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正好,我們一早上就賣出去一碗,你來幫我們吆喝吆喝。”元氏接過常識爹送過來的咸鴨蛋,淡淡道。
“這么難吃,還吆喝,我怕被人打。”常識不情不愿道。
說完看著自家爹掃過來的眼神,湊到元氏耳邊低聲道,“娘,您和爹都不是干這種事兒的人,不如……直接請個廚子來做吧,你們就在一旁賣?”
元氏一如往常地不搭理這茬,沉浸在咸鴨蛋的世界里,舌尖舔著蛋黃,任它慢慢在嘴里暈開。果然是當歸的廚子啊。
“咳,娘,您嘗嘗這個,可香了,就是有些冷了。”常識終于獻上雞蛋卷餅,將盤子往元氏面前推了推。
元氏無甚興趣地瞥了一眼,對這種干干的東西她向來不愛吃的。
不過好歹是兒子的進貢,嘗嘗也無妨。
拿起筷子,又遞給常識爹一雙。“唔,在哪兒買的?味道還不錯。”吃起來可沒有想象中那般干得叫人渴。
接著,常識便是對阮玉媳婦的一陣贊揚,說著做啥啥好吃,即便沒吃過,仍舊是一鼓作氣地夸了出來,就想著忽悠她娘去學學,連阮玉那樣的莊戶姑娘手藝都極好,若他娘還是學不會的話,嗯,真的不必再自己做了。
其實他真的很疑惑,他們做的東西自己都不吃,哪兒有勇氣賣給別人。
說得興起,也沒看見元氏打量他的怪異眼神。
“東西是好吃,可這樣貿貿然上門不好吧?”元氏道。
“娘只是去學個東西,有啥不好的?且她幾日后也要回村了,到時想學也學不了。”
“噢?還是村里的?”元氏雖是這樣問,但語氣中卻少見的的沒有那種城里人高高在上的嫌棄。
“是啊。”常識點頭。
元氏遲疑了一會兒,問道,“那她父母同意了嗎?”
常識一愣,“為什么要她父母同意?”現如今,教個東西還要人父母同意了?
元氏語重心長道,“既然要娶人家,自然要告知父母了,哪有……”
“打住打住!我這就讓您學下廚藝,怎么就成了娶別人了?”常識雙手在空中揮舞,不可思議地問道。
“嗯?不娶啊,那一副仰慕已久的樣子。算了算了,不娶正好,我們去了也無妨。”元氏道。
一行人去的時候景亦和阮玉正要出門,看見來人,有些無語。
方才見常識的動作知道他娘有極大可能是要來的,卻沒想到會來這么快。
這常識爹娘一點兒也不像是生意人,即便穿著白凈樸素的衣袍,也掩蓋不了那從言行中流露出來的貴氣。一個天真大氣,一個沉默冷硬,這樣的組合既反差又祥和。常識的身份突然變得越發模糊不清了。
好在她娘是個好相處的,這一番教授也是彼此都和和樂樂的。
“元氏以前從未做過飯!即使做過,也是近來不久才開始學習的”阮玉在給她講解的時候意識到,若是一直做的人不會鍋鏟都拿不穩,不會不知道豬油是這樣熬出來的。許多常年下廚應當懂的卻都不懂。
總的來說,常識帶著爹娘前來似乎能讓他爹娘自我認知加深了一些。但他們仍舊保持著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勢要……自個兒做,即便是清楚地明白自己就是做不好。
景亦和阮玉突然對常識產生了一抹同情。
一直到放榜前幾天,元氏都在阮玉這兒學做攤餅。不,名義上是學,其實也是蹭吃蹭喝。她已然被打擊得沒有繼續學下去的欲望了,有時甚至還和阮玉探討起下一個生意了。
對了,這幾天還發生了一件阮玉始料未及的事兒。
楊天明去趙家提親了!
那幾日,阮玉白天都在景亦那兒,或者和景亦在外面玩兒,還是某天傍晚回去,看見院子里放了幾個大紅木箱子問起才知道。
因而,晚上和趙子晴的得時候連連逼問,兩人是什么時候看上眼的。
阮玉才知道,自上次他們一起來府城,楊天明知道趙家住址后,又來了幾次。趙齊見這個借著外甥女的旗號上門送這送那,重點是外甥女還不在,心中也有些明了了。因和外甥女有些合作的交情,幾次了解后,趙齊基本上已經將其確定為女婿人選了。
他們這次回來幾乎沒什么認識的人,趙子晴的婚事也一直沒有著落。平日里雖然大家都不說,但心底還是暗暗著急的。
這楊天明一上門,稍稍透露出些許意思,兩家便敲定了。
當歸的酒樓都這么閑的嗎?還能經常往府城跑?
