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眼就過了一個月,皇帝宇文邕已經準備就緒,這就要出發攻打齊國了。
臨行前秋楓才知道,宇文邕居然要把自己的兩個嫡子全都帶在身邊上戰場打仗,嚇得跪在勤政殿前久久不起。
“陛下!微臣老邁,還請陛下為微臣留下一子!”秋楓也不顧及自己是當朝文相了,跪在地上低聲哀求。
宇文邕看著他嘆了口氣,說道:“愛卿,你的兩個兒子,一個武功蓋世刀法陣法都出神入化,寡人將他帶在身邊簡直如虎添翼,怎能將他留在長安?”
“那…那另一個,就會些花拳繡腿的,用來強身健體還勉強說得過去,說到底還是文臣一個,也不能為陛下上陣殺敵,還請陛下將他留下吧!”秋楓都要哭了,這兩個兒子全帶走,還讓不讓人活了!
宇文邕也不惱,他是個明君,也是做父親的,知道這份擔憂的心情。“愛卿,你的大兒子聰慧機敏,主意最多,可以幫寡人出謀劃策,助寡人一舉拿下齊國。愛卿放心,靜涼必須上戰場,可是靜玥…寡人保證,只讓他在后方出謀劃策做個謀士,不讓他沖鋒陷陣,如何?”
秋楓見陛下心意已決,還能說什么?只能哽咽著磕頭道:“謝…謝主隆恩!”
“還有一事,要拜托愛卿回去轉達。”宇文邕低聲說道。
“陛下請講。”
宇文邕吸了口氣,說道:“你回去告訴你的義女夜皎月,讓她去巴州呆著,等寡人滅了齊國再歸。”
秋楓錯愕的瞪大雙眼,他最得意的三個孩子,皇帝這是一個都不給留下啊!“陛下這是...為何?”
“寡人不放心巴州那邊的軍事儲備,我齊國在良田和軍用上本就不如齊國,全都指望著巴州。巴州雖然現在有人守著,可寡人仍舊不放心,便想讓你那義女去巴州,以做生意為名,不會被人懷疑察覺。暗中觀察,方便行事,有何變故立即告訴寡人。”
說到這,宇文邕站起身,從袁賀青手里拿過一把寶劍,親手遞給了秋楓。“愛卿,寡人知道,這一仗,你秋家出力最多,等這場仗打完,寡人自有說法。這把尚方寶劍你拿著,交給夜皎月,讓她即日啟程不可耽擱,若有人不聽從她的指令,拿出尚方寶劍,斬立決。”
秋楓咽了咽口水,猶豫著沒敢立刻將寶劍接到手中。“她一個弱女子,怎可擔此重任,還是讓別…”
“愛卿,莫要謙虛,你那義女有何能耐,寡人不太清楚,可你應該清楚明白。寡人覺得,她最為合適。正因為她是個弱女子,才不會引人注意,以做生意為由去巴州,才不會惹人懷疑。”宇文邕說罷,將寶劍又向前遞了遞。
秋楓死的心都有了卻仍舊毫無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接過寶劍,磕了三個響頭才說道:“陛下,若是…若是…還請陛下莫要怪罪!微臣雖有三個兒子,但是…這個義女老夫也是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只希望陛下能夠凱旋,微臣的孩子們也都能平安歸來,讓那兩個孩子完婚,也算了了一樁心愿。”
完婚?宇文邕咀嚼著這兩個字,面色有些古怪。“寡人必定會凱旋的。”他故意將話說的迷糊,蒙混了過去。
回到家,秋楓見秋靜玥和秋靜涼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了,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靜玥。”秋楓輕聲開口。
秋靜玥和秋靜涼回過頭,給秋楓見了禮,秋楓才說道:“我求過陛下了,可陛下不同意將你們兩個留下。”
秋靜玥和秋靜涼對視一眼,微微一笑。“我就知道,陛下必然會帶我們兩個都去的,爹就別再求陛下了,免得陛下震怒。”
秋楓重重的嘆了口氣,“他不光要你們倆跟著,還讓皎月去巴州守著,暗中觀察巴州軍需的事情,你看,還給了尚方寶劍。”
這下二人就錯愕了,秋靜玥蹙眉道:“陛下朝臣眾多,為何偏偏讓皎月一個弱女子去巴州?!”
秋楓搖搖頭,“我求過了,陛下非說皎月一介女子,又在巴州有生意,這巴州的生意本來就與朝廷有些聯系,所以由皎月去最合適……”
“要我去哪里?”夜皎月此時恰巧抱著好幾件棉衣進了屋,聽見了些許他們的談話。
屋內一陣詭異的寂靜之后,秋靜玥開口說道:“陛下讓我們跟著去齊國不說,還要你去巴州暗中觀察軍需。”
夜皎月的身形一頓,有些錯愕的愣了半晌,才繼續手中動作,將四件棉襖分成兩份分別往秋靜玥和秋靜涼的包袱里塞。一邊塞一邊說道:“那就去吧,你們都不在長安,我在這邊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爹和娘,可是陛下心意已決,我們誰敢抗旨,讓我去,那我就去吧,左不過是讓我看著那些人,怕他們貪贓枉法。待你們滅了齊國勝利凱旋的時候,我肯定就回來了!”
