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辭也沒想到,顧紅妝答應(yīng)的這般容易。
不過,既然皇后都發(fā)話了,她若是不想死,就必須得答應(yīng)。
只不過她的這位好姐姐,怕是沒有意識到,這可不是平日里府中的小打小鬧,就憑她那點三腳貓的本事,只怕會在這宴會之上,貽笑大方。
不過,那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嗎?
顧瑾辭輕笑了一聲,隨后道:“姐姐,不知你想跳什么舞?妹妹也好應(yīng)和你。”
顧紅妝垂眸看了她一眼,笑:“既然這要求是妹妹提出來的,那妹妹彈什么,姐姐便跳什么。”
眾人皆是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著顧紅妝,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哎,傅霖,這顧紅妝腦子沒病吧?那顧家二小姐都給她臺階下了,她怎么這么不識抬舉?莫非還真以為自己的舞姿超群不成?還能跟上顧家二小姐的琴?”
一旁的文鄞小聲的對著傅霖說道。
傅霖卻喝了一口酒,笑:“誰知道呢?”
而一旁的周王與周王后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致,特別是周王后,先前還覺得這個姑娘是個識大體的,沒想到還是這般愚蠢,捧她一句還真以為自己有這個本事了。
楚子睿則閉上眼,伸手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杯子,隨后打了一個手勢,一旁的侍女跪下給他倒酒,楚子睿口唇闔動,小聲吩咐了什么。
那侍女幾不可見的點點頭,倒完酒后,便悄無聲息的離開。
顧瑾辭冷笑了一聲:“既然姐姐這般自信,那妹妹也不多說什么了。”
“今日,妹妹所談之曲,便是《情沉》”
顧瑾辭說完,宴會上又是一陣抽氣聲。
《情沉》乃是幾十年前天瀾某一位女官所譜,講述了她與愛人相遇相知相愛到最后天人相隔的愛情故事,整首曲子先喜后悲,將戀人之間的憧憬,愛情,向往以及最后永別的絕望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在那位女官死后,后人即便能夠彈奏這首曲子,卻也只限于彈奏罷了,個中表達(dá)的深意,除了她,便再也無人能夠彈出。
而今日顧瑾辭竟然會彈奏這樣一首曲子,她的實力大家自然有目共睹,只是顧紅妝……能舞的出來這曲子的精髓嗎?
顧卿顏抬眸看著站在正中間的少女,心中也忍不住為她捏了一把汗。
這位大姐姐雖說如今與往日大不相同,可是她已經(jīng)可以確定,她根本不是和她是一個地方的人,所以今日顧瑾辭這般刁難,她能否應(yīng)付的過去,還是兩說。
“姐姐,你認(rèn)為,如何?”顧瑾辭雙眸含笑,對她說道。
顧紅妝垂眸,隱去眼中的嘲諷。
《情沉》,呵,與她何其相似,只不過那位女官所寫的是愛情與遺憾,而她,卻只有滿身的仇恨。
“既然妹妹說好,那便是極好的。”顧紅妝輕聲說道?
“哼,不自量力。”蘇喚清冷笑一聲,對面的顧鎮(zhèn)南臉色鐵青,這個女兒一向不得他的喜歡,可好在不惹是生非,可是現(xiàn)如今,竟然為了出這樣一個風(fēng)頭,去跟她妹妹爭這些虛名,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這樣豈不是丟人現(xiàn)眼。
“既然如此,那姐姐,我們開始吧。”
顧瑾辭道。
有宮女將琴抬了上來,顧瑾辭坐在琴前,沐香之后,便擺出了姿勢,十指芊芊落于琴上,清透的琴音從琴中傳出來,令人為之一震。
顧紅妝靜靜的站在中間,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顧瑾辭十指翻飛,琴音從她指尖之下飛泄而出,如滾落在銀盤之上的玉珠一般,清脆悅耳。
眾人看著顧紅妝,忍不住嘲諷。
“呵,有些人啊,沒這本事還如此自大,我看顧尚書這臉,怕是要丟盡了。”
“是啊,以往倒看不出來這顧家大小姐這般不分輕重,沒想到今天為了這么一個虛有的名聲,竟然強出頭,現(xiàn)在好了,看她怎么收場。”
耳邊傳來眾人的嘲諷聲,顧紅妝面色不變,只是身形依然沒有動作。
顧瑾辭眼底的嘲諷越發(fā)濃郁起來,低頭一笑,彈琴的速度快了起來,前奏已過,那是女子第一次見到男子的時候,那時候,女子的心情是一見鐘情的喜悅還有內(nèi)心羞澀的悸動。
就在眾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顧瑾辭身上的時候,顧紅妝動了。
