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好意的去請安卻被拒之門外,劍郎不僅沒見到父親,司天和毋淚也沒見到人,直接被管家毫不客氣的打發了,甚至一句客氣話都沒有。
司天這時才真真明白劍郎在家里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嫡母不待見就算了,連親生父親都這般冷漠,連一絲立足之地都沒有。
“我要去見我娘,你們隨意。我已經跟徐別架說好了,仙船調查期間我們會一直呆在太守府隨時聽候召喚,所以可能要委屈你們在府里多呆幾天。”
“我有些藥材要親自去買。”毋淚開口詢問道。
劍郎應了一聲,“讓阿歡帶你去吧,他對周圍熟悉。你們如果要出府就告訴阿歡,他從小跟著我辦事利落。”
劍郎說的阿歡就是給司天兩人領路的小廝,整個杼云院也就阿歡這一個下人與劍郎最親近。
水善這一昏迷一直睡了五天,司天每天都像個點了尾巴的耗子急得團團轉,毋淚也是憂心忡忡,他也沒想到水善會昏迷那么久。
水善受了他的邪氣的影響才會昏迷,但她的自愈能力很強,睡著這么多天也該醒了。
“是不是補的還不夠啊,我再去買根人參回來。”
司天急匆匆的就要出門買人參,毋淚一下喊住了他。“你當人參是蘿卜干隨便吃的嗎,補太過反而會適得其反。”
“那就是你醫術不精,根本沒診對,我去請個名醫來重新給她診脈。”
司天本就脾氣急,水善昏迷了五天更是急上加急,完全顧不得冷靜思考。
“你先別著急,毋淚也不比你擔心少,水善面色紅潤呼吸順暢,不像是有什么大問題,再等等吧,沒哪個大夫會比毋淚更盡心了。”
劍郎倒是理智清晰將沖動的司天攔了下來。
“你們兩個男人有些事情也照顧不周全,不如把水善送到我娘蘭芳園去吧,女人心細可能對她醒過來更有幫助。”
司天當場就想反駁,他們隨時隨刻守著她哪兒照顧的不好,可毋淚卻當即同意了。
“我把藥煎好了親自送過去,水善就勞煩你娘親照顧了。”
劍郎放心的點了點頭,“我娘做事最是心細,放心吧。”
“你干什么呀!”司天拔高嗓子喊了一聲,“你把水善交給別人照顧你也放心?我不能離開她半步。”
毋淚淡淡的看了司天一眼,“水善睡了五天就有五天沒洗澡,你覺得她會不會舒服?”
司天死死咬著牙,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最后哼了一聲便離開了房間。
杼云院的下人少得可憐,除了阿歡沒有一個讓他們放心信任的,更沒有女人可以幫水善洗澡、換里衣,她確實需要女人來照顧。
毋淚將水善抱去劍郎母親黃氏的蘭芳園,那處院子比杼云院還要偏僻,面積也小了不少,除了黃氏和兩個貼身的丫鬟和嬤嬤就只剩一個打掃衛生的老頭,凄涼的完全不像主子住的地方。
“你們就是清妮的朋友吧,他還從來沒帶朋友回家過。”
黃氏是個溫柔清秀的女人,只是溫柔的有些過分,說話聲音不全神貫注的聽很容易被忽略,臉色微微泛白看著不太硬朗,笑起來卻如陽光般溫暖慈祥。
司天和毋淚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聲‘清妮’叫的是劍郎,這名字未免太……女人了。
劍郎清楚看見司天眼中的打趣和揶揄,不好意思的避開視線領著毋淚將水善放到了客房。
蘭芳園雖然簡陋,但也干凈整潔,房中插著新折的薔薇,散著幽幽的清雅香氣。
“就勞煩夫人了。”
毋淚客氣的禮貌致謝,黃氏有些受寵若驚,“我不過是個姨娘,公子不必如此稱呼。”
“您是劍郎的娘親,這是晚輩的禮數。”
“你們既是清妮的朋友便無需客氣,我們清妮靦腆害羞,不愛說話,我還擔心他一輩子都獨來獨往孤單寂寞,能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開心。”
黃氏說著輕聲哽咽了起來,劍郎歉疚的握著娘親的雙手相對無言,是他讓娘親擔心了。
“劍郎仗義講義氣,武功又高,是個很好的朋友。”
司天樂呵呵的親密的摟著劍郎的脖子,劍郎推了他兩把沒推開,只好罷了手。
黃氏看他們熟稔隨意的動作很是開心,包著淚花的眼眶都紅了,連連喊著丫鬟和嬤嬤準備些好吃的,今天她要好好招待清妮的朋友,親自下廚。
水善被毋淚送到了劍郎娘親身邊,三個女人替她洗了澡換了衣服,小心的喂她喝完藥,輕輕的揉捏著她躺的僵硬的身體。
“主子,您說這姑娘會不會是二公子喜歡的女孩啊?”