因是喜事,這事兒也暫且擱下。畢竟在阮玉這里,主要還是景亦放榜的事兒。
放榜這日,榜前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恨不得削尖腦袋往里鉆,只為早早看到那窄窄的榜單上承載的十年寒窗。有人發現名落孫山后仰天長嘆、失魂落魄地離開,有人發現榜上有名后,欣喜地奔走相告,見人就握住別人的手,“我中了我中了!”,無論是認識的人還是不認識的。
這場景就像是一個情緒地的萬花筒,各種情緒都被歸入其中。悲傷、郁郁、激動……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都流下淚。
在這場戰役中,小的十幾歲,大的四十多歲,已然胡發花白,在嚎啕大哭時,個個都像是孩子。
阮玉在一旁看著,有點心酸。莫怪說古代的科舉制殘酷,許多人數十載的功夫都花在上面了,若是沒有結果,日后也不會有什么其他出路。而又有多少寒門學子舉債讀書就為著登上金榜的那一刻。
景亦也和阮玉在這邊等著景德福進去看榜單的消息,等得焦急的他很是明白已經看過榜單的人的心情,看見中榜的,也會微微一笑,看見落榜的,也會為他心酸,尚不知自己是怎樣的情況。
即便他自覺考得不錯,但尚未看見結果的時候心中的焦灼無人能體會。又細細想著當時的考題,自己的作答……
阮玉瞥見他額上的薄汗,右手從袖中穿過,悄悄從身后去勾住他顫抖著的手。景亦偏頭看著她,她回以一笑。
“中了中了!……”兩人隱隱聽見景德福的聲音,立馬抬頭往人群中尋去。
不多一會兒,便瞧見景德福那在上空不斷搖擺的手,拼命地向著他們這兒擠來。
“中了中了!阿亦中了!中了中了!”景德福嘴中一直在重復著這句話,大聲嚷嚷著。引來他身旁人或羨慕、或同喜的眼光。而隨著他的不斷靠近,這句話也逐漸清晰地傳到景亦的耳中。
“中了?”景亦失神,似在自言自語般小聲念叨著。
阮玉放下他的手,跑到離景德福最近的地方,問道,“中了?真的中了?看清楚了嗎?確定是景大哥的名字?排在多少?……”
景德福好不容易沖出人群,遇上阮玉這么一通噼里啪啦地詢問,“啊?”
“問你呢!”阮玉拍拍他的肩,方才嘴巴都沒停過,這下就給堵住了。
“好了好了,等他喘口氣再說。”景亦此時也走了上來,將阮玉拉到一邊,引著景德福走向方才一直站著的那塊兒人少的地方。看到景德福的樣子,他便知道了結果,剩下的無非是多少名次的問題。這在他看來不值一提,他這次的試題有些劍走偏鋒,在頭在尾就看考官的喜好了。若真是排到尾巴去了,走上另一條路,以后慢慢往官道上走也是一樣的,或是再考。無論是哪一條,他都是不遺憾。
“阿亦中了!第三名!第三名!方才我不知道阿亦會考得這么好,還一直從后面往前看,找不到阿醫德名字我都要急死了……”景德福手舞足蹈念叨了一大通,卻都被景亦和阮玉無視了。
兩人的心中都只有,“中了中了!”景亦的心情更是不一樣。原先著,這次的名次最多也在第五名左右了。畢竟,平日在書院中的大考小考也都是七八名的樣子,偶一兩回還能得到二三名。沒想到,這次竟比預想中還往前兩名。
“你真厲害!”阮玉眼中滿是崇拜。
這一眼,卻看得景亦眼角微酸。總算是沒有辜負大家的期盼,自己的理想。
“確實是中了!第三!”景保成此時也從人群中走出,頗為愉悅地對景亦說道。原來,他擔心景保成做事兒不牢靠,看不見景亦的名字,特地也去人群中走了一圈。他向來穩重,且情緒不外露,眼下見他這般高興,想來心中更是激動。
“你不相信我!”景德福突然指責,說著自己去看的,他竟然也要去!
“你本就是如此,做事從不仔細。”景保成淡淡道,臉上依然是笑。若是以往,他才懶得理會景德福這種無理取鬧。
……
景亦和阮玉沒有理他們,徑直走出人群往回走。
“景大哥,你中了!愉悅嗎?”盡管已經明了他的心情,卻再一次問出了出來。
“甚悅!”景亦直視著前方,勾起嘴角回道。
“那你眼下最想做的是什么?”阮玉眨著眼睛調皮地問。
“與你成親,把你叼回家。”景亦站定,睨著她,眸中水光瀲滟。隱隱還帶著方才激動的紅眼眶。
……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阮玉原本是想讓他說想吃自己做的菜的,如今自己已經比菜還要誘人了嗎?
