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出宮的路上，夜皎月都一直高度興奮著。本來只想著討好一下皇帝，讓他心里隱約知道這事兒就行了。自己在出去傳上一傳皇帝都用過他們家的香料，也就夠了！卻沒想到皇帝這么大方，不但給店鋪提了字，還下了這么一個皇家的大訂單來，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餡兒餅啊！

    秋凈涼看她開心的都要飛起來了，心里也不自覺得跟著高興。“長兄，這下可好了。”

    夜皎月聽到他的聲音，才想起來還有一事沒辦呢！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罐，交給秋凈涼，說道：“這是你蘭妹妹做的，今天早上知道我要入宮，特地給我讓我捎給你的。說是緩解疲乏用這個甚好，你拿著。”

    秋凈涼沉穩的心一下子便被秋凈蘭的名字攪和起了漣漪，輕輕接過瓷罐聞了聞，心都跟著暖烘烘的。“多謝長兄。”

    “謝我作甚？是你蘭妹妹做的。”夜皎月捧著宣紙生怕出個閃失。

    秋凈涼搖搖頭，“不只是這件事，我嘴笨，不會說話，只會說句謝謝了。”

    夜皎月頓了腳步，看向一直看著手中瓷罐的秋凈涼，輕聲說道：“日子還長，以后等秋家穩定下來，我會好好想想如何解決你們兩個的事的。”

    秋凈涼的神情憂愁了幾分，說道：“凈蘭只拿我當阿兄，我想，還是不要傷害她吧？”

    夜皎月嘆了口氣，說道：“走一步看一步，我知道你愛惜她，怕她受傷害，我們慢慢來，慢慢看吧。”

    秋凈涼點了點頭，“多謝長兄了。”

    “別說這么界外的話。對了，今日怎么沒見姜大人？”夜皎月想起了以前一直在御前服侍的姜恩碩。

    秋凈涼思索了片刻，才說道：“我進宮的時候就沒見他，聽說他去云陽宮了，說是去當幾天差，不知為何。”

    夜皎月想了想說道：“我還想拖他給蓮美人帶點東西呢。”

    秋凈涼小聲問道：“長兄不怕她借著東西生事？”

    夜皎月微微搖頭，說道：“現在凈遠也跟我們一條心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姜氏和宮里這位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的多。”

    秋凈涼抿了抿唇，說道：“長兄將東西給我吧，我與陛下說，轉交給她。”

    “可以么？會不會亂了規矩？”夜皎月問道。

    “不會，我又不會直接去后宮，而且會事先稟明了陛下，長兄放心。”

    “那好，”夜皎月掏出一個瓷瓶和一封信，交給秋凈涼，“這個瓷瓶，是我無事看一本書上寫了一個美容秘方上所注的，我托凈蘭制作而成。這個美容膏叫‘玉顏膏’，將它涂于面部，會讓皮膚光滑細膩，而且無毒，不會傷害皮膚和身體，就算她日后懷有身孕用著都不會有害。若她有疑問，可讓她交給太醫院的人檢驗過了再用。”她想起剛剛送給皇帝香料的時候的那一幕，便補上了一句。

    秋凈涼捏住瓷罐，又看了看那個信封。

    夜皎月便道：“這里頭有封信，信是凈遠寫的，他跟我說想讓我帶一封信交給她，我便又給凈遠一千兩銀票，讓他一并放在信里。”

    秋凈涼看了看信封，不解的說道：“現在長兄本來就急著用錢，怎么還給她這么多銀子？她錦衣玉食，哪里缺銀子？”

    夜皎月笑了笑，說道：“上下打點不用錢啊？只靠宮里的月銀怕是不夠的。我打聽過了，別家有女兒家入宮，也都是向宮里時不時地送銀子的，我給她自有我的道理。”

    秋凈涼聽她這樣說，便聽話的點點頭，說道：“長兄既然這樣說，我只照辦就是，長兄請放心，此物定會交到蓮美人手中。”

    將夜皎月送出宮之后，秋凈涼便來到皇帝處，將送東西的事兒說了。

    愛妃娘家給愛妃送點東西聊表心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宇文邕自然不會拒絕。“以后不必如此拘謹，讓你長兄再要送什么東西，直接交給掌事之人即可，不必到寡人這里通稟一回。給宮中親人送東西，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么，沒什么大不了。”

