“你明天要去歷練嗎？”雖是疑問句，但陌玄已經知道了答案。
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果然，顏零肯定地點點頭。
“我對歸云宗的歷練也有一些了解，每年的歷練內容都差不多，只是地點不一樣而已。以前歸云宗的歷練很安全，從來沒有出現過弟子丟掉性命的情況。不過，從最近幾年開始，每次的歷練都會有一些弟子回不來。”
陌玄的嗓音似是幽深山間的溪流，緩緩劃過顏零的耳膜。
聽懂他的話，顏零睜大了眼睛，嘴唇也微微張開。
回不來的意思，難道是說，那些弟子都死了？
可她沒聽顏輕縱和百里莫卿說過，宗門里的歷練，還有生命危險啊？
“宗門的歷練，不是在城池里嗎？怎么還會有這么大的危險？”顏零疑惑地問道。
如果是在鳳棲森林那樣的險地里歷練，有生命危險還說得過去，但在城池里，應該比較安全才對吧。
難道要對付當地的地頭蛇和惡霸之類的人？
陌玄斂眸，并沒有正面回答，顯然有所顧忌，“總之，你要處處小心。”
“經過這次歷練，你會得到很大的成長。但相對應的，深淵無處不在，稍有不慎，就會墜落而下。”
顏零被他這一串話繞迷糊了。
深淵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深淵？”顏零鍥而不舍地追問。
陌玄苦笑一聲，“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我也受規則的限制。”
顏零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更加震驚，心頭瞬間涌起了驚濤駭浪。
規則？難道是...天地規則？
這件事居然這么嚴重么，竟然直接被天地規則所制約。
“那你不要再往下說了，到了歷練的地方，我一定會加倍小心的。”顏零急忙說道。
生怕陌玄不小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而被天地規則抹殺。
看到顏零咬緊下唇緊張兮兮的樣子，陌玄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她這是，在擔心自己嗎？
被人擔心掛念的感覺，似乎很不錯。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在歷練的時候，你盡量和你朋友容...容什么待在一起。”陌玄又犯了經常忘記跟自己無關的人物名字的毛病。
“你說的是容漪嗎？你怎么知道她的？”顏零狐疑地看著陌玄。
難道陌玄特地調查過自己？
想到這個可能，顏零身體下意識緊繃了起來，目光也帶上了防備。
“是她。你想的沒錯，在第一次教你鐮法之后，我命人簡單地調查過你的情況。”陌玄輕輕抿了抿唇，接著道，“不過我不是為了查看你的隱私，只是想了解你身邊的朋友，免得...以后找不到你。”
顏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為什么說會找不到她？她一直在歸云宗，又不會去其他地方。
不過聽了陌玄大大方方的承認，顏零心里的怒氣怎么也起不來了。
“這次我可以不計較，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看在他教自己那么厲害的鐮法的份上，顏零愿意當這事不存在。
“恩，我知道。”陌玄輕笑著應道。
“我會跟容漪一直待在一起的。”就算沒有陌玄的叮囑，顏零也不會跟容漪輕易分開。
畢竟小漪不擅長跟陌生人交流，留她一個人，顏零不放心。
顏零沒有繼續追問，跟陌玄隨便聊了幾句，就掛斷了傳訊石的聯系。
對相當于自己半個師傅的陌玄，顏零還是很信任的。
以他的實力，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沒必要特地費這么大功夫取得她的信任。
所以顏零確信，陌玄對自己沒有惡意。
這就夠了。
...
第二天一大早，顏零就被容漪叫了起來。
“零，快到時間了。”容漪小臉微醺，輕輕扯了扯顏零的衣服。
顏零用力眨了幾次眼睛，晃晃腦袋，強行讓自己精神起來。
在她洗漱的時候，容漪用布把她們的床和其他東西，全部罩住了，為了避塵。
之后，兩人結伴出門，跟等在門口的靳紅杏會合。
“阿零，小漪，我們趕快去練武場吧。”靳紅杏有些著急，生怕趕不上。
顏零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等她們到內峰臺比武場的時候，那里已經聚集了一大幫宗門弟子了。
百里莫卿第一個看到顏零三人，風騷地揮了揮手，大喊：“小零兒，我們在這!”
