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
軒樂帝坐在九金龍椅上,眉眼之中的疲憊之色明顯。
“如今西北瘟疫肆掠,災荒頻發,百姓流離失所,死傷慘重,不知眾位愛卿可有解決之法?”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旁的御史大夫站了出來:“回稟陛下,如今只有開糧賑災,先穩定災情,以免災民暴亂!
“李大人這話欠妥,災民數量如此之大,若是長期開糧賑災,豈不造成國庫空虛?到時候連錦城的百姓都無糧可食,屆時又該怎么辦?”
另一邊的劉大人站出來道。
眾大臣議論紛紛,卻拿不出一個好辦法。
謝景淵站在最前方,神色冷淡,沒有一絲想要插話的意思。
軒樂帝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他:“景王,你怎么看?”
金鑾殿上瞬間安靜下來。
謝景淵抬眸,走到中間道:“陛下,臣以為,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溫飽之法,而是疫病!
“哦?怎么說?”軒樂帝眼中隱隱露出笑意,溫和的看著謝景淵。
“我天瀾地大物博,每年各地上貢的糧食數以十萬記,開糧賑災罷了,并不是什么難事,再者,即便糧食虧空,江南等地,水草豐美,糧食充足,陛下盡可與江南各地方郡吏商議共同賑災之事,可是,這疫病之事可等不得!
“瘟疫來世匆匆,至如今,已經是死了不少人,若是在不拿出治療之法,恐怕過不了多久,瘟疫就得蔓延到西北各郡縣,而如今,不少流民在錦城周圍停留,指不定那疫病什么時候就蔓延進了錦城!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神色之間可見驚恐。
說完之后,謝景淵便站回了原處。
軒樂帝點點頭:“景王說的不錯,只是這疫病之事,卻也是個頭疼的東西。”
這時,站在右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站了出來,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只有廣結天下醫師,共商治對之策,方才能在短時間內拿出治療疫病的辦法來!
說話的,正是軒樂帝最年輕的一個兒子,五皇子楚離。
楚離生的俊逸,與年輕時的軒樂帝極像,劍眉星眸,鼻梁高挺,薄唇緋紅,一身牙白色的錦衣長袍襯得他身形修長,墨發在頭頂之處挽了一個髻,戴著純白之色的玉冠,更是如同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陛下,臣以為五皇子所言甚是有理。”
這時,吏部尚書朱大人站了出來,說道。
“好,即日起,傳朕旨意,廣招天下醫士與太醫署眾位太醫共同研制藥方!
“至于賑災一事,將錦城西南的糧倉打開,全力賑災。”
“錦城治安之事,全由京畿守備,九門提督,神衣衛共同監管,排查出流民的身份,務必保證錦城的安全!
“至于五皇子,這一次的賑災之事,朕就全權交于你,莫要讓朕失望。”
楚離心中一喜,連忙磕頭謝恩:“兒臣多謝父皇。”
軒樂帝擺擺手,神色復雜的看了謝景淵一眼,隨后道:“退朝罷!
退朝之后,謝景淵便如往常一般,一個人離開金鑾殿。
只不過這次,楚離走了過來:“景王!
謝景淵頷首道:“五皇子找本王,可有要事?”
楚離一愣,隨即臉上泛出一絲笑容來:“如今流民成災,就怕流民中混入了敵國的探子,景王身上的任務,可是重得很吶,若是有什么忙不過來的,盡可來找我,楚離一定會盡力幫助景王!
謝景淵淡淡道:“五皇子多慮了,有神衣衛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錦城的安全!
楚離臉色僵了僵,隨即笑道:“是啊,有神衣衛在,自然是沒有什么人敢在景王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謝景淵有些不耐煩,說道:“若沒有其他事,本王先告退了,五皇子請便!
隨后,謝景淵便大步昂首的離開,連一絲的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楚離站在金鑾殿外,看著謝景淵離開的身影。
身后有一老者走出來,朝著他的目光看去,意有所指的問道:“五皇子在看什么?”
楚離一愣,回頭一看,卻發現是高相,拱手道:“原來是相爺。”
高相佝僂著身子行禮道:“五皇子可折煞老臣了!
