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謝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殷勒的生日宴，”殷方緒含笑掃了眼眾人，“這算是今年第一次算大型的聚會，雖說距離上回也沒多久，可也許各位少爺小姐成長十八變，我看著都覺得像生面孔了。”

    一語出，廳內眾人只當是打趣，掩嘴笑了，而在真正“生面孔”聽來，卻不約而同皺起了眉。

    “今日是家宴，不比平常會議，不談公事，諸位不必拘束，就當是年中休假。若有任何要求，盡管與殷某說，”殷方緒說完，回眸望了眼樓上，“小勒，下來了。”

    樓上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個穿著西式背帶褲的男孩快步走了下來。這種場合他像見多了，看見大廳一邊堆成山的禮物也不意外，十分有禮地對眾人行禮，看見蘇傾，眼睛彎彎：“蘇姐姐也在？”

    蘇傾仍保持笑容，“恩。”

    說完，她牽過殷勒的手輕輕摩擦，又端莊地站回原位。

    殷方緒摸了摸殷勒發頂，“玩了玩具手都不洗干凈。”

    一聽到玩具，殷勒看似空洞的眼睛都放光，拽著殷方緒的手道：“爸爸帶來的玩具太漂亮了！我動它的時候還會動，比活的還要逼真，你不知道……”

    “好了，”殷方緒笑笑，“大家都看著你呢，我怎么教的？”

    殷勒會意，轉身對眾人道：“謝謝你們的禮物，殷氏銘記在心。現在時間差不多，我宣布，宴會開始！”

    圓舞曲再起，廳內熱鬧如初。

    樓梯下的眾人開始結伴舞蹈、聊天，殷勒趁還沒人來找父親敬酒，連忙拉住殷方緒道：“爸爸，你是怎么找到那種玩具的？還有么？我怕這個弄壞就沒了。”

    殷方緒蹲下來，笑著揉揉那乖順的發絲：“那你可要好好保護，雖然玩具還有很多，但你只有一個，壞了就玩不成了。”

    一旁的蘇傾頓了頓。

    殷勒歪了腦袋：“什么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總之好好享受現在有玩具陪伴的日子吧，黑暗里可沒那么多東西陪你了。”

    殷勒聽了這句話更是皺眉，本無情緒的瞳孔里忽而涌出些痛苦，他不禁咬住牙齒，抱住腦袋。

    蘇傾見狀連忙開口：“殷……”

    “別怕，試劑變異概率0.0076%，他不會暴走的。另外，換了你的稱呼，”殷方緒牽著殷勒走下臺階，拿了杯紅酒淺抿，“對師父直呼其名，競生會這么教你的？”

    蘇傾并不搭理這些，只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是早猜到了？無非是以怨報怨，最后弄個同歸于盡罷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一定會來？到時你一招擲下，死的也都是你的人！”

    殷方緒淡淡一笑，點了點她的腦門，“小傾，還是這么看輕自己的價值。”

    蘇傾心急如焚，抓著他還想再說，可下一刻就有人來給殷方緒敬酒，她只能站在一邊。

    殷方緒身邊的女人更換頻繁，她自然而然也被當做近期受寵的一個，還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和客人敬酒。

    人漸漸多了起來，殷方緒根本沒打算往這邊看，蘇傾正想著怎樣把那些賓客支開，手腕忽然被一道強力抓住，驚得她條件反射去甩。

    然而如今她這點力氣，還不夠拍死一只蒼蠅。

    這人一身黑色禮服，側面的耳釘閃閃發光，可單看那繃到緊致的下顎就知他現在怒不可遏。

    昨天殷方緒說穆城來了的時候，蘇傾還有為二人見面她該如何解釋焦慮過，可現在情況緊急，什么也來不及想了，她只得先讓他停下來，掰住他的手：“阿城，你先松開……”

    穆城充耳不聞，一個勁往前走。

    蘇傾余光掃過賓客圈里往這邊看的殷方緒，心中一跳，拼命把自己往回扯，急道：“你瘋了！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放……”

    “你知道是什么地方，那你告訴我！”穆城猛地轉身，兩手扣住蘇傾的肩膀，“你在這里，也瘋了么？！”

    穆城這句話是低吼出來的，語氣強烈但好在沒多大聲，他拉著蘇傾走到了一個窗邊空地，音樂吵鬧，來來往往的人也沒注意到這邊正在進行的戰場。

    蘇傾本還有些氣惱，此時看見穆城幾乎要噴出怒火的眸子，瞬間也不氣了，這幾天不辭而別的愧疚翻了上來。她躲開那道目光，“你先冷靜……”

    “你要我怎么冷靜？”穆城咬牙道，“蘇傾，你都騙了我什么？”

    蘇傾依舊躲閃著，“這個……”

    沒等她想出來回答，穆城垂首就堵住了這張謊話連篇的嘴。

    窗邊雖然人少，但畢竟大庭廣眾之下，被殷方緒看到肯定又會拿這個做文章，蘇傾本能拒接這個吻，可二人多日未見，加上磨合到彼此都熟悉的技巧和氣息，她推著推著竟也懷念起這個侵占意味極強的親吻。

    唇齒相依，無數思念化在口中。穆城直直把人吻到脫力，才不依不饒捧住她的臉，“看著我的眼睛。”

    蘇傾沒辦法，喘勻了氣，看過去。

    “你騙了我什么？”

    蘇傾輕嘆：“這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為什么？”

    “太多了。”

    蘇傾感受到下顎的力道陡然加重，她疼地低呼出聲：“痛痛痛，輕點，我現在戰斗力下降，別欺負傷患。”

    穆城聞言立刻松力，“你受傷了？”

    “沒有，喝了點藥。”

    “什么毒？”

    “解藥。”

    看見穆城皺起的眉頭，蘇傾搖搖頭，握住他的手，“這里太顯眼，去舞池吧，我告訴你我知道的。”

    舞池并不很遠，是大廳向內伸展的封閉式花園。蘇傾和穆城已經不是第一次跳華爾茲，二人很快踩上節拍，融入人群之中。

    蘇傾靠在穆城肩上，輕聲道：“我從八歲開始接受試劑培養，到現在，應該不能算正常人了。”

    穆城扣在她腰上的力道緊了緊，半晌，才從喉嚨里發出聲音：“繼續。”

    蘇傾笑笑，“剛剛臺上的男人，叫殷方緒，他是所有藥劑的開發者，也是引導我成為合格‘實驗品’的人。我叫他師父。”她深吸一口氣，“他所在的組織，不說你也知道，就是十二年前引發毒氣泄漏的那幫人，準確來說，造成津州淪陷的毒氣，就是他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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