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燦爛的陽光之下,無數身著白衣的蒙面侍衛巍然而立,臉上的純白色面具讓他們看起來恍若無面,一身幽渺詭譎的氣息就連陽光都無法驅散,那慘白的身影看著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能消散在陽光之中。
而那群侍衛的中間,幾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仰著頭整齊地停在一處,那駿馬的后面,是一輛黑色的小葉檀馬車,雪白的車簾之上,一個遒勁有力,帶著殺伐之氣的大紅“晉”字,仿佛血染一般,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隨著那群人的出現,一片肅殺之氣瞬間蔓延在整個官道上。
那是晉王公孫恪的隊伍。
底下的一眾人跪得整整齊齊的,盡量壓抑著身子顫抖的沖動,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晉王。
晉王生性殘忍,且規矩眾多,其名下管轄的大理寺更是被稱為人間煉獄,但凡進了大理寺的監獄,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身就是上天的恩賜了。
然而這晉王殿下的威懾力,在葉卿面前,似乎失去了作用。
葉卿被身上不斷傳來的疼痛感刺激地幾近崩潰,哪里還顧得上去害怕。她伸手想要揮開壓在她身上的那只肥碩的手,可惜那“豬蹄”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甩不掉。
這群人是想親手滅了她嗎?剛剛她快被人打死的時候都不見這群人沖過來,怎么現在晉王出來了,一個個的反應這么大。
葉卿忍無可忍,她從頭上拔出一支簪子來,朝著那人的手上一刺。
那人的手抖了一下,便放開了葉卿。
在甩掉那桎梏之前,葉卿似乎感覺到,那個大胖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憤恨的氣息。
像是在抱怨她不知好歹,又像是在怨恨她連累了自己。
從“豬蹄”下面掙脫出來的葉卿哪還會管那個死胖子是怎么想的,趕忙把手悄悄地伸到后面去揉自己的傷口。
不過她并沒有站起來,就連揉著傷口的動作也控制在最小的幅度之內。
雖然怨恨那個死胖子把自己按在地上,但是葉卿相信,他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在緩解傷痛的同時,葉卿一雙水媚的桃花眼悄無聲息地將周圍的景象收入眼底。
只見周圍烏拉拉地跪了一地的人,他們的身后是一堆早已躺倒的黑衣人,那群黑衣人死相凄慘,連周圍的地都被他們的血給染紅了。
不過這跟他們這幫活人一比,震懾力一下子就小了不少。因為他們這群人居然是按照高矮胖瘦依次排開的,最讓人叫絕的是,這前后左右的距離看起來幾乎相等。
更令葉卿感到奇怪的是,那群人幾乎是挨著尸體跪下的,像是要掩蓋住后面躺倒的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
看著他們那奇怪的樣子,葉卿的心里劃過一個念頭。
好可怕!難不成這些人都有強迫癥嗎?
葉卿自以為沒人會發現,殊不知,她這一系列小動作,絲毫沒有逃過馬車之中那位晉王殿下的法眼。
不過葉卿很快就明白,有強迫癥的人不是那群奴才,而是那個躲在馬車里的晉王。
“參見晉王!”
“晉王千歲,千千歲!”
聲音整齊劃一,不帶一點拖延。
好半天之后,才從轎簾里面傳來聲音,那聲音如焦尾琴一般動聽悅耳,尾調微微上揚,帶著惑人的意味,卻又陰冷無比,每一個音節,都想是一個刀片,緩緩地切割著心中的理智,令人戰栗:“起來吧。”
晉王?
