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的看著蘇氏變了臉,顧紅妝站直了身子,半挑的眼尾沾染上一抹輕蔑來。
蘇喚清咬牙切齒的說道:“顧紅妝,你別得意!終有一天,本夫人會將你碎尸萬段!”
“那我就等著了!
顧紅妝彎唇一笑,細碎的陽光落在那張清冷的臉上,竟無端顯出了兩分絕艷。
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卻不料看到了站在院子外的顧鎮(zhèn)南。
挑了挑眉,從容的走過去,行禮道:“父親!
顧鎮(zhèn)南點點頭,看著顧紅妝的眼神有些復(fù)雜,過了一會才說道:“紅妝,為父想跟你談?wù)!?br />
“好!
兩人去了涼亭,坐在凳子上,顧鎮(zhèn)南說道:“紅妝,如今這府中只剩你一個孩子了,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顧紅妝打斷:“莫非父親是忘了三妹妹了不成?”
顧鎮(zhèn)南一愣,隨即訕訕道:“顏兒這個孩子實在深居簡出,為父都差點忘了。”
顧紅妝嗤笑一聲:“父親還真是好記性,竟然連自己的親女兒也能忘!
顧鎮(zhèn)南咳了一聲:“紅妝,為父今日來,不是跟你說這個的!
“哦?那父親想要跟我說什么?”顧紅妝挑了挑眉,問道。
“你現(xiàn)在貴為郡主,為父如今在朝堂上舉步維艱,你看是不是多替為父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幾句?這樣為父一旦手握重權(quán),你身后的底氣也重些。”
顧鎮(zhèn)南笑道,有些討好的意味。
顧紅妝心底暗諷,面上卻是不顯,只是道:“父親,這件事我是有心幫忙,卻也沒有這個力氣啊!
顧鎮(zhèn)南急了:“怎么會呢?你現(xiàn)在可是皇后身旁最信任的人,只要你肯為為父說話,皇后娘娘就一定不會不管的!
顧紅妝慢悠悠的說道:“父親,莫非你忘了,信任我的是皇后,可不是皇上,再說了,后宮不能干政,就算我替你在娘娘面前美言了,也無濟于事。”
顧鎮(zhèn)南惱怒,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你就是不想幫為父!找這么多借口做什么?!”
顧紅妝抬眸,黑如點墨的眸子冷冷的看著顧鎮(zhèn)南,無端溢出一絲森森鬼氣來,顧鎮(zhèn)南不知怎的,心底一顫,竟沒出息的退了幾步。
不過很快又走上前來道:“好歹為父養(yǎng)了你十四年,你就是這么報答為父的?!”
顧紅妝卻陡然沉下臉,紅唇微挑,她站起身,嘲諷道:“是啊,十四年呢,父親不說,我都還忘了,我這十四年是怎么過的了!
“住在一間破爛的連二等丫鬟都不屑住的屋子,用著府中最下等人用的東西,吃著別人賞來的食物,每到夏天,屋子里就像是蒸籠一般,活生生的要將人的肉烤熟,喝口水還要白蘇紫竹他們?nèi)N房偷,渴的極了的時候,就是府中荷塘里的污水我也能喝的下去,這些都不算什么,父親啊,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嗎?是冬天,多冷啊,府中所有的院子都是暖的,只有風(fēng)華居,是如寒鐵一樣的冰冷,冷的讓人血液都會凝固一般,好多次,我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而那個時候,口口聲聲說養(yǎng)了我的父親,你在哪兒呢?”
顧紅妝一步一步靠近他,眼神卻一點一點冷了下來,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顧鎮(zhèn)南眼中,竟比這寒冬臘月的天,還要冷上幾分。
他不住的往后退,神色也有些慌亂。
他知道顧紅妝在府中過得日子不好,可是他沒想到竟然會這么慘,就連一些普通人家,也不會因為一口水而費盡功夫,而她身為顧府的嫡女,過得竟然還不如下等丫鬟。
“為……為父不知道……”顧鎮(zhèn)南艱難的說道。
“呵。”顧紅妝嘲諷道:“是啊,父親你怎么知道呢?你就只會高高在上的看著我被她們欺辱,看著你的女兒,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淵。”
“不!”顧鎮(zhèn)南靠在欄桿上,搖搖頭。
“我……我……”
“不過現(xiàn)在好了,這整個顧府,現(xiàn)在還有誰敢欺辱我呢?”顧紅妝笑著說道。
“只不過父親說的事,紅妝是做不到了,還請父親見諒!