    秋凈涼謝了恩，便講東西交到袁賀青手中。并囑咐袁賀青交托之前一定要在太醫院過上一便才好。袁賀青也不耽擱，大大方方的去太醫院驗過之后，才轉手交給了掌管后宮事宜的掌司太監手中，不出半個時辰，東西便到了云陽宮。

    姜恩碩接過東西，本來想直接轉手扔掉，想了想，還是將藥膏交給剛給秋凈蓮把完脈的太醫手中，讓他再看一遍才拿著信件進了屋。

    “叔祖父，外頭什么事？”秋凈蓮喝著紅棗山藥羹問道。

    姜恩碩看著秋凈蓮身旁給她捶背捶腰的宮女下手有些重，立刻不悅的說道：“手這樣重，也不怕傷了美人的胎氣，滾出去！”

    小宮女嚇得要死，連忙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屋內安靜下來，姜恩碩才將信件打量了一番，交給了秋凈蓮。

    秋凈蓮疑惑的打開信封，便看到一封信和后邊的千兩銀票。“字是三兄的字，可錢哪來的？他哪會有這么多錢？”

    姜恩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說道：“美人先看看信上怎么說，就應該知曉怎么回事了。”

    秋凈蓮看了半晌才放下信，沉默著不說話，面色晦暗不明。

    姜恩碩不明所以的問道：“美人這是怎的了？”

    秋凈蓮想了想，說道：“我三兄讓我以后盡心盡力扶持秋家，莫要再起事對正房不利。還說，這銀票是長兄給的，說用來打點上下需要銀子，讓我拿著用。還說給我制了什么秘制的玉顏膏，玉顏膏在哪了？”

    姜恩碩想起交給太醫的瓷罐，說道：“我交給太醫了，讓他看看里頭有沒有什么對胎兒不利的東西。”

    秋凈蓮點點頭，又看了看信上的字，才緩緩道：“秋府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覺得秋府的風…變了呢？叔祖父，您說我該如何？”

    姜恩碩在這宮中行走多年，早就是人精中的人精，接過秋凈蓮手中的信看了半晌，才道：“美人不如靜觀其變，先前咱們想他是攔路虎，一心想讓凈遠取而代之，這樣一來，您的前途不可限量，您娘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坐上正妻之位。可現在看，凈遠似乎在這次考舉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若是他從此一蹶不振，變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再指望他取代秋靜玥這條路便行不通了！如果真是那樣，秋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秋靜玥了，再想除掉秋靜玥無異于失去秋家這個靠山！這一點你便要做好抉擇了，是不要秋家的靠山，一心向上爬，還是依附著秋家，借著秋家新晉這兩個狀元穩穩地扎根后宮。”

    秋凈蓮撫了撫還很平坦的小腹，問道：“自從有了身孕之后，我便特別的疲乏。叔祖父在宮中多年，深知其中利害，叔祖父覺得呢？”

    姜恩碩思考了片刻，才道：“我還是覺得，靜觀其變的好。若是您那三兄至此一蹶不振，您便指望不上了，若是還有指望，咱們盡可再行籌謀。這后宮之中，看似全靠陛下的恩寵，可您進來也有些時日，可否看透？這陛下的恩寵，無論如何也是離不開前朝的勢力的。”

    秋凈蓮冷笑一聲，嘆道：“是啊，陛下再怎么真心寵愛，也都只是一時。他一心都撲在朝堂之上，又會寵愛我幾天？叔祖父說得對，我有個強大的母家，就算我是庶女，此刻我身懷龍裔，誰又敢明目張膽的對我不敬？！只可嘆，我肚子里的，不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

    如今，宇文邕已有四子。長子宇文赟、次子宇文贊、三子宇文贄和四子宇文允。若想讓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前頭有四座大山！何況長子宇文赟是宇文邕最喜歡的長子，如今已經十一歲了，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皇帝真是喜愛到了骨子里。那宇文赟的母妃母憑子貴，當初只是王府的一個侍妾，如今卻貴為賢妃，真是看的秋凈蓮十分眼熱。

    姜恩碩看著秋凈蓮的神態，便知道她此刻的所思所想。“美人不必多慮，先行好好養胎。現在陛下雖有四位皇子，卻都不是叱奴皇后所生。陛下一心想要滅掉突厥，更是十分不喜叱奴皇后，放眼這后宮之中，最得圣心的，還是美人您。”

    秋凈蓮嗤笑道：“再得圣心，我也還是個屈屈美人。陛下答應要提我做淑媛的，現在也不說話了。”

