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穆太后是天閔王朝的神,神不在了,誰來護佑天閔王朝的百姓們。
“怎么會這么突然,一點征兆也沒有?”張氏一臉愁容的關切。
“太后已經消失了好幾個月,皇宮一直瞞著,如今終于瞞不住了。”苗太守回答道。
淵穆太后關系著天閔王朝甚至整個天下的動蕩,自然是要瞞,能瞞一時是一時,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火,早晚有被揭穿的這一刻。
水善驚楞片刻,慢慢回過神來,終于事情還是爆發出來了。
不過她怎么都不會相信是水竹漪無意間泄露的,有心為之還差不多。
皇上下旨國喪算是肯定了她的不復存在,徹底還她自由。
瑞兒還是了解她,成全了她。
從此天閔王朝沒了淵穆太后,只有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子,叫水善。
“太后升天,天閔王朝的守護神沒了,怕是戰爭又要降臨了,平靜的好日子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苗太守沉重憂嘆,水善心思沉重的呆不下去,未打招呼就離開了,毋淚跟著離去。
苗老太爺望著水善離去的背影,沉吟著坐回了位置上,捏著額角兀自深思。
看來她是從宮里逃出來的,如今宣布太后升天,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苗太守看著張氏正好也在,便吩咐著,國喪期間全府日日齋戒沐浴誦經,不得錦衣玉帶、綾羅綢緞,更不得歡聲笑語,一起為太后祈福。
張氏帶著女眷們齊齊退下,吩咐忙碌去了,花園中一下只剩下苗老太爺和苗太守父子二人。
“父親,您說,太后會不會還活著?”
苗太守小聲的詢問,這話若讓外人聽見必要惹出事端。
苗老太爺沉默了。
“這誰人說得清。淵穆太后決然獨立,慈悲高潔,是百姓們的守護神,誰都不愿意她離去。”
“父親曾見過太后一面,太后是怎樣的人?”
面對兒子的詢問,苗老太爺陷入回憶中,這段回憶在他腦海中清晰無比,無數次的回放,恍如就在當前般。
太后溫然含笑接過漂亮的風箏,那是他第一次相信真的有仙子存在,那般虛幻而美好。
“那是用進世間一切美好詞匯都不足以形容的女人,一靠近就不自覺的柔軟、沉淪,所有骯臟和污穢在她面前都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拼盡一切只為守住她的純粹和笑靨。”
不久前還熱鬧喧天的街道上,此時哀然一片。
百姓們互相奔走傳播府衙貼出的訃告,淵穆太后薨逝,舉國同哀。
戰爭之中哀鴻遍野,此時的大街小巷凄涼蕭條,一片哀戚之色,只因一個人的離去。
水善戚戚然走在街上,耳邊時而傳入悲傷的痛哭聲,訃告發出不過半個時辰,整個潯州籠罩在了一片悲慟之中。
商鋪一間接一間的關上了門,路上的行人都趕回了家中。
烈陽高照,街面卻寂然的如同深夜。
水善此時心情很復雜,或許她該欣慰自己如此受百姓們愛戴。
或許她該悲傷,因為她死了,她之前六十年的人生從此成為過去。
或許她該開心,因為她徹底擁有了期望已久的自由,再也沒了束縛,她只是水善。
可為什么心口有種澀澀的感覺,說不出是傷心、是喜悅、還是激動。
她的心好像丟了一角,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也似有什么東西被遺漏。
呼吸變得艱難,每一下都牽扯到胸口,酸澀難耐。
毋淚一路緊緊跟著她,上前來將她扶在懷中,一語不發,不問不說,只給予她陪伴和依靠。
“我的心好像碎了一角,我好像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水善用力大口呼吸著,胸口一下下被牽扯、撕裂,疼的眼淚淌下來。
毋淚心疼的緊緊抱著她,眉頭深深的皺起,親吻著她的額角想要分擔她的痛苦,卻根本做不到。
“我,我不舒服,我喘不過氣來,我好難受——”
水善張大了嘴更加拼命的呼吸,她從來沒有生病過,這種難受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比被面具人在胸口刺一刀還要疼,眼淚嘩嘩流淌著。
她哭了,她從來不會哭的。
“毋淚,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的,你只是和大家一樣太傷心了,很快就會好了!
“我很傷心嗎?”
