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東區。
離開了殿東西街北路南口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并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了數個街區外的一處景點前排起了長隊。
上了一位大播主直播間、露了回臉的李凌齊并有沒什么成為“名人”的覺悟。
實際上倒也是如此,世界上的人這么多,又有誰會去關注一個匆匆而過、其貌不揚的路人是否曾登上什么節目?
就好像哪怕地球上也從不存在永垂青史的主播一般,古天庭也沒有那么一位值得天下人認識的播主,更不用說識得上了一次小云云直播間、大出風頭的李凌齊了。
不約而同的,李凌齊和凌千寒都沒有再提之前兩人在云車上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秘密,聰明人不會因為這些的存在而去心存芥蒂。
凌千寒很聰明,所以她很輕易的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不在考慮。
而李凌齊根本沒意識到,所謂芥蒂也就無從談起,只是他覺得凌千寒這些天才的腦回路和他這種正常人是不一樣的,對于凌千寒都要思索的事情,他沒有丁點興趣。
也許是云車上凌千寒想到的問題太難,亦或是她已經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委,當兩人驅車來到這殿前東區有名的景點前、混入浩浩蕩蕩的人群里時,凌千寒已然像是一個正常的容成氏少女般故作穩重卻又帶著雀躍的眼神打量著四周。
而反觀李凌齊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凌千寒挽著自己的手臂上,對其產生一種類似心里錯覺的美好感觀。
這種感觀不是他面對趙夢琪時的那種想要與之親近卻總是懸著一顆心的警惕、悵然與小甜蜜,而是一種久違的安心。
在凌千寒的身旁,尤其是看到對方臉上無憂無慮的表情的時候。
也許是未來的對方帶給他的自信,讓李凌齊本能的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有希望的。
這對重生半年來一直深深的陷入到2306那片漆黑夢魘中的李凌齊是一種極其難得的感覺。
是一種不需逃避現實麻醉自己,不需拼命努力挽救人類的單純怔然。
似乎任由她牽著自己,自己就能看見那個夢想中的未來。
宅男不是生下來就是宅男的,就好像猴子也不是天生就居住在山洞里。
讓猴子進入山洞、堆砌起籬笆篝火的現實,讓李凌齊走不出去、又不得已走出的也是現實。
可人終究是有奢望的,尤其希望越渺茫的時候,人越會緊緊的抓住自己眼中的光芒,就如李凌齊此時本能點抓住凌千寒的手一樣。
他抓住的不是一位女孩子,而是一個他自認實現不了的未來。
咚!
陡然間,李凌齊的腦殼被人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讓他有些迷離的意識回歸腦海。
敲他的人自然是凌千寒,只見此時她的臉上帶著明媚而欣喜的笑容,眼睛被她臉蛋上緊致的蘋果肌擠成兩輪彎彎的月牙,不知有幾分是真實、幾分虛假。
“喂!傻瓜!”
“你在想什么呢!都拽疼我啦!”
說話的時候,凌千寒把手略微從李凌齊的掌心挪開、甩了甩,由于并未挪出幾根手指的距離,讓李凌齊覺得對方像是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一般。
這種舉動讓李凌齊的心里癢癢的,只是當他望向凌千寒那彎彎眼眸里清水似的眸子時,又莫名的涼了。
凌千寒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恰到好處的埋怨與欣喜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她的眼睛是明亮的沒有半點雜質的,讓李凌齊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位年輕、充滿朝氣的青年,在一片不帶任何雜質的黑暗里。
這種黑暗李凌齊承受不來,所以他前世會死。
而李凌齊的今生不想死在那片黑暗的世界里,所以他的內心又變得沉重起來了。
面對凌千寒的詢問,只是搖了搖頭。
李凌齊沒有說話,他有些被忽然間想到的現實壓的喘不上氣。
看著李凌齊的這副模樣凌千寒并沒有說什么,拽著他繼續走向景點的檢票處。
她看得出來李凌齊有著很沉重的心理負擔,可了解過對方生平履歷的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她不是知心姐姐,李凌齊不想說,她也想問。
說實話,凌千寒也不太敢問。
因為李凌齊哪怕向她提出什么青春期小朋友的情感疑惑,長久以來一個人的她對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排隊的人很多,隊伍也很長,可再長終究是有盡頭的。
留個李凌齊多愁善感的時間不多,留給凌千寒借由偽裝的名義去釋放自己天性的時間也不多。
現在的她也許不全是真實的她,可她何嘗又不是像天庭中諸多的容成氏少女一般,將自己打扮成心目中的“大人模樣”,走在成長的路上?