說到這,她話鋒一轉,囑咐道:“這棉襖是我和蘭妹妹一起做的,我手藝粗糙,基本都是蘭妹妹做的。她在墨府待著一刻都沒閑著,這幾日更是熬了好幾個通宵。我去取衣裳的時候看她眼圈烏黑,便趕緊讓她先睡一覺。靜涼,你明日到墨府去一趟,我看你蘭妹妹除了沒睡好,還有些相思病呢!”
“相思病?長嫂莫要逗我。”秋靜涼不信。
“我逗沒逗你且不說,你聽我的,去一趟就是。你馬上就要離開長安,還能不跟她打招呼就走?我看她在墨府呆著整個人都蔫了,你趕緊去看看她去。”
秋凈蘭出了正月十五,便正是更名為墨蘭兒,拜別秋府眾人之后,便跟著冷氏和孟氏一起,移居到墨府去了。臨走的時候那副汪汪淚眼,萬分不舍的樣子真是讓人過目不忘。
秋靜涼已經待不住了,握著雙拳恨不得此刻就飛去墨府。
夜皎月嘆著氣笑道:“你若現在就去,小心先生將你打出墨府。蘭妹妹熬了幾個通宵才做好的棉襖,這剛睡一會兒你就過去?貼心點兒吧,她四兄,明日再去。”
秋靜涼俊臉一紅,小聲道:“靜涼知道了,多謝長嫂提醒。”
秋靜玥滿面擔憂的看著她并不在意的樣子,忍了半天才說道:“你怎么想的?”
夜皎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秋楓和他手里的寶劍,秋楓一介文官,從不佩劍,此刻拿在手上,顯得十分突兀。便問道:“爹,那把寶劍是做什么用的?”
秋楓想起手里還有一把寶劍,忙說道:“這便是陛下給你的,說是尚方寶劍,若遇到拒不配合的,可斬立決。”
屋內其余三人全都驚愕的瞪大了雙眸,斬立決?
夜皎月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道:“陛下給我這么大權利?”
“是。”秋楓一臉的不解,她就算再厲害,可是沒有權位,又孤身一個女子,本就危險,還帶著尚方寶劍,這……
可夜皎月卻突然間笑了起來,直接將寶劍拿到手里,說道:“這么牛,那我要去看看了!”隨后,她抱著寶劍來到秋靜玥面前,說道:“靜玥,你跟靜涼一定要保重,你們去齊國建功立業,我去巴州建功立業!”
秋靜玥摸摸她的頭,眉頭依舊無法舒展。“你建的什么功,立的什么業啊,陛下還能給你個官做做?”
夜皎月小嘴一撅,說道:“齊國皇帝還有個女宰相呢!我混個小吏當當怎么就不行了?”
秋靜玥嘆了口氣,“那荒誕的帝王也值得你說,他是有個女宰相,可那位女宰相本就是大姬,加上高湛本就荒謬,連裸身都敢現與朝堂,還有什么事做不得?陛下是不會學他封個女官的。”
夜皎月吐吐舌,“那至少會記著秋家的好吧?只要秋家得勢,就是好的。”
秋靜玥的眼光又柔和了幾分,輕聲道:“陛下已經決定,你我無從更改,我只要你以保重自身為前提,立不立功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平安。”
夜皎月的臉紅了紅,小聲道:“知道了,爹和靜涼都還在呢。”
秋楓的臉上有了些許笑容,“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害羞什么!”
秋靜涼一本正經,面不改色的說道:“我正好跟長兄學學。”
夜皎月翻了翻白眼,說道:“靜涼,你長兄的套路可不一定適合蘭妹妹啊,別亂試!”
下午,夜皎月來到雪顏堂,將這件事告訴了青娘。
“我跟你一起去!”青娘神情凝重,“巴州本來就不太平,又涉軍需要事,我得跟著你!”
夜皎月笑道:“青娘跟著我,也不能打打殺殺啊?”
青娘一愣,“你不知道我是高手么?”
“青娘是高手?!”夜皎月都懵了,“深藏…不露啊……”
青娘魅惑一笑,“能做主人的人,沒點身手怎么行?”
夜皎月下意識地想到那個脾氣古怪的宮悅竹,問道:“那那個小書童也是高手了?”
“那當然,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高手,要不然能經歷重重考驗留在主人身邊服侍么?”青娘雖不愿承認,可事情的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這樣說。
夜皎月恍然的垂了垂頭,“真是厲害啊!”
青娘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那長安的店鋪怎么辦?你有什么安排嗎?”
夜皎月點點頭,“香月堂自然是秋三郎管,雪顏堂我想交給二弟婦。”
青娘抿了抿唇,“你別忘了,你還掛著個小不點兒,你不是說那孩子離了你誰都不好使么?”
夜皎月一拍腦門,“怎么把初一給忘了?總不能把初一帶著長途跋涉吧?”