丫鬟小草捏著水善的胳膊,細細瞧著她細膩精致的五官,越看越覺得漂亮,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正在收拾衣服的嬤嬤聞言罵了她一聲,“不許亂說,二公子是定了親的,來年就要成親了。”
小草嗤了哧鼻子,“我看二公子對那衛小姐一點不在意,根本不愿意娶。”
“不愿意娶也要娶,那是老爺親口定下的親事,如何由得他選擇。”
黃氏凄涼的低嘆了一聲,看眼床上躺著的女孩,一眼便能瞧出定非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和清妮成為朋友已是緣分,又如何敢有其他奢求。
“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沒法讓他自主選擇妻子。”
嬤嬤見黃氏又自責惆悵起來,上前來柔聲寬慰道,“主子不必傷心,那衛小姐也是極好的,衛家是潯州第一富商,衛小姐雖母親不在卻是正經八百的嫡女,日后嫁入府中定能幫襯點二公子,二公子的日子也就不會那么難過。”
“這個家怕是留不住他的。”
黃氏唏噓輕嘆,以前清妮漂流江湖是為錢,為了讓她過的更好,也是為了避開主母的忌憚。如今他在外面結交了那么多朋友,這個冷漠的家自是更加不愿呆了。
嬤嬤以為黃氏是傷心兒子不愿回家,心中落寞,勸解道,“二公子縱是行走江湖,您這個娘親還在府中,如何也是會回來的。二公子最是孝順。”
“我倒是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在外做個閑云野鶴的自在人多好。是我拖累了他。”
黃氏視線溫柔的看向沉睡的女孩,消瘦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熱熱的,嫩嫩的。
“若他是個女孩該有多好,也能過得更幸福些。”
清妮,清妮,純潔的小女孩。
她多希望他是個女孩,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長大,然后成親、生子,平靜無憂的過完一生,不用遭受嫡母的忌憚和打壓,更不必生活的小心翼翼、舉步維艱,被迫漂流在外。
“若他是個女孩又如何能見識更廣闊的天空,認識更多的朋友?福禍相依,這也許就是老天對他的磨練,現在的他已經是柄打磨光滑散發光芒的寶劍,能有這樣的朋友是我的福氣。”
水善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黃氏驚喜的將她小心從船上扶起來,連聲喚著小草快去杼云院報信。
水善到蘭芳園半天不到就醒了,醒來神清氣爽什么事都沒有,對那天突然暈倒的原因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就暈過去了。
男女有別,水善一個女兒家不太好繼續住到劍郎的杼云院,干脆直接在蘭芳園住下,有黃氏幾個女人住一起既方便又好說話。
“劍郎的真名竟然叫清妮,苗清妮?也太可愛了吧。”
黃氏坐在院子里穿針引線做繡活,太陽暖烘烘的,小草和嬤嬤在旁邊洗著衣服被褥,幾個人說起劍郎的名字都是哈哈直笑。
“他的名字在他出生前便已取好了,我本想生女兒,結果是個兒子,也沒改,還是給他叫這個名。”
黃氏慈眸善睞的模樣很是溫柔,提起心愛的兒子渾身籠罩著母性的光輝,耀眼迷人。
“你們與清妮是怎么認識的?這次回來明顯開朗了許多,也更愛說話了。”
水善替黃氏理著線團,笑瞇瞇的回答道,“我們是在一次比武會上認識的。”
水善看黃氏神情立馬就凝上憂色,連忙接著道,“劍郎特別厲害,把對方打的根本還不了手,輕輕松松就贏了比試。”
黃氏聽見這話臉上的憂色才稍稍化解開,不一會又繡好一朵祥云,看來這雙男子鞋面天黑前就能繡完。
風和日麗暖陽高照,水善卷好線團無聊的躺在躺椅中閉眼養神,毋淚和司天跟著劍郎一起去了府衙,府衙的人要對他們問話。
仙船上的事水善聽毋淚講了,這個哈丹族族長不安安分分呆在哈丹族跑到天閔王朝來建立產業做生意,勾結江湖人,現在還買奴隸,中間肯定有蹊蹺。
水善從老娘那套來的話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老娘是哈丹族族長;她更夠長生不老容顏永駐,而且哈丹族其他兩位族長亦是如此;三位族長都受到一個神秘人物的控制,換言之整個哈丹族都掌握在一個神秘人手中。
這些信息量實在太過龐大,水善在糾結究竟哪些信息該說哪些不該說。
那個操控著整個哈丹族、讓哈丹族三大族長長生不老的神秘人,究竟是誰?