只是凌千寒的心思太多、太完美,完美到哪怕外人也覺得――
她就該這樣!
時間大概又過去了三兩分鐘,兩人的身前已經再沒有其它的游客存在。
類似閘口的檢票口就在兩人的身前,一位工作人員站在閘口旁的機器邊上,示意兩人向里走。
與其說是檢票口,這里倒不如說是一片等待區。
兩人所要游覽的這處景點很大,但為了感官體驗,相關的負責人還是對其進行了限流游覽的安排。
與坐車限制人數的辦法不同,這里的限流措施是動態的。
因為總有人會在其中流連忘返,也總有人只是這片景區的一個過客,只是想要表示自己來過。
順著工作人員的指示走到檢票口里面,作為閘口前的第一順位,他們隨后步入的這個等待區里除了身后以及其它閘口源源不斷涌入的人群外并沒有其它人。
很是輕易的就找到了一處類似情侶專座的雙人空位,帶著一絲小確幸,凌千寒拽著李凌齊看向了在等待期間景點為他們準備的流動光屏介紹。
他們來到的這個景點叫做云橋圣地。
也是整片殿前東區少有的從神明時代就存留下來的地域。
殿前東區,顧名思義是在通明殿前東側的一片區域。
從南天門到通明殿前自然不會是空無一物的,而給李凌齊和凌千寒造成這種錯覺的原因就在于曾經殿前的很多區域都被圍在了殿前東區、殿前西區這兩片封神時代后期才逐漸興起的大區里。
而云橋圣地就是這些區域里相對歷史悠久的一個,與這片才有著數千年歷史的城區相比較,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第一位神明飛升以前。
這是哪怕同樣被圍在殿前東區的諸多有著各種功能、修建于昊天上帝時期的名勝古跡無法比擬的。
它代表的是一種初代神明理念里的必要性,代表著曾經的云橋是具備類似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般的權限位的。
當然,如今作為旅游景點開放便已經說明這里已經不再具備曾經的戰略價值和權限,可并不意味著無法從中體會到初代神明那巧奪天工的技藝和渾然天成的修琢。
這是少數為天庭所開放的、可以任由普通天庭人人參觀的初代神明產物,也正因為如此,吸引了許多通明殿區域內外的人士前來游覽觀摩。
可能看到前文的限流會覺得整個云橋圣地很小,可是倘若知道它的作用,便不再會有這種想法了。
云橋圣地,是古天庭時期云中君常年率兵駐守的哨崗,也是天庭的點將臺。
天庭點兵點將不比人間,也就有了這所謂的云橋圣地。
說起來,這云橋圣地也許對于現在的地球人看來上可有可無的東西,可在初代神明造訪地球的時候,乃至從形式感觀角度來說都確實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早在殿東西街北路南口的時候,兩人其實就已經遠遠的望見這云橋圣地了。
從遠處看,這云橋圣地乃是一只即將展翅騰飛的神禽模樣。
這只神禽狀若鳳凰而無冠,形似仙鶴而有鱗,端的是神異無比、儀態萬千。
當然,望之以為是神禽只是因為李凌齊對于神話并沒有什么深刻的了解。
實際上,這狀似鳳凰、仙鶴的神禽真正的名字叫做應龍。
這里所說的應龍不是近代傳說中的那“龍修煉一千五百年所化,龍五百年為角龍,角龍千年為應龍”的應龍,而是傳說中天下禽鳥羽類之祖的應龍。
通常來說,神話故事里的時間先后也不是胡說八道的,而應龍稱為天下禽鳥羽類之祖,它的出現自然是在“彼”之前的。
如果說龍代表著復合多種生命序列的生物,那么應龍便代表著有翼的復合生命序列生物。
而位于殿前東區的云橋圣地所呈現的就是應龍的其中一種形象,也是它廣為人知的一種。
至于它之所以廣為人知,自然是這所謂的云橋圣地便是幫助黃帝戰勝蚩尤的那只應龍!
