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堂里,青娘正在跟夜皎月和秋凈遠對賬。當最后一組數字在算盤上撥弄出來之后,三人愣愣的抬頭對視了半晌,才笑了起來。
“行啊!太景氣了!”青娘贊道。
夜皎月合上賬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三個月,五百萬兩。僅僅是一個香料鋪子,便賺了這么多。
秋凈遠也十分高興,將自己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長嫂、青娘,凈遠有個想法。”
“你說。”二人說道。
秋凈遠吸了口氣,說道:“我想…咱們應該再開個首飾鋪子,男女飾品均售。”
夜皎月點點頭,“是個好主意,只是我覺得現在香料生意應該增加分號,先把香月堂的名號打出去的同時,到處招攬制作首飾的能工巧匠,萬事俱備之后,再開首飾店。咱們的香月堂,就是高端的,首飾店必須也是這樣。”
秋凈遠欽佩的贊同道:“還是長嫂處事周到。”
夜皎月忙擺擺手,“這都是青娘教得好。”
青娘失笑,“我?我好像也沒教給你什么,是你自己聰慧!”
“那就是凈遠的主意好,我只是衍生了一下而已。”夜皎月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毫不吝嗇自己的夸贊。
三個人互相吹捧了半晌,夜皎月才笑著說道:“行了行了,再吹牛皮吹上天了!這個月咱們賺了銀子,咱們伙計們的工錢應該多給些,都辛苦了,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辛苦不是白費的,干活才更有勁兒!”
其余二人贊同的點頭,又算了算賬,秋凈遠才和夜皎月一同往秋府返。
夜皎月坐在馬車里,秋凈遠坐在馬車外,大薊扯著韁繩在前頭走,山楂和山藥一左一右跟在馬車周圍。
天已經黑透了,四周的一切都很安靜,只能聽到馬蹄和車輪的聲音。
秋凈遠的心隨著馬蹄和車輪的聲音漸漸飄遠,思緒慢慢回到在香月堂的時光。攢動的人頭,火熱的生意,青娘的笑聲,還有…夜皎月自信滿滿的皎潔面容……
秋凈遠想到這,身體禁不住一個激靈,只覺得臉上的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他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那是秋靜玥的未婚妻,他怎么開始覬覦自己的長嫂了?!
秋凈遠原本平和的神情糾結的擰了起來,只覺得身后馬車里的,已經不是一個熟悉的女子,而是一個炙熱的火爐。
他慌張的蹦下了馬車,可馬車正在行進,他這么慌忙的蹦下來,一個重心不穩,腳踝一歪,撲通一聲便摔在地上。
馬車連忙停了下來,眾人緊忙上前想扶起他。
夜皎月掀開簾子向外看去,“什么聲音,誰摔了?”說完才看到地上的秋凈遠,“這怎么好好地坐著車坐到地上去了?沒事吧?快,快把三郎君扶起來。”
秋凈遠聽到她的聲音心如擂鼓一般,還好此刻夜色已深,沒人看得清他通紅的面頰。他慌張的想站起身,可腳踝處的刺痛卻讓他無法站穩,看來是剛才下車太急把腳崴了。
夜皎月也下了馬車,看著他的樣子便知道這是崴了腳,趕緊讓山楂去請大夫,便要上前幫著攙扶秋凈遠。
“不用!”秋凈遠見她伸過手,忙大叫一聲。
此時已經入夜,這條路上靜悄悄,秋凈遠這一聲吼簡直稱得上驚天動地,把夜皎月生生嚇了一哆嗦,下意識的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干啥啊,嚇死我了!”
秋凈遠發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對不起長嫂,是凈遠無理了。不必麻煩長嫂,長嫂上車吧,大薊幫我就行了,小傷而已,小傷而已。”說完他便把重心都壓在大薊身上,大薊只能吃力的將他扶上馬車外坐穩了,才繼續前行。
一路無話,回到秋府,守在門口等著的薛世雪便發現了異常,忙迎了出去。“夫君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紅?”
