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凡間正是草長鶯飛的日子。
冥界卻是一如既往的荒蕪與昏暗,唯一一點能看出是夏天的特征,也就是水君沒到夏天往冥界布的一兩場雨,說是為了洗一洗冥界的怨濁之氣。
今夜,正是大雨滂沱之時。
顏染被關在金雞嶺后山一處沒什么章法的茅屋內。月冥親自為茅屋布了結界,周圍還有一隊鬼差在把守。
如此防御之下,在冥界怕是能逃出去的也沒有幾個。
因為下雨的緣由,本來就昏暗的冥界,視線更加模糊。
守衛的鬼差穿著蓑衣,立在雨中,紋絲不動。
忽的,一道黑影穿梭而過。
一個鬼差驚呼一聲:“什么人?!”
但當他仔細瞧去,卻什么都沒發現,一切如常。
“六子,瞎喊什么呢?”
“你們沒看見有個黑影嗎?”
其他幾個鬼差搖頭。
這隊鬼差領頭的是顧白手下的得力干將,叫者虎的。
者虎問六子:“你真看見有黑影了?”
六子確切的點頭。
因著冥鬼在冥界雖不能隱身匿形,但是法力高強者,化煙作霧還是能辦到的,所以者虎自然要謹慎為妙。
“去看看妖君在干什么?”
六子領了命,繞到茅屋后面,那有面鏡子,可以觀察到茅屋的各個角落,鏡子里,顏染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自從被關進這里,這妖君做的最多的便是睡覺,只偶爾抱怨幾聲冥王不仁義,他救了他們,他們恩將仇報之流。
六子回來復命,說一切如常,者虎便只當是剛剛六子眼花,卻讓鬼差加強了戒備。
……
迷魂殿后頭有個石頭堆的超大假山,千年前有兩個倒霉情侶鬼在這約會的時候嫌那不夠隱秘,便在假山里邊刨了個洞,洞口又設了個同山石別無二致的障眼法。
那障眼法雖然低級,但是誰能沒事覺得放那兩萬年的石頭山里頭還能有個一人來高的洞呢。
后來,那兩個倒霉鬼吵架分手,約了來世誰也碰不見誰,便雙雙脫胎去了。
所以,那洞竟神奇的藏了千年,沒被人發現。
而此刻,千年沒人的洞里竟然也藏著兩個影子。
一個道:“云伊想要用自己血給那些惡鬼解毒。”
另一個皺眉:“云伊的血?月冥讓了?”
“冥王沒允許。”
“這還差不多。”
“行了,他們懷疑你沒?”
前頭說話那個支吾兩聲,“早晚得懷疑到我頭上。”
“沒事,最后一個任務完成,你就可以撤了。”說著,此人從手里拿出一小包東西遞給對面的人。
對面的人接過東西點點頭。
說話的人轉身又化成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若是眼神好的,或許可以發現,那縷黑煙兜兜轉轉往夜宮去了。
顏染化了一個帥氣的形,玉冠馬尾,白衣白衫,手中高高的打了一把油紙傘,邁著風流瀟灑的步伐往夜笙院子里走去了。
只是,帥不過三秒,顏染剛到門口,便被一個透明墻給彈回來了。
是月冥布的結界。
顏染冷笑一聲,他冥王還真以為是什么天上地下的高手呢,到處都是他設的結界。
顏染用中指指節敲了敲結界,這也就只能當一些阿貓阿狗。
顏染手腕一轉,一把赤金的匕首便落到了掌心。
這匕首與當初碧落手里那個坎妖島里困顏染的石墻結界的匕首款式十分相似。
“呦,這不是妖君嗎?你不是被關金雞嶺了嗎?”
夜笙站在門前的雨遮里,抱著膀靠在門邊,冷眼瞧著。
顏染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打算再遮掩,他邪邪一笑,道:“實不相瞞,既然本君能從金雞嶺出來,就也能從你這夜宮門口進去。本君這深更半夜,特地來看你,你覺得本君是好心呢?還是有歹意呢?”
“管你好心還是歹意?先進來試試?”
“哈,美人就這么有恃無恐?”