“相爺為了天瀾鞠躬盡瘁死,幾代老臣,當的起楚離這一拜。”
楚離笑道。
高相眼中含笑,也不做多說。
楚離心思一動,隨后道:“高相對于今日朝堂所說之事,有何看法?”
高相一笑:“現在災荒危重,理應與百姓為重,但愿今日之舉,能夠造福百姓啊。”
楚離臉上的笑意不變,心中卻是暗恨。
這老頭兒,果真不愧是幾朝老臣,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是啊,高相有如此愛民之心,當真叫楚離佩服!
高相擺擺手,才道:“老臣老了,現如今這天下,還得靠五皇子這樣的雄才大略的人才是。”
“如今朝中有景王這樣的人才在,又哪里用的上楚離!
楚離說道。
高相擺擺手:“哎,五皇子可莫要妄自菲薄啊,景王雖說文韜武略,出類拔萃,可是陛下既然將賑災之事交于五皇子,那便是對五皇子的信任,五皇子只要好好做,何愁不會得到陛下的青睞?”
楚離眼中一喜:“高相一席話,教楚離心中猶如明鏡一般!
高相擺擺手,笑道:“微臣便祝五皇子得償所愿了!
隨后便抬腳離開。
楚離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理了理衣襟,冷嘲一聲,便轉身往另一邊而去。
“相爺如今怎么對五皇子感興趣了?”
剛踏上馬車,坐在馬車中的一中年男人便遞了茶去。
高相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嘆了口氣:“如今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東宮之位又遲遲沒有落下,幾位皇子中,周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二皇子優柔寡斷,難堪大任,三皇子母家勢弱,本身又對皇位不慎在意,四皇子雖說母族強大,可是卻常年在邊塞,不愿回來,如今看來,諸位皇子中,只有五皇子的勝算稍大一些了。”
另一邊的中年男人詫異道:“相爺此言,是要支持五皇子了?”
高相搖搖頭:“非也,這個王朝之于本相來說,誰做統治者都無妨,只是如今現在景王把目光放在了本相身上,雖說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但是本相沉淫權術多年,總歸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是以,唯一能讓景王將目光放在別處的,就只有這位心思深沉的五皇子了。”
那男人還想說什么,卻見對面的老者突然一笑:“哦,本相怎么忘了,對于謝景淵來說,最頭疼的不是五皇子,應該是周王才是!
“好極了,這場由瘟疫誕生的好戲,或許就要開演了!
——
城門外,魏舒開設了一個臨時的醫館。
說是醫館,不如說是一個小攤。
此時他正坐在凳子上,毫不嫌棄的搭上了渾身臟兮兮流民的手腕。
沉吟一聲:“只是風寒罷了,待我開一劑方子,連喝三天即可見效。”
那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淚眼婆娑道:“謝謝魏大夫,您真是個好人!
魏舒在這里設藥攤也不過一兩日,可是他的名聲卻已經傳的人盡皆知。
整個錦城都知道,城外來了一個救人救命的活菩薩,免費替病人診治,不收一分一毫,還倒貼湯藥。
這不,就有人慕名而來找魏大夫了。
魏舒正在給人把脈,頭上突然罩下一片陰影來,他不由得抬頭一看,卻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站在他面前。
魏舒一愣,隨即疏離的說道:“這位公子,在下只給這里的百姓看病,像公子這樣的貴人,應當去錦城有名的百草堂才是!
原以為,說了這樣的話,那公子會氣的轉身就走,沒想到對方輕笑一聲:“大夫如此菩薩心腸,懸壺濟世,本公子自然也不是來打擾的!
魏舒挑眉,眼底劃過一絲警惕:“那不知公子來這里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像這種嬌生慣養的貴公子,會為了這些流民而來。
“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誰?”
身后的侍從大概是看不慣魏舒高傲冷淡的態度,登時一怒。
魏舒冷笑一聲:“在下自然不知道公子是誰,只不過公子如今擋在這里,確實妨礙了在下看病,公子若是無事,便離開吧!
說完,便將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病人身上。
只見那位公子笑道:“侍從言行無狀,唐突了大夫,還請大夫見諒!
