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完全黑了,執若本打算與居瀛神君商討一下明日怎樣去東荒,但推開房門卻發現這懶散且毫無責任心的神君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即使上古神大步走過去使勁踢了踢桌子腿,桌上的神君依舊睡得死沉。
眼看著執若就跟判斷死活似的,要拿自己劍鞘去捅一捅居瀛,一直站在門邊的君寒趕忙拽走了她,生怕她真的把居瀛弄醒。
唔,要說為什么擔心,他才不是因為關心情敵的睡眠質量,只是居瀛睡著,他便只能和阿若一間房,但居瀛若醒了,他大概就不能順理成章地同阿若睡一間屋子了。
......實在是心機到令人發指。
但很明顯上古神從來就不是一個能發現這些風月里的小心機的人,她隨手給居瀛神君摔上了門,絲毫不作他想地扭頭跟君寒道,“跟我睡一間房沒問題吧。”
魔族少君故作平靜地點點頭,表示他完全沒問題。
卻在執若去開隔壁房門的時候,愉悅地瞇了瞇眼。
他突然有一種登堂入室的成就感。
進了房間之后,自帶潔癖屬性的魔族少君先用清潔術上上下下清理一遍,又親自上手整理一遭,直到最后仔仔細細地在凳子上墊了新墊子,才肯讓執若坐下。
而后他又下樓借了這客棧里的廚房,體貼而賢惠地做了小菜端上來,再加上執若循著酒味從地窖里順來的幾瓶子酒,兩人竟在這偏遠的小鎮中湊了頓看得過眼的宵夜。
此時大概是因為將何已經開始混沌的清理,周圍的空氣漸漸干凈下來,執若靠著窗盤腿坐在地上,捏著碟子里的果仁往嘴里扔,時不時瞥一眼依舊坐得端端正正的君寒。
覺得實在是怎么看怎么喜歡。
魔族少君顯然也感覺到了這視線,他在這昏暗的房間中扭過頭來,一雙清冷漂亮的眼睛正對上執若。
他打算趁此機會談一談兩人的現狀。
雖然那日他以兔子的形態聽到了執若那句相當于袒露心意的話,但到底不算當面表明了心意,更何況這上古神實在是反復無常說風就是雨,指不定哪天一時興起就要另尋新歡,而且就算她是真打定了主意想同他在一起,他們之間卻還是有不可回避的問題。
那就是靈虛。
如同居瀛神君提過的一樣,若是將來真有一日她可以重回靈虛,他倒是樂意跟她一起走,少君之位也不過一時虛名,說舍便舍了,可真正為難之處便在于,三界之人到底能不能進入靈虛,這還是另一個問題。
“阿若。”
“嗯?”上古神應一聲。
“對于我們現在......唔,”君寒斟酌道,“你是怎么想的!
上古神捏酒杯的手一緊,心道左躲右躲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由于這問題在情史為零的小上古神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大致屬于一道超綱題,她幾乎下意識地就想逃避,但恍然想起幼時四哥拎著她耳朵無數次重復的,親完就跑是流氓,避而不談負心漢的諄諄教誨,于是她一揚頭把手里的酒干了,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說實話,我不知道!
對面的魔族少君一口氣卡在喉嚨里。
“我確實不知道,”上古神此時卻嘆口氣,神情緩和下來,她慢慢地給君寒的杯子里倒滿酒,眉眼中難得地露出一點茫然,“我活了這近十萬年,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看過許多話本子,也見識過不少情情愛愛,但卻總覺得風月情事是別人的,自己只是站在紅塵外邊袖手旁觀,甚至還自帶冷眼的那種!闭f到這里,執若的嘴角無奈地扯一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隨后她向后一靠,屋內昏暗的燭光便立刻把她的半邊側臉埋進搖擺的陰影里,再也看不真切。
君寒放在酒杯上的手指微微一動。
“所以來了三界之后,我總是沒有活著的實感,”她再次一口悶完手中酒杯,舔一舔嘴,“即使封印了混沌,收了徒弟,有了鄰居,甚至還有極少數仰慕我的男仙,我卻都覺得那與我無關,不過是眨眼就能忘到腦后的小事,我和這三界就像隔著迢遙山海,終究不是此生歸宿。”
聽到這里,君寒眼神一黯。
確實,他不可否認,阿若的歸宿不在這里。
“但君寒不一樣,”此時對面的上古神卻突然有了笑意,一雙漂亮瞳仁帶著一點神秘的金色,她托著下巴從陰影中湊近他,將那小小的酒杯在指尖轉得飛起,“你讓我有了實感,有了牽絆,在他鄉異土找到了此生所愿,四哥和父神從沒教過我這感覺是什么,但我,本上神,姑且,就管它叫執念!
魔族少君手心不自覺地一握,酒杯無聲地碎了條縫隙,淌出清亮的酒液來。
偏遠小鎮的破舊客棧里,他的上古神托著下巴看著他,眼里像是映著萬千星辰,笑著說他是她的執念。
他幾乎覺得這是一場大夢。
夢醒他依舊在寂靜無人的閉關之地,每日靠著一遍又一遍描摹執若的畫像來強自壓制心魔。
不能去見她,因為她甚至都不記得,更因為那記憶根本就是他親手封印的。
于是君寒閉了閉眼,擔憂著睜開眼后是一片黑暗,可他看到的依舊是上古神的笑臉。
她甚至還伸手好奇地摸一摸他的眉心。
“我大概知道她在摸什么,”君寒暗自想道,“我肯定又把魔印露出來了。”
總是這樣,只要被她撩撥就會不受控制。
于是被撩撥的魔族少君順從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意,借著窗外漸漸清朗起來的月光,輕輕吻了對面上古神的額頭。
而此時上古神被按著后腦勺兒親額頭,心中卻在默默地想:
喔,好險,總算糊弄過去了。
其實之后君寒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雖然這小東西說的話像是表明心跡,還撩撥得他心神動蕩,但到底還是沒講明白以后要怎樣,可彼時他看著懷中攥著他袍袖昏昏欲睡的上古神,心中任命地嘆了口氣。
算了,混過去就混過去吧,反正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讓她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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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里有人高床錦被溫柔鄉,客棧外卻有人辛苦奔波冷風吹。
對,說的就是將何。
此時鎮里最高的塔樓上,將何正臭著臉收完最后一點混沌,四下檢查一遍再沒有漏網之魚了,于是立刻一把塞上了瓶塞。
難聞死了,為什么要把這累活扔給他。
越想越不甘心,于是不肯吃虧的暴躁神尊決定回去找他師尊問個清楚。
簡單來說,就是吵架。
但待得他轉身要走,卻在身后正對上一雙詭異的瞳仁。
他只來得及看一眼,便失去了意識。
那是一雙極其陰沉的眼,藏在層層的混沌黑霧下面,仿佛屬于世間最尖銳的惡意,會永遠惡毒地盯著每一個人。
只要一步踏錯便會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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