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執若猶疑著到底要不要放棄手里抓著的這可憐生物的同時,清溪神君再一次從自己座位上爬了起來。
浮銘以為他還沒放棄作妖的念頭,忙扯一把他袖子:“你又干嘛?”
“如廁,”清溪低頭看他,“這你也要管嗎?”
誰知浮銘淡定地點點頭,仰頭飲盡手中酒杯,也跟著站起身,“我同你一起。”
清溪神君的表情一時間十分迷惑,而這迷惑中又夾帶著幾分愕然:“浮銘你怎么回事,咱們倆大老爺們兒能別學女仙們那套嗎,如個廁還要手拉手一起走?”
浮銘神君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離了席:“你去不去。”
清溪神君呆立片刻,內心像是經歷了某種掙扎,最后還是默默地抬腳跟了上去。
兩位手拉手去如廁的神君并沒有對宴會的進程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大家依舊該吃吃該喝喝,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此時執若卻拿筷子一指那雙雙離開的背影,問君寒:“青色衣服......唔,也就是掀了桌子的那位神君是誰?”
“清溪神君,”君寒頭也沒抬,手下給執若剝著兩瓣橘子,“他旁邊的那位是浮銘神君,神族少有的少年成名的一位,原本便與清溪神君相識,飛升后連帶著他也成了神君。”
執若眉梢饒有意味地一挑,這是......走,走后門兒?
“不是,”君寒顯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輕笑一聲,“當時清溪神君也本就該飛升了,只是神族內部的傾輒阿若大概也聽聞過一二,總有人眼紅使絆子,浮銘神君不過是幫他打發了那些人而已——阿若張嘴。”
執若張嘴啃掉少君遞到嘴邊的兩瓣橘子,眼神依舊看著那兩位神君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一邊的其夙:“......”
我勸你在說這話之前先嗅嗅你自己。
一刻鐘后,疑似存在奸情的兩位神君慢悠悠地往回走,別看清溪神君在殿上義憤填膺正義爆棚,可私下里卻是更散漫的那個,可若只是散漫也就罷了,他偏偏還性子直楞,擁有世間難得一見的,幾句話便得罪一群人的奇特本領,可憐浮銘神君,回回都要忍著揍他一頓的沖動幫他解圍。
“等過會兒宴會結束,你就跟我一起去下界待兩天,”浮銘神君走在前面,低聲對清溪道,“你再這么沒完沒了地給我拉仇恨,咱倆都活不下去了。”
“怎么就嚴重到要去下界了,”清溪神君不以為意,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這么多年我不都活過來了嗎,什么大風大浪我沒見過......”
“你還真沒見過,”浮銘截住他話頭,“你不都是在前邊惹禍,老子跟你屁股后邊收拾爛攤子嗎,還大風大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作甚。”
浮銘神君覺得袍子往下一墜,回頭看卻是清溪伸手拽了他衣袖。
“你別以為拽我我就不數落你了,你給我......”
“噓,”清溪神君撲上去捂住他的嘴,聲音放得極輕,伸手一指遠處,“你看那是不是神女?”
浮銘神君順著他手指看過去,只見層層綠意掩映下,小花園的石桌旁背對他們坐著一個白衣女子,身形背影都與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神女一模一樣。
此時那女子應是聽到了動靜,回頭匆忙看了一眼,見他們面朝那邊,便像是受驚一般,立刻提起衣擺慌張地跑了。
只一眼,兩人便看清了,那確實是一張同神女一般無二的臉。
浮銘擰起眉頭,眼神帶著疑惑看那背影,壓低聲音對清溪道:“神女因為對上神不敬而被魔族少君扣押,神族的傳言雖說是上神陷害她,可之后她被幾位神君聯合從少君府的地牢中救出后,連帶著那幾位神君一起便莫名失蹤了,此時大張旗鼓地出現在這里,也不知是什么緣由,還是先回殿內,不要貿然......”
話沒說完,浮銘只看到清溪一陣風似的從他面前掠了過去。
浮銘:“......”
這干什么都不過腦子的東西!
