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上古神拎著手中佩劍升上天空,她似是被蒼瑜神君的死激起了怒氣,握著劍柄的指尖緊了緊又松開,而后壓下殺意,視線冰冷地掃過一眾神族。
“今日爾等所遇,權(quán)作教訓。”
沒等兿玨神君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只見上古神抬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人群中近半數(shù)的神族便倒了下去,諸神慌忙查看,卻發(fā)現(xiàn)這些人雖然依舊留有氣息,卻再無靈氣。
變故發(fā)生的太突然,兿玨足足愣了半刻鐘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感受著驟然消失的數(shù)十道靈息,不由得睜大了眼,上神她......她竟奪去了數(shù)十位神族的神格!
而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彈指一揮間。
與此同時,遠處的東皇鐘突然瘋了似的響了起來,一聲一聲震耳欲聾,剩余的神族們紛紛無法忍受地捂住耳朵,而執(zhí)若卻在這響聲中仰頭看向已經(jīng)快要完全消散光亮的天空,眼神微微放空,像是在為剛剛逝去的蒼瑜神君默哀。
千聲鐘響,是執(zhí)若能給蒼瑜的,最后的禮遇。
眼見神族命運被這么堂而皇之的輕易掌控,兿玨屏緊了呼吸,盡力保持臉色不至于太難看,握劍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
執(zhí)若上神所謂的教訓,便是剝奪神格嗎?
可這些都好歹是一族神君,如此作為,無異于當場與神族宣戰(zhàn)。
但執(zhí)若才沒有心思考慮這行為代表著什么,她從天空中收回眼神,落到君寒面前,少君依舊入著魔,一雙赤紅的眼瞳直直地看著她,像是放任又像是占有,專注得不禁讓人相信,上古神說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可上古神什么也沒說,只是伸出雙手捧住他清俊側(cè)臉,俯身輕輕在他的魔印上印下一個吻。
一時間神力以兩人為中心滌蕩開,方圓百里的混沌瞬間消逝,頭頂天光破開陰云,照亮這一方土地。而君寒身上魔氣四散,眼神重又恢復(fù)清明。
他從持續(xù)了近十日的入魔中回過神來,睜眼便是上古神漂亮的雙眼,于是少君神色一晃,耳根便開始漲紅,慌慌張張地開口喊她阿若。
“看來是醒過來了,”上古神眼中露出點笑,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親你的時候都知道臉紅了。”
而后眼瞅著君寒的耳根變得更紅。
少君心虛地眨了眨眼,他到底是還記得自己入魔時是如何纏著她親昵的,那幾日實在是......
心神蕩......不,實在是有失禮數(shù)。
見執(zhí)若依舊浮在空中,一身衣袍都被風沙吹得凌亂,君寒便伸手牽住執(zhí)若帶她從空中落下,仔細幫她整理好衣襟和發(fā)冠,卻在她緊攥著的右手中發(fā)現(xiàn)了那顆空了的靈珠,少君眼神一動,低聲道,“當時是我思慮不周,沒有保護好阿若,才牽連了蒼瑜神君......”
“不是你的錯,”執(zhí)若打斷他道,“誰也想不到平紹會突然死而復(fù)生,只是他當時能用混沌保留一縷神識,還能偷襲我,怕是與此次的幕后主使有莫大的牽連。”
“怕是不止他,”此時君寒開口,眼神掃過地上的一片狼藉,沉聲道,“那個被我殺死的兿玨神君的副將,身上也有混沌的氣息。”
執(zhí)若指尖一緊:“那兿玨......”