紅?馬車內的夜皎月不解的掀開簾子,迎著秋府大門的燈籠看了看秋凈遠的臉。“他腳崴了,應該是疼的吧。”
“啊?腳崴了?怎么樣,嚴不嚴重?”薛世雪伸手就要扶。
秋凈遠連忙避開她的手,說道:“你有孕在身,別吃力傷了身子,沒那么嚴重,大薊扶著我呢,不打緊。”說罷轉身對著夜皎月作了個揖,“長嫂,凈遠崴了腳一時失了分寸,對長嫂吼叫了,還請長嫂恕罪。”
夜皎月忙笑著擺擺手,“都是小事兒,你好好養著吧,這幾日香月堂就別去了。你若是不放心,便把這幾個月的臺賬都翻看翻看,看看有何出入,想想生意之類,就是別動彈你的腳了,曉得了?”
秋凈遠垂著頭抿了抿唇,才低聲道:“是,凈遠明白了。”
“山楂已經去請大夫了,一會來了便將人帶去你那里,好好看看,好好上藥。”夜皎月說完了想說的話,對薛世雪點了點頭,便向府中走去。
秋凈遠隨著她的腳步抬起頭,不自覺的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薛世雪對夜皎月回了禮,便轉過身來想跟著秋凈遠進府,卻不想看到了秋凈遠看著夜皎月的背影發呆的一幕,心中猛地一抽。這是什么樣的眼神,這眼神里的意味太過明顯了吧?!
“夫君……”
薛世雪下意識地發聲嚇了秋凈遠一跳,他慌忙的將視線移開,低著頭說道:“回去吧。”說罷便借著大薊的力氣一瘸一拐的進了府門。
薛世雪撫著肚子望著秋凈遠的背影,淚眼婆娑,心如刀絞。
接連著三日,香月堂都再沒見到秋凈遠的身影。青娘忙的滿頭大汗,對夜皎月抱怨道:“以前還沒覺得那小子有什么用處,可他這一不來了,可真是感覺到他的重要了。”
夜皎月笑著遞給她一杯茶,“是吧,他還挺能吃苦的。青娘,要不我下去幫你吧。”
青娘忙咽下這口茶,說道:“不成不成,你是個神秘人物,可不能輕易出現在人前。你就在這樓上當個小諸葛就成了,你阿姊我忙得過來!”
“老板,有您的信,貴陽來的。”門外伙計突然說道。
夜皎月一聽是貴陽的來信,立刻跑到門口接過信,有歡喜的坐回桌前,將信封輕輕打開。
青娘喝著茶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忍不住嘖嘖嘴。“嘖嘖嘖,瞧瞧瞧瞧,爺們兒一樣的皎月娘子,也就只有在秋大郎君面前才有這樣嬌羞的小娘子的一面了!”
夜皎月倒也不反駁,開心的展開信紙看了起來。
青娘看著她將信都看完了也沒什么不好的神態,略微放下心來問道:“都挺好的?”
夜皎月點點頭,“挺好的,而且靜玥說,他還跟墨先生一起,將香月堂的名聲在貴陽打響了。說長安這邊忙完,就可以去貴陽那邊了,店面都找好了。”
“是嘛?那敢情好啊!”青娘一聽能離主人更進一步,也跟著歡喜起來。“不過主人這番為了生意的事情費心,還是第一次啊,而且都不是自家生意。”
夜皎月笑出了小梨渦,“我們賺了錢,水路那邊就更寬裕些,先生好謀算。”
就你那點錢也值得主人謀算?青娘在心中說了句,卻沒有真的說出口。“那咱們好好穩定了長安的局勢,就去貴陽看看吧。”
夜皎月點了點頭,“等凈遠好了之后再說吧。我們要去貴陽,長安這邊自然要交給他料理了。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依舊要走仕途,若是走仕途,勢必還要備考,照顧生意怕要耽誤了人家備考呢!”
青娘不在意的擺擺手,“你那小叔子我看挺好,一心生意,從不見他看那些閑書,應該根本不想走仕途了!我們就算現在就走,他都扛得起來。”
夜皎月笑道:“呦,能讓青娘如此夸贊,他該飄起來了!”
