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人白衣染血，手中神劍支撐在地上，身上靈光若隱若現，已呈力竭之勢，雖然低垂著頭看不清臉面，可其夙上神卻立刻便認出了那是誰。

    那是他的小十三，身形眉眼神情姿態都刻在他骨血里，不論變成何種樣子，他也只需一眼便可分辨。

    果然，鏡中的白衣女子抬起頭來，露出其夙熟悉的，鋒利卻又過分漂亮的面容，只是此時她臉上是斑駁血跡，還有黑霧在傷口處涌動，她目光像是穿過鏡面看向了對面的某人，神色沉重而厭惡，她張張嘴像是說了什么，可這鏡子卻不傳聲，其夙上神只能勉強從口型分辨出是，“卑鄙”，“小人之為”。

    明顯是被人算計了什么。

    下一刻對面的那人不知做了什么，執若身上黑氣更甚，她捂住心口，悶哼一聲咳出一口血來。

    而鏡子外，無月山的兔子窩邊上一時間寂靜至極，只能聽到白衣上神攥著鏡子的指骨噼啪作響。

    其夙放出神識融進這明顯是件法器的鏡子，大概察覺出這鏡子能重現某些場景——也就是說現在鏡中正在發生的事，是執若以前在三界經歷過的。

    其夙不禁冷了眼。

    此時，隨著執若又說了什么后，鏡中的小上古神身上黑霧猛地升騰，她像是痛極，雖未出聲，呼吸卻漸漸急促，眉心神印靈光也忽閃起來。

    神印忽明忽暗，是神力枯竭的征兆。

    可即使是此時，鏡中的執若依舊雙眼灼灼地看著其夙看不到的那個人，目光里滿是鋒芒畢露的挑釁。

    眼瞧著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小上古神被人如此欺負，即使是場景重現，即使這些已成為過過往，其夙上神還是忍無可忍，他猶疑片刻輕觸鏡面，果然感覺到一陣吸力，他并不抵抗，只順著力道前走兩步，身形一閃便被吸入鏡中。

    白衣上神憑空消失，鏡子沒了支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好巧不巧再次擋在兔子窩的洞口上，這可憐的生物受驚地顫抖一下，隨后探起頭去頂這重物。

    可奈何這鏡子對于它來說實在太大了，兔子逃生未遂，只能再次生無可戀地窩回洞里，認真思考起洞中存糧還能支撐幾天。

    與此同時，山頂的小屋中，少君正把懷里的上古神往床上擱，察覺到山腰出傳來的波動，眼神中快速滑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算計。

    此時原本熟睡的上古神仿佛也察覺到了什么，她小聲哼唧一下，伸手抓住君寒的袖子，依舊閉著眼沒什么清醒意識，嘴里卻委委屈屈地道，“疼。”

    “哪里疼？”君寒給她脫去鞋襪蓋好被子，又輕按她眉角穴位，點著她眉心問道，“是頭疼嗎？”

    怕不是今晚吹多了涼風，君寒心道，誰叫你跟你那四哥聊個沒完，擺明了自己找罪受......

    “不是，”上古神癟癟嘴，舉起右手來道，“手疼。”

    睡不醒的上古神撒嬌是常規操作，再加上一張委屈巴巴的哭臉，完全戳中了少君心中的萌點，可此時少君顧不得心動，忙捉住她右手仔細觀察，卻并未發現哪里不對。

    好在君寒向來心思縝密，看一眼睡夢中無意識擰著眉頭的上古神，再感受一下半山腰的靈氣波動，便立刻醒悟——她大概是受前塵鏡的影響陷進了夢魘，夢中又想起了往事，而右手自打當年與混沌的一戰后，本就一直帶著舊傷，此時心神一動，便覺得手疼起來。

    沉寂而寒涼的黑暗中，少君輕嘆口氣，攏住她有些冰涼的右手，輕輕幫她揉捏指間骨節，神色心疼而懊惱。

    這到底是他的錯，即使她受傷時兩人還未結識，少君也自顧自地把她受到的所有不順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不分青紅皂白地問責自己，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上古神。

    而執若這邊舒舒服服地被照顧著，眉眼便漸漸舒展開來，繼續安穩睡去。

    只是她不知道，之后的一夜，君寒一直單膝跪在她床邊，幫她揉著手指，看著她安定的睡臉，一張臉卻籠罩在窗欞落下的陰影中晦暗不明，復雜細密的心思都暗藏眼中。

    若我瞞著你算計了一盤大棋，阿若......會怪我嗎？

    少君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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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邊前塵鏡的虛空之中，其夙上神穿過重重迷霧，邁進了一片山谷。

    此處枯木林立，萬物衰敗，一片荒涼蕭索了無生機，四下不見人影，只有頭頂黯淡的太陽昭示著這里是人間。

    可其夙上神才不管這里是哪兒，見場景和鏡中一致，便腳下運起神力，迅速地搜索起來。

    越過土丘，拐過七八層山谷，他終于看到了那邊單膝跪地，只靠一把劍艱難支撐著的執若，小上古神果如他在鏡外所見，身上混沌黑氣遍布，臉色蒼白而虛弱，卻還是盡力保持防備姿態，其夙順著她眼神看去，只見那邊正站著一個混沌包裹，看不清臉面身形的人，而那人身后，則躺著個白衣的神族。

    其夙上神無心理會其他，身形一閃瞬移到執若身邊，伸手去扶卻只摸到一片虛影，其夙雖知道這里是回憶，對此種情況也早有預料，可親眼看著自家的小十三受罪，還是暗自捏緊了拳頭。

    早知道她在三界受了委屈，卻沒想到這委屈這么大。

    此時黑衣人低笑一聲打破沉默，道，“上神可真真是厲害，明明是重新修煉的靈力，卻還是這么能打，只是到底技不如人，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少廢話，”執若冷冷地看他一眼，“若不是混沌影響，本上神必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當然相信，”黑衣人并不惱，他緩緩地走過來，身上混沌濁氣帶起入骨寒意，在執若面前俯身，“上古神天生就比三界高一等不是嗎？只是......高人一等的上古神，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么混沌只有你能壓制，為什么來了三界之后神力便一直在消耗，那些神力又去了哪里，又是為什么......你的兄姊接連羽化呢？”

    聽到最后，執若神色一動，前者她尚且能說自己不在乎，可最后一個......一族滅亡背井離鄉始終是她心中倒刺，是以她不由得問道，“為什么？”

    “因為上古一族只是三界墊腳石，”黑衣人冷笑一聲，身上混沌猛然消失，他露出一對冰涼瞳仁，近乎冷酷地直視著小上古神的雙眼，“因為你們不死，三界便無法成型啊。”

    執若神色巨震。

    －－－－－－題外話－－－－－－

    哭唧唧，因為作者君開學，所以更新時間從八點前挪到八點半前。

    不過別的還是老樣子，絕對不坑不斷更，小可愛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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