“等等,阿亦,方才榜首旁還貼了告示,說是晚上府衙設了鹿鳴宴,邀請新科舉子一同赴宴。”景保成追上來和景亦說道。
景德福在身后聽見了,疑惑道,“我怎么沒看見?”
景保成白了他一眼,給你個眼神自行體會。說他不仔細還不樂意。
這鹿鳴宴景亦是知道的,金榜題名置宴慶賀,有科舉四宴——鹿鳴宴、瓊林宴、鷹揚宴和會武宴。鹿鳴宴是巡撫為新科舉子而設的宴會,因宴會上要唱《詩經》中的“鹿鳴”詩,故有其名。瓊林宴是古時為新科進士而設的宴會,殿試后由皇帝宣布登科進士的名次,并賜宴慶賀。由于賜宴都是在著名的瓊林苑舉行,故該宴有“瓊林宴”之稱。鷹揚宴、會武宴都是武科宴。
參加了這么一場宴會,也算是一腳踏入官場了。畢竟考上了舉人就有了參考會試的機會,即便在會試中沒有中,也能通過從做師爺等一類小吏做起,慢慢的往上爬。
“對了,你們可有看見常識的名字?”景亦突然想到,今日分明是放榜日,常識卻沒有來看榜。
景德福搖搖頭,他從后面看了一圈,應當是沒有見過這個名字的,若是見過,大抵是會有印象的。直到看見景亦的名字,就急匆匆地走了。
景保成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遲疑不定地道,“我好想看見了,在第一名,只是也不確定。”他也是看見景亦在第三了,又順道看看前兩人的名字,不過也只是在推攘中匆忙地看了一眼,故而也不確定。
“那不是解元?”阮玉驚訝出聲,平日里看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是個學渣呀。
“還是再去看一眼確定一下吧,若是真中榜卻不知曉,錯過晚上的鹿鳴宴,可是不好。”景亦道。對于常識的才學他是有些了解的,在學院的大小考中,他常常霸占首位。不過,他可能忘了今日放榜也是說不定的。
待景亦說完,景保成又鉆進去看榜單了。
景亦三人得了結果,馬上又赴往趙家。
趙齊父子也正好剛下工,在屋內剛坐下,幾人就到了。
“中了?!”趙齊聽著阮玉笑著和她說,也不看她,只盯著景亦要個回答。
“是。”景亦無奈,微笑著頷首,無意中看見被舅舅拽到身后做著小動作的阮玉,笑容更深了。
“太好了太好了!是舉人老爺了!是舉人老爺了!玉丫頭有福了!今兒我們一定要痛飲一場,不醉不歸!”趙齊鼻頭微紅,使勁兒地拍了拍景亦的肩膀。
景亦眉頭也不皺一下,肩膀上的痛意,比起心頭的暖意來說,太微不足道了。
“多少名?不會掛在最后幾名的尾巴上吧?”林氏歪著嘴酸酸地說道。
“就算最后幾名不也還是舉人嗎?你不會說話給我滾回屋里去!”趙齊尷尬,本該高興的時刻又被林氏給攪了局,怎么總是在親人面前和他們針鋒相對!他就不明白了,他趙家親戚哪兒惹到她了。若是嫌棄窮,那阮家如今也不窮了;若是嫌棄沒有權,如今玉丫頭的未婚夫婿可是舉人老爺!
阮玉也沒忍住,微笑著懟了回去,“那就要讓舅母失望了,景大哥考了第三名。”她還是第一次覺得炫耀別人的成績有那么大的成就感,雖然她知道,不應該用別人的成績作為炫耀的資本,但林氏這樣的人,不懟不痛快。
“第三名?太厲害了,那更得好好喝一杯了!”趙子白也激動地說道,他表妹夫可是舉人老爺了。
“不行!”阮玉幫著拒絕。
趙齊正在嗔怪她不懂事兒,阮玉又接著道,“他待會兒可是要去巡撫大人那兒赴宴的。”說的時候還著重強調了巡撫兩個字,挑釁地看著林氏。從趙子晴訂親后,她對景亦的態度又變了,哪有什么熱情可言。回想一下當初和氣的時候,想來她大概就是想讓景亦幫著趙子晴介紹一些書院的同窗吧。如今趙子晴和楊天明訂親,她誰都看不順眼了。
景亦看著阮玉豎起毛的樣子,想順順毛。
“這么久以來也是得虧趙叔和趙大哥的幫襯了,不然我也不會有機會全然將心思放在讀書上。今日小酌一杯再去赴宴也是一樣的,也算是辭行吧。”景亦對著趙齊和趙子白行了一個禮說道。
趙齊和趙子白高興了,雖然他們并沒有幫上多大的忙,但聽著景亦這般有禮、謙虛的對待自己,心頭還是很舒坦的。
“不行~待會兒去了那鹿鳴宴還不知道會飲多少酒,明日上路定會難受。這會兒卻是不能再喝了!”阮玉瞪大眼睛看著幾人,總有種你們再說我就咬你們的架勢。
景亦摸摸鼻頭,不再言語。趙齊和趙子白見景亦被阮玉吃得死死的也是高興,但不能喝酒又覺得少些什么,便調侃道,“怎么快就護上了?這都還沒成親呢!”
