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賞賜之后，便是三甲游街，可夜皎月還想去看秋凈涼，她想看著秋凈涼能拿個武狀元，那他們秋家可就風光大了，興許還能一舉氣死薛功成那廝！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對宇文邕說道：“陛下，草民有事相求。”
宇文邕笑道：“你現下可不是草民了，雖說還未有官職，但已經是我朝狀元了。你說吧，何事。”
夜皎月抿了抿唇，生怕熱君王不悅，小聲道：“微臣，想去看看正在武考的弟弟。”
宇文邕翹著嘴角，一看便是心情奇佳，都沒猶豫就答應了，對在場眾人說道：“都隨寡人一起去，今年文武三甲定下后一起游街！”
眾人剛剛出了文宣殿，便見到秋楓氣喘吁吁的往這邊趕來，見到皇帝帶著眾人都出來了，便知道自己回來晚了，忐忑的看向夜皎月。
夜皎月不敢隨意開口，皇帝倒是高興得很，哈哈一笑說道：“秋愛卿，你的大郎君一舉奪魁，中狀元了。”
秋楓抿著唇猛地一吸氣，眼圈都紅了，忙跪下謝恩。
宇文邕讓他起身，說道：“寡人以后還要多靠靜玥這等年輕有為之人輔佐，不必謝恩，該謝的，應該是寡人。”
“不敢不敢，微臣一家，一定竭盡全力輔佐朝廷，輔佐陛下，不敢有絲毫怠慢！”秋楓不敢抬頭，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道。
宇文邕心情好得很，將秋楓扶了起來，便帶著一行人一起想武宣臺走去。
武宣臺四周都是高高的宮墻，圍墻正北邊是一個高高的三出闕。此處是皇帝每年演兵練兵之所在，每次的武試也都在這里舉行。
場下與文試一樣，也是十名考生，秋凈涼站在中間最是白凈亮眼。
宇文護和薛功成給宇文邕見了禮，宇文邕便帶著眾人上了三出闕，才向下一看，便一眼看出了秋凈涼。
“等等，二位秋卿，那個最白凈最俊秀的便是你家的吧？長得與靜玥十分相像啊，雖相隔甚遠，寡人也一眼便猜到他是誰了！差只差在年紀上，若是他再長幾歲，寡人怕是要分不清這二人了！”宇文邕哈哈笑著，很是期待場下的表現。
秋凈涼不敢直視君王，便也不敢隨意抬頭去看父親和長兄。不過既然長兄跟著皇帝來到這里，想必殿試是過了，前三甲是一定的了！
他心中松快了大半，本就不多的緊張感都消失不見了。他也要好好表現，給秋家爭光，讓長兄高興！
皇帝到場之后，武試馬上開始。
沒有文試的繁瑣，殿前武試就是單純的再在皇帝面前筆試一次，奪魁者即為武狀元。
場下十人均是大周高手，數秋凈涼年紀最小。其中有三人上次抽簽比武就輸給了秋凈涼，心中均有不甘。
一個時辰過去，場上只剩兩人，秋凈涼和另一位名喚妘勤鷺的男子。
宇文護原本坐在皇帝身側，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死死盯住臺下兩人，過了片刻，轉身對宇文邕說道：“陛下，老臣想將那秋凈涼討去，培養成大周良將。”
宇文邕的神情僵了僵，問道：“勝負未定，大冢宰怎么就要了他？”
宇文護輕笑了一聲，說道：“勝負已定。”
話音剛落，便見秋凈涼手中包著麻布的長刀已經駕到了妘勤鷺的脖子上。
夜皎月驚愕的看著宇文護，這人好生可怕，究竟厲害到什么程度了？！
宇文邕并未表態，叫人將前三甲都叫了上來。淡笑著說道：“剛剛真是精彩，個個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兒！寡人便宣布，狀元秋凈涼、榜眼妘勤鷺、探花祝甛。”
