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治療之事在宇文玠說完就提上了日程,當夜,她被侍女扶到了浴室,泡到了熱水里足足洗了一個多時辰。
她被熱水熏得頭暈腦脹,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走了。一直閉著眼睛,但鼻子和眼角流血她都知道。她現(xiàn)在就像是用布縫起來的,一碰就有血滲出來,想必侍女都膽戰(zhàn)心驚的。若是要她去伺候一個這樣的人,她也得被嚇死不可。一個不慎,有個好歹,大罪都扣頭上來了。
從水里撈出來之后,她們照常的在她身上涂抹那些香香的精油,為她按摩,保養(yǎng)海帶一樣的長發(fā)。
弄得這么香,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把她送到哪個床上去侍寢呢。
心底里是有幾分忐忑的,不過,她一向心理強大,做好了準備,便也無懼了。
看不見眼前的事物,反倒踏實,不管接下來要做什么,都能硬著頭皮,大不了一了百了。
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長發(fā)都干了,侍女才退下。
聽得到她們離開的聲音,她卻躺在這兒沒人管,不著寸縷,好像在晾肉干似得。
下一刻,有人進來了,聽著腳步聲,就知道是誰。
果然,隨著他走到她身邊,一只溫熱的手也落在了她的腹部。他輕撫,不敢用太多的力氣。
“準備好了么?”他問,之后低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肩頭,之后落下來的是他的唇。
眼珠在轉(zhuǎn)動,白牡嶸也沒睜開眼睛,“嗯。”
“別怕,朕會一直陪著你的。”他聲音很輕,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魔力。
“算了,你還是別在我身邊。若是特別慘,特別丑,我覺得沒人看見是最好的。不然,實在有損我的威風和顏面。”她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丑態(tài),白姐英姿煞爽,豈能失威風。
宇文玠輕笑,覆在她腹部的手沿著她的腰側(cè)撫過,她的身體冰涼,明明這浴室熱的人發(fā)汗。
起身,他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條寬大的絲綢拿了過來,動作很輕的把白牡嶸纏在了里頭。
一切都感覺得到,白牡嶸覺得自己眼下被包成了粽子,只有頭露在外面,這種感覺真是差到極點了。
包裹完畢,宇文玠又拿過來一條發(fā)帶,他修長的十指在她的長發(fā)上穿過,小心的把它們攏起來,之后用發(fā)帶捆在一起。
梳發(fā)這種事兒他做的不熟練,但眼下動作之間處處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閉著眼睛,任他在自己的頭上擺弄,隨著他松開了手,她也笑出了聲音,“若是我的頭發(fā)真的很礙事,你不如拿一把剪刀來,把它們給剪掉算了。”也正合她的意,指不定多爽。
“總是和自己的頭發(fā)過不去。”想不通她為何這般討厭這一頭青絲,眼下她身體極為虛弱,這頭長發(fā)卻仍舊烏黑順滑。
“太礙事了。這就完事兒了?接下來去哪兒。”被絲綢捆縛的動也不能動,她覺得自己都呼吸不過來了。、
“肯定要在一個舒服的地方,不過,你不能睜開眼睛。”他輕聲說,之后,拿出一條黑色的絲綢,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
將絲綢在她腦后系上,徹底遮住了她的眼睛,這會兒白牡嶸即便睜開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
“走吧。”嘆口氣,即便像個粽子,白牡嶸也認了。
下一刻,宇文玠將她抱了起來,然后緩步的走出浴室。
外面空氣微涼,白牡嶸盡管被包裹,但也不由得顫抖。宇文玠抱著她,走出索長閣。此時已幾近半夜,夜空無星光,漆黑的好像被幕布遮蓋住了一樣。
火光閃爍,隔一段距離便有燈籠亮著,但那一點點光亮卻根本蔓延不出多遠,幽幽的,滲著一股詭異的涼氣。
宇文玠抱著她,沒有去府中任何一個住處,反而朝著后山走去。
沿途有護衛(wèi)在守著,宇文玠踏著大石鑄就的臺階一步步的上了后山。
白牡嶸的耳朵還是好使的,聽得到一些在夜里才活動的動物的叫聲,鼻息間還聞得到草木的氣味兒,“這是后山。”
“對。”宇文玠也盡數(shù)告知。
“來后山的話,是不是要去那你兒時練功的山洞?你練功的那些機關(guān)都被我給毀了,已經(jīng)不能用了。”她最初練功也是在那山洞里頭,但練了幾次就煩躁了,索性就給毀了。
“朕知道。當時應該治你的罪才是,敢毀壞朕的東西。”宇文玠隱有笑意,說是治罪,卻和調(diào)情無異。
