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七月屈起了腿，抬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側著頭看著他，挑眉問道：“怎么？不會？”
“會！”竇章想也沒想地回答道。
只是……
真的會嗎？
不會！
一點兒也不會！
叫花雞是什么雞？
叫花子養的雞嗎？
養得起雞當什么叫花子？！
竇總督在廚房里頭待了一個時辰，直到天都全黑了，才從里頭出來。
封七月看著滿桌子的雞，一時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覺得好笑好了，是，她是故意在整他，可如今這滿桌子的雞……
“今晚全雞宴嗎？”徐真問道，情緒說不上多好，但也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睨了一眼明顯很不自然的竇章一眼，“這莊子里頭的雞可全都被你給宰了？”
“咳！”竇章咳了一聲，忐忑地看向封七月，“你嘗嘗？”能夠想出來雞的做法他都做了，有好些做法之前他也沒做過，中途糟蹋了不知道多少只雞了……“要不先嘗嘗？”
那勞子鬼叫花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看來我記錯了。”封七月慢條斯理地坐下來，“我以為自己當年跟你說過這叫花雞呢。”
竇章心驚了一下，當年？說過嗎？不可能吧？她說過的話他怎么會忘了？除非是他瞧她不順眼折磨……不！是針對她的那段時間，“要不先嘗嘗？”
“是該好好嘗嘗！竇總督在廚房里頭折騰了一個多時辰，誰能有這個福氣嘗到竇總督的手藝？”徐真繼續說道。
竇章都不知道是該感激他還是該……
不。
不能教訓！
這老頭兒現在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了！
“嗯。”封七月應了一聲，拿起了筷子。
竇章一顆心忽上忽下的，“對，嘗嘗！雖然可能和你說的叫花雞不一樣，可是……都是雞嘛，味道應該差不了多遠的！”一邊說也一邊動筷子，“嘗嘗這個烤雞……”
主動介紹的，自然是最好的。
封七月哪怕再挑剔也不能說著烤雞做的不好，“竇總督以后若是在軍營混不下去的話，可以去當廚師。”
“也成。”
封七月把筷子移到了另一款雞上，只吃了一口，沒咽下去便吐出來了，然后一本正經地看著臉色才緩和沒多久便又不好的竇章，“我收回剛才那話。”
徐真伸出筷子夾了一塊。
竇章趕緊拿起筷子打了下來，然后連整盤端走了，“吃別的。”
徐真：“……”
滿桌子的雞，最后能吃的其實也就是那只烤雞。
其他的看起來模樣兒都不錯，可不是忘了放鹽便是放過了，甚至還有的是甜的。
竇總督英明神武的形象是徹底沒了。
“我回去學！”
艱難地熬到了封七月吃完了，咬著牙開口。
封七月也算是長見識了，“還是算了吧。”
“我一定會……”
“我可不想被人指著鼻梁罵！”封七月道，“好好的一個將軍讓我給弄成了廚子，罪過大了去了。”
“我……”
“吃飽了就把這收拾好！”徐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還在呢！還有，他們現在可還什么名分都沒有！打什么情罵什么俏？！“丫頭，陪我散步消食去！”
“好。”
竇章自知臉丟大發了，所以也沒敢再說什么，趕緊毀尸滅跡去。
祖孫兩個在外頭散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步才算是結束。
也沒說什么，聊的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
直到各自回屋了，徐真才說道：“丫頭，這小子的確不錯。”
“我沒說他不好。”
“那……”
“日子還長著呢！”封七月笑道，“爺爺折騰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真又氣又無奈，“行！你翅膀硬了我管不著了！”嘟嘟囔囔的，“我早知道我這把老骨頭礙眼了，……”
封七月失笑。
“還不趕緊走？”徐真趕人道，“走走走！我得休息了！”
“好。”
……