顏零帶著容漪走過去，這才發現其他人也都在。
“顏師妹，這是我帶來的三個隊友。”云清染走上前，向顏零介紹他身后的一女二男，“這是宮晴，云霧眠，云枕仙。”
一聽那倆人的名字，就知道他們跟云清染是同一個家族的人。
顏零暗道，云家人的名字，還真是充滿了仙氣。
宮晴是一名清冷美人，臉上沒什么表情。她禮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保持沉默不再言語，仿佛她只是一棵花草一般。
而云霧眠和云枕仙應該是兩兄弟，長相有六七分相似，眉眼間跟云清染也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沒有云清染那么陰柔精致。
云清染的長相頗有幾分女氣，不笑的時候跟病弱美人差不多。他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還會露出一顆小虎牙，給他增添了幾分陽剛之氣。
十個人互相介紹認識之后，一陣歡聲笑語。
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因內門弟子幾乎都認識顏輕縱和百里莫卿，而真傳弟子里沒有不認識百里莫漓和云清染的。
有這四個人在，那些女弟子看顏零容漪靳紅杏三人的眼神分外兇殘，像是要吃了她們一樣。
同時，顏零三人的魅力也不容小覷。
不少男弟子的眼神都直勾勾地看著她們三個，跟身邊的人打聽她們三人的名字。
顏零的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連帶著靳紅杏和容漪的迷弟數量，也成倍地往上增加。
偌大的比武場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畫面。
大片女弟子仇視地看著顏零三人，花癡地看向百里莫卿四人。
而大部分的男弟子，目光正好相反。
兩派人誰也不讓誰，用眼神交戰在一起，捍衛自己的男（女）神，同時嘲諷自己的同性情敵。
“莫卿哥哥，縱哥哥，我可以加入你們的隊伍嗎？”這時，一道柔弱的女聲插了進來。
她雙手輕輕握成拳，并在一起，放在胸前。
顏零一下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正是進入歸云宗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木流砂。
木流砂現在的動作，跟動漫里請求的動作差不多。
只是動漫里看著萌，被木流砂這么做出來，就不是那個味了。
百里莫卿眉頭皺了皺，不悅地拒絕了：“抱歉，我們人已經滿了。”
本來他是不在乎多一個隊友這樣的小事，但木流砂只跟他和顏輕縱打招呼，故意忽略了顏零，讓他很不爽。
所以，干脆拒絕算了。
顏零自己都沒察覺到這一點，只當百里莫卿不喜歡跟木流砂接觸。
木流砂笑意僵在了臉上，似是沒想到百里莫卿會拒絕。
“這...莫卿哥哥，宗門的規定是，每個隊伍至少十人，至多三十人，你們才十個人，就算加上我，也沒有超過人數。”木流砂隱晦地向百里莫卿翻了個白眼，尷尬地說道。
她的白眼正好被顏零捕捉到。
顏零眉頭一挑，本以為木流砂看上百里莫卿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木師妹，你還是叫我一聲師兄吧，我們沒那么熟。”百里莫卿生怕顏零誤會，急急地跟木流砂劃清界限。
他本來跟木流砂也沒什么，只是互相知道名字而已，也不知道木流砂為什么非要叫的這么親密。
莫卿哥哥是她能叫的嗎？
那是他留給小零兒的稱呼，當然，是以后的。
木流砂臉上的假笑差點崩裂開，她還從沒這么尷尬過，整個人僵在了那里，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么。
顏零適時地出聲幫她解圍，“莫卿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幾個早就約定好組成一隊了，突然加人大家都不適應，沒有別的意思。”
木流砂卻把被冷落的怒氣，發泄到了顏零身上，她陰陽怪氣地說道：“莫卿哥哥心情好不好你怎么知道？而且你又不是你們隊的隊長，加不加人關你...什么事？”
木流砂本想說的是“關你屁事”，但顧忌到自己的形象，還是沒有說出口。
顏零無語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她有什么辦法。
她只是出于禮貌給木流砂臺階下而已。如果這次是別人尷尬，只要不是顏零討厭的人，她也會幫忙解圍。
可沒想到，木流砂這么不識好歹。
本來顏零對木流砂無感，現在卻有了幾分討厭的感覺。
“小零兒就是我們隊的隊長，你既然連我們的隊長都不尊重，那我們隊也容不下你這樣的大佛，請你另尋高處吧。”百里莫卿冷冰冰地說道。
他平時都是噙著笑意的，突然這么冰冷，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木流砂指甲緊緊地嵌進手心里，力道大到幾乎要把手心刺破。
她是頭一次，被人這么不留情面地趕。
還是當著這么多同門的面。
木流砂身軀壓抑地顫抖，眸中瞬間氤氳了起來，她委屈地咬著下唇，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顏輕縱。
卻發現，顏輕縱正撇著嘴，一臉煩躁地看著自己。
顏輕縱本就是習慣把心情寫在臉上的人，他現在正煩木流砂，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表情。
他的表情，刺痛了木流砂的眼。
