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街道上,喧蜚聲肆起。
耀眼的黃金面具下遮著的,是一雙強制自己看淡生死的桃花眸。
走在最前面的星闌對百姓嘴里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微微勾起嘴唇,只可惜勾起的只是左邊的唇角,被鑲玉金鳳面具遮住了那個若有若無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無奈的悲嘆。
百姓們受奸人所惑,才會這樣,她不怨,不恨,也不去在意這些。
阿澤說他找了國師給自己卜卦,是地火明夷卦,雖然她不懂這些卦象,但是她卻明白這些含義,在五符梵訣里出現過。
書中云:光明負傷,韜晦時期。
意為賢者以明德為創傷,處境艱難,唯有覺悟,刻苦忍耐,堅守正道,才能再見光明。耳邊的秋風蕭瑟干裂,她不是賢者,但她卻能用自己的行為來證明這一切。
四十四名府兵,目視前方,沒有被周圍或多或少的流言蜚語所中傷,他們有屬于他們的信仰。
并非正規軍一般握著統一的長矛盾牌,而是拿起了陪伴他們許久的稱手武器,刀叉斧鉞,不似規整。但整齊有力的步伐,卻勝于其。
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遙望著外面茫茫原野,星闌想起了昔日在碎葉城,戰爭前的寧靜,西北風的蒼嗷……
晚上,凝安摸著發疼的腦袋坐起來看到房里空無一人,暗道不妙,從門里出來的她和小蝶撞了個滿懷。
“凝安姐,你醒了。”小蝶打招呼道。
“星闌呢?”凝安問道。
“姐姐她……”說到這里小蝶失落的垂下頭,隨即皺著的眉頭忽然展開,嫣然一笑道:“凝安姐,咱們去放孔明燈吧,保佑姐姐戰場平安歸來。”
“這——”凝安腳下一軟,幸虧有墻壁為她支撐著,“星闌,真的去了十里坡?”她搖著頭沒有辦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去了,姐姐去了!”小蝶好不容易有了力氣強顏歡笑,但看到凝安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忍不住低聲抽泣著,最后兩人直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凝安姐,我害怕——”小蝶哽咽道,泣不成聲。
凝安沒有回話,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即已發生,怎能去改變。
“小蝶,府里,是不是就我們三個人了?”凝安扶著小蝶問道。
小蝶點點頭。星闌不能有事,如今東西大營雖然在僵持,但是皇帝手下的四征軍卻是可以調動的,只要人多,星闌就不會有事。
“小蝶,這枚令牌你拿著,帶著小承去王宮,現在府里沒人,你們繼續呆在這里會很危險。”凝安說著從懷里掏出令牌直接塞在小蝶的手里。
“那你怎么辦?”小蝶問道。
“我自有去處,你放心。”凝安保證到,跑到隔壁幫小承收拾好行李之后,目送他們進入王宮大門才去西市。
“姑娘,陛下不在,煩請姑娘回去吧。”走到別苑的凝安被侍衛婉拒道。
“可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陛下怎會不在?”凝安紅著眼睛無助的凝噎道。
“陛下日理萬機,姑娘不會不知道吧。”侍衛沒給好臉色,冷漠的提醒道。
十里坡緊逼后方山丘,在天黑之前,他們將軍帳駐扎在這里。
“星闌,這個十里坡易攻難守啊。”軍帳中,大侍衛細細查看了一番周圍的地形,面露難色道。
“我們守什么十里坡,這塊地方沒什么價值,守了,也是白守。”
星闌若有似無的蹙起眉頭,冷靜的說著,“老賊要拿一千侍衛隊和我交手,就因為我殺了他兒子,但這一切的真像,我就不信他那可以伸進王城和大營的爪子會不知道!”
“你是說——浲常武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做誘餌?”大侍衛不可置信道。他之前也有過疑惑,但是天下虎毒尚不食子,他浲常武怎敢會做出這等有違天理,倫理的事情。
“那個老畜生什么事情做不出來?他可以揭竿而起,藐視封國的規矩,更無視整個帝國的規矩,想來是要把我弄死,好讓他計謀得逞。”星闌在這里沒有說出太后,就是因為顧慮太多。
她算是明白了老畜生的意思,用他的兒子做誘餌,讓自己惹火燒身,然后又斷定東西大營會和臨江王明面上對峙,將和解的太后押制,然后將自己的命收了去,這樣一來,利用心戰讓太后在眾人面前露出西蛉國的禁術,到時候,這種謠言,不信也得信。
謠言謠言,無根無形,聽起來卻有理有據,始于精者,肆于愚者。
見眾人都在看自己,星闌繼續道:“浲正沿雖說是嫡系長子,但別忘了,浲常武的兒子可不只是一個。而且——”
說到這里,星闌譏諷的笑了一下,露出八卦的表情招呼軍帳里的所有人湊過來,“聽說浲正沿的一個小妾容貌傾國,浲正沿不喜歡,不代表他那個色鬼老爹會不喜歡。”
在碎葉城多年,關于浲家上下雞毛蒜皮兒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軍帳中的眾人紛紛唏噓著,原來父子之間,還有這層淵源。
凝重的氣氛就這樣隨著星闌的調侃稍微有些放松,但這只是一小會兒。
看著兄弟們的面容稍稍有些放松,星闌的笑容在嘴角迅速的滑動了一下,歸于平靜,她道:“浲常武今日沒有約戰,估計就到明日了,今晚大家輪流守夜,制定好詳細的計劃,盡量讓兄弟們都可以……回家,回家。”
說到最后星闌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撇過頭在背光處努力恢復剛才平靜的表情,輕聲凝噎了一下,眼里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這個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實際!