“那你就不帶嘛!秋府那么多人呢,興許那孩子就是沒習慣別人帶,帶幾天就好了。”青娘說道。
夜皎月點點頭,“也是,我回去讓別人帶兩天適應適應。”
青娘神神秘秘的湊近夜皎月,說道:“哎,你有沒有發現秋凈遠最近有些不對勁?”
“怎么不對勁?”夜皎月滿腦子都是事兒,也沒注意秋凈遠啊。
青娘想了想,才說道:“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怪怪的。”
“是嘛?那你讓他過來,我正好交代一下這些事情,順便觀察觀察。”夜皎月說道。
不一會兒,秋凈遠便從后門上了樓,一進屋,一向淡然的神情便有些古怪。
夜皎月和青娘對視一眼,說道:“凈遠,剛剛我把這事兒跟青娘已經說了,我要去巴州。”
秋凈遠猛地抬起頭來,“你要去巴州?那么遠,怎么可以?”
夜皎月愣了一瞬,問道:“怎么就不可以了?”
秋凈遠蹙著眉看著夜皎月,半晌才道:“離長安那么遠,你受得了么?”
夜皎月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你什么意思?”
秋凈遠忙低下頭,“沒什么意思。”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初三那日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古怪,越想越覺得瘆人,那個墓穴里的,應該和面前的是同一個…同一個什么?人還是鬼?
是挺奇怪的,夜皎月看著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心中也開始不解起來。“凈遠,你怎么了?”
秋凈遠咬了咬唇,說道:“我也想去巴州。”
“你也去?”夜皎月看了看青娘,問道:“你也去了,長安的店鋪怎么辦?”
“那…那初一怎么辦?”秋凈遠小聲道,“凈遠無能,這些日子也在盡力帶他,可他就是與我不親,我也沒辦法。”
說到這,夜皎月禁不住嘆了口氣,“這個我想過了,交給別人先讓孩子適應兩天再說。說到這,凈遠,你想沒想好孩子的大名啊?”
秋凈遠搖搖頭,“就叫初一好了。”
“就叫初一?那是小名!你說你們的名字都那么詩情畫意的,結果這孩子叫秋初一……太草率了吧!干啥啊,不是秋家親生的啊!”夜皎月哭笑不得。
秋凈遠嘆了口氣,說道:“若長嫂不嫌棄,就跟長兄像個名字賜給他得了,我…我才疏學淺,想不好。”
“你……”夜皎月看著秋凈遠半死不活的樣子氣的說不出話來,“我知道你心情沉悶,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你應該趕快振作起來,陛下命我去巴州,我不得不去,我可不想等我回來的時候,長安的鋪子已經黃了!”
“陛下命你去巴州?”秋凈遠錯愕的看著她。
“是啊,具體事宜太亂,我也說不清,反正你要好好守住長安的…”
秋凈遠突然站起身來,面色晦暗雙目圓睜,一副想發火的架勢。
青娘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問道:“你沒事吧?”
秋凈遠的面色僵硬,半晌才說道:“算了,我會守好長安的鋪子和初一,長嫂不必擔心。”說罷,也不等夜皎月回話便直接起身,出了屋子。
夜皎月和青娘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秋凈遠到底是怎么了。
“青娘,他看起來很不正常啊!”夜皎月小聲道。
青娘點點頭,“是不是喪妻之痛太深?也不對啊……”他不是傾心夜皎月的么!怎么跟撞邪了似的?
“他是從什么時候這樣的?”夜皎月問道。
青娘想了想,說道:“反正他給妻子出殯之后,初四來到香月堂,就這樣了。”
夜皎月嘆了口氣,說道:“看來真的是自責加上愧疚?”
青娘垂頭想了想,“我看他只是有些呆滯和混亂,并沒多少自責和愧疚在里頭。”
秋凈遠離開雪顏堂,并沒有回香月堂去,只步伐沉重的朝城外走去,等回過神來,太陽已經落山,眼前竟是秋家祖墳。
冷風灌入脖頸,秋凈遠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他朝著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的墓碑走去,至始至終,他都不敢相信那日在墓碑之上看到的字。
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山林之中更比山外陰暗許多。秋凈遠站在夜皎月的墓前,緩緩蹲下,緊緊盯著一排排的字,反復確認著。
秋凈遠渾身都在輕輕顫抖,說不出現在到底是恐懼,還是什么心情。“怎么可能?若真是她...一個死人...怎么會在光天化日之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想通的。”一個聲音隨著冷風飄了過來,嚇了秋凈遠一跳。
“誰?!”秋凈遠四處看著,卻不知道聲音的出處。
冷風呼嘯而過,聲音又飄了過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來幫你,如何?”
秋凈遠不敢輕易張口,只想快速離開。可身體卻不聽使喚,絲毫動彈不得。他張了張口,想求救,可嘴巴剛張開,便眼見一個黑影鉆到自己嘴里,消失不見。
他恢復行動力,努力的嗆咳,差點把五臟六腑咳出來也在沒看到剛剛的黑影。他嚇得夠嗆,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可任憑他再怎么四下觀察,剛發生的詭異之事再也沒有出現,就仿佛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他后退幾步,倉惶的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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