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乍然在背后響起，章瑤差點被嚇到。
“你走路怎么沒聲音啊？”
江耀低頭看了眼鞋子，“可能是，靴子質量比較好？為了能救得美人歸？”
“噗——”章瑤笑出聲，江耀用一張硬漢子的臉賣萌實在是犯規，“那我的繡花鞋是不是可以輕功水上漂啊？”
江耀配合地點頭，“等會兒可以試試。”
他們要拍的是一幕水上救美的戲。柳花被卷入朝堂之爭，畫舫外發生打斗，殃及池魚。柳花作為畫舫的當紅歌姬，斡旋之下不慎入水。馮錚壓軸登場，救了美人一命。無奈美人表面上對此無動于衷，轉身就投進了王爺的懷抱。而實際上，柳花主戰，與王爺黨不謀而合，兩人各取所需，想要把馮錚背后的家族拉進陣營……
要不怎么說孟導的電視劇受歡迎呢。如果只是單純講風花雪月，那電視劇的格局相對就小，受眾面也窄。但如果上升到朝堂爭斗、國之大義，上至八十老伯，下至十八小姑娘，都能看。
章瑤想，《醉青樓》最吸引她的，從來不是柳花本人對愛情態度的改變，而是其中小人物與大國大家之間的沖突和犧牲，奉獻與成全。
“走神了？”江耀伸出手，在章瑤眼前晃晃。
“啊。”章瑤尷尬地笑笑：“想起這戲的結局了。”
“怎么？”
“感覺挺悲情的。”
“嗯。但也算得上是各得其所了。”
《醉青樓》里，幾乎沒有一個角色稱得上幸福收場的。其中最諷刺的是，結局里唯一一個余生安穩的居然是畫舫的老鴇。老鴇在經歷了家國動蕩后，揮散眾人，成了秦淮河岸的一個普通老嫗。
至于男女主角，馮錚戰死沙場，柳花遠嫁外藩，兩人致死不復相見，而且都是客死異鄉。曾經的秦淮河岸十里繁華，早已成了過眼煙云。
“可他們都沒有過上想要的生活啊。”章瑤嘆了口氣，心里滿滿都是心酸。
在章瑤看來，對于演員而言，飾演角色的那段時間，自身會因為角色的遭遇和心理，情緒波動起伏。這是很難忍受的，感覺要將自己放空或是抽空，最后變成另一個人。而這個人未必擁有一個好結局。更可怕的是，演員知道自己要飾演的那個人的命運走向，卻無法做出絲毫改變。
江耀沒有隨著章瑤嘆氣而露出難過表情，相反，江耀笑得很無所謂。
“你不會難過嗎？對馮錚的命運，以及愛情。”章瑤皺著眉頭，一雙大眼里滿是不解，像是在質問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江耀有種沖動，想要摸一摸面前一身華麗古裝的女人頭頂。女人一定不知道，這樣的神色配上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有多大的殺傷力。
不過，江耀沖動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罷了。如果馬克在就會說，江耀啊，一個自制力好到讓人贊嘆的男人。
“偶爾吧。正是因為我們不是那個角色，所以，把他們演出來，成為他們，讓觀眾將我們看作角色本身，這就是我所認為的演員所面臨的挑戰性。”江耀道：“這樣的挑戰性，可能是我作為演員，能堅持到現在的動力吧。”
章瑤一怔，下意識地問：“你如果不當演員，會做什么？”
江耀略帶詫異地看向章瑤。
覺察到江耀的神色，章瑤后知后覺，自己的問題好像有些超綱了。這不是作為“普通且短暫的同事”應該問的問題。
“抱歉啊，我無意冒……”
“不知道啊。”江耀微笑著，看向不遠處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我小學的時候，寫關于夢想的作文。我寫，長大以后，我要成為一個科學家。我要研究能夠去別的星球的科技，然后進行星系旅行。或者是，成為一個探險家，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看普通人看不到的風景，去做普通人不敢做的事情。”
“初中的時候，我寫，長大以后，我要成為一個企業家。我要賺好多好多的錢，讓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再后來，我不寫這些了。別人問我，江耀你以后要做什么，我就說……”
章瑤好奇，忙問：“說什么？”
看著女人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江耀突然別過頭去，不敢直視。
“我就說，不知道啊。”
章瑤：“……”
“難道你不是這樣的？”江耀勾唇，嘴角是欠揍的笑容，“不是說，大多數小孩夢想總是在變化，而且到后來，都成了不知道。”
“才不是！”章瑤直接反駁：“我的夢想只有一個，照顧好我妹妹。”
江耀挑眉，偏頭看章瑤。女人的頭發烏黑柔順，披在腦后，像是上好的綢緞，讓人想要試試手感。
江耀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入手的觸感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綢緞光滑柔軟，絲綢也不過如此了，江耀想，如果一直摸下去，可能會上癮吧。
“你——”章瑤覺得后背有什么東西在動，回頭看，發現是江耀的手。
“我看見有點東西黏在你頭發上了，是粉底液嗎？”江耀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可能是化妝師不小心弄上去了？”
還在化妝間的Marry打了個噴嚏：阿噗！是誰在質疑我的專業性！
章瑤：“也許吧，謝謝啊。”
“不用謝。”江耀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是放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忍不住來回搓著，好像在回味剛才的觸感。
不遠處，孟導和編劇三半聊天。
“你看看你看看，我選的男女主，這妥妥的CP感。”孟導自夸道。
三半點頭：“這背影不錯啊，都可以直接當壁紙了。”
“來來來，那個錄片花的，過去拍兩張。”
等章瑤和江耀察覺到有快門的聲音響起，錄片花的師傅已經拍了好幾張了。
章瑤：“要開始了嗎？”
“應該吧。”江耀：“走吧，過去走位。等會兒要吊威亞呢，你試過嗎？”
“沒有。我之前拍的戲里幾乎沒有打斗戲，這還是第一次掉威亞呢。”
兩人邊聊天邊走去拍攝場地，如果不知道的，只會覺得這就是古代的一對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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