水善捂著胸口感受著胸腔內抓心撓肺般的疼痛,這就是傷心的感覺嗎?
好難受!
可是她在傷心什么?
“我好像弄丟了一個人!
胸口的憋悶突然承受不住,一下轉化為嚎啕,難以抑制的痛聲大哭著,撲在毋淚的懷里,蹲在蒼涼無人的街道上。
她好像弄丟了一個人,她到底弄丟了誰?
毋淚指尖顫抖的輕輕觸碰上她脆弱的臉龐,你弄丟的人……是他嗎?
她茫然無措的痛哭聲攪碎他的心,亦燃燒起他的期望。
或許他并非是一廂情愿。
她也是愛他的,只是不知。
國喪訃告發出后,潯州一片蕭條,酒樓之內清一色寡水素齋,綢緞鋪、胭脂鋪、首飾鋪全部關門歇業,百姓們忙碌著沐浴、焚香、吃齋、祭拜,寺廟日日擠破了人。
苗府眾人衣著淺淡樸素,每日晨昏定省的到祠堂中誦經祭拜,清湯寡水。
苗連榮連著五日沒見油水實在受不了了,“這他娘什么鬼日子,朝廷頒布的國喪條陳哪兒寫了百姓不準吃肉,皇上都不過禁食三日,我都五天沒吃飽了!
“母親給你請了一位潯州特有名的大廚,他的素齋做的無人能敵,既美味又美觀,馬上讓人給你端來!
張氏喚著下人上菜,苗連榮將手邊的幾案往地上一推,上面茶盞、花瓶碎了一地,叮鈴脆響,嚇得房中人齊齊身體一震。
“我不要素齋,讓人給我做點大餐來!
“兒啊,老爺下了命一個月吃齋禮佛,要被老爺知道你就有的罪受了,忍忍吧!
張氏卑微的勸著,苗連榮理都不理。
“我不管,今天一定要讓廚房給我做些大餐來,你到底心不心疼你兒子,我要餓壞了怎么辦!”
張氏為難的難以答應,“你父親最近心事重重,心情正不好,還是別在這個時候觸霉頭了!
苗連榮見說不動母親,只能怒起來威脅,“你去不去,不去我到外面吃去!
苗連榮作勢要走,張氏一把抱住他。
“兒啊,你到外面大吃大喝不是讓人議論我們苗家不敬太后嘛,那是要遭千夫所指的。你爹要是知道肯定會打死你的!
苗連榮一把掙脫開張氏,“母親哪兒那么膽小,躲著點不讓人知道不就行了。我說也真是,整天讓我們吃齋念佛,死的又不是我的誰!
苗連榮話音剛落,房門突然從外拉開,一個威凜的高大身影陡然出現,一抬手猛地就是一個巴掌,打得苗連榮滿口是血,直接摔在地上。
“你方才說什么!”
苗太守怒喝大吼,苗連榮嚇得坐在地上往后縮,肩膀瑟瑟抖著。
“老爺息怒,連榮年輕不知輕重,求您原諒他一次吧!
張氏忙不迭的跪下抱住苗太守的腿,生怕他再上去教訓苗連榮。
張氏視線惡狠狠的瞪了門外守門的丫鬟兩眼,老爺來了也不通傳。
兩個丫鬟膽怯的死死低著頭,不是她們不想通傳,實在是大公子鬧得聲音太大,老爺老遠就聽到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沒有太后的守護,你以為你能安逸的整天無所事事?早就被抓上戰場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張氏聽的身體一顫,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連榮要被抓去當兵?”
張氏的聲音都在發抖,漂亮的臉恐懼到麻木,蒼白的毫無血色。
苗太守一下甩開張氏的手,恨鐵不成鋼的踢了苗連榮一腳。
“要不是太后的威懾,天閔王朝豈有這幾十年的和平?如今太后不在,曦寧國沒了忌憚,狼子野心蠢蠢欲動,戰事不可避免。國家危難之際,男子漢不上戰場干什么!
張氏害怕的抖著嘴唇,苗連榮也臉色慘白的拼命搖頭,小聲喃喃著,“我不上戰場,我不上戰場!
