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是因為沒打招呼。但也只是因為沒打招呼，因為該做的，還是會做；該報的仇，還是得報。
“你不用跟我道歉，本來就是我管理不善。”時乘風頓了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和時代，讓你受委屈了。”
章瑤輕笑道：“不止我受委屈了，還有其他人。”
“我知道，我們都會補償的。只是你，我還是要親口跟你說對不起。”
“沒事兒。”章瑤笑，“沒有時代，沒有你的賞識，也沒有我。”
所以，即便時代娛樂再對不起章瑤，她也不會埋怨什么。畢竟，是時代娛樂，讓她有了演戲的可能和機會。
“那，你還能回時代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時乘風開了口。
章瑤：“不了，我已經簽了DOUBLE Y工作室了。”
其實，時乘風怎么可能不知道章瑤已經簽約了呢。他這么問，無非是想要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共事的可能。但現在看來，只能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了，連同事都算不上了。
“那，日后有機會，再合作？”
“當然，期待和時代娛樂的合作。”
章瑤說，和時代娛樂的合作。她已經將兩人的關系交代清楚了，時乘風代表的是時代娛樂，而章瑤則是合作者。
電話掛斷。
時代娛樂總經理辦公室，時乘風看著自動黑屏的手機，半天回不了神。直到新上任的公關部部長來敲門。
“關部長。”
“時總，您看看這份報告，這是我們根據微博平臺實時大數據分析出來的。目前因為有警方調查介入，我們無法插手。但可以確定的是，潘曉悅和白鈺的社交平臺賬號都在她們自己手里，一切發言與時代無關。另外，薇薇安經手的一切資料，也已經移交警方。”
這位關部長是時乘風新提起來的，辦事很利索。報告分析得很全面，得出的結論自然是快刀斬亂麻：和潘曉悅白鈺等人劃清界限。
“按照你提出的方案去做吧，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確有錯。但不是我們的錯，不能認。”
“是。”
時代娛樂態度堅決，而警方更是雷厲風行。潘曉悅和薇薇安，一個準備出國，一個準備回老家，但都相繼落網。她們是涉及刑事案件的，像操控May的婚姻這種事情，必然有越界的地方。但白鈺不一樣，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白鈺請水軍污蔑他人、侵犯他人隱私權、人身攻擊等。而且，這些行為即便被證實，白鈺也未必會坐牢或者坐很久的牢。這要看證據和其所造成的影響。
不過，潘曉悅和薇薇安是被逮捕進入審訊階段了，但白鈺卻一直找不到人。
白鈺在哪里呢——
階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因為水平線高，所以視野不錯。
白滿堂進去，和白鈺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兩姐弟都瘦了不少。
“我找到了曉娣了。”
白鈺聞言，轉頭看弟弟，“是嗎？她怎么樣？”
“挺好的。在一家包子店，生意不錯。”
“那就好。”白鈺不敢看弟弟的臉了，她尷尬地收回視線，盯著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面有學生聽課無聊時的繪圖杰作，有顆涂黑的小愛心，旁邊寫著姓名的首寫字母。白鈺想起什么，說：“你還喜歡她嗎？如果你還喜歡，我不反對的。曉娣……確實很好，人踏實，善良……”
“她結婚了。”白滿堂打斷了白鈺的話，聲音苦澀，“她結婚了，和那家包子店的老板。”
白鈺愣住，好半天才接道：“哦，是嗎？那恭喜她了，直接成了老板娘。”
“是，她挺好的。”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我其實都聽見了。在你休息室門口，你給水軍打電話。”白滿堂咬了咬下唇，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看不清眸色。“還有曉娣，她跟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事情。”
