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善沒有太強勢的說教,小郡主畢竟年紀小,容易被擺布,但能乖巧的認錯就已經很好了。
教育孩子這種事可不容易,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時回頭想想,她好像從不曾耐心的教導過瑞兒什么,如今還能成長為勤勉懂事的好皇上,真是不容易。
她這個母親一點不合格。
“玩也玩夠了,天涼了,我們回去吧!”
水善暖了暖小郡主冰涼的小手,正要站起來,突然感受到背上一股推動力量,身體失控的朝著眼前的河面撲去。
身后戲弄的笑聲悅耳活潑。
“你說的我是郡主,可以任性!”
水善尖叫著望著眼前越來越近的河面,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現在可是嚴寒隆冬,小祖宗這是玩她的命啊!
小郡主樂呵呵的看著水善狼狽的撲進水里,所有的郁悶不快都煙消云散。
小郡主歡快的幾乎要拍起手掌來,小跳著往船舷邊再靠近些,傾著身子往下看,手放在唇邊大喊著,“怎么樣,舒不舒服,刺不刺激?”
船艙里的人聽見有人落水的聲音,還有郡主歡快的笑聲,好奇的跑出來。
聽見水善被推下了水,大多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被小郡主秀眼一瞪,立馬齊齊住了嘴。
“只有本郡主能笑話她,你們都閉嘴!”
粉衣女子和其他幾個小姐,本來還想看水善的笑話,卻被小郡主的警告,堵住了嘴。
得罪郡主就該這樣的下場,可現在看郡主護犢子的態度,哪里有生氣報復的模樣,分明是喜歡水善的了不得。
小郡主還在望著河里哈哈笑著,不停大喊著舒不舒服喜不喜歡?
可看著看著,笑容漸漸凝固起來,河面始終平靜無波,水善還沒有冒出頭來。
“水善,水善——”
小郡主開始著急的大喊兩聲,崔小姐也意識到了什么,同樣湊到船舷邊來朝著河里大喊。
但喊聲傳進河水中便沒了蹤跡,沒有人回應她們。
“不好,天氣這么冷,她肯定是凍得動不了了,快點下去救她。”
崔小姐驚慌的喊了一聲,立馬去叫船上的護衛和仆人救人,一個接一個跳進刺骨的河水中。
小郡主腦子麻木的不停嘶聲大喊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
腦海里反反復復只有一個想法,水善不能死,水善不能有事。
“水善,水善,水善——”
呼喚聲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又一聲比一聲絕望。
這么長時間不露頭,她還能活著嗎?
所有女人們都在船頭上大喊,青蘿已經慌亂的落下了眼淚,沙啞著聲音,趴在船舷上仔細觀察水中的痕跡,卻根本一無所獲。
“沒有!”
“沒有!”
“……”
尋找的人紛紛從水里冒出頭來,帶來的卻都是絕望的消息。
小郡主已經徹底承受不住,她不是想害死她,她是開玩笑的,她是在捉弄她而已,就像之前許多次那樣。
她……不想她死。
“對不起,對不起……水善,對不起……”
小郡主雙腿虛軟,一下栽倒在丫鬟懷里,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撲簌簌的往下掉。
心一瞬間陷入了幽暗的深淵,那是一個名叫自責的深淵。
……
水善歡快的在河水中自由徜徉著。
她掉下水的那一刻以為自己要被凍慘,結果入了水,完全沒感覺有多冷,反而溫溫的像泡澡一樣,很是舒服。
水善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條魚,不僅不會無法呼吸,還能像魚兒一樣適應水溫。
這個特征她以前都不知道,今天算是又發現了一個特點。
水善逍遙的在水里遨游著,小郡主既然想和她開玩笑,逗她玩,那她也和小郡主開開玩笑。
水善朝著寬闊的河道遠處,離大船越來越遠,一直隱藏在水底不冒出頭來。
水善享受的玩著,不時在水中忽上忽下,看著身邊圍攏過來的魚兒們,親近的親密接觸,學著魚兒吐了個泡泡。
她還是那般受魚兒們的歡迎,都愛圍著她。
水善漸漸發現視線之中的魚群里,遠遠出現一個人影。
陰冷的天氣使得視線昏暗,河中能見度較低,看的并不真切。
水善好奇的朝著人影的方向游去,慢慢靠近,發現那人也在朝她游來。
這人是誰?居然和她一樣大冬天跳河里游泳。
水善如同找到伙伴般驚喜的靠近,卻發現那個人影游動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最后浮在水中靜了片刻,掉轉方向離去。
水善驚訝了一下,想要喊住他,卻反應過來在水中根本無法說話,只能追著他而去。
