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這些桃樹？”
桃花谷遍谷的桃樹，此時(shí)正值桃花瓣散落滿天，極美。
“嗯。”
司徒慕白帶她一直走。
走到了一顆最大的桃花樹下。
這顆桃樹的壽命應(yīng)該有千年了。
但仍枝繁葉茂。
她能感覺到它周圍散發(fā)出來的勃勃生機(jī)，令她覺得很舒服。
“好大，比我們兩個(gè)加起來還大得多。”
秦陌然親昵地沖上去抱著它。
可她的手全部貼在這顆樹的身上，也才不到四分之一。
桃樹貌似很輕盈地晃動了下葉子。
花香更濃，也盛開地更多了。
秦陌然也感覺到了它的異動。
但又以為只是正常的自然現(xiàn)象。
司徒慕白默不作聲。
他想這桃樹應(yīng)該是成精了。
不過這桃樹看來是不會傷害他們的。
“天地為證，日月在上；我司徒慕白今以這桃花谷為聘，愿與秦陌然結(jié)為夫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愛她，敬她。”
永生永世，不離不棄，愛她，敬她。
司徒慕白看著秦陌然，眼中有道不明的期許。
“天地為證，日月在上；秦陌然愿與司徒郁結(jié)為夫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相互扶持，共度余生。”
永生永世，不離不棄，相互扶持，共度余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世人皆言女子一生最美麗的時(shí)候，便是這成婚之時(shí)。
人世間的繁華似錦，不過是過眼煙云。
生不能用盡，死不能帶走。
一切不過是浮生一夢罷了，為何要苦苦癡纏呢？
能留住的，還有什么？時(shí)間不會消磨一切嗎？
“陌兒！”
他害怕了，立馬扶住身旁的人兒。
此刻她正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六神無主。
“暫時(shí)死不了，只是有點(diǎn)暈。”
秦陌然自顧自地坐在桃花樹下，她靠著桃樹。
司徒慕白默不作聲。
“司徒慕白，每一個(gè)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價(jià)值。”
“我秦陌然這一生雖然短暫，可好歹也活了將近二十年。”
“可為什么？盡管我覺得自己沒有做出什么值得名垂青史的貢獻(xiàn)。”
“但我卻有你陪我走完人生的盡頭。”
“我覺得很知足，不過你至少不要讓我落得被史官記載個(gè)紅顏禍水的下場吧？”
秦陌然苦笑著。
“開什么玩笑？”
司徒慕白有點(diǎn)哭笑不得，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
“我認(rèn)真的。”
“好，你是明月國母儀天下的皇后，絕對不會是紅顏禍水。”
可他不甘心，哪怕他是明月國高高在上的皇帝。
哪怕他是天機(jī)閣的閣主。
哪怕他是這個(gè)大陸的最強(qiáng)者。
可他依舊無法保住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性命。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這樣地?zé)o可奈何。
生死只在一瞬間。
司徒慕白掌握著生死大權(quán)，操控他人的生死。
他從前殺人如麻。
只因?yàn)椋羞@個(gè)地位和權(quán)利。
或許是因?yàn)樗种姓慈狙忍啵瑘?bào)復(fù)他嗎？
可他身為帝王，有些事，必須做。
“秦家犯了滅族之罪，你不必手下留情。”
她對他們也并無親情。
“他們這些年來作惡多端，臨安城的百姓也沒少受他們欺負(fù)。”
“他們早就該死，你殺了他們，可以說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
“但有些人，是無辜的，他們或許還只是一些孩子。”
“還有我的妹妹，秦妍兒。”
“救她，帶他們到一個(gè)安全的地方。”
“讓他們隱姓埋名，從此不諳世事。”
“只要他們能活下來，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這一生。”
如果不救那些無辜的人。
讓他們背著罪臣的頭銜。
在那些貴族子弟下茍且偷生。
淪為玩物，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得好。
“好。”
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秦家，若不是他們。
秦陌然又怎會中下蠱毒。
秦陌然現(xiàn)在雙眼空洞，望著遠(yuǎn)方。
司徒慕白看著她。
這時(shí)的她令他好感到陌生。
明明她就在眼前。
可為什么感覺又那么遙遠(yuǎn)?
“或許，我真的該走了，這個(gè)世界，并不屬于我。”
人界，令她感到陌生。
“你在說什么?”
司徒慕白費(fèi)解。
紅色的鮮血噴濺出來。
秦陌然用手指輕撫嘴角。
這口血，她忍了很久了。
鮮血沾在嫁衣上。
絲毫沒有黯淡嫁衣的色澤。
它依舊那么亮眼。
如果人心也能一直這般便好了。
司徒慕白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臉蛋。
她現(xiàn)在看起來是那樣虛弱。
“司徒慕白，你不要哭。”
“我很開心，真的，五天，夠了。”
她笑了，巧笑倩兮。
“司徒慕白，這里好美，把我葬在桃花谷，好嗎?”
“好。”他看著她，恍若隔世。
司徒慕白，把我火化吧?
“為什么?”
火化，不留全尸。
這對死者來說是一種不敬。
“待在土里太冷了，尸體還會被蟲子吃，我不要!”
她固執(zhí)地?fù)u頭。
“好。”只要是她要求的，他都可以答應(yīng)她。
“司徒慕白，你對我太好了。”
其實(shí)，根本不值得。
“你是夫人，夫君當(dāng)然會對夫人好。”
他抱緊她。
“下輩子，我們還會再遇見吧？”
她抬起手，他握住。
“一定會，如果你不來找我，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司徒慕白，人死了，就什么都忘記了。”
“可是，我不想忘記你。”
此刻她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但是，還是忘記吧，于她，與他，都好。
“如果，你忘了，我記住好不好？”
“好。”
懷中的人兒漸漸沒了呼吸。
下雨了，米粒大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司徒慕白的臉上。
他抱起她，臉上的痛心令人看著忍不住揪心般心疼。
雨停了，陽光普照大地。
透過枝繁葉茂花開正盛的桃樹。
漸漸蒸發(fā)了原本被打濕的花骨朵兒上的雨水。
地上的花瓣，侵入泥土。
雨后初晴，空氣格外清新。
桃花谷依舊那么美麗。
花開花落，萬物生長，自有規(guī)律。
絲毫感覺不到這令人悲傷的氛圍。
司徒慕白把秦陌然火化了。
眼前的熊熊大火吞噬了那個(gè)穿著大紅色嫁衣的美麗女子。
她再也回不來了，沒有第二個(gè)秦陌然了...
人活著，心已死，他的世界再無她，從此，便是一片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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