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針落可聞,陸羽卻能感知到六道生機氣息。
和沉悶壓抑的呼吸聲。
陸羽不禁又是一陣心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換上了一副相當勉強的笑容。
走入。
如果被別的修行者得知,堂堂一個金丹修士,居然會是這么一般姿態,估計會驚掉一地下巴。
“都在呢?年夜飯也做好了。”陸羽咧嘴一笑。
不過這個笑容,怎么看怎么心虛。
再一看一眾人神色,統一面無表情,陸羽有種天旋地轉之感。
說了,巫清君這個女人,還真的說了......
廖淑玲點點頭,淡淡說道,“既然都回齊了,吃飯吧。”
“母親,我來扶你!
巫清君攙扶著廖淑玲起身,其余人等也陸續站起,陪同廖淑玲,一起走向廚間。
這個稱呼,在陸羽聽來如五雷轟頂,讓陸羽打了個趔趄。
陸瑤走在最后,她經過陸羽的時候,使了一個你要完蛋了的白眼。
一滴冷汗,出現在陸羽的額頭。
十道菜,三大鍋飯。
李大牛一坐下,就舀了一盆,埋頭扒拉起來。
廖淑玲一貫細嚼慢咽。
楚飛雪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碗中米飯。
在這段時間里,對陸羽而言,無疑是度秒如年。
終于,廖淑玲吃完了半碗飯,放下碗快望向陸羽,“考慮清楚了?”
“啪!”
陸羽的手一抖,快子掉落餐桌上。
觸及巫清君平淡的眼眸,又看了看還在吃飯的楚飛雪,和張雯二女,他的內心翻江倒海。
有好幾次,“不”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嗯。”陸羽點了點頭。
此時他的整個腦袋,像被灌了漿糊,沉甸甸的,當他反應過來時,話已出口。
“啪!”
“啪!”
兩雙快子掉落餐桌的聲音,無疑是異常突兀。
五道視線,齊齊落在楚飛雪和張雯身上。
“嗯,我,那個,我吃飽了!睆場﹤}促地站起,強笑的道,“家里還有點事,我還要回去處理一下,你們慢慢吃,嗯,新年快樂!
說完,張雯立即轉身,走了出去,而在她轉身那一剎,淚水如斷了線的風箏。
自從陸羽回歸,張雯每天都在考慮一件事情,那就是該如何補救,她和陸羽的關系。
但是兩人的關系,一直不咸不淡。
為此,她每一天都活在愧疚與難過之中。
這些日子,她常來這里,一是想看看陸羽回來了沒有,二是陪同廖淑玲聊聊天。
她相信精誠所至,陸羽始終有一天,會原諒她所為,盡管那不是她自愿的。
剛才,她的心碎了。
可是她無從怨恨。
陸羽曾經問她的幾個問題,時至今日,她都無法回答。
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是她先傷害了陸羽。
而她也很清楚。
論家世背景,她比不上巫清君;論那一份執著,她比不上楚飛雪。
所以在陸羽回來以后,她是卑微的,她徹底放下了,作為一個女人的矜持。
但哪怕她想順從,也找不到任何機會。
如今,所有的希翼和憧憬都已破滅。
......
這頓年夜飯,是陸羽有史以來,覺得最難以下咽的一頓。
渾渾噩噩的吃完,他剛想離席,楚飛雪也放下了碗快,望了過來。
“廖姨,陸瑤,我要回去了,那邊有事!
早在之前,楚飛雪就編織了一個借口,那就是她找到了她母親的遠房親戚,那一家人對她很好。
當然除了廖淑玲母女,誰都明白她說的回去,是要回到上官家族。
“啊,飛雪,年還沒過,你,怎么那么......急著走?”
廖淑玲說這句話時,聲音都在微微顫抖,她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不了,年夜飯吃過,也算是過了年!
楚飛雪微微一笑,她的臉龐神色如常,朝著廖淑玲輕輕鞠了個躬,就上了樓。
想來,是收拾行李。
“雪姐,等等我!”
