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藥效開始發(fā)作了,夜清筱的溫度總算是降下去有些。
季景程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本書,這是從護(hù)士站的護(hù)士那里借的,打發(fā)時間用,偶爾他會抬頭看一眼輸液袋,夜清筱今晚上要掛三袋,這才是第一袋而已。
這是一間單獨的病房,病房里就只有他們兩人,很安靜,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季景程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不要……”
病房里,忽然傳來低低的嗚咽聲,季景程抬頭,看向了夜清筱,仔細(xì)聽,好像確實是她在哭。
他起身走了過去,果然,夜清筱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神情痛苦,眼角還掛著淚珠,嘴里低聲說著什么。
季景程彎腰,仔細(xì)聽了好久,只能分辨出“不要”兩個字,不要什么?
夜清筱似乎是做噩夢了,額頭上都是汗水,她忽然掙扎起來,帶起了正在輸液的那只手,季景程一驚,按住了她的手,不過已經(jīng)遲了,回血了。
他皺眉,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動,等著回血過去。
“不要碰我,不要——”夜清筱的聲音大了一些,被季景程聽了一個正著,他眸色深沉,定定地看著她。
他知道夜清筱曾有兩三年的時間一直在赤練的手里,雖然不知道赤練的人都對她做過什么,但想來也不會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所以她現(xiàn)在是被夢魘住了嗎?夢見了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
夜清筱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自己的夢境中,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她渾身都開始抽搐,神情驚慌而痛苦,季景程按住她的手臂,擔(dān)心她傷著自己,另一只空著的手則是拍著她的臉,“夜清筱,醒醒。”
夜清筱根本沒有醒來,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地滾落,眼角的淚水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很快就將枕頭浸濕了一小塊。
季景程沒有照顧生病的人,尤其是夜清筱這個年齡的女性,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加大了一點力道,試圖將夜清筱喚醒。
夜清筱身子猛地一顫,驀地睜開了眼睛,眼底還有未退去地驚恐,她神情呆滯,身子還在顫抖著,眼淚不斷地留著,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之中。
季景程想到了白天見到她時的樣子,蹲在地上,哭得傷心絕望,她是在為誰傷心,那個人對她這么重要嗎?就連夢里都在為他哭泣?
季景程神情有些冷淡,但是按照她輸液的那只手卻沒動。
夜清筱看見季景程,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季景程剛想說話,下一秒,夜清筱忽然就靠近了他的懷里,一只手抱著他的肩膀,哽咽著開口:“讓我靠一會兒,求求你。”
那么無助又可憐的聲音,讓季景程原本要推開她的手輕輕放了下來,垂在身側(cè)沒有動,身子僵直,任由她抱著。
除了堂妹,還從來沒有姑娘能這樣親近他,但即便是那個丫頭,也只是抱著他的胳膊撒嬌,而不是像夜清筱這樣,整個人撲在了他的懷里,這樣近的距離,讓季景程很不適應(yīng)。
懷中的身子很柔軟,帶著一股女孩子獨有的馨香,但此時季景程并無任何旖旎的心思,因為夜清筱在哭,似乎還在害怕,他的肩膀上很快就濕了,那是夜清筱的眼淚。
季景程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淚,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忍不住皺了眉。
“別哭了。”季景程干巴巴地安慰,實在是有些詞窮,就連語氣都有些生硬。
夜清筱也不知道是聽進(jìn)去還是沒聽進(jìn)去,但確實沒有再哭了,可卻也沒有放開他,過了好久,她才退出來,低著頭,有些不敢看季景程。
季景程也沒有說話,只是幫她搖高了床頭,方便她靠著,松開了那只一直按著她的手,緩聲說道:“你正在輸液,不要再動了,不然會回血。”
夜清筱輕輕點點頭,神情猶豫,低聲開口:“剛才對不起,還有謝謝。”
她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瘋了,竟然會抱著一個還算是陌生男人的人哭泣。
季景程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給她拉拉被角,說了她現(xiàn)在的情況:“你高燒不退,我沒辦法,只能帶你來醫(yī)院了,中途你朋友打電話來,是我接的,她擔(dān)心我是壞人,會對你不利,就給清歌打了電話。”
夜清筱一愣,下意識開口:“清歌知道我來京都了?”