顧紅妝說道。
“你……”顧鎮(zhèn)南頹廢的坐在欄桿上,口唇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像我母親這樣優(yōu)秀的女人,你究竟是為什么,要這么恨她?連帶著,恨她的女兒?”
顧紅妝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東西,她的母親,在整個天瀾,都是令人夸贊的人物,顧鎮(zhèn)南這樣一個人,能娶到她,可以說是三生有幸,又怎么會這么恨她?
顧鎮(zhèn)南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半晌,他笑出聲來:“呵,我恨她?我怎么會恨她?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顧紅妝蹙眉道:“不甘心什么?!”
顧鎮(zhèn)南卻抬頭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便抬腳離開。
顧紅妝看著他似乎老了十幾歲的背影,眉心緊緊蹙起。
“小姐?”見到顧鎮(zhèn)南離開之后,白蘇走過來。
顧紅妝說道:“走吧,回去。”
主仆幾人往風(fēng)華居走去。
才坐了沒多久,顧卿顏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來。
“大姐姐,你回來了。”
顧紅妝抬頭,說道:“回來了!
“回來了你肯定也知道那些事兒了吧?”顧卿顏喝了一口熱茶,哈出一道白氣說道。
顧紅妝暗諷道:“可不是,剛回來,就聽到了一些傳言。”
“哎,我都查清楚了,是東邊那位傳出去的,要說這位爺挺笨的,傳流言傳的沒一點技術(shù),我沒費什么功夫,就查出來了。”顧卿顏嘆口氣說道,語氣似乎十分遺憾。
顧紅妝笑著搖搖頭:“你啊。”
“哎,那個……大姐姐……”顧卿顏靠近她,眨了眨眼。
“嗯?”顧紅妝疑惑道。
“那什么,你有沒有見到我們樓主?”顧卿顏問道。
話說自從樓主跑了之后,她就沒了她的消息了,想想心里還是有一種老母親的擔(dān)憂感。
顧紅妝點點頭:“見到了,這次天瀾能贏,還多虧了她!
顧卿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嘖,沒想到她還真把看家本領(lǐng)暴露出來了。”
顧紅妝笑著將事情都告訴了她。
顧卿顏吃驚道:“中間還有這么一段呢?大姐姐你沒事吧?”
顧紅妝搖搖頭:“沒事,只是受了點輕傷罷了。”
說到這里,她又想起了謝景淵,也不知道如今他怎么樣了?
顧卿顏見她愣了神,伸手在她臉上晃了晃:“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顧紅妝回神道:“沒有。”
顧卿顏壞笑道:“咦~臉都紅了,還說沒有,我猜猜啊,是不是在想景王殿下?”
本來臉沒有紅,被顧卿顏這么一打趣,顧紅妝的臉還是不了遏制的紅了紅,橫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卿顏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酥了,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動作說道:“大姐姐,你這一眼就像丘比特的劍,射進了我的心臟,我的靈魂……”
顧紅妝卻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什么是丘比特?”
顧卿顏:……
忘了她們之間有著不知道多少千年的代溝!
顧卿顏沒有解釋,畢竟這玩意兒真的是解釋不清楚,當下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蘇氏這么搞你,你怎么對付她?”
顧紅妝認真的想了想,才道:“我想,或許不需要我對付她,自然就會有人看她不順眼!
顧卿顏想了想,似乎還真是。
顧紅妝現(xiàn)在代表的可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形象,還有皇室的,如今這么一個丑聞爆了出來,就算是假的,也讓皇室顏面蒙了羞,以那群好面子的人,又怎么可能就這么放下去?
“既然你心里有數(shù),那我也不咸吃蘿卜淡操心了。”顧卿顏說道。
……
兩人說了一上午的話,隨后下午圣旨便到了顧府。
顧紅妝驚嘆皇后的辦事速度,看著蘇氏臉上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心情大好。
蘇氏跪在地上,怎么也沒想到,皇后竟然會專門下了懿旨苛責(zé)她。
猛的抬起頭,看著顧紅妝,眸中似乎要噴火一般。
“是你!”