猶如一只翩飛的妖精一般,她輕輕的舞動的身子,雙手展開,靈巧的身體在眾人的眼底動作著,紅衣翻飛,像是熾烈的火花,要將人燃燒殆盡,那纖腰上的黑色腰帶,仿佛一只誘人深入的迷蝶,充滿著惑人的色彩,神秘又妖嬈。
旋轉(zhuǎn),墊腳,抬臂,踢腳,每一個動作,都簡單到了極致,那是女子對男子初始的感情,那時候,她們之間沒有利用,沒有其他外在的因素,只有一顆相互依偎的心。
顧紅妝跳著跳著,仿佛想起了自己。
前世的他,也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相遇相知相愛,到背叛,她嘗過了世間最甜的蜜,也嘗過了人生最澀的苦,更走過人世間最絕望的路,她的人生,在灰暗中度過,仿佛暗無天日的無間地獄,空洞的令人害怕。
顧紅妝越舞越快,動作越來越復(fù)雜,感情越來越激進(jìn),眾人由開始的輕蔑倒如今的驚嘆,再到后來的沉迷,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經(jīng)無暇顧及,因為她,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
那是長達(dá)數(shù)十年的隱忍負(fù)重,母親早逝,父親厭棄,府中下人待她猶如透明,原以為得一心人,便可不被辜負(fù),可是迎來的,卻是更恐怖的背叛。
禍國妖女之名,千刀萬剮之行,這種種的種種,都猶如她的血淚,滴落在這滔滔的歷史長河中,雖已經(jīng)窺見不得,可是總會將那澄清的河水,沾上些許的污點。
顧瑾辭臉色有些僵硬,她沒想到,顧紅妝竟然能舞的這樣好,仿佛這首曲子,就是為她創(chuàng)作的一般,相遇相知相戀,她都用自己的舞姿,一一的表現(xiàn)出來了。
顧瑾辭眼中閃過憤恨,雙手猛的在琴身上一劃,一道尖銳的琴音頓時在眾人耳邊響起,尖銳高亢的琴音猶如一只利箭,離弦射出,勢必要逼迫那蒼穹。
眾人心神一震,來了,整首曲子最難的地方,便是這天人永隔的絕望。
顧紅妝輕笑一聲,身形猛的一旋,一道清風(fēng)拂來,紅衣翩迭,仿佛墜入凡塵的妖精。
只見她越舞越快,越舞越快,眾人幾乎要看不見她的動作,只覺得那張美艷至極的臉上,巧笑嫣然,一雙狹長的鳳眸中,如黑夜中的深潭,月光悄然落下,寒潭映月,一股子冷意撲面而來。
顧瑾辭臉上有細(xì)汗?jié)B出,雙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顧紅妝,心中更是恐慌到了極點。
怎么回事?顧紅妝竟然在影響她。
這分明是戀人之間快要天人永隔的傷心與絕望,可是在顧紅妝的舞姿中,卻充滿了憤怒與怨恨,仿佛那是悲苦到了極點的恨意,帶著嗜血的憤怒,從地獄之下一步一步踏月而來,那鮮紅色的衣袍,猶如種滿了曼珠沙華的黃泉之路,讓人心涼驚慌到了極點。
“吱——”一聲尖銳的琴音突兀的響起,隨之又陡然消失。
顧紅妝翩然停下,鳳眸清冷,似笑非笑的看著顧瑾辭。
只見她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雙手垂落在身旁兩側(cè),看那動作,也知是顫抖的厲害,抬眸的瞬間,與顧紅妝對視一眼,黑亮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啟動可怕的東西一般,顧紅妝笑著移開了眼,顧瑾辭這才猶如脫了水的魚兒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顧紅妝看著皇上皇后,行了一禮:“紅妝獻(xiàn)丑了。”
軒樂帝沒有說話,神色之間似乎有幾絲怔忡。
一旁的皇后連忙道:“顧家大小姐舞姿不凡,當(dāng)真是才藝雙絕。”
顧紅妝笑:“多謝皇后贊賞。”
“不知你可想要什么賞賜?”皇后笑道。
顧紅妝跪下,說道:“回稟皇后娘娘,紅妝并不想要任何賞賜。”
“哦?那你要什么?”皇后似笑非笑的問道。
“紅妝只不過是一個女子,不懂什么朝堂之事,卻也懂得國家大義,紅妝曾經(jīng)聽楊將軍說過,邊疆的天寒地凍,冬日的獵風(fēng)能將人的臉皮割破,將士們即便再怎么御寒,也擋不住那刺骨的寒風(fēng),紅妝雖然沒有大志向,卻也懂得如今的安居樂業(yè),乃是陛下勤政愛民,還有邊關(guān)數(shù)萬將士努力的結(jié)果,所以紅妝斗膽,希望娘娘能將給紅妝的賞賜,換成衣物,帶給邊關(guān)的將士,聊表紅妝的感激之情。”
顧紅妝說完,便行了一個大禮。
一直沒有說話的軒樂帝出聲了:“顧紅妝,聶風(fēng)華的女兒?”