“舅舅!”阮玉氣惱,不勸酒不行?
到了時辰差不多的時候,景亦也要離開了,他要先回去換身衣服再去赴宴,順便看看常識知不知道自己中榜了,兩人一起去也方便。
臨走前,阮玉送了一段路。
“去那個什么鹿鳴宴,能不喝酒就不喝酒,酒喝多了容易誤事。”阮玉叮囑。
“嗯。”景亦看著她的發旋,聽著她的叮囑,靜靜地在巷道漫步。夕陽西下,兩人的影子倒在腳下。他比她高一個頭,落后幾步幾乎可以罩住她的整個影子。
“聽說你們這種宴會常會有許多姑娘作陪?”阮玉一本正經地問,端的好像只是真的好奇才發問似的,心里卻冒出了一股兒酸水。
“嗯?”景亦看著將頭偏向一邊,看不清她臉上神色的姑娘,“或許是有的吧,你也聽說有許多溫婉可人的姑娘?”
阮玉頓時心底一氣,頭一次覺得心中澀澀的,腳步停下不看他,“那你就去看你的溫婉可人姑娘吧!我先回家了!”
景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扣著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傷心什么,我就隨意說了一句。”
“隨意說的便是心里話。”阮玉氣哼哼。
“這種宴請學子的宴會怎么可能會有姑娘作陪呢?自是諸多學子在一起吟詩作對,互相認識一般罷了。”景亦柔聲道,方才還嬌氣著的姑娘瞬間變得傷心起來,可不就是招人疼嗎?
“哦,那你便是很遺憾在這種宴會上遇不上姑娘了?沒關系,眼下你蟾宮折桂少不了官家小姐看上你!”阮玉道,本來是想調侃他的,說著說著也真的心酸著。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雖然景亦考中她也很高興,但突然也有了許多對于未來不安定的危機感。當他魚躍龍門,她仍只是一個莊戶人家會做菜的廚娘罷了。在這個朝代,身份、地位的不平等,體現得那么淋漓盡致。
“你看你,連蟾宮折桂都能用上了,哪家小姐能有這般聰慧的?”景亦夸著阮玉,他理解她的不安,猶如最開始時他只是一個酸臭的窮秀才,而她是家中富裕的小姑娘,當時他也想著自己哪兒能配得上她呢?但歡喜從來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只要和她在一起,心情便會舒暢,甚至會為了她去做一些做了才能配得上她的事兒。這樣的配不配得上不是為了身份、地位上的平等,而是為了兩個人能更好的在一起而努力。“再說,哪家姑娘能有你這一手廚藝,胃都已經在你這兒了,人還能往哪兒跑?”
冷靜了一下,阮玉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若是景亦真是那樣的人,也不會和自己訂下親事。他的功名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但聽他那自己的廚藝作筏子,噗嗤一笑,也將了他一軍,“那你去找個廚娘做媳婦兒唄。”
景亦見她心情好了,也放下心來,“你可不就是那個廚娘嗎?”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說些明早離開的事項。
等景亦回到院子的時候,常識正蹲在院腳戳螞蟻,見他回來,委委屈屈地說道,“你們去哪兒了呀?”站起來往他身后探了探,很失落,“你家小媳婦兒呢?我還餓著呢。”
敢情是來蹭飯的。
其實常識也剛來府城不久,交心的朋友沒有,直到遇上景亦。恰好能看對眼吧。
景亦無語,連帶著前面開門的景德福都背著倆人翻了個白眼。
“你知道你中榜了嗎?”景亦走在前面,雙手反背在背上,漫不經心說道。
“嗯?你怎么知道?”常識詫異。
“你不知道今日放榜了么?那邊街道如此喧嘩你就沒過去看看?”景亦斜睨了他一眼,他究竟怎么考的第一名。
“嗯?我知道人很多啊,本想過去湊湊熱鬧,我娘非說人多,生意肯定好,讓我在攤位那兒幫忙。”常識道。
“那今日生意好嗎?”景亦問道。
“沒生意啊。”常識仰天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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