三人紛紛謝恩，夜皎月高興地看了看身旁同樣難掩激動的秋楓。秋楓這一場科舉可是賺足了面子，一文一武兩個狀元都是他們秋家的，再反觀薛功成，氣的臉都綠了！
“陛下，老臣剛剛說的事情……”宇文護突然對皇帝說道。
宇文邕的笑意斂了斂，看向秋凈涼。“秋凈涼，寡人問你。你是想去江陵還是留在長安？去江陵，你可以大展宏圖，興許日后不久便可做個大將軍。可是留在長安，你要從寡人身邊的帶刀侍衛做起，你自己來選吧。”
夜皎月心中頓生不解，這是什么意思？是想留下凈涼還是想讓他走？江陵那樣誘人的發展空間，又有幾人會選擇留在長安只做帶刀侍衛？！皇帝究竟在想什么，為何讓武狀元做帶刀侍衛？
秋凈涼顯然也沒想到皇帝會讓自己做出選擇，下意識地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夜皎月。
夜皎月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神情復雜的看著秋凈涼。
秋凈涼想了片刻，神情嚴肅的施了禮，恭恭敬敬的說道：“陛下，微臣想留在長安。”
話音一落，夜皎月明顯感覺渾身緊繃的秋楓松了一口氣。
宇文邕心中大石放下大半，卻仍舊問道：“為何？”
秋凈涼抿了抿唇，回道：“微臣想……”
宇文邕直了直腰，說道：“但說無妨，寡人都恕你無罪。”
猶豫了半晌，秋凈涼才磕了個頭，說道：“微臣想跟著長兄。”
夜皎月猛地眨了兩下眼睛，這臭小子，明明是想跟著凈蘭好不好，拉自己頂包，太不義氣了！
宇文邕沒想到他看起來老成沉穩的一個人，會有這樣一個孩子氣的理由，半晌才哈哈大笑起來：“你…你啊！”
宇文護則是一副看錯了人的神色，對皇帝說道：“陛下，老臣身體有些不適，想先行出宮。”
宇文邕不解道：“寡人這里還有二人，大冢宰不帶著嗎？”
宇文護搖了搖頭，“他們都是陛下日后的肱骨之臣，老臣不便帶走。”
宇文邕笑笑，“好吧，既然大冢宰這樣說，那邊快些回去吧，若是需要太醫，隨時跟太醫院招呼一聲便是。寡人可不希望之稱我朝的大冢宰有絲毫不適，寡人無能，事事還要勞煩仰仗大冢宰呢！”
“老臣告退。”宇文護也不跪拜，只抱了抱拳便轉身離去，毫無禮數。
宇文邕似是已經習慣了，也不惱，笑著對場上的文武三甲說道：“你六人日后便是大周的新臣，日后定要廉潔公允、為國為民。”
一番囑托之后，文武三甲便騎著高頭大馬出了皇宮，繞著長安城的街道開始游街。
一眾百姓早就擠在街頭，想看看這次的文武三甲都長成什么模樣。
各家女子不敢明目張膽的擠在人群之中，便包攬了大大小小的街邊酒樓，翹首以盼。
夜皎月看著酒樓上半開著的窗邊那些花紅柳綠的影子，便對著秋凈涼嘆了口氣說道：“這次的科舉，不知道要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秋凈涼不解，“為何讓他們傷心？”
夜皎月挑挑眉，示意秋凈涼向酒樓上看。“你看啊，那些娘子們都想著要嫁給狀元郎呢，結果這次的文武狀元全都有人家了，娘子們豈不就傷心了？”
秋凈涼眉頭輕蹙，上下大量的長兄一番，問道：“長兄后悔了？”我要去告訴長嫂！
夜皎月聽到這話頓時后脊骨都一陣陣發涼，“可不敢亂說！”
秋凈涼憋著笑強裝嚴肅的說道：“我要回去告訴長嫂！”
“你敢！”夜皎月咬牙切齒的瞪向他。
人群不遠處停著一架馬車，秋李氏和秋靜玥便坐在馬車里。
秋李氏看著騎在最前面的那兩個人已經哭成了淚人，“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特別是她，真是苦了她了！”