“老爺,連榮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他若是上戰場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辦啊,苗家怎么辦。
“朝廷用人之際,正是建功立業、保家衛國之時,我苗迅的兒子豈能做縮頭烏龜。”
“那你讓苗清妮去啊,他也是你的兒子。我的兒子不能上戰場,不能冒險。”
張氏哭紅了眼睛咆哮著。
苗太守冷冷看著她,哼了一聲,語氣里滿滿的不屑和輕蔑。
“這個時候夫人倒是記得我還有一個兒子!
張氏緊咬著唇,將嘴唇都咬出血來,聲音哽咽沙啞,“老爺是在怪我沒有好好善待苗清妮?您別忘了,是您先拋棄的他。”
苗太守木然沉默,確實,是他這個父親先拋棄他的,如何有資格怪別人。
苗太守帶著府中妻小準備去桑華寺祭拜,苗老太爺年紀太大,舟車勞頓不太方便,水善推口身體不適也不去了,毋淚和司天自然也留了下來。
苗連榮在出發前心神不寧的不知想什么,走路摔進了池塘里,受了風寒,也就留在府中養病。
水善無甚精神的坐在飛霞閣院子里望著天空發呆,這幾天她都有些精神不濟,也不知是為什么,摸不清理由,只感覺心里憋憋的。
毋淚端著甜蜜蜜的紅糖水過來,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身體暖乎乎的。
“晚上想吃點什么,我給你做!
“你?”水善輕笑,“你還會下廚呢?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水善想了一會,“蜜汁糯米藕,我想吃甜的!
嘴里甜著,心是不是就不會那么堵?
“就一個菜?再點幾個!
水善笑著打趣,”我怕被你荼毒,還沒證實你的廚藝呢,萬一難吃做多了我都不好不給面子,先嘗了再說!
“保證你回味無窮,停不下嘴!
司天忙著在準備行禮,她們已經商量好等苗家人祭拜回來就離開。
其實她們本沒什么行李,隨身帶的就只有銀票,有了銀票到哪兒都不愁。
但黃氏心細,怕她們路上辛苦,還是準備了些用得到的衣物、干糧,遇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情況,還能抵擋一下寒冷和饑餓。
劍郎也會跟著他們一起走。
因為國喪,全國上下三個月內不得有嫁娶,苗老太爺和苗太守為了表示對太后的尊重,更是將婚事推到一年后,劍郎暫得自由。
苗老太爺從飛霞閣進來,正好看見司天和幾個丫鬟收拾著行禮,眼神一瞬間的落寞,看向院中悠閑躺著的水善,腳步沉重的一步步靠近。
“你們準備走了?”
水善聞聲轉過頭來,朝苗老太爺抬抬手,請入旁邊另一張椅子。
“該走了,一轉眼都在苗府呆了大半個月。”
“還可以繼續呆下去!泵缋咸珷敿逼韧炝。
水善側臉看了看他,苗老太爺苦笑一聲,“你們若愿意可以繼續在這做客,不會有人趕你們。”
“我知道!
水善悠悠望著天空,投給苗老太爺一個感激的笑容,那笑容明亮而溫柔。
“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熱情款待,讓我賓至如歸!
“若真賓至如歸,你就不會急著走了。”苗老太爺語氣苦澀,還有深深的失落。
水善彎著笑顏,放松惜別的傷感氣氛,哈哈大笑幾聲。
“哪兒有做客賴著呆一輩子的,我也是有臉有皮的。”
水善邊說還邊摸摸自己吹彈可破的小臉。
“再說,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還有問題沒解開答案!
“你有什么事要做?想知道什么事?我可以幫你!
苗老太爺迫切的想要把她留下,但看著她拒絕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沒法留下她。
“那是我自己的事,沒有人能幫我,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我可以問……你要做什么嗎?”
水善沉默著表示了拒絕,苗老太爺也就沒有再問。
“讓我為你送行吧,你我還有一場風箏較量,總要決出勝負吧!
說起斗風箏水善一下來了興趣,“那就現在怎么樣。”
說著就跑回了屋里拿出自己的喜鵲,苗老太爺也讓人把他的雄鷹拿來。
今日風雖不大,也沒有灼人的陽光。
風和日麗。
水善和苗老太爺斗了一下午也沒能決出勝負,兩人脖子都要望斷了。
特別是苗老太爺,最后差點正不過來,僵得好半天沒法低頭。
水善嘗了毋淚的手藝,發現他果然沒有吹牛,蜜汁糯米藕做的又香又糯,咬在嘴里甜滋滋的,汁液滿嘴流,心都要甜化了。
水善覺得毋淚真是個全才,賭錢會、看病會、連下廚都會,真是讓人不喜歡他都不行。
“我決定,以后你就是大家的御用大廚了!