葉卿的腦子里閃過一絲疑惑,趁著跪在地上的功夫,她在腦海中搜索著關于晉王的信息。
這位晉王殿下好像是北唐王朝的掌權人之一來著。
北唐朝堂一共分為兩大派系,一派是以晉王為首的宦黨,另一派是以攝政王霍延為首的外戚,兩黨各自掌握大權,分庭抗禮。就連皇族的那群皇子都被他們排擠在權力的圈子以外了。
這其中的愛恨情仇,卻不是一個分庭抗禮能形容的了。
一個是先皇指定的輔政大臣,另一個是皇帝親封的攝政王,兩大派系的明爭暗斗,其精彩程度絲毫不遜那些市井流傳的小話本。
不過葉卿的腦回路跟其他人都不是一個款的,消化完這位晉王殿下的資料以后就開始同情起了這位位高權重的太監王爺。
即便這位晉王殿下如何大權在握又如何,不照樣改變不了他身為一個宦官的事實,宦官自進宮以后,便注定了無后,即便現在風光,死后不也是膝下無后,晚景凄涼。
而且聽說被凈身之后的太監會因為內分泌失調而變得娘里娘氣的,還喜歡用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就連一顆心都扭曲地跟條麻花一樣了,這位晉王殿下據說已經二十有八,減去古代太監的入宮的平均年齡該有十幾年的宦官經驗了,想必也是個極難對付的主兒。
想到這里,葉卿已經開始按照電視劇里的宦官形象在腦補這位晉王殿下的容貌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個面白如鬼,紅唇如血,還翹著蘭花指的丑胖子就在葉卿的腦袋里新鮮出爐了。
“太后娘娘,才幾個時辰不見,您老就變得這么狼狽了。”一臉白粉的太監死死地盯著一身狼狽的葉卿,聲音陰沉尖銳。
“小李子。”悅耳至極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那個白面太監的聲音。
受這悅耳的聲音蠱惑,葉卿忍不住抬起頭來,在葉卿抬頭的那一刻,那白色的轎簾緩緩掀開,葉卿的眼睛正好對上那張妖異至極的臉。
那是一張美得近乎虛幻的瑰麗容顏,每一個部分似乎都傾注著天神的心血。
一雙鳳眸狹長而精致,附在其間的睫毛如同翎羽一般,投下一小片陰影。連接著鳳眸和睫毛的位置似有一條細細的黑線,從眼瞼處一直蜿蜒到眼角,勾出優美的弧度來,眼角上挑的弧度更是使得那雙精致的丹鳳眼媚若妖狐,卻暗含著森冷的鬼氣。
與常人不同的是,公孫恪的眸子極深,是一種紅到極致的黑,其中含著的幽暗之色,令一雙眸子更加詭譎陰森,恍若妖瞳。那雙詭異的眸子之中明明看不見半分人影,卻令人戰栗。只消輕輕一瞥,便能看見暗含其中的成山白骨,還有不斷扭曲著的厲鬼陰魂。
一張瀲滟精致的薄唇泛著猩紅的顏色,仿佛血染一般。與那慘白的膚色和漆黑如墨的眼眸形成強烈的對比。
明明渾身散發著森然的鬼氣,但端坐在馬車之上公孫恪卻宛若神祗一般,令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就是這樣的反差,令葉卿忍不住看呆了眼,卻從心底爬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來。
愣了一會兒葉卿猛地反應過來,迅速地低下頭去,以防自己露出丑態來。
但是她身后的那群侍衛和奴才卻沒葉卿這么好的定力,一個個早就被晉王殿下那美到超越性別的臉給迷得找不著北了,他們愣愣地看著晉王那張完美而精致的面容,臉上一片緋紅。
“掛著這樣的破布條,太后娘娘還好意思出來丟臉?”葉卿想降低存在感,晉王卻偏偏不放過她,那一雙精致的眼睛在葉卿的身上掃了一番,眼里帶著明顯的嫌棄,“找輛馬車送太后回去,其他的幾個奴才護住不利,”
晉王的聲音頓了頓,他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上的玉佩,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來。
“絞殺。”
兩個字分量雖輕,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殺意,卻如尖刀一把刺在每一個人的心口上。
“晉王饒命啊!”晉王的話音一落,哀嚎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那群人的腦袋大力地磕在地上,動作整齊劃一,頭都快磕破了。
“恩?”不過是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眾人求饒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齊齊抬頭,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公孫恪,努力地想要張口,但嘴巴卻是不受控制地死死緊閉。
這樣與心理相違背的動作,令他們騰升起一股絕望的感覺,但又無能為力。
公孫恪一雙狹長精致的鳳眸一一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宛如凌遲一般。