竇章也不敢確定她到底會不會來找他，就是有那么一絲的預感，當然，也不能憑著這一絲預感就自信她會來的，畢竟都這么晚了。
所以他自己過來了。
沒進她的屋子，就在院子外頭等著。
封七月見到他的時候也不意外，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上不使勁兒折騰才奇怪了，“喝酒不？”
竇章一愣。
“喝不喝說句話！”
“你不能……”
“那就滾吧。”
“喝！”竇章趕緊道。
“進來。”
竇章也沒覺得這事什么天大的好事，這丫頭現在的心思更加難猜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跟著進去之后，便看到她爬上屋子的橫梁從上面拿下了兩葫蘆酒。
“上回藏的。”
上回是什么時候便不說了。
竇章看的有些傻眼，“你藏的？”
“不然呢？”封七月看傻子一樣看他，“這是我的院子我的屋子。”
“徐老……”
“怎么？才一個下午就讓他給收買了？”
竇章聲音低了低，“你的身體不適合飲酒，徐老這也是為了你好。”老爺子雖說也有關心則亂，但作為醫者的話定然不是亂說的，“我喝。”說完，便上前欲把她手里的兩壺酒都給搶過來了。
封七月趕緊護食。
“七月……”
“就這么一葫蘆子，哪里有什么不好？”封七月把其中一葫蘆丟給了他，“要么陪我喝，要么現在就滾出去。”
“我陪！”竇章說道，怎么能就這樣丟下他！
“走！”
“去哪？”
“你還想在我屋子里喝？”
竇章失笑，“怕徐老頭知道？”
“男人的交情果然是不靠譜。”上一句還徐老徐老的，下一刻便徐老頭了！“小心我告訴他。”
“我都陪你喝酒了。”
封七月點了點頭，“也罷，看在你這么識相的份上便不和你計較了！跟著來！”
竇章擰著小葫蘆跟著去。
也沒去什么特別的地方，便是在室外的溫泉池旁，封七月一點也沒避忌地脫掉了鞋襪，將雙腳浸泡在了溫泉水里。
竇章對著沒多大的想法，就是盯著這室外的溫泉池子！他知道這莊子有溫泉，莊子的主子更是知道享受，將泉水都引進了院子里頭，可是——
她不是真的男人！
她是姑娘家！
這池子在我外頭是怎么回事？
就算周邊都有圍墻，可也不是安全的！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
竇章一想到那個畫面便想殺人！
“我的酒這么讓你不滿意？”
“這池子怎么在外頭？”竇章也沒掖著藏著，他就是介意這個！
封七月也就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腦子便不能想些其他的？！溫泉池子自然是在外面好！”
“怎么好？”
“京城沒溫泉？”
“有！”
“都藏在屋子里的？”
竇章接不下話了，自然不都藏在屋子里頭，其實入秋之后露天泡泡溫泉池子也是一大享受，可這是對男人來說的！京城那個女的敢這么泡溫泉？！“以后不許……”話沒說完便又在她兇巴巴的目光下不得不改口了，“得我給你看著！”
“你看著誰？”封七月挑眉。
竇章那句自然是看著你的話到了嘴邊便忽然間明白過來她這話有些別的意思，“你——”這臭丫頭好的不學盡是學這些亂七八糟的！“要么把這里封起來，要么以后我給你看著，你自己選吧！”
封七月給了他一個你腦子有病的眼神，一邊晃著雙腳拍打著對于現在的氣溫來說有些燙的水，一邊打開了葫蘆兒，濃郁而又不膩的酒香一下子散了開來，單單是聞著這酒便知道是好東西了，“嘗嘗？”
竇章也打開了自己手里的，“你哪里弄來的？”
“楊家送的。”
“楊衍？”竇總督眉頭又皺起來了。
封七月點頭，“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東西是楊家商行的管事送來的，也算是楊衍的東西吧。”
竇章的臉色才好了些，不過對這酒也沒什么興趣了，“楊家做的那些事情，你確定這酒能喝？”
“毒死你正好！”
“我死了你可就……”
“我不介意。”都不用他說完便能給他答案了。
“你——”最后氣著的也還是自己，竇章磨了磨牙，伸手搶過了她手里的那葫蘆，這回很順利，沒等她發飆了便喝了一口。
“搶別人的東西格外好喝是不是？”
竇章也沒說話，就是盯著手里的葫蘆好半晌，才還了回去，“可以了，應該沒有問題。”自個兒也嘗起了自個兒手里的。
封七月看著他遞過來的那葫蘆，心里像是被什么給震了一下似得，平靜的心湖慢慢地激蕩起來。