“誰在放風箏啊,真好看。”
水善虛瞇著眼睛望著刺目天空中隨風飛翔的雄鷹,身材魁梧的雄鷹孤零零的在空中飄著,似乎整片廣袤天空都是它的地盤,看著威武又可憐。
“今兒風好,風箏飛的肯定高。”
小草雙手擋著眼睛去望風箏,水善來了興趣的一下從躺椅上起來拉著她跑回了屋里。
“快找些竹篾和紙來,我們也做個風箏。”
小草也還是個愛玩的年紀,興奮的立馬笑著去準備了。
“別人是振翅翱翔的雄鷹,我們就做個歡歡喜喜的喜鵲。”
水善細心的在紙上描畫出喜鵲的模樣,用顏色上色,小草將竹篾削好,固定出紙鳶框架,粘好畫紙,漂亮的喜鵲紙鳶就出來了。
“走,我們出去放。”
水善拿著喜鵲風箏就想離開院子到府中花園里去,小草猶豫的捏著手詢問的看向黃氏,黃氏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提醒一聲小心點。
“我還從沒出到府中花園玩過,主子從來不讓我到蘭芳園外面玩,每次路過花園都不敢停留,怕遇到府里的其他主子。”
“夫人也是主子。”
小草歡快的小臉上苦笑一下,“我家主子是府中最不受寵的姨娘,老爺對主子和二公子也是不聞不問,根本沒人把我們放在眼里。”
“別人不把你們放在眼里,你們更要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沒人規定蘭芳園的人不許去花園。”
水善邁著歡暢的步子去了府中花園,不得不說苗府還是很氣派別致的,前宅是苗大人宴客、處理公務的地方,后宅住著內眷。
碩大的后宅景色宜人、錯落有致,寬敞的花園視野開闊,空氣通透。
“是個放風箏的好地方。”
漂亮獨特的喜鵲搖搖晃晃飛向空中,尾巴上脫了一條長長的絲帶,末端栓了個小鈴鐺,風一吹叮鈴鈴的作響,悅耳又清脆。
“那只熊鷹去哪兒了?”
水善仰著腦袋一刻不離的盯著自己的喜鵲,小草仰著腦袋尋了一圈,在花園北面的方向找到那只孤零零的雄鷹。
“它在那兒,快飛過去。”
水善順著小草的手指望見那只雄鷹,放長手里的線讓喜鵲飛的更高更遠些,慢慢朝雄鷹的方向移動。
那只雄鷹似乎也發現了獨霸的天空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也朝她們飛了過來,張著尖銳的鷹爪目光犀利陰鷙,似乎在驅趕擅闖者。
“讓你囂張,讓你囂張。”
水善靈活的擺弄著長線讓空中的喜鵲調皮的在雄鷹面前晃來晃去,細細的線和對方的線糾纏在一起,兩只大鳥身體劇烈碰撞起來。
“水小姐,怎么還打起來了呢。”
“爭地盤唄。”水善彎著笑眼笑得開心,一點不擔心自己的紙鳶會敵不過,自信滿滿道,“我斗風箏的技術可是人人稱贊的,管他是雄鷹還是鳳凰,天空又不是它一個人的。”
小草緊張的捏著雙手,小聲嘀咕道,“人家哪里有霸占的意思,就是飛過來打個招呼。”
“它長得太兇了,不討喜。”
水善不講理的和那只可憐的雄鷹糾纏,長著一副囂張可怕的模樣,卻完全斗不過一直柔柔弱弱的小喜鵲,身體控制不住的搖來擺去,線也被喜鵲纏住。
“水小姐好厲害,老鷹被纏住了。”小草激動的歡呼起來,她還從沒看過人斗風箏,原來風箏還能這樣玩。
“再飛高點再飛高點——”小草興奮的大叫。
“線快沒了,飛不高了,再往上飛就要看不見了。”
水善兩人正和天上的雄鷹斗得歡快,身體不停后退不小心被石子絆了一下,身體一摔,手里的線一緊,雄鷹逃出生天。
“這誰啊大呼小叫的,不知禮數,還摔了個屁股蹲。”
幾個如黃鸝般清脆的嬉笑聲在身后響起,聲音悅耳奈何說出的話卻難聽,帶著滿滿的輕蔑和不屑。
小草將水善從地上扶起來,臉色蒼白的朝著走入花園的一片姹紫嫣紅的女人們行禮。
“見過蘇姨娘、三小姐、海姨娘、五小姐、七小姐、八小姐。”
水善拉著木棍上纏繞的線將視線移回地面上,看著面前一大群紫衣羅衫的女人,突然感覺像是回到了皇宮中女人成群的日子。
聽說苗府中只有兩位公子,其他全都是小姐。
“什么人這么沒規矩,見到姨娘和小姐們也不行禮?”