秋靜玥又遞給她一方干手帕，才勸道：“娘，大好的日子大好的事兒，別哭了。”
說罷，他也向白馬上的夜皎月望了過去，滿目深情。
皎月兒，謝謝你。你若安好，便是一輩子讓我與你如此互換，也甘愿！
馬兒馱著文武三甲在長安城繞了一大圈兒，才紛紛朝各自府上行去。
臨行前，夜皎月想與其他幾位新同僚打個招呼，卻沒想到其余四人有三人轉身便走，只余下武試探花祝甛還騎著馬杵在原地。
夜皎月也不惱，微笑著下了馬，秋凈涼緊隨其后。那祝甛本來正看向已經遠去的另外三人，回過頭來見到前方兩人已經下了馬，便也連忙下了馬。
夜皎月帶著秋凈涼來到祝甛面前，抱拳施禮，說道：“也不知道祝兄與我誰年長些，剛剛也不好打招呼，此刻才說上話，祝兄切莫怪罪。這是我的弟弟凈涼，他年紀小，做事莽撞，還請祝兄海涵。”
祝甛連忙搖了搖頭，也回了一禮，說道：“千萬別這么說，我不是本地人，一進長安城便聽說了秋家的名望，您可千萬別這么客氣。您這個弟弟實在厲害，祝某甘拜下風。說起來實在有愧，在下今年二十有二，應比二位虛長了幾歲，卻是不及二位的一絲一毫啊！哈哈！”
夜皎月一直看著祝甛的眼睛，見他說話之時瞳孔毫無閃爍縮放，應是一個心口一致之人，面上的笑容更加真摯了幾分。“祝兄客氣了，我這弟弟年紀小不懂事，還望祝兄日后多多照應。靜玥畢竟與他不是同路，文武有別，日后還是有勞祝兄幫忙了。”
“客氣了客氣了，祝某一介粗人，只有一身腱子肉，哪能幫上秋小弟的忙，日后還要多靠秋家二位郎君的提攜呢！”祝甛憨憨的笑著，健康黝黑的臉上居然還有兩個與他壯漢氣質極不相符的梨渦若隱若現。
夜皎月對他那兩個梨渦很是有好感，笑著說道：“剛聽祝兄說，您不是本地人，那您住在哪里？靜玥有時間便帶著弟弟去拜訪可好？”
祝甛一聽更是高興了幾分，連連點頭道：“只要你們不嫌棄，我自然高興！我就住在城里西南角上永德堂藥莊的北邊，就挨著永德堂。又小又破的一間院子，我租的。”
他說話的時候臉有些紅，似是有些怕面前的兩個人瞧他不起。可他卻不想說假話，將自己說的天花亂墜的招攬朋友，那不是他的作風。看得上他大家就是兄弟朋友，看不上他，他也不屑于與那些人共舞！
夜皎月溫和的笑笑，“祝兄，您一看就是個可以交心的兄弟。”
祝甛一聽，覺得遇到了知心人，眼睛都亮了幾分，因為沒什么出身，又有世家大族壟斷九品中正制，在他的縣城里是老母和媳婦傾家蕩產才好不容易找到人愿意做他的推舉人。來到長安城這么久，也沒人瞧得起他主動與他交好，他這人便是這樣，心底有一絲自卑，別人不理他，他窩著一股氣也不去主動理別人。
可若是有人主動與他示好，他便是迎來一分的好，便恨不得還人家十分的好。聽夜皎月如此一說，心中便認定了這個朋友，歡喜的說道：“真的？我也覺得你們兄弟兩個是好人！”
夜皎月抱了抱拳，說道：“祝兄，今日累了一天，您也早點回去休息。等過幾日，我便帶著弟弟去您那里拜訪。”
祝甛點點頭，“好，你們早些回去吧，我再逛逛。考中了探花得了賞銀，我要給我娘和媳婦孩子買些東西捎回去。”
夜皎月看著他憨厚的樣子，點了點頭。“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們兄弟幫忙的，還請祝兄莫要客氣。”
祝甛心中感動不已，連忙抱拳道：“好，先謝謝二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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