木流砂強行把淚水憋回去，硬扯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柔柔地說道：“對不起，顏姐姐，我剛才說話太沖了，都是我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顏零隨意地瞥了她一眼，懶得說話。
木流砂笑著跟眾人打招呼告別，去了其他人的隊伍。
這時，負責這次歷練的諸位長老，一起走到了高臺之上。
“歸云宗的歷練，從今天正式開始。接下來，每個隊的隊長，來前面抽簽，每個簽代表不同的城池，沒有隊伍的弟子們，先在左邊耐心等候。”
一位長老朗聲說道，聲音傳遍了比武臺。
“小零兒，你去抽簽吧。”百里莫卿對顏零眨眨眼，恢復了平時的騷包模樣。
顏零驚訝地指著自己的臉，“我？難不成還真讓我當隊長？”
“對啊，不然讓誰當。”百里莫卿說得理所當然。
其他人也都沒有意見。
可以說，這個隊伍每個人都是因為顏零而加入的，讓她當隊長無可厚非。
“還是讓我們中修為最高的人當隊長吧，別的隊伍都是這樣的。”隊長在歷練結束后獲得的點數要比隊員高一倍，顏零可不好意思占這個便宜。
“師父，你趕緊去抽簽吧，再晚去一會，好地方都被別人搶走了。”顏輕縱笑著催促道。
顏零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當下她也顧不得讓隊長的位置了，風風火火地擠到前面，抓了一根簽。
簽上寫著兩個字：棉城。
“我抽到的是棉城，這是什么地方？”顏零把簽拿了回來，疑惑問道。
顏輕縱失望的張大了嘴巴，“啊？我也不知道棉城在哪，但肯定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
“看來我的運氣太差了。”顏零撓撓后頸，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有的事，長老不都說了，歷練的地方都很偏遠，我們抽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百里莫卿瞪了顏輕縱一眼。
顏輕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安慰顏零道：“對啊對啊，師父你運氣才不差呢，不然能有我這么好的徒弟嗎？”
顏零看到顏輕縱一臉自信的樣子，十分不給面子的笑了。
之后，顏零幾人一起去了負責棉城的長老那里。
每個城池都分配了兩個長老，負責棉城的長老一個姓陳，一個姓梁。
“你們隊伍只有十個人，到了棉城可能會忙不過來，確定不需要加其他弟子嗎？”陳長老慈祥地笑著問道。
“多謝長老費心，我們十個人就夠了。”顏零禮貌回話。
不是她自大，而是她怕分到尹聽霜那樣的隊友。
到時候別說幫忙了，不搗亂都算不錯的。
顏零是去歷練的，沒工夫解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陳長老點點頭，招呼梁長老一起，帶著顏零十人去了門派里專門供飛行靈獸起飛降落的平臺上。
在大家都是二十多人的隊伍中，他們只有十個人，顯得隊伍很“弱小”。
不過他們都是內心強大的貨，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陳長老召喚出一頭黑色的大鷹，一出來就占據了平臺的大半面積。
跟這只鷹一比，顏輕縱那只小鷹，只能算得上“嬰兒級別”。
有了這只脊背寬闊的鷹，他們一行十二人，都可以坐得下。
“宗門歷練，現在開始。”陳長老話落，率先走到大鷹的脖子后面坐下。
顏零幾人也隨后跟上，走上去才發現，大鷹背上足有二十平米的空間，坐上去也不會很擠。
十二人分別坐在大鷹的不同位置。
他們很有默契，圍成圈面對而坐，這樣就能把所有方向的情況都盡收眼底。
見此，坐在最前面的陳長老跟梁長老點了點頭。
之所以不用傳送陣，而是用飛行靈獸，有兩個原因。
一是要去的城池比較偏遠，就算先用傳送陣傳送到附近的大城池，也還要乘坐飛行靈獸，飛行好一段時間才能到。
二是既然是歷練，當然不能太舒服，不然怎么磨練弟子的意志。
顏零他們之所以分別面向不同的方位，是因為他們都注意到了，長老之前說的話。
從他們上了鷹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歷練了。
所以，必須要提高警惕。
飛在空中的時間太無聊，如果不打坐修煉的話，一會就會困得睜不開眼。
顏零把十人分成五組，交替休息修煉或是注意四周。
正好能保證看到所有方向的動靜。
在空中飛了約莫兩個時辰，日頭逐漸升高，耀眼的光芒照在半空中的他們身上，灼熱難耐。
陳長老控制著大鷹，緩緩降落在地面上。
他們降落的地方，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森林的樹木不算高，但足以遮住太陽，只剩下斑駁的光點漏下來。
“呼，總算涼快了。”顏輕縱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用手當扇子，扇走熱氣。
“你們就在此處休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我和梁長老會來接你們。”說完，陳長老跟梁長老一起，再次坐上大鷹離開了。
只剩他們十個人面面相覷。
還能這樣？
顏零很快從驚訝中回過神，商量起了午飯的事情，“看來我們要自己解決午飯了，誰會做飯？”
一群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應話。
