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父王,兒臣自會親自拜訪!
只見門欄處閃過一道深影,穿著立領(lǐng)交襟藏青色長袍的赫連瑜,墨發(fā)僅由一根黑色發(fā)帶挽在腦勺上方,不帶一點墜飾。
雙手背過身去,剛進來便挑起眉梢,毫無畏懼的與父親對視。
說起來,赫連家族的三個兒子都隨了父親,自幼便穿著樸素,沒有王孫公子高高在上的架子,相反,都是很平易近人。
深色衣服剛好不讓人察覺到布料上面擦起來的棉球,肩頭的白色線繩露出少許。
若說是身上有什么寶貴的東西,也就只有腰帶上佩戴的玉佩,那是和凌千亦在定親的時候交換的信物,除此之外,活命一條。
“哼,做了錯事還敢這樣張狂,跪下!”
赫連徵不怒自威,走到臺階處,睥睨著不知好歹的兒子,威嚴的呵斥道。
赫連瑜不似二弟赫連澤那般剛?cè)岵,他的脾氣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赫連徵,永遠都是一個決策,沒有回旋的余地,一個詞形容他,那便是殺伐果斷。
如今聽到父親不分青紅皂白,讓自己下跪,這等荒謬的要求,他絕不答應(yīng)。
若是真的跪下了,那他臨江封王的位置和權(quán)力在別有用心之人的眼中就徹底成了可以揣造謠言的噱頭。
太上王已退位,不問世事,早已和太后是一樣的,后宮之人。
“父王,兒臣剛來,還未說些什么,就讓您噴的狗血淋頭,您難道不覺得這種行為很過分嗎?”
白發(fā)中官嗅到了空氣中逐漸濃重的硝煙味,連忙湊到赫連徵跟前,小聲的嘀咕道:“太上王,您還是聽王上的后話,若真的是錯了,再教訓也不遲!
“孤怎樣決斷,用得著你這個小小的中官左右?還是說,你自以為得到了孤的寵信,便開始目中無人,替孤做所有的決定?”赫連徵冷著眼神眄視這個中官。
言語中的慍怒驚得中官把持不住,直接跪在地上,拿著拂塵的手劇烈的顫抖著,言不由衷的求饒道:“太上王息怒啊,奴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太上王好。奴才知道僭越了奴才的本分,奴才該死,該死!”
說著說著,呲牙咧嘴的伸出手,故意將右臉拍的啪啪作響。
那個清脆的聲音喲,可真的“真實”。
赫連徵眼里的神情讓人揣摩不透,瞅著在這里自導自演的中官,以及躺在床上,紋絲不動的夫人,頭疼的扶了扶額,說道:“罷了罷了,趕緊退下,在這里叫的孤心煩!
“是,奴才這就退下!敝泄衮榭s著身子起來,給候著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都紛紛離開了寢殿。
“好了,現(xiàn)在寢殿里沒有人,你可以暢所欲言,為父算不算是給足了你臨江封王的面子?”
赫連徵說道臨江封王的時候,故意壓重了語氣,是警示還是調(diào)侃,因人而感。
赫連瑜作揖道:“父王,母后的病情有了穩(wěn)定的傾向,兒臣便決定讓宮醫(yī)院的醫(yī)生都好好的休息一番,養(yǎng)精蓄銳才可以精益求精!
“這就是你的解釋?”赫連徵不悅的問道。
“是兒臣的解釋。”赫連瑜正懇的回答道。
“那你可知,倘若在此之間你母后的病情惡化,這些責任誰來承擔?”赫連徵凌厲的眼神掃過去一陣陣颼涼的冷風寒刃,無形的威壓正逐漸逼近下發(fā)的兒子。
赫連瑜感覺到父親的怒意,平靜的說道:“父王與母后伉儷情深,山河見證,若是母后有了差錯,父王也是第一時間得知。宮醫(yī)院十二個時辰輪流值班,這個規(guī)矩自古就有。而且……”
說到這里,赫連瑜驀然抬起頭,暗淡著雙眸,深如古井,波瀾不驚。
挪動著嘴角,繼續(xù)道:“父王此次動怒皆是因為兒臣私自將大夫放走,若父王要怪罪,還望收回這個荒謬的舉動。封國是百姓的,不是我們赫連家族的。”
“哦?這倒是稀奇,瑜兒還請詳細說說!
