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之后,蘇氏便將鋪子的契紙讓人整理好送到了將軍府。
李芊芊拿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還愣了半晌。
這些東西她既然已經送給了聶風華,便再也沒有想要拿回來的意思,再加上她如今已經是一品夫人,就更不會在意這么幾家鋪子了。
是以聶風華死后,這幾家鋪子也被她忘在了腦后,沒想到如今拿回來,卻是顧紅妝那丫頭從蘇喚清那張嘴中拿出來的。
李芊芊大笑了兩聲:“風華,你的女兒果真像你。”
一旁的楊瀾無奈的看著自家妻子,不過顧紅妝會有動作,也實在是他們的意料之外。
只是可惜了那孩子,究竟得多傷透心,才能說出婚姻自主這樣的話來?
若是聶風華還在世,顧紅妝必定是被人捧在手掌心寵的,又怎么會受這樣的委屈。
李芊芊不高興的瞥了他一眼道:“大好的日子你嘆什么氣?純粹給我找不痛快。”
楊瀾大呼冤枉,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李芊芊沉思半晌,突然雙眼一亮:“妝兒與周王世子退了婚是好事兒啊!”
楊瀾皺眉道:“此話怎講?”
“你真是個傻子,妝兒如今沒有婚約在身,那我們楊錦不就有希望了?”
“紅妝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以前膽子小了些,不過現在倒是變了性子,再者,錦兒對紅妝的上心你也看到了,若是這兩人在一起,我這心里,也算是了了兩件大事。”
李芊芊說道。
楊瀾不由得苦笑:“夫人,咱們錦兒與妝兒純粹就是兄妹情,你切莫亂點鴛鴦譜,壞了他們之間的情誼。”
李芊芊瞥了他一眼,道:“你說的我怎會不懂,只是感情這回事兒,培養培養總是有希望的,錦兒與妝兒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是能結成連理,豈不是一件美事兒?如此,想必風華九泉之下也安息了。”
楊瀾嘆了一口氣道:“夫人,這件事就讓他們年輕人去折騰吧,我們還是別管那么多了。”
李芊芊沒有說話,眼中的光卻是沒有褪去。
城門外
“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我們也是天瀾的子民,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開開門吧,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吧!”
城門外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大批流民,他們衣著襤褸,面黃肌瘦,眼中透著絕望的光。
天瀾的官兵站在城墻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城門下的大批流民。
“大人!”
局面正僵持著,一個侍衛極快的跑過來對著城墻上頭戴官帽的京畿守備說道:“有消息了。”
京畿守備面上一陣喜意:“上面怎么說?”
“丞相大人派人傳了話,城門不能開!不過讓人再城外設置粥棚,救濟百姓。”
京畿守備點點頭:“還不快去辦!”
“是!”
隨后看著下方一眾流民,心頭思緒萬千。
——
“你說什么?西北爆發瘟疫?”
魏舒猛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著溫沉。
溫沉沉重的點點頭:“沒錯,消息已經傳進錦城了,現在估計已經傳入圣上耳中了。”
“城門外聚集了大批流民,不過想來,他們也只會在城外設置粥棚,不會讓這些流民進去錦城。”
“她……她竟然說對了。”
魏舒眼中閃過一道水光。
即便如今,他還走去深處云霧之中,不知所何,卻沒想到,那個睿智女子當初說的話,此時正在一一應驗。
溫沉皺了眉,雖說這事兒的確有些邪門兒,不過若是深想,也可窺得其中門路。
今年本就大旱,西北地區又是水源缺少之地,如此一來更是雪上加霜,餓死熱死了不少人,尸體沒有得到好的處理,產生疫病是必然的。
“不管如何,你的機會來了。”溫沉說道。
魏舒冷靜下來:“你說的沒錯,我的機會來了。”
“這件事,顧紅妝知道嗎?”
溫沉遲疑的看了他一眼,隨后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以她的聰明,估計已經猜到了。”
魏舒點點頭:“既然朝廷要開糧賑災,那我自然也得去分一杯羹才是。”
顧紅妝接到消息后,已經是次日了。
朝廷開糧賑災之事轟轟烈烈,她就是想不知道,有些消息也直往她這兒飛。
品了口茶,心中甚是愉悅,自從秋姨娘掌家之后,風華居的吃穿用度越發好了起來,連平常的茶水,都換成了上好的碧螺春。
“姑娘,如今你可還有打算?”
