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曹頂貴說話，和與于克非說話不同，金云飛可以直接和暢快。

    老曹，我正要打電話問你呢，你倒先發制人，倒打一耙。你不是說，有了你的推薦，我就能加入了嗎。

    云飛，對不起，這可能是我當初理解有誤。剛才我了解了一下，我要推薦也只能推薦我這邊的企業，其他地區的企業推薦了也沒有用。還有，推薦是兩種方式，不可或缺。另一種推薦方式，是企業所在地的政府有關部門。

    噢，原來是這樣。對不起，老曹，這樣說來，這事怪不得你。

    云飛，現在重要的是解決問題。鞋業協會成立大會在元旦后召開，還有十天時間，你努力一下還來得及。

    我怎么努力，我沒門啊。

    沒門？你不會去有關部門走走？天上不會掉餡餅，得靠你自己去爭取。

    老曹，我真不知道如何去爭取，和找誰去爭取。

    你說說，你平時都會去哪些部門走動。

    嗯，鎮政府，工業區管委會，派出所，工商所，稅務所。有事就去，沒事就不去。

    我暈……我說兄弟，敢情你就壓根就沒進過門啊。

    老曹，你是知道的，我就這么個人。

    難怪，難怪你們當地的推薦，壓根就沒你的云飛公司。

    那么，老曹，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這里誰被推薦了？

    你等等，我這里有個北京發來的傳真，你讓我看看……有了。鞋業協會第一屆會員，你們天州市共有三個企業。一個是黃延縣的九鼎公司，另兩個公司，都出自你們溫林縣。一個叫溫林縣宏遠鞋業股份有限公司，一個叫天州市臺溫鞋業有限公司。

    老于，我知道了，謝謝啊。

    云飛，你不要氣餒。要爭取，你要努力爭取，我也再幫你爭取爭取。

    放下電話，金云飛沖著電話機“呸”了一聲，木已成舟，還爭取個屁。

    金云飛郁悶萬分。

    吃晚飯時，金云飛吃了一碗米飯，只有平時的一半，所以盡管他很能裝，但還是被老婆給看出來了。

    岳秀清跟到辦公室，不用開口，只拿眼睛盯著金云飛，金云飛就不敢隱瞞。

    心里有事向誰訴，唯有老婆能解憂。

    岳秀清可冷靜多了，聽金云飛說完，她就在心里有了結論，云飛公司比不了宏遠公司和臺溫公司。

    宏遠公司和臺溫公司也落戶在工業區內，大家的實力都擺在明面，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宏遠公司以手工鞋為主，員工近三百人，臺溫公司以注塑鞋為主，員工四百多人。兩家公司加在一起，實力也不如云飛公司。

    金云飛實在是想不明白。

    老婆，你說說，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想明白了的岳秀清，微笑著反問金云飛：老公，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企業的實力分類嗎？

    忘了，我記得你說的是人的實力。

    人的實力和企業的實力，可以觸類旁通，是一個道理嘛。

    老婆，你再教育教育我。

    嘻，教育可不敢當。岳秀清道：人的實力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就是硬實力和軟實力。就拿你來打個比方，你當初來信用社向我貸款，說實在的，你家十多口人，窮得遠近聞名。你的看得見的實力為零，甚至為負數，按一般規定，我連一百元也不會借給你。

    嘿嘿……老婆，當時我也不能說沒有實力，沒有實力我敢到衡豐街上買房子么。

    別不承認，嚴格的講，你當時就沒資格來信用社貸款。但是，你的看不見的實力是有的。比方說，你可以找人擔保，有人為你擔保，你就是有實力。而當時最打動我的，是你的陽光、青春、自信，還有你對未來的規劃是那么的侃侃而談。當然，最最打動我的，還是你那種獨特的魅力。

    老婆，你在表揚我，我愛聽，你不妨多說幾句。

    當時啊，我總覺得你不像個農村青年，反正不是一般的農村青年。我在信用社工作了好幾年，什么樣的農村青年都見過，唯有你與眾不同，讓我有種特別的感覺。

    特別的感覺？老婆，就是心動的感覺吧。

    也可以這么說，也就是特別的有感染力，我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呵呵，于是你芳心暗許，接著便成了我老婆。

    嘻，別扯遠了，回到正題上來。

    噢，這也是我的實力，看不見的實力？

    對呀。還有你擅交朋友，比如曹頂貴和于克非，都是業內大佬，都成了你的忘年之交。這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實力。

    金云飛苦笑道：可是老婆，你老公這么厲害，還是只能排溫林縣制鞋業第三喲。

    這叫綜合實力不夠。看得見的實力，他們擱一起也比不上咱，但他們贏在看不見的實力上。

    哦，這我倒要計較計較了，我就不明白，他們有什么看不見的實力呢。

    岳秀清道：據我所知，臺溫公司的老板周國平，他有個長輩在臺灣省，人家給了他一筆巨款。你看看臺溫二字，臺就是臺灣省，溫就是溫林縣。他有這個背景，就是他的實力，一般人看不見的實力。

    嗯，有道理，他有海外關系，咱確實比不了。可宏遠公司呢，他有屁個背景啊。

    老公，你又錯了。我聽說，宏遠公司的女老板陳春蓮，以前是事業編制的干部，在縣婦聯工作過，這是她的背景，也是她的實力。更要緊的是，她老公小有名氣，聽說是個作家，在市文聯上班。綜合起來看，她的看不見的實力，比咱要強上十倍百倍。

    哦，我明白了。他娘的。

    岳秀清忙道：老公，你又說臟話了。

    哼，臭知識分子，不好好跟知識打交道，跑到生意場來撈錢，這是什么世道嘛。

    嘻，別生氣，這不就是你說十億人九億商還有一億在商量么，人家正好在九億里面。

    金云飛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了好久，老婆一席話，驅散了一肚子的郁悶。

    只不過這次被打了臉，面子丟了，讓金云飛耿耿于懷。

    尤其是元旦后，于克非出發去北京開會那天，他全家人和全公司人出門歡送，還敲鑼打鼓，橫幅高掛，深深的刺痛了金云飛。

    于克非還不在自家公司門口上車，偏要走到環工業區的大道上，偏偏金云飛的公司就緊挨大道。

    金云興站在辦公室里，透過窗口，眼睜睜的看著于克非臉掛得意的鉆進了他的別克牌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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