顧紅妝笑盈盈的看著她,沒有說話,只不過那臉上的神情,卻是回答了蘇氏的話。
“你這個賤……”
“夠了!”顧鎮(zhèn)南怒吼出聲,冷冷的盯著她:“還嫌不夠丟人?!”
蘇氏冷笑道:“好啊顧鎮(zhèn)南,你現(xiàn)在嫌我丟人了?那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怎么不嫌。!你任由這個賤人害了我的澤兒和辭兒,如今你還要任由她害我不成?!”
“我說夠了!”顧鎮(zhèn)南鐵青著臉說道。
“你要是再鬧,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顧鎮(zhèn)南說道。
蘇氏卻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冷笑道:“不客氣?我到要看看,你要怎么對我不客氣?”
顧鎮(zhèn)南看了她一眼,鐵青著臉道:“不可理喻!”
隨后便一甩衣袖離開。
蘇氏陰鷙的看著顧鎮(zhèn)南離去,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看著顧紅妝道:“顧紅妝,你等著,本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隨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半晌,顧紅妝挑起一抹笑來:“是嗎?我看你,怕是沒機會了。”
“事情都辦好了嗎?”她問道。
白蘇點點頭,附耳而去:“小姐放心,都包好了。”
顧紅妝聽后,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濃郁了起來。
蘇氏回去之后就在怎么對付顧紅妝,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外面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讓她想也想不到的事。
第二天,翠兒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蘇氏正在梳妝,一聽這話臉色沉了下來:“你這個賤蹄子,胡說八道些什么?一大清早的,你咒本夫人的眉頭是不是?”
翠兒喘了兩口氣說道:“夫人贖罪,翠兒不敢!
“哼,說吧,什么事?”蘇氏拿著一支金步搖在發(fā)髻上比著。
“現(xiàn)在外面都在傳……都在傳,是您造謠誣陷大小姐,害得大小姐提前結(jié)束了祈福,導(dǎo)致神明發(fā)怒。”
蘇氏猛的站起身:“什么意思?什么叫神明發(fā)怒?!”
翠兒瑟瑟發(fā)抖的說道:“難道夫人你沒發(fā)現(xiàn),今天又開始下雪了嗎?而且路面上還結(jié)了冰,本來這些日子天就已經(jīng)開始放晴了,就連雪都已經(jīng)開始化了,可是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又下起了雪,外面的百姓,如今都再說,是您……是您……”
“說什么?!”蘇氏冷著臉道。
“是您觸怒了神明,所以神明才降下大雪來警告我們。”
“一派胡言!”蘇氏猛的一拍桌子,臉上滿是陰鷙。
翠兒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現(xiàn)在外面?zhèn)鞯恼齼,老爺他……?br />
“老爺怎么了?”蘇氏冷著臉問道。
“老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夫人您要不要去解釋一下!贝鋬赫f道。
蘇喚清冷笑一聲:“解釋?他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相信了,又怎么會聽我解釋?”
“你出去吧!碧K氏坐在椅子上,閉著眼,說道。
翠兒擔(dān)憂的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半晌,蘇氏睜開眼,拿起一旁的筆,寫下了一封信,然后裝好,放在桌子上。
——
“小姐,沒想到連老天都在幫咱們呢。”紫竹伸手接著外面的絨毛雪,笑瞇瞇的說道。
白蘇點點頭:“是啊,才將流言引了過去,這老天爺就下這么大的雪,當真是趕上好時候了!
顧紅妝站在屋檐下,神色柔和的看著這場大雪,沒有說話。
紫竹說的對,這場大雪來的太及時了,這下子,恐怕錦城的百姓們,都會相信蘇氏她提前結(jié)束了祈福從而觸怒了神明之事。
顧紅妝突然想到,轉(zhuǎn)過身道:“白蘇,你快去收拾東西,咱們……還得往普陀寺去一趟!
白蘇一愣,隨即說道:“小姐,這雪這么大,馬車可能上不去……”
話音未落,顧紅妝便打斷了她:“不……我們走著上去。”
白蘇皺著眉:“小姐?為何要這樣?”
這么大的雪,普陀寺的地勢又不好,萬一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
顧紅妝卻心意已決,讓她去收拾東西。
白蘇嘆了口氣,便拉著紫竹進屋去了。
顧紅妝看著這漫天大雪,好心情的笑了:“若是不走著上去,又怎么會有人知道,我在贖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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