    姜恩碩笑道：“美人莫急，等您的胎坐穩了，告知陛下，陛下自然會想起來的。”

    “但愿吧。”秋凈蓮撫了撫腹部，迷上眼睛開始養神。皇帝不一定什么時候就會來，她必須時刻保持美麗的容貌，絕對不能有一絲的憔悴，從而失了圣心。

    夜皎月出了皇宮，便直奔長安城制作牌匾最好的店鋪而去。

    一進入店中，便捧著手中的字豪氣的讓店中伙計招呼掌柜出來迎接。

    伙計見此人一身官服哪敢怠慢，趕緊去叫了掌柜出來。掌柜笑呵呵的出來，見到夜皎月便笑著說道：“哎呦這位大人，不知大人光顧小店，是要做些什么牌匾嗎？”掌柜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俊俏的官員，才想著他是何許人也。

    夜皎月微微笑著，將手中的字捧得更高些，問道：“掌柜，你們店可是長安城里制作牌匾最好的店？”

    店中生意還算紅火，很多客人都回頭看向夜皎月。

    掌柜立馬拍了拍胸脯說道：“這個大人放心，別的地兒我不知道，這長安城里制作牌匾，我們說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夜皎月煞有其事似的點了點頭，“我這里有陛下親提的一幅字，到你們店做成牌匾。這幅字可千萬別損壞了，到時候還要裱框好了掛到我店里去的。”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轉了起來。掌柜立馬哆嗦了一下，差點就跪在地上了，一雙眼睛死死鎖住夜皎月手上精心捧著的宣紙上。“哎呦，大人，這可真是小店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這是…真的么？”

    夜皎月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當然，這可是陛下親提，你若是做了這牌匾，日后到你店里做牌匾的，怕是絡繹不絕了！”說罷便一揮袖，川柏川谷立刻招呼伙計將邊上的大桌騰挪出來，夜皎月邁著小方步來到桌前，輕輕將宣紙展開。‘香月堂’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掌柜見到她的一身官服就已經信了大半，此刻有見到那瀟灑的字跡和御筆親用的印章，雙腿一軟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可真是…有生之年能見到陛下親筆，真是三生有幸啊！”他的腦中已經在想象自己日后的生意是如何如何的紅火了！

    眾人見狀嘖嘖驚嘆起來，“哎呀，陛下寫的字原來這樣英俊倜儻啊！你看你看，還有陛下的大印呢！哎呀，這可了不得了！”

    接著又有人說道：“哎呀，這可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讓我今日有幸，看到陛下親筆書寫的字啊！請問這位大人要開的是什么店啊？”

    夜皎月擺了擺手，裝模作樣的說道：“不是本官要開店，是這樣的。我前幾日在一位友人那里得到一品好香，聞了之后整個人神清氣爽，那香可不是平日里的俗香，提神不說，還清新淡雅，高貴不俗！我立馬就進宮獻給了陛下！陛下一聞，立馬龍顏大悅！聽聞我那友人要在長安城里開香料堂，立馬便給那香料堂的名字擬了一幅字賜下！你們就說，那香是不是好香？”

    “好香！好香！連陛下都龍顏大悅，想必那香料一定是極好的啊！哎呀，香月堂，我可得記住了，等那店開了，我一定要去逛逛！”客人們七嘴八舌的贊嘆著，便也在心中記下了香月堂這三個字。

    夜皎月看向等著眼珠子盯著字的掌柜，說道：“你便說吧，這是不是好字？”

    掌柜精明的眼珠子轉了轉，立馬說道：“大人說的是啊！好字，陛下親筆書寫，怎么可能不是好字？大人，您賞光，帶著陛下親筆所書的字來我這里做牌匾，那是小店修來的福氣！小店三生有幸，這便著手，為這香月堂制作一塊上好的牌匾…哦不！最好最好的牌匾！而且分文不取！只當是陛下、大人您和香月堂給小店帶來福氣的感謝了！”

    夜皎月暗嘆這掌柜腦瓜還真是靈光，點點頭道：“你感謝那香月堂吧，本官只是個跑腿的，不足掛齒。那，這字我可就放在你這了，可千萬不可有所損毀，曉得了？”

    “曉得曉得！大人放心，我馬上派人好好守著這字，再找最好的師父！您就放心吧！”掌柜點頭哈腰的保證著。

    夜皎月又打量了店里的陳設一番，才滿意的點點頭，邁著小方步裝模作樣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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