白蘇為她添了一口茶問道。
顧紅妝瞇起眼道:“不急,種子早就已經撒下,能不能開花結果,就看他自己了。”
疫病的事,應該還沒有傳到那位天子的耳中,否則整個錦城應當是風聲鶴唳起來。
不過,照此下去,也過不了多久了。
正想著,外邊的紫竹匆匆走了進來道:“小姐,大少爺回來了。”
顧紅妝眉眼一征。
顧承澤……
回來的倒是時候。
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向來眼高于頂,而南巡過后,也不知圣上讓他做了什么,一回來便被封為侍御史,呵,當真是威風得很。
只不過她的這位哥哥向來命不太好,年紀輕輕的,卻過不過弱冠之年,當真是可惜。
顧紅妝慵懶的抬起頭,說了一句:“既然大少爺回來了,白蘇,替我梳妝,咱們也好去迎迎這位大少爺才是。”
白蘇屈膝道:“是。”
很快,顧紅妝挽了一個仙女髻,幾根簡單的簪子斜斜的插在發髻上,叮當環佩之聲輕輕響起,翠藍色的長裙在地上旋了一個圈兒。
“走吧。”
顧紅妝抬起頭,雍容端莊的走了出去。
前廳
蘇喚清看著自己的兒子又哭又笑:“澤兒,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想你。”
顧承澤今年不過才過弱冠之年,面容上還帶了兩分稚色,一身玉白色的長衫襯得他身形修長,眉眼之間像極了顧鎮南。
此時他正笑著看著自己的母親道:“母親,孩兒這不是回來了么?”
蘇氏抹著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坐在主位上的顧鎮南也露出了笑容,他就這么一個兒子,對他的期望自然是極大,不過澤兒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小小年紀便已經入了圣上的眼,日后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澤兒,既然回來了,可去宮中見過陛下了?”顧鎮南問道。
顧承澤拱手恭敬道:“稟父親,孩兒一入錦城便進了宮,面見了圣上,將圣上交代的事報備之后,這才回到家。”
顧鎮南笑著點點頭:“我兒出息。”
一旁的秋姨娘靜靜的站在一旁,她本就是個姨娘,可是大少爺回府這樣的大事,她自然躲避不得,如今站在這里看著顧承澤春風拂面,顧鎮南與蘇喚清幾人猶如一家人天倫之樂一般的景象,再怎么不在意,終究還是有幾分失落。
而柳姨娘就沒那么忍得住了,一張臉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原本以為經過了顧卿依與宮宴上的事兒之后,蘇喚清母女已經徹底失寵了,可是千算萬算,算露了顧承澤,果然,作為老爺唯一的兒子,只要顧承澤在一天,蘇氏夫人的地位就永遠不會動搖,這樣一想,柳姨娘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將眼前幾人全都殺死一般。
至于紅姨娘,看遍了府中這么多事,也逐漸沉浸下來,她沒有柳姨娘那么強大的后臺,也沒有夫人尊貴的身份,就連秋姨娘她都比不上,在這府中,若是還敢上躥下跳,恐怕下一個顧卿依,就會是她。
一家人正說笑著,顧承澤突然問了一句:“三妹妹呢?怎的不見她?”
蘇喚清臉上的笑意消失,隨后更是哭了起來:“澤兒,你妹妹她,心中苦啊!”
顧承澤一下子慌了:“母親,發生了什么?”
顧鎮南面容隱隱有動怒的模樣:“夠了,澤兒才剛回來,那些糟心事,你說與他聽做什么?”
蘇氏一嚇,當即便不敢在說話了。
顧承澤雖然心中焦急,可是既然顧鎮南都已經發了話,他自然也不敢再多問。
氣氛突然僵持下來,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小姐來了。”
眾人都將目光看去,顧紅妝慢慢的走進了大廳中。
“聽下人們說,大哥回來了,紅妝來遲,還望大哥莫怪。”
顧紅妝臉上掛著兩分笑意,看著顧承澤。
顧承澤神色有些恍惚,半晌,又似是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二妹妹?”