“對不起。”
淚珠打在課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白鈺只能哽咽著，不斷地重復一句“對不起”。
“去自首吧。”白滿堂勸道：“沒別的路好走了。把你做的說出來，然后去道歉。”
“我不想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才走出大城市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名氣！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回去！”
“今天的名氣？什么名氣？”白滿堂冷笑一聲，“你所謂的名氣，如果是靠這種方式得來的，那有什么意思？”
白鈺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你好自為之。”白滿堂不想待在這里了，他起身。
“滿堂！”白鈺也站了起來，“你就，不管我了？”
白滿堂頓住，過了幾秒回答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就好像，金玉滿堂，沒有了……不是嗎？”
白鈺多日作息不規律，聽到白滿堂這么說，身體承受不住，晃了晃。她強撐著，“你不管我這個姐姐了嗎？”
白滿堂走到課室門口，留下一句：“你不是白金玉，你是白鈺。”
你不是我姐姐，你是一個叫白鈺的女人。
空蕩蕩的課室里，白鈺一個人，哭得稀里嘩啦的。她又想起這個名字的來歷了。那天，她也哭，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章瑤是那樣好看的一個人，光鮮靚麗，前呼后擁。她輕輕一張嘴，就改了她的名字。之后的每一個伏低做小的日子里，夜晚做夢，她都能夢見那個場景。她像是條狗，卑微的、無望的，是章瑤，將她帶了出來，賜予她名字。可是，章瑤不過一時發善心而已，憑什么她要記一輩子？
白鈺眨了眨眼，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滑落。但說到底，都是自己自卑、沒實力、不甘心罷了。
……
幾天后，白鈺去到警察局自首。白鈺主動交代了自己雇水軍造謠傳謠、損害他人權益的全過程，同時還給潘曉悅、薇薇安兩人的罪行做了證。白鈺手上有不少錄音，偷聽余敏的、和潘曉悅對話的，內容涉及很多人，是白鈺當初為自己留的退路。
白鈺被判了刑，不算很久，相比于潘曉悅和薇薇安，算得上是短期牢飯。這件事在微博上熱鬧了一陣，但很快，再無水花。
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了，今天紅極一時，明天就可能無人問津。深諳這個規律的章瑤江耀，只專注于拍好戲，并不愿意參與更多的是是非非。當然，狗糧還是照樣灑，偶爾狠起來，連兒子都不放過。
有微博粉絲嘲笑江耀在家里沒地位，繼而牽扯到這兩人其實是無證駕駛、不合法關系。江耀看見了，才想起來自己的名分一直沒定。回家跟章瑤一提，章瑤笑而不答。
江耀V：我居然還沒有名分的！
章瑤V：呵呵。
這兩人沒有互相艾特，但網友們都看懂了，并且幫著解讀。
【我W真是受委屈了，沒有名分哈哈哈哈！】
【別的不說，孩子都四歲了吧？】
【無證駕駛，是要被處罰的。】
【作為女人，我仿佛看懂了章瑤“呵呵”二字的含義。】
【江耀沒求婚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沒求婚這個評論被頂到了最上頭。文森和大李特意將這條評論挑出來給江耀看，兩人瘋狂暗示。
江耀：哼哼，我都已經策劃大半年了好不好！
三年一次的藝神獎啟動了評選機制，這個消息很快占據了娛樂圈熱搜榜首。
毫無疑問，《流言》入選了這一次的藝神獎。
作為國內電影圈最高獎項，藝神獎不僅僅是對演員的實力認可，還是其德藝雙馨的表彰。是以，每一個電影工作者，都以藝神獎為最高追求。
這個評選持續了大約一個月，由觀眾投票、專家點評、職業影評人打分、票房四個部分組成。一個月后，藝神獎頒獎典禮定下時間。
