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這輩子缺德事沒少做
“哎呀，你別打我呀呱！”
我揮動著手臂，但聞一聲“咔”，手關節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果然應了剛剛的話，我的手肘果然得骨折了才能丟進坑里。
“喂，人類老太婆呱，你苛刻的要求我都給你完成了，你答應給我的故事還沒說完呢呱！”青呱驚慌抱頭，想逃命似得跳得老遠。
“得得得，你且聽我慢慢道來。還真沒見過一只那么愛聽故事的青蛙的……”我不滿喃喃自語，后來我心想她也沒啥事了，跟她商量著把筆還給她得了，可她拿到筆卻還執著于要我的故事，好像怕賠本了買賣一般。
我瞇起眼睛鄙夷地將她打量了一番，用沒有骨折的手撐著拐杖蹣跚走到懸崖邊，拐杖那頭顫顫巍巍指著江河水天相接的日落，“諾，看到沒？”
她挑眉，瞇起眼睛朝我指的地方遠眺了去，“看什么東西啊呱。”
“你站那么遠，怎么看得到啊！過來！”
“好吧呱……”青呱更近了幾步，“這樣也沒看到什么呀呱。”
“看到日落那頭有一只小船沒？”
“哪？那個黑點嗎呱？”
“對的對的，老太婆我挺想知道那是什么東西的，要不……你替我去看看？”
“哈？呱！”那是一聲還沒來得及發泄完的慘叫聲和哀怨。
沒一會，青呱慘烈的叫喊聲成一條平滑的弧線，終于消失在陡峭的懸崖之下了。
我白了懸崖下頭一眼，精疲力盡地收回拐杖，喘了好久之后搖搖頭，“太……吵了，太吵了，老太婆……要睡覺了……”。
我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老太婆我活了那么久，什么缺德事沒做過，也不差這一件了。
我打了哈欠，困意襲上心頭，這是我年老之后從未有的困意。以前我幾乎是少眠，或幾乎睡不著，而近日我卻越來越嗜睡。
我知道我時日不多了。
都說人死之前會將人生往事都過一遍，恰好……儒若和我的故事也快到頭了。
我無比安詳地躺在坑里，拐杖綁在褲腰帶旁，懷里，是我隨身攜帶的行囊。
實際上，儒若并沒有像那晚說的一般離開我。
反倒，嚴格算起來，離他而去的那人算是我吧。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屁顛屁顛回下店村小屋內收拾行囊，腦海里憧憬著和儒若生幾個胖乎乎的小儒若時，登時“轟隆”聲不斷傳來，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地動山搖，整個屋子被撕裂成好幾瓣。
我還沒來得及做過多的思考，便提著行囊抱頭往門外跑去。
震耳欲聾的亂石敲擊聲在耳畔轟鳴，我抱著行囊在慌亂中，以身段柔軟的優勢，險險躲閃過屋頂一塊巨大擦過我后腦勺的碎石。
我下意識摸摸后腦勺，那里赫赫然禿了一塊頭皮，火辣辣很是刺痛，自從那之后，那塊可憐的頭皮就沒長過一根毛……我吸了吸鼻子，說多都是淚。
后來，這屋頂好像跟我有仇一般，暗自高興的我終是在跨出門檻的那一瞬間，一塊更大的巨石自我天靈蓋沉沉壓了下來。
我能感覺到身體內的前所未有的氣液在膨脹，沸騰，最后噴發而出……
我登時“啊”的一聲短促的慘叫，也不曉得腦袋是不是被胞漿，就失去了知覺。
等我恍恍惚惚醒來時，周遭盡是一片炫光。
七彩斑斕的光如絲綢般在黑暗的虛無空間里里翻轉、延展、交叉。若隱若現的炫光隔著眼皮閃爍著光芒。
我一時間沒意識過來，以為這就是村里人說的陰曹地府，可這景色卻讓我恍若在一場夢境之中。
忽然的難過在心里翻涌，我上輩子是和老天爺作對了么？為何這般處處與我作對。
明明我和儒若的幸福生活就在不遠處，老天偏偏一塊大石頭讓我們倆陰陽相隔。
什么破天理輪回啊！
我氣不打一處來，復雜情緒涌上心頭，一粒一粒淚水從眼眶中掉落出來，我不愿擦干，而不愿停止哭泣。
我想了很久，最后拍拍屁股爬起身來就想去地府碰瓷！
好好質問閻王老爺我上輩子犯了多大的錯，犯得著這般被戲弄？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這陰曹地府內部結構著實太匪人所思了。
委屈完之后，我心疼地將手從后腦勺熱辣辣的地方挪開。可不知為何，縱使我邁開腿拼命做走路狀，我卻好像在原地做滑稽動作，寸步未移。
我挑眉，氣得跟只炸毛的烏鴉無一樣臉都黑了，我不悅低頭，卻瞧見腳底下空無一物，我的花容月貌霎時煞白了顏色。
準確地說，
竟然是我漂浮在此處！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般情況下我都會下意識就近找一棵樹抱住，防止自己摔個粉身碎骨。
而這會，我也幾乎是下意識扭動腰肢，想尋個東西穩住自己，可一個撲空，我上身猛地往前一傾……
我好似在這空中順暢地翻了跟斗耶……
什么鬼！
我尋著剛才的感覺，像個傻子一樣，竟然連翻了幾個跟斗。而且全然沒有任何壓力，輕松地就像……就像一抹光滑的綢緞……
我心里登時生出了不詳的預感，當初我前腳踏出門買菜時也曾有過，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準確的，我莫名其妙折回屋內取了把雨傘出了門，后腳一出門，
嘿嘿，就出大太陽了……
不過，這鬼地方，除了數以萬計，遠近相錯的炫光外，幾乎剩下一片無邊的黑暗，一時間讓我瘆得慌。
我朝著四周大喊了幾聲：“喂！黑白無常，我來了，你們快過來接我啊~”
就這樣，我對著這虛無縹緲的“地府”喊了到喉嚨沙啞，也沒聽到任何回應。我氣到肚子咕咕叫，奈何周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裹腹。
后來，費了半天，我才摸索出在這個空間移動的技巧，原來，只要輕輕揮動身體，就可以向使力的反方向移動。
之前的前翻是因為腳往后揮動了，對此，我頗為得意。
正當我適應了這里的新奇，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是，一個不小心，力道沒控制住，我如同踩到香蕉皮，飛快地朝遠方滑去，更甚至，我好似產生幻覺，我周身發出獵獵火光，猶如一道耀眼的銀光，穿梭在虛無的世界里。
“你……大……爺……的……”
我的聲音被拉得好長好長，長到我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身旁是無數條飛梭流逝在身后的炫光帶。
額……
本來我想，這可能只是個幻覺。
直到……
我在那里飛梭了好久好久好久了，久到我好似躺著睡了又醒，側仰這醒了又睡，全然忘了饑餓寒冷和恐懼。
終于有一天，我的飛梭的速度終于緩了下來，直到那日我睡眼惺忪醒來，對失去光芒的我都不在自在時，一個不慎，我腳底一用力，又開始飛速旋轉起來。
當時我真恨不得找把刀子捅死自己千百個窟窿，可事實卻不允許我這么做。
正當頭暈目眩的我做好心理準備再旋轉個天旋地黑之時，我身上炫光大做，我都感覺自己幾乎快要被自己亮瞎眼睛之際，我懸浮了許久的腳尖卻落在了一個結實的物什上。
是久違的落地感。
我一陣驚愕，忙低頭確認，是熟悉的泥土，熟悉的青草和熟悉的石子。
心頭一驚，難道……我不小心逃出地府了？
小樹葉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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