顧紅妝詫異:“怎么?幾月不見,大哥竟不認識我了不成?”
顧承澤笑笑:“哪里,只不過沒想到妹妹如今變化極大,大哥都差點認不出了。”
“是嗎?”顧紅妝彎唇一笑,狹長的鳳眸中劃過一道冷光。
“聽說二妹妹在宮宴上一舞傾城,大哥還未恭喜二妹妹。”顧承澤沒有親眼看過宮宴,自然不知道那一晚顧紅妝的表現有多令人震驚,這個消息一傳出來,他便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顧紅妝有多大的本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膽小鬼,一個草包,再加上在府中從未習舞,又怎么可能跳出傾城之舞來?
想必是宮宴上出了什么變故,才會讓她這樣的人得了陛下的贊賞。
“恭喜倒不必了,只是大哥回來得晚,不知道陛下給二妹妹找了個極好的親事呢。”顧紅妝笑著說道。
往上顧承澤是大哥,自然喚顧紅妝二妹妹,而姊妹之中,顧紅妝最大,是以排頭位,便是大姐姐,如此,顧紅妝一說二妹妹,顧承澤便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的親妹妹。
“顧紅妝,你閉嘴!”蘇喚清沒忍住,尖叫道。
顧承澤卻是好奇的問道:“小妹有了親事?我怎么不知道?”
對于自家親妹,顧承澤一向以嫡子自傲,所喚之名也必須與庶女分開才是。
顧紅妝驚訝的用帕子捂著唇:“我……我還以為父親母親將此事告訴你大哥,沒想到……哎竟是紅妝多嘴了。”
見所有人都吞吞吐吐扭扭捏捏,顧承澤心底劃過一絲不安來,他轉過頭看著正在落淚的蘇喚清:“母親,小妹究竟許給何許人了?”
蘇喚清只是落淚,對顧承澤的問題置若罔聞。
顧承澤更急了:“母親,還請母親告訴孩兒。”
“嗚……”蘇喚清沒忍住,一絲嗚咽露了出來。
顧鎮南面上陰沉:“哭什么?辭兒能給周王世子做側妃,這是好事兒,有什么可哭的。”
顧承澤卻是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父親,你說小妹許給了周王世子?還是做妾?”
顧鎮南呵斥道:“什么妾!你妹妹是側妃,是會上皇家玉蝶的正經主子!”
顧承澤口唇喃喃,側妃,往深了說,不還是妾么?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自家小妹會與周王世子扯上關系?
“父親,孩兒記得,周王世子不是與二妹妹有婚約?如今怎么又跟小妹扯上了關系?姐妹共侍一夫,這……這也太荒唐了些!”
顧承澤憤憤的說道。
顧紅妝卻好似害怕再和周王世子扯上關系,連忙說道:“大哥這話可莫要亂說,我早已經與周王世子取消婚約,如今與他再無瓜葛了。”
“什么?!”顧承澤大驚失色。
“那小妹又是怎么回事?”顧承澤只覺得,短短幾個月,整個顧府都變了一般。
顧紅妝悠然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也不好說,還是請母親告訴你吧。”
顧承澤將目光放在蘇喚清身上。
蘇喚清暼開眼,輕聲說道:“澤兒,你父親說的對,辭兒能嫁入皇家,是她的幸事,即便是側妃,誰有知道她沒有翻身的一天?到時候,有些人欠的賬!她必然是會讓那人全都還回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蘇喚清的眼神一直落在顧紅妝的身上,神色之恨,仿佛要將她抽筋拔骨一般。
顧紅妝不在意的一笑,心中的快意卻是越發加大。
她不怕蘇喚清恨她,就怕蘇喚清不恨她。
這種濃稠的恨意,她已經感受了一整世,如今,也是時候讓她們嘗嘗這樣的苦楚。
只不過不同的是,如今她已經成了握刀的一方,而她們,卻已經成了被宰割的一方。
如今,顧承澤回來了,游戲也越來越好玩了。
想著,顧紅妝嘴角便不由得溢出一絲笑來。
那笑,仿佛開在血色中的荼靡之花,絲絲吐露出的,是致命的芳華。
顧承澤看著,不知為何,突然打了一個冷顫。
外面烈日高照,而他卻覺得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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