只有宮晴弱弱地舉起了手，斟酌著開口道：“那個，我會煮粥，不會炒菜。”
顏零無奈扶額。
得，看來不管到哪，做飯都是她的專屬勞動。
百里莫卿也想毛遂自薦，被顏零和顏輕縱一起用兇狠的眼神瞪了一眼，他們可不想吃那種難吃到極致的“被稱為飯菜的不明物體”。
百里莫卿這才咽下想說的話。
“那這樣吧，我們分配下任務，我們四個女人負責炒菜做飯，你們負責打獵、處理動物、加洗碗，可以嗎？”顏零偏著頭，詢問大家的意見。
眾人都沒有異議。
最終六個男人討論決定，顏輕縱和云清染出去打獵。
百里兄弟等著處理動物。
云清染帶來的那兩個云家人，負責飯后洗碗。
他們十個人中，云清染和百里莫漓的修為最高，所以他們兩個分別保護出去打獵的顏輕縱，和留在原地的其他人。
在等待的時間里，留下的四個男人也沒閑著，輪流去附近撿柴。
顏零熟練地架起了兩口鍋，一口用來煮飯，另一口用來炒菜。
他們現在的地方，旁邊正好有一條小溪，宮晴用干凈的水把米淘洗干凈，煮上了飯。
顏零則是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各種蔬菜，簡單地炒了兩大盆素菜。
等顏輕縱和云清染提著兩只肥兔子回來，百里兄弟立馬把兔子帶到小溪邊，麻利地處理干凈，交給顏零做葷菜。
顏零發現，在處理兔子的時候，云清染的視線一直在刻意避著河邊的血腥場景。
開膛破肚之后散發出的濃濃血腥味，讓云清染眉頭緊緊皺著，眼神中仿佛在克制壓抑著什么。
“不舒服嗎？”顏零走到他身邊，用手肘碰了碰他。
云清染搖頭否認，但他痛苦的表情出賣了他真實的感受。
“把這個吃了吧，可能會好受些。”顏零拿出她提前準備好的提神清新的藥丸，遞給云清染。
云清染接過之后就放進了嘴里，絲毫不擔心顏零會下毒害他。
藥丸一下肚，鼻腔間的血腥味立刻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新的薄荷味，夾雜著淡淡的果香。
云清染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不好意思地問道：“這種藥丸，還有嗎？”
“有，清新丸我多得是。”顏零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瓶，里面裝著滿滿的丹藥。
云清染如獲至寶，感激地說道：“多謝，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顏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轉身回到了鍋灶前面。
清新丸的煉制十分簡單，需要的原材料也不珍貴，在顏零眼里，這些丹藥的價值跟糖豆差不多。
可對于云清染來說，意義完全不一樣。
他從小就聞不得血腥味，因為這事，經常被朋友嘲笑說沒有男子氣概。
曾經他也試著找過能克制嘔吐欲望的丹藥，但怎么都找不到，因為沒人會浪費時間和精神力，煉這種沒什么用的丹藥。
他只找到了需要煎煮的藥散，服用的時候非常不方便。
后來，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有其他人在場的地方，他會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不讓別人發現。
今日實在是離得太近血腥味太重，他壓抑不住，如果不是顏零的丹藥，他恐怕已經吐得昏天黑地了。
最讓云清染感動的是，顏零看出了他的異樣，但并沒有點破，更沒有嘲笑他不能聞血腥。
仿佛，他的不舒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尋常事而已。
沒有經歷過的人，可能不會懂這種“曾以為自己會被當成異類，沒想到卻被理解被包容”的感覺。
顏零不知道，她無意間的一個舉動，竟然被云清染深深地烙在了心里。
十人圍成一圈，在野外吃了一頓美美的午餐。
做了那么久的飯，顏零的手藝是越來越精湛了，跟酒樓的大廚有的一拼。
大家吃得熱火朝天，很是滿足。
飯后，云霧眠和云枕仙去小溪邊刷鍋洗碗。
顏零盤膝坐在干凈的土地上，正準備打坐一會，恢復一下精神，眼角突然瞥到一棵樹上的大黑甲蟲。
“臥槽，有蟲子！”顏零一下蹦出去老遠，胸腔里的心臟快速有力地跳動著。
她討厭蟲子已經到了見到蟲子就頭皮發麻的地步，不僅僅是心理上的排斥，身體上也有很多反射般的反應。
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膈應得慌。
顏零突然的大喝，把很多人都嚇了一跳。
百里莫卿一下沖到顏零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怕別怕。”
之后，他對顏輕縱使了個眼色。
顏輕縱瞬間接收到百里的信息，跑著把防蟲的藥粉均勻地撒在周圍。
“好了，師父，現在你可以放心修煉了。”
顏零感激地點點頭，同時在心里給自己提醒，以后可不能忘了撒防蟲藥粉。
她坐下之后，余光注意到了云清染的緊張和恐懼。
顏零暗道，原來云清染不僅聞不得血腥，還怕蟲子。
眾人原地休整了沒多久，陳長老和梁長老就乘著大鷹回來了。
十人紛紛爬上鷹背，按照跟上午一樣的方式坐著。
大鷹休息夠了，飛得比上午還快，寒風刮得臉上生疼。
顏零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棉布，做了口罩戴上，可算不那么難受了。
夜幕緩緩降臨，陳長老命令大鷹在附近的城池停下，一行人在城里找了個客棧吃飯順便住一晚。
吃過晚飯，陳長老對他們說道：“今天是第一天，我們先住客棧，之后的幾天就只能露宿野外了，你們做好準備。”