“你等等!”眼看著清溪神君追著神女越跑越遠,操碎了心的神君也只能跟了上去。
白衣的神女像一道被風吹飛的白絮,飄飄蕩蕩卻速度極快,眨眼便穿過水君殿后偌大一片花園,清溪神君腳下拼命追趕,跟著她飛過顏色各異的珊瑚叢,眼見著她消失在了一座山后。
神女前腳消失,清溪神君后腳趕到,這海底的山丘雖不高也不陡峭,周圍卻繞著一大片海草擋住視線,他撥開海草葉子,尋找起神女消失的那處地方。
還沒看幾眼,胳膊被人猛地一拽,清溪神君轉頭去看,見是跟過來的浮銘。
此時的浮銘又氣又無奈,說了叫他不要妄動,結果還是這么一根筋,原本便憋了一肚子數落,現在見他還一臉理所當然不知做錯了什么的模樣,火氣一時上了頭,不由得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擰一把。
清溪神君嗷地叫了聲跳起來。
“你做什么!”清溪捂著胳膊瞪他。
“我做什么?我還想問問你要做什么呢!”浮銘神君早已顧不得風度,氣勢洶洶地瞪回去,“一個長得像神女的人而已,你一路追過來是想干什么!”
“什么長得像,那就是神女!”清溪道,“如果我們能找到她,就能問清楚當時大家說的神女對上神不敬是不是真的了。”
浮銘神君一時氣結:“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就算神女是被冤枉的,你能怎樣!”三界神族是你家產業嗎你這么上心!
清溪神君一臉正氣,他挺起胸膛道:“鳴不平,討公道。”
浮銘:“......他娘的你腦子是被驢啃了一口嗎!天天不作死就不舒坦是吧!”
清溪卻依舊梗著脖子堅持自己所謂的正義,絲毫不肯讓步。
眼瞅著浮銘就差擼起袖子揍他一頓了,此時附近卻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清溪神君耳尖一動,倏地轉向身后。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一同走過去。
撥開層層疊疊的海草,一片黑黢黢的洞口暴露在兩人眼前。
洞內傳來腐敗的死氣和隱約的交談聲。
一個沙啞的女聲說:“來了嗎?”
另一個女聲回道:“已經來了。”
清溪心中疑惑,轉頭看浮銘:什么來了?
浮銘無聲地搖搖頭。
下一刻那沙啞的聲音又問,“幾人,現在何處?”
“兩人,”那聲音頓了頓,又道:
“就在洞口。”
浮銘眼神一震,后背竄起一股寒意,他猛推一把清溪:“閃開!”
下一刻風聲驟起,洞內卷出狂亂氣流,一只巨大的觸手伸出來,把躲閃不及的浮銘神君纏住,轉瞬之間便拖進了洞口。
變故發生在眨眼之間,清溪神君一時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事實上他也沒有開口,只是伸手拔出佩劍,一言不發地沖進了深不見底的洞穴里。
清溪神君順著觸手的蹤跡一路悶頭往前,可那怪物動作太快,洞內道路如蛛網般盤根錯節,不過半刻鐘后,清溪神君眼前已沒了觸手的蹤跡,他也失去了方向。
清溪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洞內靈氣稀薄,洞壁上有腥臭粘稠的液體,他就著點微弱渾濁的靈力,勉力點亮一小簇靈光,卻見腳下白骨成堆,洞壁上帶著腥味的液體是一層厚厚的血漬。
血液滲入石頭深處,即使被水流沖刷浸泡,也不會消失——只有長年累月的殺戮才會留下這種痕跡。
清溪神君只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這地方存在了多久,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待在東海的某處,安靜地吞噬著可憐的生靈?
而剛剛消失的神女,又和這洞穴是什么關系,那些有關她和執若上神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說的那樣,神女完全無辜?
一時間清溪神君心頭千思萬緒,不論那種都讓他手腳發涼。
而思及剛剛被拽進去的浮銘神君,清溪心頭一緊,腳下動作幾乎慌亂起來,一邊擔憂著他的安危,一邊恨不得悔恨起自己的沖動——若是他不追過來,必定就沒有這回事了。
大概是傻人總被上天眷顧,就在清溪神君走投無路的當口,左邊的岔路深處爆發出劇烈靈光,外加一聲怪物的嘶吼,為清溪神君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清溪神君忙提劍沖過去。
拐過最后一道彎,眼前豁然是一處巨大的洞穴,浮銘神君正提劍和一只章魚精對峙,而章魚精的身后,匍匐著一只沒有龍角,渾身血肉模糊的白龍。
哦,對了,神女是東海龍族來著。
浮銘聽到腳步聲,扭頭看到前來的清溪,愣怔片刻,一時間暴躁起來,他一口火氣憋在胸口:“清溪你他娘的為什么不去叫人,跑這洞里干什么,給這章魚精送吃的嗎!”