赫連徵沒有動怒,但眼角的血絲不斷的增加著,直覺告訴赫連瑜,父親的心思誰都猜不透,就算現(xiàn)在他一直站在母后的那一方。
“兒臣學識淺薄,胸無大志,但卻明白何為君臣之道,君民之道。封國的主人是千千萬百姓,我們赫連家族只是中間的調(diào)和者。如今見父王被奸佞之人蠹惑,竟然拿城中百萬人的性命保障來換取王室成員的一條命,并非明君所為!
“啪!啪!啪!”
赫連徵很滿意赫連瑜的這番為君之道,情不自禁的拍手夸贊,走到赫連瑜跟前。
微微俯下身子,低聲的說道:“為君之道掌握的太多,也非好事。別忘了,書中所說的君,乃是至高無上的君主,是天燼帝國的君父皇帝。而不是封國的王,王只是臣子,瑜兒,你可知你在讀書的過程中僭越了本分?”
赫連瑜心中暗驚,眼睛閃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抱拳道:“多謝父王教誨,兒子定當及時改過,做好臣子的本分!
“瑜兒繼位不久,許多方面還需要和你的二弟商討商討,澤兒當初剛繼位,便可以在君臣之間的角色轉(zhuǎn)換中靈活自如。在封國,他是一國之君,在帝國,他是潔身自好,遠離帝國風波詭譎的臣子。這一點,你或許還沒有醒悟,顧了君,忘了臣,此乃大忌!”
赫連徵語重心長的訓導著自己的長子。
赫連瑜剛才的銳氣全然不見,謙卑謹慎的作揖道:“父皇簡語教誨,勝過兒子浮讀二十年書!
“但是,今日你做出這樣大不孝的事情,為父責你去祠堂思過。祠堂重地,非赫連家族之人不得靠近,也無法靠近,你盡可以用心去懺悟!焙者B徵轉(zhuǎn)過身說下這番話。
赫連瑜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發(fā)現(xiàn)了父親的潛在意思,連連抱拳道:“兒臣這便退下,去祠堂反省思過!
偷聽對話的白發(fā)中官察覺到王上出來,立刻站回柱子跟前,眼觀鼻,鼻觀心。
方才二人的對話總覺得有些地方怪異不已,但就是思索不來。
中官挫敗的搖搖頭,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泠雪樓,雪夢正愛不釋手的拿著帕子,左看看右看看,隨后對旁邊看書的子陵問道:“喂,壞蛋,你能給我解釋解釋什么叫做御鳳族呀?”
子陵合住書,看著夢兒一臉認真的模樣,失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什么可解釋的?”
“哎呀,你這樣說我當然懂啊!毖〾粝訔壍膰@了一聲,穿好鞋子從臥榻上跳下來。
跑到子陵跟前,雙手拄著腦袋嘟著小嘴吧說道:“但是,字面上解釋的話,好像這個族很厲害耶,你想想,鳳吶,可不是鳥,是傳說中的鳳凰,還御鳳,駕馭鳳凰的部落,聽起來就很牛!”
子陵嘴角抽搐了一下,卷起書本在雪夢的腦袋上輕輕的敲了一下,無奈的說道:“這是名字而已,聽你這樣解釋,很多地理名稱都成了神話傳說。比如說臨江封國,這里根本沒有靠近江河,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你剛才不都說字面的意思嗎,怎么現(xiàn)在又怪我解釋的歪了?”雪夢不滿的嘀咕著,秀氣的柳眉豎起,一臉的不樂意。
隨后露出狡黠的神色,瞅了瞅外面沒人路過,便低聲的說道:“不過,臨江封國的名字由來我可是知道的!
“哦?難道這個名字還有特別的出處?”子陵好奇的問道。
“那是自然,根據(jù)《大荒遺經(jīng)》上面的記載,這個阿顏於山脈曾經(jīng)是一條很長很長的江水,叫做隔岸江,不過后來不知為何,成了山脈,還有那么多冰雪堆積,你說奇妙不奇妙?”
雪夢勾起唇角,挑著眉梢,沾沾自喜的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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