他沒有說顧聶氏的女兒,反而說了聶風(fēng)華的女兒,足以證明聶風(fēng)華在天瀾的朝廷的地位,而這樣本就在打顧鎮(zhèn)南的臉,偏偏顧鎮(zhèn)南雖然臉色鐵青,卻也根本不敢說什么。
顧紅妝狀似驚訝軒樂帝竟然會提到她母親,抬起頭道:“回皇上的話,臣女正是。”
軒樂帝點點頭:“既然是她的女兒,有這樣的見識,也著實正常。”
一旁的蘇喚清眼神陰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軒樂帝此舉,無疑在打她的臉,沒看到周遭的貴婦人們,已經(jīng)開始對著她指指點點了不成?
“顧紅妝,你的要求,朕準(zhǔn)了。”軒樂帝大手一揮,說道。
“臣女,多謝陛下。”
顧瑾辭坐在一旁,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這讓她十分惱怒,然而在今天這樣的場面,她即便是憤怒不已,也不敢做出什么失禮的動作來,只得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宴會繼續(xù),眾賓歡酬,一時間整個宴會上,一片和諧之氣。
而一舞驚人的顧紅妝,也自然而然落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中。
“傅霖,這下我們可都看走眼了,嘖沒想到這顧紅妝,還真有兩下子,還得了皇上皇后的贊賞,這下,恐怕明日整個錦城,都會傳出顧家大小姐才藝雙絕的名頭了,到時候,那顧家二小姐,豈不就成了個笑話?”
文鄞嘖嘖了兩聲,說道。
傅霖眼中也甚是驚奇,只不過他沒有像文鄞那般表現(xiàn)出來罷了。
至于一旁的楚子睿,卻驚訝至極。
原本在他眼中的草包,如今成了才藝雙絕的人物,這讓楚子睿一度懷疑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顧紅妝了。
正看著,卻發(fā)現(xiàn)另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楚子睿看去,卻見顧瑾辭雙眼通紅的看著他,神色委屈至極,待他與之對視之后,后者又猛的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楚子睿心中一疼,方才他怎么會被顧紅妝迷惑?看著顧瑾辭委屈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美人垂淚,讓楚子睿恨不得立馬跑到顧瑾辭面前,柔情蜜意的安慰著。
顧紅妝將他們兩個的眼神看在眼中,不懂神色的斂眉。
今天這么好的機會,楚子睿一定會有動作,如今的她不像前世,身上并沒有可以讓他用作退婚的借口,唯一一個草包的名頭更是在方才皇后一句才藝雙絕而徹底消失,今日若不動手,恐怕來日,即便她做出什么事來,周王與周王后都不會再允許退婚這件事出現(xiàn)。
而今日,滿朝文武皆在,若是傳出了什么,只怕……即便是周王與周王后想要壓下去,也徒勞吧。
正想著,耳邊傳來顧卿顏好奇的聲音:“大姐姐,沒想到你的舞跳的這般好,你怎么學(xué)的?以往好像都沒見你跳過。”
顧紅妝笑笑:“平日里在府中甚是無聊,便隨便跳來打發(fā)時間,登不上大雅之堂。”
顧卿顏撇撇嘴:“大姐姐就你謙虛,皇后娘娘都說你才藝雙絕了,又哪里會登不上大雅之堂?”
“總比某些人好,會彈個琴罷了,就整日里顯擺自己琴藝多么高超,這下臉該疼了,方才都跟不上大姐姐舞的節(jié)奏了。”
顧紅妝笑笑,并不做答。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一個侍女端了酒來添酒,卻一不小心灑在了顧紅妝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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