“嗯哼。”
顏染將匕首那在指尖轉了兩圈,不經意間,就往前一扎。
就聽嘩啦啦,哐哐哐。
夜宮的外圍晃了三晃。
顏染想象中的結界消無沒有出現,倒是在夜宮周圍出現無數個鬼氣劍雨。
以及百十來個鬼兵穿著盔甲,拿著刀槍,頂著大雨沖了過來。
顏染皺眉,曾祖父的匕首竟然破不了月冥的結界?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么陣法?
夜笙嗤笑一聲,轉身回屋睡覺去了。
這百十來個鬼兵或許并不是紅眼睛顏染的對手,但是顏染卻不敢戀戰,若是將月冥和五方鬼帝都引來,他怕是很難完成任務。
想到此,顏染瞬間又化了一縷黑煙,跑了。
顏染走了以后,月冥就飄了過來,隔著結界,在雨中站了一會兒,夜笙打著哈欠出來,“你們有完沒完啊!”
“你睡你的吧,本王就是加固一下結界。”說著,月冥抬手一揮,面前便出現一個五行八卦陣,月冥在離位,坎位兩處有裂紋的幾個爻點修復完整,才又將這五行八卦陣托上天。待著陣型足夠大時,他雙手向下一揮,整個五行八卦陣便將整個夜宮都罩在了里面。
月冥吐了口濁氣。
金剛五行八卦陣還挺耗費靈氣的。
夜笙挑挑眉,“你說那只臭狐貍分明就是帶著歹意來的,你們怎么就讓他進來了呢?”
“他以前不這樣。”月冥收了收,順了順額頭上的雨水。
今日是哪位水君布的水,量有點多啊!
“以前?”夜笙似乎來了興致。
可是月冥向來不太愿意多說幾句。
“說來話長,行了,結界補好了,本王走了,記住,千萬別出院子啊!”
夜笙撇撇嘴,你不愿意說,她還不愿意聽呢。
想著,她又打著哈欠回屋去了,“這個墨跡啊!”
月冥挑眉,轉身去了食修館,自從有了食修館,明寧小區2222室都快成倉庫了,云伊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
云伊趴在桌子上,頭下枕著一對祈求信件。
月冥來了,往云伊身上飛一毛毯,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他來到了金雞嶺關押著顏染的茅屋外,者虎見月冥來了,連忙行禮。
月冥抬手,用法力止住者虎的動作,開門見山問:“可有什么異常?”
者虎報告:“回王上,一切正常。”
月冥挑眉,:“沒事,本王進去看看。”
者虎領著鬼兵讓開了路,月冥進了茅屋。
顏染還是一身花公雞的模樣躺在床上,眉頭緊皺,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噩夢。
月冥伸出手指朝顏染眉心一點,顏染幽幽轉醒,起身坐起,卻是一副懵懂的模樣。
月冥自斟自飲的,悠哉的坐在茶案旁,他朝顏染的瞳孔仔細瞧了瞧,恩,竟然是棕色的。
云伊說過,顏染入魔的時候,瞳孔是紅色的,正常的時候,瞳孔是黑色的。
這棕色的怎么算?
“顏染,聽聞你剛剛去找夜笙了?”
顏染此刻有些呆,他皺著眉瞅著月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承認也無所謂,反正過幾日本王就要將你送到天界去了,天界那幫老頭子可不像本王這么仁慈,屆時,他們是對你嚴刑逼供還是用你對顏蒼進行威逼利誘,可就都不關本王的事兒了。”
“你要將本君送天界去?什么時候送?”顏染才開口說話,語氣聽起來很像個正常人。
可月冥總覺得從顏染嘴里如果聽不見一句小冥冥之類的詞語,這就不太正常了。
“你想本王什么時候送?”
顏染抬頭看了看月冥,似是十分在認真思考月冥的這個問題,“再給我兩天時間。”
“恩?要這兩天時間,你要做什么?”
顏染雙手往頭上一捂,似是十分不耐煩,“本君……哎呀,我怎么跟你說這個,你快走吧……”顏染又使勁兒的往床上一趟,從前最顧忌形象的他,此時是毫無形象,他擺擺手,“愿意送哪,就送哪,本君的事,本君該怎么完成還怎么完成。”
“那……妖君有什么任務呢?”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你還與本王說這么多,還讓本王給你留兩天時間?”