清溪神君挨了罵難得不反駁,只默不作聲地走到他身邊,看著浮銘神君受了傷正在嘀嘀嗒嗒淌血的左腿,沉下眼看向對面的怪物......以及怪物后面的白龍。
“可是神女?”清溪問道。
白龍沙啞地應一聲。
“神女因為意圖謀害執若上神,所以被處罰,”清溪頓了頓,“是真的嗎?”
猛一聽到執若的名字,白龍巨大的身體顫抖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憶,但隨后她瞳仁中便露出強烈恨意來:“真的又怎樣!我只恨,恨自己當時沒能殺了她,沒能把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若是再見,我必定與她拼個你死我活!”
神女怨恨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清溪神君倒抽一口氣,神女謀害上古神竟然是真的!
那其他關于執若上神的傳聞......是否只是有心人的編造?
此時浮銘神君卻一腳踢到清溪神君腰上:“你問這個有什么用,你知道這章魚精是什么東西嗎?海怪!當年水君他老子封印在這兒的,現在被放出來了,十個咱倆加起來都打不過,你不去找救援,反而顛顛兒地跑進來,問東問西的不逃命,是想跟我殉情嗎!”
聽到殉情倆字,清溪神君神色一動,眼神飄忽嘴上卻說:“我去找救援萬一沒人愿意來幫忙怎么辦,是你說神族都不是一條心的。”
浮銘:“......”
道理不是用在這兒的!
可隨后,浮銘只是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這確實是清溪的脾氣,更何況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等清洗找完人再來,他估計就只剩下一堆骨頭了。
只是......神女費盡心思引人過來,又用海怪殺掉,是為的什么?
浮銘神君眼神落到白龍頭上兩塊暗紅的傷疤,不由心下了然。
他把胳膊搭在清溪肩上支撐住自己,環視一圈這洞穴,對神女道:“那些去魔族救你的神君,都被你殺了吧。”
清溪一怔,轉頭看他。
“是又怎樣,”此時神女開口,語氣輕蔑,“不過都是一群廢物罷了,全身的靈力都不夠幫我修復龍角,可神君你就不一樣了,”神女話風一轉,金色的龍眼盯住浮銘,露出貪婪神情,“神君身上的靈力,可真是濃郁啊,若是能得到,怕是重新飛升一次都不是問題。”
“惡心死了!”沒等浮銘說什么,清溪便猛地上前一步,擋住神女視線,“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么鬼樣子,還敢盯著他看,小心爛了眼睛修不回來!”
浮銘:“......清溪你激怒她有什么用處呢——除了讓我們死得更快一點之外。”
清溪神君扭頭看浮銘:“左右你也說了打不過這海怪,還不如死前過過嘴癮。”
浮銘:“......”
不要這么快就放棄存活的希望啊喂!
只是下一刻,浮銘耳邊突然聽到清溪神君的傳音:“一會兒我拖住這海怪,你出去。”
浮銘神君猛地扭頭看他。
“你不是總說我拖累你嗎?”清溪神君眼神依舊落在神女身上,聲音卻在浮銘耳邊,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以前都是我的錯,這次就當給你賠罪了。”
浮銘輕輕地擰起眉頭,卻緩緩地吐出一個好字。
下一刻清溪神君身上亮起強烈的靈光,攪動著洞穴中的水流,章魚精擺出攻擊的姿態,兩人像是準備著拼死一搏。
可千鈞一發之間,清溪神君感覺身旁的人輕輕地推了自己一把。
這一下力道柔和而綿長,清溪沒來得及掙扎,便順著水流被一路沖出了洞穴,就在他出來的下一瞬,一聲巨響,山體在他的注視下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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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哭了,本來是定時發布,結果到時間了還沒動靜。
作者君一看,定了明天的八點發布。
......作者君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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