陸瑤狠狠地瞪了陸羽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廖伯母,我也吃飽了,您慢慢吃,我先上陸羽的房間泡杯茶!
巫清君起身,很有禮貌地點點頭,也走向二樓樓梯口。
“哎,少爺,廖姨,我答應了程老板,要過去聚聚,晚些我再回來!
一看情況不妙,李大牛也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至此,廚間只剩下母子二人。
陸羽老老實實地坐著,他沒話說,更不知說什么,他倒是希望,廖淑玲這時能開開尊口。
誰曾想廖淑玲坐了幾分鐘,一聲不響地收拾碗快。
楚飛雪沒什么收拾的。
主要是整理了一下她居住的房間,然后背著一只背包下了樓。
跟廖淑玲道了別,在陸瑤兩眼通紅的注視下,離開了陸家別墅。
陸羽當時,已走回自己房間,在楚飛雪下樓的時候,兩人錯身而過。
他站在陽臺,與巫清君并肩一起,目視著楚飛雪離去。
“你滿意了!标懹鸺m結之余,長長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巫清君是故意這么做的,就算她是要說,也得找個好時間。
時間,她倒是找得剛剛好。
巫清君淺淺地喝了口茶,淺笑的道,“陸羽,我和她們不同!
“呵呵,是嗎?”
“從懂事起,我要的東西素來不多,但我一旦想要,誰都無法從我手中搶走!
巫清君依舊語氣清淡,如咸菜白粥,吃不出滋味,卻又不能說沒有滋味。
......
夜色已至,一道清瘦的身影,低著頭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在路燈的照射下,影子被拉得老長。
如果能撥開她的頭發,就能看到她一張蒼白而無血色的臉。
她的眼神有點空洞,致使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癡癡的,又有些失魂落魄。
她單薄的嘴唇緊抿,無助中又似帶著堅定。
她從半山腰,步行到濱海路,似是如夢初醒,轉頭看向路邊停著的一輛超跑,護欄旁的一名女子身上。
原因是她聽到了哭泣聲。
想了想,她還是走了過去,站定在女子身旁,默不作聲。
女子趴在護欄旁,哭了整整半個小時之后,或是生出了離去之意。
一轉身,就被嚇了一跳。
“是你!迸泳o張過后,又放松了下來。
“嗯,是我!鼻迨菖⒋鸬。
沉默少傾,女子問道,“你要去哪里?”
清瘦女孩沉吟一下,說道,“回去,繼續處理一些......沒有處理完的事情!
“什么事?”女子或許心力交瘁,沒有意識到她問的問題,可能涉及到某些隱私。
“一些與清理相關的工作......他不喜歡我那么做,所以我推脫了幾次,看來最后還是要繼續!
“清理什么?難道還要你去打掃衛生?”女子又問。
盡然,她覺得自己的問題,未免有些可笑,但她沒有取笑的意思。
“差不多,修行界里有時會出叛徒,為了顧全名聲,不方便明面上出手,這就需要用到上官家族!
她抬起頭,補充了一句,“比如,殺人!
女子猛地一愣,隨即就像受到了驚嚇,蹌踉后退幾步。
突然女子發現,雖然她認識這個女孩,已不是一天兩天,但是她從未認識了解過,對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你......瘋,瘋子!”
觸碰到女孩淡漠的雙眸,女子此時只想盡快離開此地。
不知為何,女子感覺到那一雙清亮的眼眸,正在無聲地傳達著一條信息,她是真的會殺人!
她蹌踉地靠近超跑,打開車門,當引擎聲響起,超跑就沖了出去。
女孩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才略帶不舍地轉過頭,眺望著半山腰處,低聲自語。
“如果世界沒有你,瘋了就瘋了吧!
她的聲音并未傳出太遠,就被風吹散,再回頭一看,女孩似乎也被風吹散了。
原地,已無此人。
......
陸羽冷冷地看著巫清君,他好像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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