顏零幾人點頭表示了解。
洗完澡，顏零早早地爬上床睡覺。
明天還要早起呢，可不能讓大家等她。
第二天的早飯同樣是在客棧里吃的，吃完他們就坐上大鷹的背，繼續朝著棉城前進。
沒想到的是，中午的時候，天色突然變了。
原本還晴空萬里，飛著飛著，就變成了烏云密布，眼看著隨時都會下雨。
一下雨，他們就不能繼續前進了。
在雨幕中看不清楚路容易飛偏不說，還有被雷劈的危險。
所以陳長老命令大鷹趕緊就近找個合適的地方降落。
這次大鷹停在了一座光禿禿的山上，灰白的山壁上只有一些藤蔓，怪石嶙峋，陡峭險峻。
他們找了個干燥的山洞暫避風雨，顏零忙不迭在山洞口和里面撒了些防蟲蟻的藥粉。
“趁著還沒下雨，你們趕緊解決午飯吧，不用管我跟梁長老。”陳長老拉著梁長老走到山洞陰暗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兩人開始閉目打坐，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完全可以辟谷，好幾天不吃東西都沒問題。
“師父，我跟云師兄先去打獵了。”顏輕縱帶上斗笠，穿上蓑衣，拉著云清染往洞外走。
顏零連忙出聲攔住他們：“等等，你們別去打獵了，現在要下雨，估計動物和靈獸都躲起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前面的湖邊，抓幾條肥魚來吃。”
動物比人類更擅長察覺出天氣的變化，肯定都早早地躲在窩里不出來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不知道接下來幾天能不能找到有魚的湖，每天都吃肉也太單調了。
顏零快速穿好裝備，拿著自制的木叉，往湖邊跑去，“徒弟你跟我來就行，剩下的人先生火。”
剛才大鷹降落的時候，她已經觀察了四周的地形，知道湖泊所在的方向。
顏輕縱急忙跟上，邊跑邊問：“師父，哪里有湖？你來過這里嗎？”
“沒來過，剛才在天上的時候看到的，就在附近，不遠。”
百里莫卿不放心顏零，也跟了出來。
大約跑了七八分鐘，清澈的湖水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湖面微波蕩漾，湖水清透干凈，時不時還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魚兒在歡快地游動。
顏零不用下湖，直接在岸邊扔木叉，叉到魚再用靈力把木叉收回。
如此幾次之后，她已經抓了五條肥美的大魚。
顏輕縱和百里莫卿看得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見人這么抓魚。
“別愣著，趕緊來幫我把魚處理干凈。”顏零已經蹲下，在湖邊麻利地處理魚鱗和內臟。
顏輕縱和百里莫卿一人拿起一條大魚開始處理，動作并不熟練。
“呼，終于好了，咱們快回去。”顏零看了一眼天色，招呼百里莫卿和顏輕縱拿上處理好的魚，快步跑回了山洞。
他們剛進山洞，外面的瓢潑大雨就傾瀉而至。
“還好我們跑得快，不然就被淋濕了。”顏零脫下防雨的裝備，挽起袖子開始燉魚湯。
留下的人已經提前生好了火，準備好了食材和配料，給顏零省了不少功夫。
顏零在魚湯里放了姜片蔥絲和其他調料，蓋上鍋蓋開始燜煮。
她又在另一個火堆上，做了一大盆紅燒魚。
“莫漓，你幫我用冰把剩下的魚先冰起來吧。”顏零這頓只做了三條魚，還有兩條處理好的魚剩著。
擔心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顏零干脆把晚上要吃的魚也一起抓來了。
百里莫漓妖嬈一笑，按顏零說的，用冰系靈力把魚冰了起來，“樂意效勞。”
百里莫卿不高興地瞪了他哥一眼，暗恨自己怎么沒有冰系屬性。
很快，魚湯的香味就飄了出來，引得咽口水聲不斷。
宮晴擔起了盛魚湯的任務，她把奶白的魚湯，挨個舀到眾人的碗里。
顏零陶醉地聞了一口，輕輕吹了吹熱氣，就迫不及待地把鮮美的魚湯送進了嘴里。
她不知道自己抓的魚叫什么，這種魚沒有小刺，肉質一點都不柴，反而十分肥嫩，在嘴里輕輕一抿就化了。
坐在山洞口，聽著外面密密麻麻的雨聲，看著在水汽中顯得十分朦朧的山林美景，品著美味的魚湯，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一直閉目打坐的陳長老，悄悄掀起眼皮，瞥了眼這邊的情況，眼中劃過一道滿意。
外面的雨勢一直很大，完全沒有要停的跡象。
吃完飯，他們只能繼續躲在山洞里面。
云霧眠和云枕仙用干凈的雨水，把碗筷都洗干凈了。
顏零把十人分成五組，輪流看守洞口，剩下的人可以休息或者修煉。
晚上，她又用剩下的兩條魚，做了兩種新吃法。
吃完之后，十人繼續輪流守夜。
山洞里面很寬敞，每個人擺一個帳篷，地方還綽綽有余。
顏零鉆進溫暖的被窩里，伴著雨聲入睡。
好在天亮之后，雨勢開始轉小，沒多久就停下了。
眾人繼續趕路。
接下來幾天的天氣一直很不錯，除了吃飯睡覺，大鷹幾乎不降落。
終于在一天上午，一行人抵達了棉城。
在半空中飛了那么多天，大家卻都沒有消瘦，反而增胖了。
這都是因為顏零提供的伙食實在太好吃了。
一落地，顏零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棉城...也太破，太偏僻了吧。
城墻上千瘡百孔，有很多石頭都有些松動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掉下來，看著都讓人心驚膽戰。
城墻周圍挖了一圈很寬的深坑，本應該是護城河，奈何坑里只有一小層泥水，叫做護城坑更合適。