軍帳里的人都沉默了,子陵心生一計,說道:“反正這場戰役是避免不了,一死雖成萬年枯骨,但咱們也是鐵膽英雄。既然今夜一過咱們不知道是生是死,但古人說得好,及時行樂,今晚咱們就來個最后的狂歡,沒有酒水,但是別忘了北域的娛樂活動。”
“子陵,咱們不能掉以輕心。”大侍衛反對道。
“欸!子陵說的不無道理。”
星闌贊同道,“北域的那些娛樂活動,倒是可以激起潛力、戰爭之前預備心理、還有肌肉的爆發力,所以,今晚咱們去河邊拾石頭。拾完之后,兄弟們好好的狂歡,不論以后如何,今夜,咱們是純粹的風流浪客!”
“對,風流浪客,去他娘的浲老賊,俺們可不是孬種!”老三向來是粗人粗話慣了,但粗鄙的言語卻更能拉進兄弟們的感情。
“等等,拾石頭?”大吼過的老三忽然反應過來星闌的前半句話,錯愕的問道。
廣闊的十里坡,只駐扎了四個帳篷,在月色下,一隊隊黑壓壓的人影在不遠處的河道只見來回移動著。
翌日,睡在別苑外面的凝安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還在看門的侍衛跟前,問道:“大哥,我要見陛下。”
“陛下不在。”侍衛面無表情的敷衍道。
“你!”凝安急的原地直轉。
“姑娘,陛下有請。”
終于,在日上三竿的時候,一個侍衛對靠在墻角打盹兒的凝安提醒道。只覺得眼前一陣風,凝安便沒了蹤影。跑到院里的凝安迫不及待的打開門,往里面一個勁兒的瞅著,卻沒看見一個人。
“姑娘,我等是伺候姑娘沐浴更衣的。”身后傳來陣陣黃鸝般的柔美的歌聲。
凝安轉過身子,遲疑了一下,“你若是考慮好要侍奉我,就到醉筱酒樓我的別苑找我”回憶起前日皇帝的話語,凝安這才明白過來。
侍奉?原來是這樣。她苦笑著,和侍女走進一個溫泉室里。
一進門,就被里面潮濕,幽香的味道掩蓋。褪去了粗布簡陋的衣衫,由侍女扶著坐在溫泉里,凝安木訥的眼睛看著瀲滟的水光,上面飄浮著好多花瓣,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她的思緒在十里坡,皇帝的軍隊只聽皇帝的話,所以這樣可以保證星闌和兄弟們的安全。
長達兩個鐘頭的沐浴,凝安麻木的任由侍女給自己穿上冰涼,嫩滑的絲綢睡裙,披散著的長發梳得整整齊齊,用名貴的胭脂畫上淡淡的紅妝。
“姑娘,您可有福了,陛下在這里多日,還未見過哪個女人被召見呢!”替凝安梳著發絲的一個侍女笑道。
凝安動了動眼珠子,緊閉著嘴唇。若不是為了幫助星闌,她怎么會這樣快就答應淳于甯的要求。
她是對淳于甯有好感不錯。但,那是以前。
如今,他是皇帝,可以坐擁后宮,她不在乎以后會有多少女人入后宮,她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自由再沒了定數。
星闌和王上的伉儷情深她看在眼里,她也曾經希望自己可以嫁給一個尋常人家,過平淡而又充實的小日子。
但如今,嫁入皇室,能活著都不錯了,皇帝的寵愛能有幾日?可望而不可即的皇城,她曾經和星闌許諾,說是一定要游遍全皇城,坐遍所有的游船,如今看來,真的是天方夜譚。
“姑娘,陛下就在里面。”小侍女扶著凝安走到別苑最里面的屋子說道。
凝安收起了自己的思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這個沉重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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