青娘盯著夜皎月意味不明的看了看,笑著沒說話。
夜皎月卻有些不解了,“怎么了青娘,那樣看我。”
青娘搖搖頭,“沒啥,就是羨慕你年輕,我要是你這樣的年紀就好了。”
“怎么突然說這個?”夜皎月不明所以。
青娘笑而不語,她走南闖北,什么人事物沒見過?秋凈遠的小心思她早就看出來了,只不過看秋凈遠那個樣子,應該還沒發覺自己的心已經在自己的準長嫂身上了吧?還好,她們就要離開長安了,等她們離開了長安,就不一定何時才能回來。到時候時過境遷,估計這個秋凈遠的心思也就放下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秋凈遠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小心思才崴的腳,此刻正狂躁糾結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傍晚,夜皎月見香月堂也沒什么事了,便跟青娘打了聲招呼,先行回府了。
回到秋府,先跟秋楓夫婦請了安,便來到秋凈冬的院落找張氏。
一進院子,便聞到陣陣的香氣。一院子的女人們天色都暗了,還在忙忙碌碌的制香,各司其職好不熱鬧。
夜皎月站在門口沒進去,只細細觀察著院內的每一個人。她們的神情都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嬌媚,都是柔和平靜的,好似看破紅塵的仙姑一般。
這個張氏是給她們吃了什么了,怎么一個個都這么乖巧?
“皎月阿姊?”秋凈蘭的聲音自夜皎月的身后響起。
夜皎月茫然的回過頭,便看到秋凈蘭挎著小筐,一副上山挖野菜的架勢。
“你做什么去?”夜皎月不解她這身行頭是做什么。
秋凈蘭笑道:“我來找二嫂啊,這小筐里,都是我平時制香的工具。”
“我還以為你挖野菜去呢。”夜皎月失笑。
秋凈蘭一聽挖野菜,也跟著笑道:“我倒是想了,可我其一不方便出去,其二,就算我到山上了,都不認識哪個是哪個,再把自個兒毒死了可怎么好?”
兩個人在門口笑成一團,引起了院子里女人們的注意。她們趕緊去告訴了張氏,張氏忙放下藥碗,迎了出來。
“是皎月娘子和凈蘭妹妹,怎么不進來,光站在外頭說話?”張氏笑著對她們說道。
夜皎月忙道:“沒事,跟我蘭妹妹開開玩笑就先沒進去。”
張氏笑瞇瞇的看著她倆,“走吧,進去說。”
夜皎月一邊往里走一邊對張氏說道:“你看看蘭妹妹的樣子,像不像要上山挖野菜似的?”
張氏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也就皎月娘子心思多,我們都沒想到這里呢!你這一說,還真挺像的!”
“哎?是我小嫂子來了嗎?進來說話吧!”三人剛走到院子中央,便聽到屋里秋凈冬輕佻的聲音從屋里飄了出來。
三人的笑容瞬間都斂了下去,頓時沒了開玩笑的心情。
夜皎月一聽他的動靜就想弄死他,原本不想理的,卻聽秋凈冬在屋里又說道:“小嫂子,您進來嘛!”
“皎月娘子,您別生氣……”張氏為難的看著她。
夜皎月冷哼一聲,對這屋里揚聲道:“不進去了,我怕我進去忍不住脾氣,一腳踹死你!”
屋內靜了靜,片刻竟傳出了笑聲。“小嫂子真會開玩笑,你進來,我讓你踹死就是了。”
張氏氣的臉都白了,“你胡說什么呢,你小妹還在這,你就不能有點分寸嗎?”