木制的城門腐朽了大半，城門放下來搭在護城坑上，像是一座危橋。
棉城坐落在一片大草原上，放眼望去，除了草還是草，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不知道在這么荒涼的地方，為什么會有一個城池。
陳長老已經提前傳了訊息，棉城的城主領著一大幫子官員，在城門口迎接歸云宗的人。
“在下棉城城主李元，帶領手下恭迎歸云宗各位大人。”城主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
陳長老擺了擺手，“李城主不必客氣，他們都是宗門內來歷練的弟子，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麻煩你多多關照。”
之后他們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李元迎著眾人往城內走。
走在城門做成的橋上，木板發出令人耳酸的“吱呀”聲。
顏零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把這塊木板給踩爛了，掉到下面的泥坑里。
進到城里，倒是熱鬧了不少。
雖然房子相較于歸云城來說比較低矮，但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
街上到處都是賣各種小玩意和小吃的攤位，經常能看到小孩子在街上打鬧著玩。
城主府就在城中央的位置，房子比其他人的好不了多少，但占地面積要大上很多。
府里的裝扮可以稱得上簡陋，除了各種各樣的假山，就只有大片的花草，還是野花野草。
城主帶著他們到了會客的正廳，命人上茶。
之后，他就開門見山，開始介紹棉城的情況，“大人，棉城雖然地方偏遠，但百姓自給自足，安居樂業，倒也算過得快活。只是今年棉城太過干旱，連護城河里都沒有水，城里的河幾乎已經徹底干涸，莊稼眼看著也快枯死了。”
“如果想用水，只能派人去棉鈴草原深處取水，可棉鈴草原太過危險，城內高等級的修士不多，去取水也是杯水車薪。但小的又不敢下令讓普通百姓去草原深處取水，唉。”
說到這里，李元硬朗的臉龐上，帶了一絲愁容。
顏零瞧著他情真意切的模樣，猜測他應該是真心在乎百姓疾苦的。
之后，李元又詳細介紹了城里的其他情況。
棉城的土地不少，土壤也很肥沃，平日里百姓種田足夠養活自己。
時不時的，還能去棉鈴草原上，打幾頭獵物，改善一下伙食。
可最近一年棉城幾乎沒怎么下雨，到處都是干旱一片。
依靠著河里的存水和少量雨水，百姓勉強把莊稼種活。
但如果再沒有水源，怕是這一年的收成都要沒了，那百姓們吃什么？
棉鈴草原里有湖水，但湖水在棉鈴草原的深處。
別看棉鈴草原看起來很平靜，其實高大的細草下面，藏著不少危險。
三階以下的修士，去棉鈴草原深處就是送死。
但城里修為最高的修士才五階初期，名叫李暢，是李元的親戚。四階和三階的修士也只有幾十人，根本沒辦法供應一城人的用水。
“小的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解決干旱問題，所以才給宗門傳訊，請求幫助。”李元自責的說道。
他身為一城之主，卻沒辦法讓城內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實在是慚愧。
“你放心吧，此事一定有解決之法。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幾名弟子。”
陳長老指著顏零十人，一一介紹了他們的名字。
“找到解決用水問題的方法，就是你們這次歷練的主要內容。同時，我跟梁長老也會用我們自己的方式進行調查，我們互相不通信息。”
“如果你們在我們兩個之前，找到解決辦法，這次的歷練點數就會翻倍，而且回宗門之后，還會有賞殿的特別獎勵。”
“如果你們在我們之后找到方法，沒有特殊獎勵，點數不變。如果歷練結束的時候，你們還沒有找到解決辦法，歷練的點數就要減半。”
顏零和其他人點頭表示知道了。
“如果你們需要借人，只管跟李城主說。”見李元點頭，陳長老又說：“李城主，你派人給他們講一下棉鈴草原的情況吧。”
之后，李元叫來了去過好幾次棉鈴草原的李暢，因為他對棉鈴草原了解最多。
李暢是一名長相堅毅方正，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他嘴唇周圍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為他增添了不少男人味。
衣袍下的肌肉高高隆起，幾乎快把衣服撐爆了。
“在下李暢，之前帶領棉城里的三階以上修士去過幾次棉鈴草原。草原上看似平靜，實則草叢里暗藏殺機，有不少高階的小體型靈獸，偷偷躲在草的掩護下伺機而動，只等獵物送上門來。”
“我們棉城的修士，遇到過的兇猛靈獸就不下十幾種，其中還有蟒蛇，巨蜥，毒蝎這類特別難對付的靈獸。”
“不僅如此，雖然棉鈴草原邊緣的草只有膝蓋高，但往里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草的高度就有一人高了。身處其中，如同溺在無邊無際的草海里，除了身邊的草之外什么都看不見，更別說辨別方向了，很多修士都容易在其中迷路，活活餓死。”
李暢還詳細講了，他帶人深入棉鈴草原取水的幾次過程。
每次取水，他們身上都戴滿了儲物空間，里面全是干凈的空桶，幾乎把全城的儲物戒指都給帶上了。
但饒是如此，取回來的水也不夠全城人使用，只能勉強夠大家生活一陣子的。
而且取水的過程實在兇險，棉城三階以上的修士已經折損了十幾個了。
大部分都是死在突然襲擊的靈獸手里。