魏舒聽了,卻并未理會。
只是對著面前的病人說道:“你這咳疾是久積下來的老毛病了,待我開一劑方子,去那邊領藥便好!
“多謝魏大夫!
楚離看了幾眼,見魏舒并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殿下,那大夫也太大膽了些,竟然不把您放在眼中。”
身后的小廝冷聲說道。
楚離笑笑,眉眼之間有幾分沉冷:“受人敬仰的大夫,總歸有幾分傲氣的!
小廝忿忿不平:“他算什么受人敬仰,不過是一個鄉野大夫罷了,不過免費看個病,施個藥,就讓這些百姓對他推崇備至,這些人還真好哄。”
楚離瞇了瞇眼,狀似自言自語道:“可不是么?百姓不就是好哄么?”
所以啊,他要趁著這一次機會,在民間贏得民心才是。
楚離一笑,隨即轉過身,正準備回城,卻看到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朝著這邊,款款而來。
顧紅妝知道魏舒在城外坐診,便讓白蘇與煙淼隨她出去一趟。
如今的天氣雖然有了轉涼的意味,可太陽卻還是走去往日一般曬人,她便讓白蘇撐了傘,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穿了一件百花飛蝶錦衣裙,裙身用了金線繡了各式各樣的花紋,外間披了一件輕薄的長衫,逶迤坨地,隨著她行走的動作,而輕輕擺動。
耳邊的流蘇耳墜與發髻上的銀飾發出了輕靈的響聲,在這烈日驕陽下,猶如一道清泉,流入楚離的心中。
“小姐,魏大夫在那兒呢!
看到魏舒之后,白蘇用手指了指,另一只手撐著的傘微微向后靠了靠,露出了顧紅妝那一張明艷的容顏來。
眉若柳葉,瓊鼻微挺,狹長的鳳眸如同一潭深泉,教人窺探不得其中的情緒,緋紅的櫻唇微微抿著,膚如凝脂的皮膚上,因為天太熱的緣故而布了一層薄汗,更襯得她肌膚柔嫩猶如嬰孩一般。
顧紅妝抬眸看去,才發現魏舒坐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正在看診,眼中似乎劃過一絲笑意,她拿出帕子,將自己額上的汗擦去,才抬步往魏舒那邊走去。
正走著,前面幾步路的距離,眼前卻出現了一雙白色的錦鞋。
顧紅妝抬眸一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
那張刻在骨子里的容顏,就像是被釘在她的骨頭上一般,每每深夜,便要拿出來痛上一痛,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教她不要忘記了,自己與他之間的血海深仇。
顧紅妝沒有想到,與楚離的再次相見,竟然會是此情此景。
他還是如同記憶中一般,絲毫沒有改變。
而就是如此溫潤的容顏下,藏著一顆陰暗詭譎的心,十年傾心相伴,最終她換來的,是千刀萬剮,禍國妖女。
有那么一瞬間,顧紅妝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奢華的宮殿中,她看著自己跪在自己的寢殿中,聽著他的心腹太監冷淡的宣旨,看著魚貫而入的侍衛將她的鳳釵取下,將那一身鳳袍褪下,隨后將她帶進了天牢中。
然后她看見了顧瑾辭將她的四肢打斷,將她的容顏劃花,無盡的鮮血仿佛流盡了整個牢房,最后眼中留下的,卻只有顧瑾辭得意的大笑。
想著,身子便不由得顫抖起來,被凌遲的痛苦,仿佛再一次落在她身上,顧紅妝眼中的神色陡然消失,只余寸寸寒涼,猶如冰封一般,再看不到一絲色彩。
楚離本想詢問這是哪家的小姐,可不料一撞上對方的眸子,整個人便猶如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一般。
那雙眼中的蒼涼,悲哀,絕望與心死,猶如一只大手揉雜著他的心,腦中頓時傳來一道尖銳的疼痛,楚離身形晃了晃,身后的小廝一嚇,連忙伸手扶住了他:“殿……公子!”
就是這一聲,顧紅妝陡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眼中的情緒驟然消失,余下的,只有冰冷到極致的淡漠。
------題外話------
與渣男的相見~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