“不喝了？不喝的話我……”
封七月忽然間撲了過去。
竇章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后倒了過去，本能地伸手接著他，手里的兩葫蘆酒都給他扔了，一個落入了溫泉池子里，一個摔在了邊上，那難得的美酒正咕嚕咕嚕地往外流，“你……”他有些受寵若驚了，不，不是有些，而是很大，都被嚇到了！“你……怎么了？”
封七月抱著人，沒答話也沒再做什么。
“七月……”竇章低聲問道，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抱她也不是，不抱……他傻了了嗎？！“沒事了，都會沒事的……”
封七月閉上了眼睛，“讓我靠會兒。”
“好。”竇章低聲應道，靠一輩子都行。
起先的震驚后來的驚喜現在慢慢的轉為了心疼了。
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可是話到了嘴邊了，卻還是覺得什么也不要說了，就這么吧，一輩子都這般不說話也成。
就這般吧。
七月。
他的七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封七月才松開手起來，然后就像是什么也沒發生似得，盯著地上已經撒完了的酒，有些氣急敗壞了，“你看！全沒了！”
竇章懵了懵，好沒轉過彎來。
“就知道和你一起沒好事！”封七月咬牙切齒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子！”
“我……”
“我說錯了嗎？”還敢反駁？！自從碰上了他之后，什么時候好過？！不是被利用就是被防備，最后還得——
“就是沒好事！”
竇章看著她現在這一樣子，也不敢辯駁什么了，“是，是，沒好事。”他似乎也真的沒給她帶來什么好事！“要不我現在再去給你弄一壺來？”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不管現在到底是真生氣了還是就是女孩兒的別扭，總之要繼續下去絕對不會有什么好處！
“滾！”
“我馬上回來！”
“誰讓你回來了？！都多晚了你還留在姑娘家的寢室里頭，你這是想干什么？！耍流氓嗎？！”一句又一句的狂轟而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不待見他了。
竇章安撫道：“我以后賠你。”
“誰讓你賠了？你有銀子了不起啊？我也有！”
“我……”
“我什么我？我說錯你了？”
竇章仔細看了看她，“七月，你先前沒有偷偷喝……”
封七月一腳踹了過去。
竇章驚險躲過。
封七月繼續。
兩人便在池子邊上你打我躲的，直到外面傳來了人聲，才停了下來。
“什么事？”封七月整了整儀容，便真的跟什么也沒做似得。
“七少，外頭來了人，說是來找竇總督的。”
封七月看向竇章。
竇章胡鬧的神色也收了起來了，“我去看看。”
“嗯。”封七月點頭，“時候不早了，你明天還得回去，見了人就回你的客房去。”聲音平和，瞎鬧勁過去了。
“你什么時候回去？”
“看情況吧。”封七月道。
竇章點頭，“好好休養一陣子，風家有哪些人看著不會出事的，至于馮深你也不用太擔心，他也不是信男善女，不會輕易出事的。”
什么叫做不是善男信女？
會不會說話的？！
封七月臉黑了，不過光線不亮看不到。
“那我走了。”竇章深深地看著她，眼里都是眷念，恨不得把她也一起帶走了，只是眼下她留在這里是最好的，哪怕不擔心周琰，如今這般狀況她若是回湖州城也只會讓錢家像瘋狗一樣咬著，就算傷不著，可也是煩心，還不如留在這里，“甘薯一事我也會盡快安排，你就盡管好好休息就是。”頓了頓，又補充道，“一切有我。”
封七月沒答話。
“我走了。”竇章也沒強求她給什么回應，其實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回應了的，只是這丫頭心里還有很多顧忌，怕也很是別扭，所以才會一出又一出的，“早些休息。”
“嗯。”這一次，封七月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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