那些靈獸生性狡詐，善于隱匿氣息，就連實力最高的李暢也不容易發現。
好在棉城里有飛行靈獸，能載著修士們在半空中飛行，大大降低了迷路的危險，不然他們這些人根本沒辦法去取水。
大概了解了情況后，顏零十人直接在城主府的客房里分別歇下。
顏零盤膝坐在床上，緊閉雙眸，沉心入定，溝通周圍的靈力光點。
她可以吸收所有屬性的靈力，然后轉化成能用的五種屬性靈力。
修煉了一會之后，顏零睜開雙眼，從修煉的狀態中退了出來。
果然，空氣中的水屬性靈力跟其他四種五行靈力相比，少得可憐。
吃飯的時候，十人圍在一桌，討論接下來該怎么走。
“依我看，不如我們明天就去棉鈴草原探上一探，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安全的取水之路。”云清染微側著頭，有些病態的臉上呈現出興味。
“可我們修為太低，這么做是否太過冒險了？”云霧眠皺著眉，有些不贊同道。
百里莫漓輕佻一笑，說不盡的風流多情，“不然，還有其他法子？難不成，要我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跳大神，去搞什么祭祀求雨的事情？”
顏零想到百里莫漓描述的場景，忍不住眉眼彎彎，笑了出來。
“小零兒，你覺得呢？”百里莫卿歪著頭，詢問顏零的意見。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不約而同地停留在了顏零身上。
“我覺得云師兄的提議不錯，我們時間有限，越早出發越好。”顏零笑著點點頭，思索片刻又道：“李暢前輩不是說，草里藏著的靈獸，還能猛跳起來捕捉獵物么，我們明天出發的時候，讓飛行靈獸飛得高一些吧。”
這么做，多多少少也能避免一些危險。
“輕縱有一只飛行靈獸，不過坐我們這么多人肯定不行，你們誰還有飛行靈獸？”顏零抿了一口茶，抬眸問道。
宮晴清冷的嗓音響起，“我有一只成年靈雀，能坐得下我們所有人。”
“太好了，那明天就麻煩你了。明天我們出發的時候，每個人都多帶一些干糧吃食，再叫上李暢前輩和我們一起。”顏零臉上絲毫看不出來擔心，反而很是興奮。
她對這次棉鈴草原之行還是很有信心的，她現在精神力十分強大，除非是天生就有高超隱匿天賦的特殊靈獸，一般的靈獸都躲不過她的念力探測。
而且她有隨身空間，里面不僅儲存了大量現成的食物，還種著不少谷類蔬菜，說句夸張的，就算他們被困在棉鈴草原上過一輩子，這些東西也足夠吃了。
當然，他們肯定要盡快回來。
“師父，我們要不要去找當地人要一些木桶啊，到時候給棉城人多帶一些水回來。”顏輕縱搬著凳子靠近顏零，提議道。
“恩，我們等會就去找城主商議此事。”
十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明天的計劃，只有容漪和靳紅杏沒怎么說話，容漪更是一句話都沒說。
顏零已經習慣了容漪沉默寡言的性格，倒是對靳紅杏的反常感到有些詫異。
這妮子平時挺活躍挺能說的啊，怎么現在突然這么靦腆了？
不過顏零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當靳紅杏一路勞頓，身體不太舒服。
由于經常需要取水，所以城主府里就放著一大堆的木桶。
聽顏零一說，城主直接分給了她們每個人幾個儲物戒指，和一些木桶。
城主對他們第一次去就能帶回水并不抱有期望，所以并沒有把全部的儲物戒指和木桶都交給他們。
顏零幾人也沒意見，拿了東西寒暄幾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晚上，顏零把憋了好久的米香叫了出來。
之前在宗門的時候，米香還能經常出來玩耍。
這幾日顏零在路上，不方便把米香叫出來，可把他給憋壞了。
“姐姐，米香明天想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呀？”米香幻化成小娃娃的模樣，在顏零懷里拱來拱去。
他奶香奶氣的聲音，聽得顏零心里一軟。
“好啊。米香好久沒出來了，明天姐姐帶米香一起去棉鈴草原。不過米香不準亂跑，迷路了的話，姐姐就找不到米香了，米香也永遠見不到姐姐了。”顏零嚴肅地點了點米香的小鼻子說道。
不是她嚇唬小孩，實在是棉鈴草原太特殊，走進去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她真怕米香貪玩跑丟了。
米香連忙伸出蓮藕一樣的小胳膊，學著顏零平日的樣子，拍了拍胸脯承諾道：“米香會跟著姐姐的，不會亂跑。”
他才不想永遠見不到姐姐呢。
顏零這才放下心來，抱著米香軟軟的身子睡了過去。
第二日，顏零難得起了個大早，清清爽爽地洗漱完畢，去了飯廳等著開飯。
由于天氣干旱，莊稼收成不好，小地方也沒有什么珍貴的食材，所以城主府沒準備美味珍饈，只有簡單的幾個素菜，和一道肉湯。
城主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對著顏零幾人說道：“實在抱歉，我們城里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招待各位，只能讓你們將就著吃這些。”
“沒關系，這些已經很好了。”往日對食物非常挑剔的顏零，也沒有多說什么。
人家城里的百姓都快吃不飽飯了，他們有什么資格挑挑揀揀呢。
吃過飯，顏零幾人和李暢一起出發，他們先是坐馬車出了棉城，然后乘著宮晴的靈雀，往棉鈴草原里飛去。
棉城沒有專門的飛行靈獸起飛平臺，所以他們只能先出城。
靈雀的速度很快，在李暢的指引下，很快他們就飛到了一片廣袤的草原上方。