水善一口接一口的品嘗著美味,毋淚卻是挑了挑眉毛,“你這是把我當免費勞工用。”
“你那么有錢,我付你薪俸怕你面子過不去,你要想收工錢我把身上所有錢都交給你,你想拿多少隨便,由你支配!
“又來一個管賬的活!蔽銣I可愛的齜了齜嘴。
“我把錢交給你是信任你,司天巴不得替我管錢呢,我還不給他這個美差。”
“這個美差我愿意交給司天,付錢很辛苦的。”
“深有同感。”水善一臉感同身受的模樣,兩人對視笑彎了眼睛。
“可是大廚還得你來,你手藝多好,藏著多可惜!
“不藏著便宜你們,我累的死去活來燒飯?”
毋淚很少露出委屈的模樣,今兒竟然多話的抱怨,真有趣。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嘛,不便宜朋友便宜誰。只要偶爾給我們改善改善伙食就好!
水善軟磨硬泡,這么個大廚可不能再讓他閑著了。
暴殄天物。
“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就是了,只要你喜歡!
晚上空氣有些燥熱,立夏后氣溫越來越高,被子都有些蓋不住了。
水善熱的睡不著,將身上的被子踢開,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
枯敗的梅枝從窗外露出些許枝頭,半圓的殘月如同嵌在了梢頭,形成一支別致的發簪。
水善下床去喝水,正斟上水要喝,耳中悉悉索索傳來輕微聲響。
認真去聽,那聲音是從房門外傳入,很快從悉悉索索的腳步和衣料聲轉為門閂撬動的聲音,透過房外的月光,清晰看見門上印著一個人影,正在撬門。
哪個登徒子居然打主意打到我身上。
水善按兵不動悄悄躺回了床上,她倒想見識見識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是什么家伙。
水善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登徒子的撬門動靜有點大,動作很不熟練,看來是個新手。
要不是她在故意等他,就這人這動靜,早不知道把房間里的人吵醒多少遍了。
水善就像喝了迷藥怎么都吵不醒一樣,登徒子一會弄出響聲一會弄出響聲,都裝作沒聽見。
久到水善以為登徒子怕是要撬門撬到天亮的時候,‘哐’一聲輕聲,門閂開了,門打開了。
朦朧的月色從門外撒進房間,水善故意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嚇得對方猛地蹲地抱頭。
等了許久發現床上的人并無反應,這才重新站起來小心靠近。
水善閉著眼睛等待登徒子下一步動作,只要他撲上來,她立馬抬手給他一拳,然后將人臭扁一頓。
打爽了再喊人、電亮,到時再看看這人究竟是誰,讓他無話可辯。
“睡吧睡吧——”
然而讓水善意外,對方并沒有立馬撲向她的打算,而是掏出一張沾了迷香的手帕湊到她臉上,嘴里還不忘淫笑的喃喃著。
這是要迷暈她,確保不會掙扎再下手?
可惜對方選錯了對象,水善對藥啊毒啊之類從來沒反應,更別說迷香了。
對她一點用都沒有。
“睡吧睡吧,睡著了公子帶你回房去,芙蓉帳暖——”
男人淫笑喃喃著,不停將手帕在水善鼻尖晃蕩,為了確保萬一讓她聞了許久,捏捏她喊喊她,確定不會醒,這才收了帕子。
還不準備就在在這采花蜜香,是想尋個更好的地方?
感覺著對方的雙手已經插入了她的脖頸和腿彎,身體的接觸幾乎讓水善惡心的吐出來。
本該已經陷入昏迷的人突然睜開了眼,漆黑的夜中如同兩汪浩瀚的星空,飄渺遙遠,直直的望著眼前盡在的咫尺的男人。
“你想帶我去哪兒?”
男人嚇得大喊一聲連連倒退,水善卻沒有放過他,一把抓住他插入她脖子的手臂,一下從床上起來。
“登徒子居然都跑到我屋里來了,今兒本小姐讓你知道知道禍害良家女子的下場!
------題外話------
女主角死啦……水善還是愛著毋淚的,只是一直不知而已,她哭的傷心,我也揪心,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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