那出自大師之手的精美玉佩,在晉王殿下那只蒼白無比的手上,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音,瞬間便化為粉末,隨風飄散。
聽著這令人膽顫的聲音,眾人在一瞬間仿佛墜入地獄。
“閹狗,納命來!”那聲音的尾調還沒完全落下,便有一道怒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除了那些站在那兒裝尸體的白衣侍衛,其他人只覺得五臟一陣翻騰,竟有不少人直接吐出血來。
半空之上,一群帶著鬼面具的黑衣人騰空而起,刷刷地落在地上。
他們一落地,便亮出手中的武器來,那跪在地上的侍衛和太監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已經人頭落地。
葉卿離他們最近,她保持著跪地的姿勢迅速地朝著安全的地方挪了挪,免得那些血跡沾在自己的身上。
那群黑衣人當中,為首一個戴著大紅色鬼面具的男人拿著九節鞭站在那兒,一身濃重的殺意,怎么也遮擋不住。
他握著九節鞭朝著晉王的方向沖過去,強烈的罡風朝著馬車直直而去,身后的幾個黑衣人也跟著他的,一起沖了上去。
公孫恪武功高強,絕不是他一個人能輕易打敗的。
前面的幾個侍衛想動,卻被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妖里妖氣的大太監給攔住了。
“看來最近暗夜閣也是窮瘋了,連這種滿是線頭的破爛都敢讓你們穿出來。”公孫恪那雙精致的鳳眸瞇了瞇,他看著那個黑衣人肩頭處一根迎風飄揚地細線,那精致的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來,只見他那雙慘白卻修長的手輕輕一抬,那強烈的罡風瞬間就消散地無影無蹤。
下一刻,一道更為強烈的罡風直直襲來,強大的力量帶起一陣巨大的煙塵,官道周圍的樹木更是拔地而起。
公孫恪伸出手來輕輕一揮,霎時間,數十條紅線齊齊而出,皆沒入那個黑衣刺客的身體里。
“啊——!”黑衣刺客發出一聲慘叫。
他的身體被那些絲線抬高,那些絲線不停地在他身上纏繞,漸漸地爬滿了他整個身體。隨著那些紅線在體內的游動,黑衣人的身體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姿勢,極力扭動著。
黑衣人已經被勒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憤恨地看著公孫恪,勉強地從嘴里吐出幾個字來,那每一字,都像是一句怨毒的詛咒。
“公孫恪,你……不得好死……”
嗤!
最后一根絲線從那刺客的面具穿過,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公孫恪收手,沒了支撐,可憐的刺客便掉到了地上,葉卿好奇地望去,只見她的面前是一團紅色的長條狀物體,每一根紅線都均勻的分布在上面,幾乎沒有任何縫隙,整齊地讓人害怕。
靜。
死一般的寂靜。
不過下一刻,在這一片死寂的官道之上,一聲清麗的聲音緩緩響起,石破驚天。“異姓封王,還是個宦官。有趣,有趣。”
葉卿的話音一落,周圍的空氣瞬間就凝結了。
【003】
葉卿這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膽!”那太監大喝一聲,手上的拂塵朝著葉卿的門面就甩了過去。
那太監手里的拂塵是特制的,隨著那只瘦白如雞爪的手一揮,便有無數淬著毒光的刀片飛到她的面前,緊隨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勁風,刮得葉卿面頰生疼,那本就凌亂無比的發髻,更是直接散下來,看著就像雞窩一般。
葉卿彎著嘴角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就算這個太監想致她于死地,馬車里坐著的那個晉王也不會是坐視不理的。
果然,在那刀片將要把葉卿打成篩子的時候,刀片突然在半空之中停住了,刀片搖搖晃晃地擺動了幾下,轟然碎裂。
刀片化為細細的鐵粉,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著細碎的黑光,飛散而去。
“太后有時間在這兒廢話,還不如把自己收拾干凈了。”車簾不知何時被放下了,只剩公孫恪的聲音在葉卿的耳邊響起,語氣輕佻,卻仿佛淬了毒的刀片一般:“一國太后居然打扮得跟個乞丐一樣,本來就丑,還想穿成這樣是想禍害蒼生嗎?”
葉卿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睜眼的時候,眼中一片清明:“多謝晉王的好意提醒,哀家也覺得自己改收拾一下儀容了。”
有些話說一句就好了,說多了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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