“抱歉啊,冥王,由于小伊伊的原因,本君那十萬靈魔精沒全落我身上,所以本君現在很多言辭說的并沒有那么精細,您就對付聽吧,最好就當沒聽見,剛才說完,本君可是腸子都悔青了。”顏染一只手拄著頭,歪在床上,那妖媚容顏,笑起來有幾分邪性。
月冥看他的瞳孔,此時才是赤紅的顏色。
“呵呵”月冥樂了,“行,本王就給你兩天時間,看你到底能折騰出什么花樣?”
……
第二日夜,一輪明月高掛枝頭,今夜是個大晴天。
月冥早早便帶著一副圍棋來到了顏染的茅屋。
他忽然很有興致與顏染切磋一下棋藝,而顏染竟然也沒拒絕。
二人便坐在茅屋的院子里,隨意擺一張方桌,置一個棋盤,黑白子在方形的棋盤上肆意沖殺,攻城略地。
月冥觀察了顏染的瞳色,是紅棕色的。
“顏染,明天一過,本王可就真要將你送到天界去了。”
月冥落一黑子。
顏染緊跟著落一白子,“你若真的將本君送去天界,小伊伊會傷心的。”
“她不會。”月冥嘴上說的肯定,心里卻是沒譜,他還沒跟云伊商量這事兒呢。
話又說回來,他是冥王,他憑什么跟她一個小鬼商量這蒼生大事兒啊!
想到此,月冥落一黑子,瞬間殺了白子一片。
“殺氣便重了呦!”顏染從容不迫的又落一白子,同時殺了許多黑子,挽回了局面。
“不管怎樣,過了今晚,你只有明天最后一天一夜的時間了。”月冥恢復了平靜。
繼續手中的棋局。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顏染招架住月冥的攻擊,笑了笑道,“小冥冥這么逼迫,是想讓本君自亂陣腳,現了原形?”
月冥又落定一子,棋盤上的局勢看似果真將顏染逼上了絕路。
“難不成妖君還有絕處逢生之法?”
顏染呵呵一笑,在一處不起眼的位置落了一子,卻是有四兩撥千斤之效,竟真的化險為夷了。
月冥拍了拍手,為顏染稱贊,卻是用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徹底控制了棋面。
顏染手里的白子久久落不下去,他此刻有些帶呆。
良久,他才扔了棋子,笑道,“沒想到看似玩世不恭,懶惰散漫的小冥冥竟是個手談高手。”
月冥揚了揚嘴角,“要不要再來一局?”
顏染搖搖頭,“本君都輸你五局了,再下下去,怕是本君的自尊心連渣都不剩了。”
顏染起身,朝屋里去了。“本君想睡覺了,小冥冥自便吧。”
月冥看著顏染的背影,很快起身也跟著進來了。
雖說是茅屋,頭頂上卻也掛著兩個碩大的夜明珠,屋子里明亮的很。
“怎么,小冥冥要與本君同睡?”
本想答“有何不可?”的月冥,踟躇一下,鋼不過人家,還是算了,這張老臉,他還是想要的。
“本王坐在這休息便可。好不容易棋逢對手,等你醒來,我們還要繼續對弈呢。”
顏染不置可否,態度很是輕松,“從前怎么沒聽說小冥冥還是個棋癡?”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月冥的屁股剛挨上椅子,就聽茅屋外傳來者虎的聲音,“王上,地獄極凍之獄里的幾只惡鬼忽然靈力又大長,打傷了看守的鬼差,被攻擊竟還有自爆的功能,此刻已經傷了不少鬼差。”
月冥看了眼顏染,正好對強顏染笑嘻嘻的桃花眼。
月冥沉聲吩咐者虎道,“讓郁壘神荼前去支援。”
“回王上,郁壘鬼帝和神荼鬼帝已經過去了。”
月冥點頭,又看向顏染,問,“地獄里誰是你們的人?”
顏染哈哈一笑,“你猜啊,沒準就是那幾個閻王呢。”
“本王不會無故懷疑自己的閻王。”
顏染攤攤手,“你若不信,還
問本君做什么,真是多此一舉。”
……
不一會兒,者虎的聲音又傳來了,“王上,地獄那邊已經鎮壓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幾只惡鬼無一生還,全都自爆而亡了。”
“本王知道了……”月冥給自己變出一杯茶,看著顏染處變不驚的面容。
“本王有一點不明白,你們鬧這樁樁件件,到底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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