講到這里也就很清楚了,這云橋圣地不僅僅是一座建筑物,還是一座龐大的戰爭利器。
毫無疑問,這是李凌齊乃至凌千寒想象不到的。
或者說任誰也不會想象的到傳說中的應龍會是這么一座“雕塑”,更想象不到天庭會將之就這么大搖大擺的擺放在殿前東區供人游覽參觀。
但對此有沒有清楚的認識并不會有礙于兩人今天的行程。
就好像大多數的天庭人對這云橋圣地外觀也只是知道個“應龍”的名字一般,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來此,也只是慕于云橋圣地在天庭網絡中的久負盛名而已。
這就和地球人游覽有了“不到長城非好漢”之名的長城似的,沒誰在乎長城古時候是做什么的、現在有能不能當做飛機跑道。
李凌齊和凌千寒兩人也單純的在見識了接引亭之后,還想見識一下這神明所建的“點將臺”而已。
沒過多久,檢票口的另一側大門開啟,等待了有一段時間的諸多游客蜂擁著向著出口擠了過去。
有著一兩天時間游歷天庭的李凌齊和凌千寒難得的沒有了往日像是時刻表一般的任務催促顯得格外悠閑,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兩人才聯袂緩緩走出通向另一端的閘口。
走出通道,日光伴隨著大片的陰影灑落在地,那應龍身上的鱗片折射出熠熠的光輝于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光圈碎影。
眼前的一幕哪怕是在星空世界見識過無數瑰麗景象的李凌齊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種絢麗多彩的驚艷之感。
就好像是常人在見到美好事物會本能去尋求周圍人的共鳴一般,李凌齊也將他的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凌千寒。
只見柔和細碎的光點閃爍在凌千寒的身側,明明是普通人的她在這應龍折射出的光彩下卻仿佛傳說中九天上的神女一般,周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白光,比那裝若云橋展翅高飛的應龍更美。
大概是察覺到了李凌齊的注視,凌千寒在為眼前的景色所感慨的時候沖著李凌齊微微一笑。
沒有什么過分的動作,只是這笑容,讓李凌齊覺得他好像見到了當初淡然若汐穿著碎花裙站在樹下等他時的場景。
這是李凌齊對同齡女性最美好的回憶,卻是已經物是人非,由凌千寒在不經意間于他的記憶深處喚起。
什么都沒有說,可是李凌齊本來牽著凌千寒的手在顫抖中有些想要松開。
不是他怕褻瀆了此時凌千寒的美麗,而是哪怕前世的趙夢琪如此對他,他放不下那個在樹下等他,露出甜甜笑容的女孩。
哪怕她是追星者!
察覺到了李凌齊的小動作,凌千寒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卻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向著應龍垂落在地尾羽跑去。
似乎抓著李凌齊的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有凌千寒自己知道,她的手比之之前的任何時刻都要抖。
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可是她很清楚現在的她拽著李凌齊,不是她需要這么做。
一口氣跑到了應龍那長長的,拖著地形成了一整片斜坡的尾羽最邊緣,凌千寒猛不丁的一個急停讓兩個人都向著那每一片鱗片都有著數人大尾羽上摔去。
也許刻意的放縱,也許是停的確實太過突然。
在難得的輕快笑聲里,凌千寒在倒向斜坡的時候沒有丁點的減速。
驟然的拉扯和失重讓李凌齊的心里一緊,只見他一腳頂在應龍的尾羽邊緣,一把將凌千寒給拽回了自己的方向。
四目相對,凌千寒的身上依舊閃爍著像是仙女般的瑩瑩光芒。
她的小虎牙咬著嘴唇,讓本就被應龍鱗片折射出的瑩瑩白光顯得有些蒼白的唇瓣變得像是玉色一般。
盯著李凌齊看了兩秒,凌千寒陡然間松開了他的手、沿著一條又翻卷起的鱗片形成的道路跑了上去,頭也不回的沖著李凌齊喊道:
“看我們誰先跑到最上面!”