那人似是在與她玩耍,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水善也不再追,享受的和他在水中默然無聲的嬉戲。
水善望著前方那個朦朧的身影,不由回憶起了流水行宮時,她和瑞兒在湖中游玩的情景。
當時她調皮的前面游著,一大堆宮人在后面追,瑞兒也是緊追不舍。
瑞兒平日又清冷又嚴肅,對她卻是極縱容、孝順的,對她向來有求必應。
這些年的感情不是假,他即便對她有錯,她也沒有資格責怪他。
水善恍惚間,不由把眼前人當成了瑞兒,心中升起自責和愧疚來。
她任性的逃離皇宮,唯一對不起的,只有瑞兒。
水善和朦朧人影一同朝著水底遨游、探索,不知不覺游得越來越遠,終于在一個不注意間,丟失了那人的身影。
水善心中可惜的嘆了一聲,那人想必是露出水面換氣了,趕緊也跟著露出水面,卻根本沒見到人影。
茫茫河面上,空無一人。
“跑的還真快,可惜沒看清長什么樣子。”
水善抿唇輕笑一聲。
玩笑開了這么久,也該露面了。
……
因為水善的失蹤,船上所有人一下陷入了混亂之中。
男人們都被遣進水里找人,一批批跳下去,又一批批受不住寒凍的爬上來,反反復復,沒有一個人看見水善的身影。
崔小姐和青蘿緊張的不停歇大喊著,小郡主已經嚇得沒有了聲音,癱軟在女人堆里。
望著前方茫茫的寬闊河面,寒風呼呼的吹席著,凍得她從身到心止不住的顫抖。
大船上驟然陷入了沉重的寂靜,粉衣女子細心寬慰著小郡主。
莫要太傷心,不過是個奴婢,好好厚葬,安撫家人就是。
可她哪里知道水善的重要性。
水善從來不是一個奴婢。
而在水善生死不明的此刻,小郡主也才發現,自己心中早已不曾將水善當做奴婢。
這個總是和她對著干的膽大丫鬟,原來不知不覺中,在她心中已有了超越奴婢的分量,她……是自己的朋友。
小郡主又害怕又傷心,嗚嗚哭泣著。
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朋友,她該怎么和祖母、父母親交代?
這本來只是一場捉弄,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天寒地凍的,已經掉進水里快一炷香時間沒露頭,肯定沒救了。”
粉衣女子語氣古怪的嘆息一聲,聲音很小,小郡主卻聽得清楚,赫然轉過頭,充滿恨意的死死瞪著她。
“閉嘴!水善不可能死,她不會死的!”
小郡主發瘋般,掙脫開身邊圍著她寬慰的人,手胡亂揮舞著將人打走,痛苦的流著淚,嘶聲大喊著,“滾,你們都滾,全部滾——”
粉衣女子沒趣的悄悄‘切’了一聲,翻著白眼呢喃了句什么話,聲音很低,沒有人聽見,然后就帶著其他幾位小姐進了船艙,不再管船頭的人。
小郡主靠在春芽懷里痛哭流涕,鼻涕眼淚橫流,嘴里不停嘟囔呢喃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哭聲飄飄蕩蕩,飄散在寬闊河道上,已經沒有人能繼續下水找人了,水實在太冷,沒人受得了。
水善還沒有從水里冒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人是救不回來了!
“郡主,你看,那是……人嗎?”
突然,有人驚呼著指著遠方大喊一聲。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齊齊朝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遠處深綠色平靜河面上,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看不清是什么,在水面上搖搖晃晃的。
崔小姐努力往遠處看,命令船夫將船開過去。
越靠近,遠處黑點越發清晰,這時所有人才看清,那果然是一個人,而且是個精神十足、活生生的人。
那人正朝著他們的船大笑著揮手呢。
“水善,是水善!”
崔小姐歡喜的驚呼一聲。
水善居然沒死,在水里憋了那么長時間居然都沒事。
而且水里溫度極低,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如同大夏天下河涼快一般,在冷水里暢快的拍著水玩,簡直太奇特了。
“主人,主人——”青蘿歡喜的趴在船舷上大喊著,如珍珠般透亮的眼淚還掛在頰邊,被風吹的通紅的臉頰,揚起了安心的笑容。
小郡主已經在春芽攙扶下撲到了船邊上,望著那張熟悉的臉,平安無事的出現在眼前,瞬間所有擔憂和害怕都煙消云散。
小郡主驚喜的破涕而笑,臉花的一塌糊涂,又是眼淚又是鼻涕,卻完全沒精力去管。
小郡主著急的喚著侍衛快些將人救上來。
水善一上了船,立馬給了小郡主一個大大的擁抱,將濕透透的身體緊緊貼著她,把身上的水和寒意全部過給她,讓她也刺激刺激。
“怎么了,以為我死了,都嚇哭了?這么舍不得我?”
