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雷劫已過,但是陸羽早就被那一百道雷霆劈得渾渾噩噩。
至今,都沒有恢復(fù)過來,思緒依舊是一團(tuán)漿糊。
有些好像不屬于他的記憶,朦朦朧朧的,有種異常的熟悉感,那種感覺,卻又在快速消散。
就如做了個夢,這一清醒過來,夢中的內(nèi)容和真實感,便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消淡一般。
而在剛才,當(dāng)他夢中記憶即將與現(xiàn)實重合之際,不知為何,他的心臟猛然一痛。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而這一種痛楚,陸羽并不陌生。
在他與上官凝霜第一次碰面的時候,陸羽就已嘗試過一次了。
當(dāng)時,他還以為,是上官凝霜對他下的黑手。
這驟然而來的劇痛,陸羽能做的只有捂著心臟直挺挺倒下,他就如離開了水的魚兒,雙眼暴睜,張合著嘴做出大口呼吸的動作。
這一劇痛傳來,那個似是夢中的記憶消散得就更快。
他竭力想要記住什么。
其實就如普通人,在夢醒之后,偏執(zhí)而刻意地去記住夢中的內(nèi)容,通常的結(jié)果是,夢中的片段是記住了,但是那種夢境的真實感,卻是消褪得干干凈凈。
陸羽,也是如此。
眼前的這個灰衣少女,與他夢境中的那個灰衣少女,真正重合到了一起。
夢中。
那是一片廣闊無邊的黑色海洋,就連頭頂上的天空,都是昏昏沉沉的,那張廣闊無邊的黑海,翻騰著黑色的海浪。
一波接著一波,潑灑在布滿了礁石的岸邊,其后,海浪剛退下去,下一波海浪又涌了上來。
嘩啦啦的海浪聲,帶給人的并不是開懷愉悅的舒暢之感。
貧瘠的海岸,與那個似是永遠(yuǎn)都昏沉的天空,還有黑色的大海,海浪聲......
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令人絕望的壓抑。
陸羽夢到自己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向前去。
因為。
海岸那邊,有一名左手背負(fù)腰后,右手持著一只紅色酒葫蘆,面向黑海沉默深思的背影。
這道背影對他宛如有某種吸力,吸引著他邁步向前。
由于是在夢中,他并沒意識到,這道灰色的背影,究竟是何人。
他就這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靠近著。
當(dāng)他走到距這灰色背影身后,大概只剩下三米距離的時候。
這道背影,終于是有了動作,她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便轉(zhuǎn)過了身。
至此,一張五官精致,如人間絕色,襯托著平劉海齊耳短發(fā)的絕美容顏,呈現(xiàn)在了陸羽的眼前。
沒有在遇上熟人以后應(yīng)該露出的會意笑容。
她神情平淡,淡淡地說了一句,“陸羽,你終于來了。”
這淡漠的語氣,卻未有使得他感覺半分疏遠(yuǎn),好像早已習(xí)以為常,而他還能從這句話之中,聽出些許欣慰之意。
接著,他也終于認(rèn)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短發(fā)少女,不是上官凝霜是誰?
“凝霜!”他驚訝地呼出了短發(fā)少女的名字。
那時他的感覺,好像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想到,短發(fā)少女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上官凝霜沒有回答,只是輕輕一笑。
這個淺笑,頓時就讓他的心升起了一股異樣非常的情緒。
接著,她將手中的酒葫蘆,隨手一拋,拋了過來。
陸羽伸手去接。
就在接到酒葫蘆那一刻,他便霍然從夢中驚醒。
清醒以后,他還沉浸在那個夢境之中,茫然而渾噩地回味著。
然后就是一抬頭,夢境中的短發(fā)少女,與眼前的上官凝霜相互重合。
那股異樣非常的情緒,似是觸動了他心臟的某處神經(jīng),陡然就傳來了陣陣難以形容的劇痛!