他們抬眼看去,那神君正因為神族死傷慘重而悲憤,君寒瞧了眼他臉上神色,道:“兿玨神君應(yīng)當是不知情。”
執(zhí)若擰起眉頭,“不管他知不知情,梁子也已經(jīng)結(jié)了,只是混沌得先放一放,剛剛解開封印之后,我感覺到將何的氣息了,他情況有點糟糕。”
君寒點頭,“好,那我們?nèi)フ覍⒑紊褡稹!?br />
眼見著罪魁禍首要走,神族們想要討個說法,卻畏于上古神強大神力,一時間竟無一敢動。
可執(zhí)若與君寒剛走出兩步,兿玨神君卻突然喊道,“上神留步。”
兩人轉(zhuǎn)頭去看,見兿玨已閃身到了他們眼前,君寒便立刻警覺地拔出劍,擋在執(zhí)若身前。
兿玨并不因君寒的警覺而惱怒,只是越過他,神色復(fù)雜地看執(zhí)若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解下腰間神劍,遞給執(zhí)若道,“上神,這是將何神尊的佩劍,勞煩您交給他了。”
劍身上結(jié)著一層細密的冰霜,本就是雪山頂上嚴寒里出來的神劍,主人不在,就自動封住了,誰也拔不出來,可到了執(zhí)若手里,冰雪竟瞬間消融,順從而乖巧地被她攥在手里。
佩劍與主人神識相通,對人的喜惡也相近,將何可能會偽裝,可佩劍卻坦誠而直接,表露出對上古神的依賴。
執(zhí)若不由得神色一動。
她對兿玨點點頭,“多謝神君,本上神替將何道謝了。”
可兿玨臉色卻更加為難,他咬咬牙,“上神雖有恩于三界,此番也是我族有錯在先,可本君作為神族一員,今日之事不能略過,下次相見,便是死敵。”
說罷,兿玨轉(zhuǎn)身回了神族那邊,指揮著剩余的神君們救護傷者。
執(zhí)若和君寒則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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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荒深處,黑暗幽深的洞穴中,將何艱難地睜開眼。
他已昏迷近五日,剛剛才被東皇鐘巨大的響聲驚醒,眼前視線被血跡掩蓋大半,他只嘗試著稍稍動了動肩膀,全身的骨骼便發(fā)出一身脆響。
啊,他想起來了,那黑衣人幾乎已掰斷了他全身的骨頭,身上靈脈也盡數(shù)斷掉,只有心口處一點屬于上古神的神力,吊著他最后一口氣。
像是執(zhí)著地等著某個人的到來,執(zhí)拗著非要保他一條命。
將何垂下眼,露出一點苦笑,心想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即使被救了,師尊也會覺得他丟人的吧。
畢竟靈脈盡斷,他已經(jīng)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徒弟了。
可正當他這么想著的同時,心口處的神力卻猛地一閃,像是警告似的燙他一下。
燙我做什么?將何心道,反正我平時也不討她喜歡,也沒人來找我,死了倒輕松。
這次神力沒有動靜,只是再次沉寂下去,像是剛才的那一下灼燒感不過是他的錯覺。
將何眼神漸漸暗淡下來,是啊,她為什么要來救自己呢,沒什么用處還經(jīng)常頂嘴,明明是靠她改了命格才脫離輪回,明明是那么幸運才能留在她身邊,卻又貪得無厭想成為她眼里最特殊的那個,被忽略了就賭氣出走,將何啊將何,你還有什么理由讓她現(xiàn)在還來救你?
或許此時悄無聲息地死在此處,倒也免得她被人拿捏。
思及此處,將何心中一直吊著的那口氣一松,雙目漸漸闔上。
“將何!”
此時山洞外卻傳來一聲呼喚,心口的神力猛地一亮,將他從黑暗的深淵中拉扯出來。
是師尊!
將何猛地睜開眼。
他張張嘴想回應(yīng)執(zhí)若的呼喚,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只能發(fā)出細小的音節(jié)。
掙扎無果,外面的呼喊漸漸消散,像是執(zhí)若在搜尋中走過了這山洞,卻沒發(fā)現(xiàn)此處有人,他還是注定要無聲無息地死在此處......
可下一刻劍光閃過,頭上的洞頂發(fā)出一聲巨響,將何只覺眼前天光大亮,白衣上神提劍邁進山洞里,清清朗朗,好似從天而降。
就像......她把他從妖獸嘴里救出來的那一天。
身上的鎖鏈應(yīng)聲而斷,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過他臉上傷痕,來人低聲道,“將何,師尊來晚了。”
將何愣愣地看著她,心中突然升起點無可言喻的委屈,他眼中淌出淚水,沙啞著道,“真的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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