季景程不解,卻還是點頭,“嗯,她明天一早就會過來接你。”
夜清筱心呼:完了。
但也知道,這誰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的身體不爭氣。
“你今晚上要輸三袋液,現(xiàn)在是第一袋,我會留在這里,等你輸完液。”季景程又說道,他其實很忙,原本的計劃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回部隊的路上,但夜清筱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好歹是清歌的姐姐,靳修溟的小姨子,總不能真的扔在這里不管,只能將回去的時間往后挪一挪了。
“沒關(guān)系,我一個人可以的,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夜清筱歉意開口,說起來,季景程真的是一個好人了。
季景程面色淡淡的,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但是也沒走,而是去拿了書,繼續(xù)看。
夜清筱看著他,眼神卻有些空洞,她在想夢里的事情。她又夢見了關(guān)押她跟母親的那個莊園,還有那個冰冷的手術(shù)臺,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是聞坤冰冷無情的話語,她看見那個另一張床上的姑娘,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絕望地看著她,眼睛里全是淚水,她在求她救她。
她仿佛還能感受到尖銳的針頭刺進(jìn)皮膚中,使她渾身的痛感都消失了,卻不曾說過去,清醒地看著發(fā)生的一切,那彌漫著血腥氣的手術(shù)室,那一場絕望的,充滿了人道毀滅的手術(shù)。
她閉了閉眼睛,多久了,這個夢從那時候起就伴隨著她,像是一枚深刻的印記,烙印在靈魂中,讓她今生都無法忘懷,她知道,她欠了一個姑娘一條命,這輩子都無法償還。
眼淚再次流下來,夜清筱毫無所覺,她沉浸在了往事中,不可自拔,有時候她甚至想著其實忘記了也挺好的,起碼她也忘記了那些可怕的過往。
季景程抬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夜清筱閉著眼睛默默流淚的樣子,那樣悲傷,那樣痛苦,像是陷入深淵中無法解脫的絕望。
他皺眉,忍不住開口:“沒有人值得你這樣糟蹋你自己,身體是自己,你應(yīng)該多愛自己一點。”
夜清筱一驚,睜開眼睛,對上了季景程的視線,明白他是誤會了,他是覺得自己是為了沐辰而傷心嗎?
但是這又該怎么解釋呢,那是一段不能說的過往,裹著潰爛的傷口,碰一下都疼地渾身打顫,又如何能說與人聽。
夜清筱的沉默落在季景程的眼中那就是默認(rèn),他抿了抿唇,想再說什么,但想了想,又閉上嘴,他們不是什么親密的朋友,關(guān)系沒有好到這一步,就連剛才的話都不該由他開口。
“時間還有很久,你先睡一會兒吧,這里我會看著。”最后,季景程這樣說道。
夜清筱搖頭,她現(xiàn)在哪里睡得著,她怕一睡著就會陷入剛才的夢魘中。
她的頭依舊很暈,即便是這樣的輕輕搖頭,也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沒敢動,靠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病房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季景程平時就是個沉默的人,現(xiàn)在更是沉默,低頭兀自看著書,絲毫沒有要跟她交流的欲望。也幸虧夜清筱從小也是個安靜的孩子,即便是不說話,她也不會覺得無聊。
她微微抬眼,看著液體一滴滴滴落下來,慢慢流進(jìn)她的身體中,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第一袋液體終于輸完了,季景程去叫了護(hù)士過來換藥,護(hù)士順便給她測試了體溫,已經(jīng)38度了。
“你男朋友對你真好,一直在這里守著你。”護(hù)士笑著說道。
一句話讓病房里的另外兩人十分尷尬,只是季景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夜清筱自然看不出來,她自己倒是囧的低下了頭,耳朵粉嫩粉嫩,張口想解釋,護(hù)士已經(jīng)出去了。
原本并不覺得,現(xiàn)在被護(hù)士那么一說,夜清筱再面對季景程時,渾身都覺得不自在,想開口讓他走吧,倒是顯得自己很沒良心,畢竟人家為她忙上忙下的,就算是朋友也不過如此了。
“你要是覺得困的話可以睡一會兒。”季景程說道。
這一次夜清筱沒有拒絕,睡覺總比這樣相顧無言的尷尬來得好吧。
其實夜清筱睡覺了,季景程也松口氣,護(hù)士的話讓他們兩個都挺不自在的。他看了一眼夜清筱,當(dāng)然知道這人還沒睡著,想了想,搬著椅子到了床邊,坐在那里看書。
季景程一離開,夜清筱覺得整個環(huán)境都輕松了,實在是這人的存在感太強(qiáng)了,讓她想忽略都做不到,耳邊是季景程偶爾翻書的聲音,夜清筱聽著,竟然覺得很安心,不知不覺間就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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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猜到清筱的秘密了嗎?文中已經(jīng)給了提示了,其實前面有章節(jié)也有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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