望著活潑的像是一只小羚羊的凌千寒,李凌齊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己不曾察覺到的微笑。
此時的凌千寒也許不如他認識里的那么果敢、可靠,但她亦是有著屬于這個年歲青年女子獨有魅力。
對曾經記憶里的凌千寒、那個清冷著臉頰的副隊長他是懷著崇敬和憧憬的,而對這位奔跑著、嬉笑著的女孩,李凌齊心里的感覺大概是欣賞吧。
或許是一種看著偉人成長的感覺,李凌齊不由自主的拍下了這一幕,當成以后對方的“黑料”。
位于應龍背后的這條由龍鱗翻卷形成的路,是一條蜿蜒曲折與陡峭危險并存的路。
饒是身體素質比之地球人強上不少,對于普通的天庭人來說,
想要憑借自身的力量攀爬上應龍這數千米高的、也就在天庭白日下才能僅存微小陰影的碩大身軀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在應龍佇立在殿前東區的數千年里,其上除了本來就猶如繁星般散落在各處的景觀還有著許許多多文人墨客的留筆存在。
大概寫作是名垂千古最輕易的方式了,當兩人攀登上一定的高度后,四周的鱗片上布滿了天庭知名文士的言語。
也許是序列崩潰的陰影籠罩在每一位天庭人的心頭,這些詩詞歌賦大都與生命有關。
千百年來天庭中的文學早已不單單限于文言文或者白話文,這四周的作品也是種類繁多。
以李凌齊較為一般的文學素養來說,他也就只能直白的去用字數來劃分諸多佳作了。
好在凌千寒在越來越多的刻文出現的時候放緩了腳步,否則這些意氣風發,代表了一個個時代的文字對于李凌齊來說也只是一個個看似熟悉卻一竅不通的符號而已。
一路走來,兩人見到的最短的作品只有四個字。
那是龍文寫就的云橋圣地四字。
云橋二字猶如九天之云浮空萬里,圣地兩字穿插其中恰好像是一只若隱若現的應龍。
只是四個字,但哪怕是李凌齊也能看出這寫字的人有著非凡的心境筆力,那查分到云橋之間的圣地二字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倒是好像他們本就該這么去寫就一般。
題字者名為昊陽,當李凌齊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接引亭遇到的那位“龍首人身”、把自己錯認成追星者皇族的人。
當時凌千寒的意識雖說存在但難免有些模糊,不曾聽清昊陽的名字,但李凌齊卻是聽清楚了對方所言,只是不知道是哪兩個字罷了。
只是見到這云橋圣地的題字乃是數千年前,李凌齊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這云橋圣地四字再為形象也不過是四字而已,李凌齊和凌千寒不懂天庭書法也就是相當于看了一副頗為不錯的畫。
真正讓兩人駐足的還是獨刻于支路盡頭的一首短詩。
這是一位不知名作者留在云橋圣地不知名處的詩篇,卻成為了云橋圣地最為著名的幾處景觀之一。
詩刻于一片翻起的殘破應龍鱗片之上,單看詩作所在之景物便給人以一種滄桑的感覺。
只不過,寫在這里的,是一首情詩。
詩的名字叫做《蒼顏》。
詩作描繪的是封神時代的往事,寫的是一對歷經滄桑的男女。
愛而不得,天各一方,煞是讓人感觸萬千。
不知怎的,駐足于此的兩人在對視了一眼之后又低下了頭。
他們離得很近,手卻是分開的。
忽然間,李凌齊覺得天空似乎變得暗淡了些許。
抬頭望去,本來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太陽已經能夠清楚的分辨它圓形的輪廓。
有些震驚的轉頭看向凌千寒,她向李凌齊點了點頭。
天庭的晝夜交替即將開始了。
在未來的二十四個時辰之內,整個天庭將經歷從正午到黃昏,從傍晚到深夜的轉變。
再度望向凌千寒的時候,她身上那瑩瑩點點光芒已然消失不見。
也許是她那猶如神女的模樣太過驚艷,轉瞬間見到凌千寒本來模樣的李凌齊忽而覺得對方身形霎時間就變得淡薄了許多。
凌千寒自己自然察覺不到這種外在的他人感官變化,轉身走向了更高處。
李凌齊跟在她的后面隨之一步步的向著人煙愈發稀少的頂端攀爬。
待到兩人登頂時已經是數個小時之后了。
此刻天空又變得暗淡了一些。
兩人并肩站在應龍的頭頂俯視四野,周圍的風很烈,哪怕是他們也需要相互扶持才能站穩在頂端的這些平滑鱗片上。
與坐在云車上看殿前東區的感覺不同。
也許是由于腳踏實地,李凌齊感悟到了所謂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味。
他身旁的凌千寒發絲發揚,絲絲縷縷的打在李凌齊的臉上癢癢的。
突兀的,在登頂之后穩穩的站在風中扶持著李凌齊的凌千寒對他說道:
“明天來這里陪我看看古天庭的夕陽好嗎?”
很難得的,凌千寒用的是商量的語氣。
這讓李凌齊瞬時間覺得她是真實的、可以像是這般緊緊抓住的。
用力的點了點頭,不知是說未來還是明天,李凌齊認真的說道:
“可以!”
附錄:
《蒼顏》
斜影零落甲半邊,云橋起伏暮千年。
點兵云中不曾見,奈落九天望蒼顏。(見通現)
翼折鱗斷塵埃定,大羅金仙難相見。
一生逍遙所為何?青扉柴草浣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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