蘇姨娘身邊一個看起來有些地位的老嬤嬤瞪著水善低喝了一聲,水善頓了頓,故意戲弄的恭恭敬敬朝一群女人深深行了一禮,“小女子水善,二公子的朋友。”
也不知道自己這老太婆的禮會不會讓她們折壽。
眾人看她乖乖低頭行禮的樣子很是得意,蘇姨娘更是驕傲的高揚起了頭,斜著眼睛上下打量她道,“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養的野女人。”
一群女人像是聽見了什么有趣的笑話,齊齊掩唇大笑了起來。
“愿意跟著苗清妮那種貨色,不知道是從什么腌臜地方出來的。”
三小姐嫌惡的用手絹捂著口鼻,似乎水善是什么又臟又臭的垃圾,或者患有傳染病。
五小姐不贊同的朝三小姐擺了擺手,“苗清妮再怎么也是個太守公子,多少女人搶著奔上門。只是不知水姑娘知不知道,苗清妮不過庶出,爹不管娘無能,除了個名字姓苗與苗家沒半分關系,他就是個窮光蛋,比普通百姓還不如。”
“欸,人家可是會武功的高手,隨便怎么著也比普通人賺的多。”海姨娘嗤笑。
“憑他還高手,我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橫尸荒野了,到時連收尸都找不著。”
“不帶你這么詛咒自家人的,他若要死了肯定會想著法回來看他娘一眼,他們母子情深,到時候他娘怕是會傷心欲絕,說不定也會跟著一起去了。”
“母子情深有什么用,娘沒用還是只有被遺忘的份。”
“再怎么被遺忘人家也是府里除大少爺外唯一的公子。”
“公子怎么了,得不到器重沒有前途沒有財產,還不如女兒來的貼心。”
“……”
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唱戲一樣,水善兀自理著風箏線默然旁觀,小草臉都氣白了。
水善對這些酸話、咒話、奚落話、無聊話早已無動于衷,這些話她聽得多了,從小就是在這種勾心斗角的話里泡大的。
小草臉色黑沉的越來越不好,腦袋垂的很低,一幅戰戰兢兢的樣子,害怕的咬著下唇突然爆發似的沉聲辯解道,“水小姐是二公子的朋友,只是來府中暫住兩日,水小姐是好人家的姑娘,請各位主子不要胡說。”
人群安靜了一下,海姨娘突然哼笑了一聲,“蘭芳園的人都敢大聲說話了,不會是二公子結識了幾個江湖朋友就不把苗府放在眼里了吧?”
“放肆,居然敢這么和主子說話。”
蘇姨娘的老嬤嬤說著就要抬手教訓小草,小草嚇得一下閉上眼睛,卻突然聽見老嬤嬤的發抖的痛呼聲,一下睜開眼抬起了頭。
“這就是你們苗府的待客之道?據我所知苗府主母只有一個兒子吧,一群姨娘庶女,誰看不起誰啊!”
水善用力的折著老嬤嬤的手指,老嬤嬤痛苦的滿頭大汗,身體扭曲。
她武功雖差,對付不了江湖高手,后宅里這些閑的發霉的女人還對付不了嗎?
“你,你,你放肆,一個客人居然在主人家動手傷人,這就是你的為客之道?”
“我的為客之道如何輪不到姨娘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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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們劍郎哥哥的名字好不好聽,多可愛的名兒,我反正挺喜歡,和他的氣質恰恰相反,但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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