“我現(xiàn)在特別想弄明白,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兒?戴著誰也不認識的假皮,你沒少在我身邊出沒過吧,我卻根本就不知道。”這小子,行事詭秘,不聲不響。他那時處境也不太好,所以總是把自己隱藏起來,像耗子一樣。
“你可以想一想自己都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興許朕都知道,可能也一直在旁邊看著。”他這回答等同于哄詐,讓聽著的人不由心里沒底,開始想自己都干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少糊弄我,白姐可不是嚇大的。”她才不上當呢。
宇文玠只是無聲的笑,抱著她一直沒停,終于,來到了那山洞前。
山洞內(nèi)外都是人,而且,關(guān)鍵之處已設(shè)下了機括暗器,全部對準了洞口。但凡里面的人想逃出來,就會立即被射成刺猬。
這些,都是針對月同的,畢竟至今為止,仍舊不知他是否能成功。如果失敗,他必死無疑。就算他擅于用陰毒的痋蟲害人,可也抵不過這冰冷的鐵器。
山洞里散著幽幽的光亮,滲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冰涼。宇文玠抱著她走進了山洞,外面的護衛(wèi)也立即行動,將所有的機括暗器全部開啟。
白牡嶸用耳朵聽著,感受得到已經(jīng)進了山洞,呼吸之間聞得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兒,倒也算不上難聞,可也不好聞。
“到了。”宇文玠停下腳步,告訴了她一聲,之后,就俯身將她放下了。
身體所落的地方還是很柔軟的,躺在那兒,身上的綢緞依舊把她包裹的很緊,她動彈不得,如同案板上的魚肉。
之后,她就聽到了月同的聲音,娘娘腔,十分有辨識度。
“把這個喝了吧。”他說,帶著幾分疲累。
下一刻,宇文玠的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頜,讓她張開嘴,之后,一些苦了吧唧的液體就進了她的嘴。
咽下去,其實也沒什么感覺,只是這東西口感不咋地,好像什么動物的膽汁似得。
大概只有十幾毫升,全部咽下去之后,宇文玠用手指在她唇角擦了擦,“感覺如何?”
“苦。”除了這個,她也沒別的感覺了。
“接下來你的身體可能就動不了了,但是神智依然清楚。不要怕,這藥就是為了讓你身體不能動,因為接下來不能出現(xiàn)任何的偏差。”宇文玠將吃了這藥的作用都告訴她,免得她不知其作用而心慌。
“嗯。”白牡嶸了然,身體不能動,神智都清楚,還真是讓人不得不恐慌。
月同不知在做些什么,白牡嶸能聽得到他在活動的聲音,驀一時他的腿好像撞到了什么巨大的東西,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不像是青銅或是鐵器,反而像是木料,那聲音聽得她的心也跟著無端的一墜。
進了嘴里的苦澀的東西也逐漸的產(chǎn)生了效果,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接近清晨了,她的四肢最開始麻木。這種麻木不似打了麻藥那種麻木,而是無比的沉重,好像被什么重物壓住了。她神智清醒,而且是極為清醒,之前一直想要睡覺,這會兒卻精神的不得了,根本沒有睡覺的意思。
那股子沉重的麻木感從四肢開始向肢體傳來,這落后的古代,也不知是怎么做出這種藥來的,居然效力如此強大。
宇文玠就在她身邊,摸著她的手,不時的問一問她感覺如何,她都能回答的上來,神智不是一般的清晰。
“說真的,之前我一直沒覺得自己會害怕,甚至覺得我可能會讓你們刮目相看,讓你們瞧瞧白姐的勇氣。可是現(xiàn)在,我心里很沒底。”說著話,她舌頭都有些發(fā)硬了,神經(jīng)和身體分離,一個她變成了兩個她。
“害怕也不要緊,你看不見但又好奇的,朕都會告訴你。”宇文玠輕聲安撫,抓住她手腕的手卻收緊了。
她的身體在顫抖,但她自己根本就沒感覺到,肢體發(fā)涼,手心一直在流冷汗。
外面的天已經(jīng)亮了,這山洞里依舊無比幽暗。宇文玠起身,在身上披上了一層厚重的大氅,之后又用面巾把口鼻遮住。
也就在這時,月同動手把一直放在山洞中央的一具鐵陰木的棺材的蓋子推開了。
此鐵陰木生長在陡峭山中的極陰之地,從初生之始便從未見過陽光,千萬年才能成材,極為罕見。
如今這一具鐵陰木的棺材,一條木板便值萬兩金,整具棺木其價值不可估。
它屬極陰,是安置死人的上好木料。活人若躺進去,必然受不了這鐵陰木本身的陰氣。
當下,月同看了一眼宇文玠,他亦無話,只是彎身將白牡嶸抱起,然后小心的放入這鐵陰木的棺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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