很痛,很痛!
在抵抗這劇痛的同時,他近乎偏執(zhí)地要記住那個夢。
而到最后,那道模糊而朦朧的倩影,烙印在了他的記憶之中,他記住了。
可是,那種感覺,那股情緒,已然消散于無。
他記住了那個夢中的倩影,而夢境再度回想?yún)s已索然無味。
由此同時,心臟的劇痛如潮水般消褪。
他捂著心臟坐起,臉上依舊留存著驚悸之色,迎上上官凝霜的視線,他下意識地就開口說道,“我認(rèn)......”
陸羽想說的是我認(rèn)識你,不過話至中途,噶然而止。
這只是一個夢,如果憑著一個夢,以這個為根據(jù)一口咬定他認(rèn)識上官凝霜,這未免太荒唐。
然而,事實上上官凝霜手臂上的刺青......
迎上這個稍帶不解的淡漠眼神,陸羽改口說道,“你那個酒,能不能給我嘗嘗?”
上官凝霜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屑冷笑,再不搭理陸羽,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而當(dāng)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腦海里關(guān)于那個夢境的記憶,就定格在了那道背影之上。
就像一張畫。
而他,并不是畫那張畫的人。
如同看一張別人畫的畫,畫中雖美,卻無法體會畫師的那種作畫時的心境。
陸羽也被外面?zhèn)鱽碓节厔×业臓幊常俗⒁饬Α?br />
他也起身走了出去。
外頭,是一片狼藉。
盡管這是黑夜,陸羽依然能目視清晰。
這方圓百米之處,盡是大小不等的大坑小坑,滿目瘡痍,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他渡劫留下的痕跡。
此時,索朗一家正站在一起,竭力地想對一名陌生老者分辨著什么。
可惜的是,這根本沒有他們插嘴的余地。
因為哈駑達(dá)赤,正與那個老者進(jìn)行著一場劇烈的爭吵,兩人,皆是吵得面紅耳赤,誰都不謙讓誰。
摩拳擦掌著,大有一副隨時動手的架勢。
至于爭吵的內(nèi)容,自然是索朗和達(dá)瑪之事,只不過,達(dá)瑪沒有來。
“多吉,我告訴你,這是小輩們的事,我家索朗贏了,你就不服了?”
哈駑達(dá)赤雖然激動,卻是鼻孔都要翹上天了。
可以想象,他并不是生怒,而是在得瑟,不想在口舌方面做出任何的妥協(xié)讓步。
反觀那個名為多吉的老者,已經(jīng)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他抖抖索索地指著哈駑達(dá)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其實都在陸羽的預(yù)料之中。
如果沒有意外,接下來就得開打了。
他們一開打,那就是他和上官凝霜逃離的時候......
念及如此,他瞥了一眼上官凝霜,卻發(fā)現(xiàn)她的視線,并不在眼前的爭吵上。
而是,天上。
天上?
陸羽下意識地順著上官凝霜的視線望去。
在下一刻,他的身形就是一頓。
只因,在千米高空之上,懸浮著一名身披紅袍的年老喇~嘛,怪異的是,這年老喇~嘛的身上,卻未有半分氣息泄露。
要知一名修行者,在運轉(zhuǎn)精元的時候,氣息是無法遮蓋的。
屏息靜氣這個詞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做,這才是真正的屏息靜氣,精元一轉(zhuǎn),那就會有氣息泄出。
而這個年老喇~嘛,陸羽沒有見過。
只是不知為何,陸羽一看這年老喇~嘛,就情不自禁地與之前,在平原上對一眾西域修行者布道的活~佛聯(lián)系在了一起。
這是一種無從說起的感覺。
這年老喇~嘛,卻是在打量著地面上的坑坑洼洼,或是察覺到了陸羽和上官凝霜的視線。
他微微轉(zhuǎn)頭,也投視了過來。
他的目中,似有神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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