“小妹在又怎么了,小嫂子,你進來,咱們說說話。”秋凈冬滾刀肉一般的笑道。
夜皎月冷哼一聲,說道:“好啊,你想死,我就進去幫幫你。”說罷也不等眾人回過神來,便一個箭步沖進屋去。
秋凈冬的臉還轉向窗外,都沒想到夜皎月能有這么快的身手。
夜皎月上去就是一個耳光抽了上去,一腳就將他踢到床榻內側。其實她也沒用多大力氣,就只是讓他滾到床里頭而已。
她上前一步,也不等秋凈冬反應過來,便陰狠狠的說道:“你以為給你那藥讓你喘著氣兒是因為什么?因為我的生意要開張,因為你三弟要成親!現在我的店已經穩定,你三弟媳都有身孕了,你覺得你還活不活著,有什么區別?你信不信,你再多發出一個輕浮的動靜,我就踢死你?秋府現下,我還是說得上話的,弄死你這個雜碎,誰都不會怪罪我!”
秋凈冬被她的樣子嚇得喘不過氣來,面色青白有些不知所措。這還是拜年時候見到的那個優雅冷淡的漂亮小妞了嗎?這差別也太懸殊了!
夜皎月見她的恐嚇奏效了,便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秋凈冬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長兄現在不在長安你就可以隨意輕浮與我。我不是你院子里那些任你宰割的女人,惹我,你要想清楚后果!”
見秋凈冬已經愣在當場發不出聲音,她才拍了拍鞋子,白他一眼,轉身出了屋。
張氏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見夜皎月出來了才上前問道:“皎月娘子,您沒事吧?”
夜皎月拍著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說道:“我能有什么事兒,就是秋凈冬嚇了個半死,你別怪我就好。”
張氏連忙搖頭,“是他無理在先,我豈有怪罪之理?這事兒要是讓父親知道,還不直接打死他!”
“行了,他一個半死不活的,別給秋大人添堵了!”夜皎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咱們說咱們的,不理他就是了。”
院子里的其他女人或有些驚恐,或有些欽佩的看著夜皎月不敢說話。而屋中的秋凈冬,理了理衣裳躺回榻上,閉著眼竟輕笑了一聲。
夜皎月笑著坐到石凳上,問道:“你們跟著二少夫人和三女郎學習制香,學得如何了?”
張氏微笑道:“他們很是用功,加之有幾個以前家中便是做香料生意的,一點就透。”
夜皎月看了她們一圈,問道:“覺得制香有意思么?”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那名喚金碧瑤的女子如今已經不是一身大紅色了,換上了平常小婦人家的素衣裳,略微上前一步,說道:“皎月娘子現在讓我們制香,我不知道別人,我是做回了家里的本行,挺高興的。”
其他人一聽,立刻點頭附和了起來。
夜皎月點點頭,“其實我以后還會做其他生意,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日后你們若是出眾,若是肯好好跟著我,我讓你們出去做個大掌柜都是有可能的。”
眾女錯愕的盯著夜皎月,似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荒唐事。
夜皎月輕笑一聲,伸出手指點了點面前的一眾女子。“你們啊,自己就把自己先給否定了!我現在就開著香料鋪子,我手下最能耐的除了你們三郎君,就是一位神奇的女子。這位女子比尋常男子都要精明能干,誰敢瞧不起她?”當朝民風開放,女子出門做生意的不勝枚舉,還有些閨中女郎,會自己出門尋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兒。聽說齊國,還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可見女子此時的地位已經不是原本秦漢時期那樣低賤了。
那金碧瑤膽子最大,一聽夜皎月這樣說,便立即說道:“皎月娘子說得對,我們憑什么就不能做生意了?我們賺的錢也是要給官府納稅的,只要是正經生意,有什么做不得的!”
夜皎月點點頭,“嗯,有氣魄,以后我會找機會讓你施展拳腳的。”
那金碧瑤被領袖夸贊,面上掩飾不住的欣喜了幾分。“多謝皎月娘子!”
其他人一看金碧瑤在夜皎月面前得了臉,也跟著著急起來,紛紛表起了忠心。
秋凈蘭看著也有些著急,可她張了好幾次嘴,最終還是把話咽到了肚子里。
夜皎月也不點破,又說了會話,便拉著秋凈蘭出了院子。
“凈蘭妹妹,我去你那弄點敷面泥吧,上次你給我的特別好用!”夜皎月拉著她笑意盈盈。
秋凈蘭的思緒還在剛剛她說做生意的事情上面,只胡亂應了下來,便帶著她去了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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