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洛寧話音剛落，老巴喬用手指輕輕叩擊玻璃幕墻，聲音變得毫無笑意：“除了永夜議會之外，這個世界上一共有至少兩億支軍火在流通，也就是說，每五個人，就有一支槍。對彈頭郡來說，唯一的問題是，我們?nèi)绾巫屍渌膫�人也有槍。”
隨著他的話語，席間的氣氛變得凝重，所有上位者懷揣著自豪與強勢，揚首顧盼，許多人的目光都不經(jīng)意間掃過王巢的臉色。
然而，他們有些失望，因為王巢依舊嘴角噙笑，緩緩轉(zhuǎn)動著酒杯。
老巴喬轉(zhuǎn)過身來，注視著王巢：“劫掠者要用軍火掠奪資源，古老家族要用軍火守護(hù)傳承，巨型城市的掌管者要用軍火捍衛(wèi)統(tǒng)治，自人類誕生起，誰擁有武器，誰就掌握著話語權(quán)，而彈頭郡，生產(chǎn)武器。”
大腹便便的老人徹底展露出梟雄本色，手指從西方劃到東方，森然笑道：“我們的槍賣給新亞大陸最西方的‘好望角’郡，也賣給最東方藏在德納里山的劫掠者。彈頭郡所做的生意可以非常簡單，也可以意義深遠(yuǎn)，希安卓斯，子彈沒有立場，但友情有深淺。”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連沃洛寧都沒想到老巴喬會如此開門見山，這位彈頭郡二號人物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哨兵隊長古辛，注意到古辛盯著王巢的同時緩緩將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唐悠悠腰背挺直，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攥著餐巾，手心滿是汗水，目光死死盯著王巢的表情。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王巢微笑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淡淡說道：“有趣。”
老巴喬開懷大笑，走到王巢身邊，端起酒杯俯身敬道：“非常有趣。”
王巢沒有舉杯，抬臉看著老巴喬的眸子，笑道：“這么有趣的事情，應(yīng)該交給小朋友去做。”
“噢？”老巴喬有些意外。
王巢轉(zhuǎn)頭對唐悠悠說：“這個有趣的游戲，你感興趣嗎？”
這句話讓在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要求希安卓斯下場參加“超級杯”，除了那個虛無縹緲近乎神話的傳統(tǒng)，更像是老巴喬的一次開門見山的下馬威。
如果希安卓斯親自下場，那么就是與十位彈頭郡本土車手同場競技，并且通過直播，變成一次公開的“表演”，地位自然低人一頭。
如果他拒絕，那么在交易中就失去了主動權(quán)，老巴喬可以隨意支配供給希安卓斯的軍火數(shù)量，即便希安卓斯再強悍，也無法占據(jù)公理，畢竟彈頭郡已經(jīng)給出了條件，拒絕接受的是希安卓斯自己。
至于惱羞成怒，在場的人并不擔(dān)心。
軍火靠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不是一間工廠或者兩間工廠，靠的是整個彈頭郡全民投入，全民生產(chǎn)。而且與黑石郡的梅卡托克不同，巴喬家族一代又一代傳承積累下的權(quán)威，是任何外力都無法撼動的。
強如中京郡，都只能施壓而無法干預(yù)老巴喬的決策，更何況后起之秀希安卓斯呢？
但是。
讓一個花瓶一樣的女人參加是什么意思？
蔑視嗎？
坐在遠(yuǎn)處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突然大聲嗤笑道：“你知道‘超級杯’的規(guī)則嗎？那就是沒有規(guī)則。”
這句話引起周圍一陣哄笑，又有人笑道：“這里是彈頭郡，最不缺的就是子彈，希安卓斯先生，你想讓你的女人變成蜂窩煤嗎？”
“哈哈哈，這么美麗動人的姑娘，我都覺得心疼。”
“哼哼，巴喬先生，這次決賽我們‘下擺臂’家族勢在必得，我的人可不會手下留情，傷了希安卓斯先生的女人可別怪我。”
“嘿，下擺臂，別做夢了，我為你準(zhǔn)備了榴彈大餐，你的人活得下來嗎？”
“滾！我會轟碎你的鳥蛋！”
席間一片哄鬧，譏笑聲此起彼伏。
王巢笑了笑，聲音平淡道：“MAMA死的時候，同樣想不通為什么她的槍會輸給唐悠悠……所以…一個女人就夠了。”
四周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唐悠悠，等著她膽怯，退縮。
然而，唐悠悠不知哪來的勇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保持著溫婉淺笑：“上次在桃子郡客串處決者不太盡興，所以……這個游戲我很感興趣。”
她依舊是那副青澀稚嫩的樣子，但說著這句話時，嘴角殘留的紅酒看起來像溢出的絲絲血跡。她的眼神騙不了人，那是真正經(jīng)歷過鮮血與戰(zhàn)火的目光。
“噢，是么？”王巢面露“驚訝”，轉(zhuǎn)頭問道：“老朋友，這合規(guī)矩嗎？”
老巴喬高舉酒杯，大笑：“當(dāng)然，讓我們舉杯同敬女王。”
無論是否情愿，席間的上位者們陸陸續(xù)續(xù)站了起來，各自舉杯。
王巢懶洋洋站起身，捏了捏老巴喬的肩膀，笑道：“午宴很豐盛，感謝你的招待。”
“非常榮幸，希安卓斯。”老巴喬伸出胖手拍拍王巢的胳膊。
“走了。”
王巢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身，唐悠悠優(yōu)雅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迪迪也一頭霧水地跟在兩人后面。
在場的所有人注視著三人的背影，面露譏諷者有之，臉色陰沉者有之，還有很多人憂心忡忡。
當(dāng)三人走到門口時，王巢頓了一下腳步。
下一刻，整張桌子，連帶桌上所有餐具，食物，一切物質(zhì)轟然粉碎，蒸騰，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nèi)化為縷縷塵埃，飄蕩而下。
一種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振動直接探入每個人的意識深處，激發(fā)了一種來自人類本能的情緒，叫做——“恐懼”。
大廳內(nèi)鴉雀無聲，所有人噤若寒蟬，而老巴喬面無表情。
王巢似乎剛想起什么，轉(zhuǎn)身若無其事地笑道：“對了，麻煩把‘超級杯’的賽制送一份過來。”
老巴喬臉上的冰冷瞬間融化，溫和笑道：“當(dāng)然，噢，還有彈頭郡的特制甜品，你一定要嘗一嘗。”
“想得很周全，”王巢伸出手指隨意點了點老巴喬，攬著唐悠悠離開了大廳。
廳內(nèi)一片死寂。
沃洛寧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叉子，又看看面前空無一物，滿地塵埃，苦笑著扯下了脖子上的餐巾，扔在了地上。
咔。
老巴喬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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