水善還有心情逗弄小郡主。
丫鬟們拿著毯子、襖子就往她身上披,一個勁將人往暖和的船艙里迎。
水善磕巴著牙齒饒有興趣的調戲郡主,身體雖在發抖,卻瞧不出受寒受凍的僵硬癥狀。
手還溫溫的,臉色也挺紅潤。
小郡主這會回過神來,瞧著水善嬉皮笑臉的樣子,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她給戲耍了,她掉下水根本什么事都沒有。
她就是故意潛在水里不出頭,故意嚇她們以為她死了,故意看郡主的笑話。
“你這奴婢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捉弄郡主,你……”
水善被圍在火爐邊烤火,身邊郡主、丫鬟們圍了一圈又一圈,儼然像是船上的主角。
粉衣女子又出口指責,話才說一半,又被郡主嚴厲的喝退。
“我王府的人,哪兒輪得到你來指責。”
粉衣女子一而再的被郡主打斷話,拂了面子,算是徹底明白過來。
今天郡主看她不順眼,她說什么都不會得到郡主的認同,只得尷尬的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你明明沒事還故意戲弄本郡主,你是在向本郡主示威報仇嗎?”
郡主梗著脖子將臉側到一邊,丫鬟們又去多燒了幾個炭盆來,全部圍著水善烤。
船夫已經開始靠岸,比來時的速度快了許多。
這是郡主特別叮囑的,要快些上岸回府,讓水善換下濕衣裳。
水善得意的大聲奸笑,“就只準你戲弄我,把我推下水,就不準我逗逗你?我們倆可從來都是你來我往,不相上下的,我沒有不還回來的道理。”
崔小姐優雅的坐在靠邊的位置,看著小郡主和水善斗嘴。
這倆個女孩絕對不是尋常的主仆關系。
小郡主對她很是在意、包容,這個水善也膽大調皮的很,兩人更像身份相同的姐妹。
“你這玩笑開的可不小,把我們都嚇著了。你膽子也夠大,不怕在水里真憋壞了,拿自己的命和郡主開玩笑。”
崔小姐半感嘆半指責,語氣倒像個溫柔的大姐姐,批評教育調皮的妹妹。
水善笑笑沒有回答,在水里,她如魚得水,出了水面卻比在水里還要冷得多,特別是冷風一吹,骨子都在冒著寒氣,一點風都見不得風。
水善冷的直打哆嗦,不停將身子往火盆的方向靠。
船一靠岸,小郡主賭氣似的理也不理水善,自己上了岸,別扭的轉開腦袋不看她。
余光瞟見水善披著大氅,一出船艙就努力縮起了脖子和肩膀,嘴巴哆哆嗦嗦發著抖,還是讓春芽給她頭上蓋了一件襖子。
落湯雞的樣子被行人看見,那得多難堪。
水善一出船艙,腦子里就在想著,該怎么讓崔小姐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威脅也好、恐嚇也好、收買也好,至少拖延幾天,讓她有個緩沖的時間準備離開的事宜。
可想法還沒成型,不必等著堵崔小姐的嘴,崔意的人已經遠遠的發現了她,朝著這兒快步跑來。
水善一瞧見朝這跑來的男人就知道是崔意的人,崔意的眼線還真是多,她都裹成這個狼狽樣了還能認出來,真是要命。
水善腦中快速想著逃跑的辦法,身邊一大群人圍著她,也懶得管那么多,抓著身上的大氅拔腿就跑。
再不跑,要被崔意的人堵住就徹底跑不掉了。
可還沒跑出人堆,她就被春芽一下扯住了手。
春芽好奇的看著她,“你去哪兒?上馬車了!”
小郡主也同樣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水善腦袋一轉,快速道,“我肚子好餓,實在挨不住了,我先去吃飽了肚子再回府。”
說著就一下掙脫開春芽的手,跑了,可跑了沒兩步又重新停住,轉回頭來。
崔意的人已經發現了她,她藏在豫王府的事肯定瞞不住了,為了不被崔意抓到,也為了不給豫王府添麻煩,現在就是她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了。
這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見。
“小郡主,保重!”
水善笑著丟下這句話就跑遠了,寬大的狐貍大氅拖在了地上,因為跑動的姿勢,大氅被吹得飛起來,從背后看,鼓鼓囊囊的像是個毛茸茸的圓殼,又好笑又軟萌。
小郡主不知為何突然止不住的傷感,那副搞笑的畫面沒能引她發笑,反而落下了淚。
不知源頭不知原因,只是一種深沉的低落感在心底匯聚,越發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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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看,那個人影是誰?(這個不是上架活動的有獎問答哈,大家隨便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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