《流言》劇組中，四位主演肯定要去，外加江耀、制片、編劇、主題曲唱作人等。浩浩蕩蕩一群人，足以彰顯對藝神獎的尊重。不過重頭戲其實都放在孫建華老師身上。《流言》是孫建華沖擊藝神獎的又一力作。
這一天很快到來。
走紅毯還是按照劇組來，不過只有主演和導演，人少一些比較方便。藝神獎三年才一次，被邀請的劇組很多，所以走紅毯的時間也緊湊。
章瑤下了車，挽上江耀的手臂。他們是打頭的。
“都怪你啦，這條裙子的裙擺真得很長，干嘛非要選這個。”章瑤面上帶笑，嘴里卻在小聲抱怨。
這是一條銀白色削肩魚尾長裙，裙擺很長，從腰身到魚尾裙擺點綴了無數水晶鉆石，足可見其貴重。
“這樣才隆重啊，今天可是孫老師值得紀念的一天。”江耀一身黑色西裝，唯有口袋里的銀灰色方巾和純白領帶點綴，一看就知道和章瑤是情侶裝。
這樣說也沒有錯，章瑤接受了這個說法，只能努力走好每一步，生怕裙擺被踩到或者掃到什么東西。不過江耀不愧為是貼心好男友，主動幫章瑤提裙擺，到了簽到還會給章瑤整理一下。
頒獎典禮很快開始。
因為在場的不乏大咖，獲獎的更是前輩居多，章瑤看得聚精會神。這種典禮也是學習的機會，學習前輩的風骨。
終于，到了最重要的幾個獎項。藝神獎和別的獎項有所不同，它是專注于個體的。是以，最后的大獎除了最佳男女演員外，還有新銳導演、最佳導演等，并沒有最佳作品。
首先公布的是最佳女演員。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提名者的電影片段。
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但章瑤還是有些失望。她連提名都沒有，陪跑都不算。不過藝神獎這種級別的獎項，她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在大屏幕上，章瑤還是看到了熟面孔。
很快，頒獎人公布獲獎者。
“藝神獎最佳女演員——姚青老師！”
果然！這是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章瑤露出欣喜的笑容，看著不遠處一臉驚訝眼泛淚花的姚青，真心實意地為她鼓掌。
姚青在圈子里已經是個“老人”了，但她一向敬業，對有實力的后輩更是從不吝嗇提攜。當初章瑤出事，姚青也是為數不多問候她是否需要幫助的人。能夠獲得這個獎，是對姚青的莫大肯定。
“你也很棒。”江耀將章瑤眼角的淚花擦去，“我相信，終有一天，你也可以。”
章瑤點頭，“嗯。”
之后便是最佳男演員了，也是《流言》全劇組最期待的獎項。
臺上的頒獎人開始念賀詞，章瑤悄悄看了眼孫建華老師。不愧是老戲骨，坐如鐘，看起來毫不緊張。
“藝神獎最佳男演員——孫建華老師！”
全場掌聲轟動。孫建華松了一口氣，起身，和劇組里的每個人擁抱。隨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臺上走去。
這個獎，他盼了大半輩子，今天，終于實現了。
“感謝主辦方，是你們給了我這個機會……感謝劇組，感謝導演江耀，我慶幸自己能加入這個劇組……最后，要感謝我的妻子，范年。沒有她，沒有今天的我！”
“孫老師，今天，我們也請來了一位特別嘉賓！”主持人突然出聲打斷。
孫建華回頭看去，才發現，原本說要在家給他做大餐的妻子范年，就站在舞臺上！
#孫建華范年合體#
這個話題幾乎是瞬間沖上了熱搜。兩人太久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如今竟然合體出現，實在不容易。
舞臺上，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臺下不少人都看得熱淚盈眶。他們，一度是娛樂圈的愛情童話。直到今日，也依舊是模范夫妻。
章瑤紅了眼，拼了命地鼓掌。臺上不僅是她的老師，更是她向往的愛情。江耀將人輕輕一摟，讓章瑤可以靠在他身上。
而同一桌的梁涼，卻只是將自己的眼淚用手指輕輕拭去。拒絕了嚴華遞來的手帕，梁涼微笑著朝嚴華說了聲謝謝。
……
“范年老師和孫建華老師合體，真是讓我們藝神獎的舞臺熠熠生輝！接下來，將會是今晚最后的兩個獎項！新銳導演和最佳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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