跟在城外看到的一片荒涼的景色很不一樣，草原上的草雖大部分都是枯黃的，但偶爾也會出現一小片綠色，有時還能看到低矮的小灌木叢。
從上面往下看，大片大片的細草組成了一副巨大的圖，這幅圖如同洶涌波濤搖擺不定，又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給人一種很強的視覺沖擊感。
清風拂過，草桿發出嘩啦啦的摩擦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隨著逐漸深入，草原上的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了不少。
不過半個時辰，那些荒草就已經有一人高了。
這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么危險，云清染帶來的那三個人不禁松懈了不少。
棉鈴草原好像也沒那么可怕嘛。
看來只要他們飛得高一些，就不會有危險的靈獸纏上來了。
這樣的念頭剛一升起，現實就打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
在密密麻麻的草桿中間，突然沖出一只枯黃色的巨獸，朝著他們所在的靈雀撲去！
由于巨獸的速度太快，根本沒人看清它到底是什么品種，只見一道枯黃色的身影，在眼前迅速放大，它呼出的腥臭氣體，撲面而來。
所有人都瞳孔驟縮，被突然的襲擊驚了一瞬，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顏零早就用精神力察覺到了巨蜥的存在，只是特意沒有聲張。
因為她已經感應到巨蜥的等級不高，自己完全可以對付。
而且隊伍里的幾個人狀態不好，太過放松了，正好趁此機會給他們提個醒，免得待會遇上了更大的危險來不及反應。
巨蜥的目標并不是靈雀背上的一行人，而是靈雀防御薄弱的脖子。
它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把靈雀咬死，這些人類就只能掉落在草原里了。
草原上是它的天下，它擅長隱蔽和偷襲，何愁不能將這些人類一網打盡。
難得一下來了這么多修士，真是天要送它一頓美餐。
巨蜥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咬破人類位于細嫩皮肉下的血管的畫面了，它口腔里開始分泌唾液，死氣沉沉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貪婪。
顏零瞇了瞇眼，還未出手，就聽得耳邊一道勁風飛過。
接著，她突然毫無預兆地被人從靈雀上面推了下去。
回頭看之際，她只看到了李暢一臉的陰狠笑意。
棉鈴草原著實危險重重，顏零不敢放松警惕，她剛一落地就找了個遠離巨蜥的方向躲著。
與此同時，靈雀繼續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巨蜥呼出的惡臭氣息仿佛就在身邊，顏零沒有管它，快速朝著靈雀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坐在最后面，剛才被推下來的時候，大家都在關注巨蜥，可能沒人注意到。
所以她要趕緊回去，以免李暢對其他人出手。
只是跑著跑著，顏零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她的神智開始模糊不清，看著腳下金黃的草原，突然有種極強烈的不真實感，就好像走在懸崖邊上一樣。
隨著她的移動，腳下開始出現一個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顏零猛地晃了晃頭，發現自己不僅沒有辦法跟米香，紫煌溝通，甚至連靈力都無法動用。
她眼睜睜地看著腳下的坑洞越來越大，一腳踩空，她的身體迅速下墜，失重的感覺讓她頭暈目眩。
從懸崖上跌落的前一秒，顏零想起了陌玄曾對她說過的話：深淵無處不在。
原來，這就是深淵嗎？
修真世界到處都是危險，是她太大意了。
若是早點發現李暢的不對勁，或是發現棉鈴草原的異樣，她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只是不知道，靈雀上的其他人會不會同樣遇到危險。
這場墜落不知持續了多久，顏零僅存的意識越來越少。
她是誰？
為什么會在這里？
顏零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
思緒漸漸回籠，顏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她去了一個很神奇的世界。
她朝著唯一的光亮走去，這才想起來，自己獨自進入深山探險來著，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暈了過去。
這一暈，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
顏零晃了晃腦袋，把這種感覺甩出了腦海。
怎么可能呢，看天色，她應該就睡了一個小時不到。
她伸了個懶腰，朝著大山外面走去，繼續她的尋寶之路。
有時候碰到一些奇怪的寶貝，確實會讓她體驗到一些非同尋常的東西，顏零早已習慣。
所以她并沒有放在心上，以為這次跟以前一樣，只是一個看上去很真實的夢而已。
夢境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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