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沁確實在埋怨孟紫怡,她雙手死死地攥著身側(cè)的裙擺,指關(guān)節(jié)泛白,后牙槽緊咬,極力克制著,與此同時,腦海里如走馬觀花似的不停地回放著白湖酒店痛苦的一幕幕。蘇沁覺得,說一千,道一萬,無非是孟紫怡瞧不上她哥蘇珩,只是,瞧不上就瞧不上唄,何必要拿舊事來刺痛她,況且,她不外一番好意,誰知,好心非但沒有好報,反而換來一頓奚落,不僅奚落她,還奚落她哥,字里行間,明擺著就是嘲諷她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何等過分。
良久,蘇沁強撐笑意,“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縱然是閨蜜,可你的婚姻大事何曾輪到我來過問,到底是我越俎代庖了。”
“小沁,我……”孟紫怡聽了,心口一疼,柔聲開腔。
然而,不等孟紫怡說完,蘇沁騰地站起身,強顏歡笑,告辭,“喔,我忘了,今早臨出門上班前,我媽特地囑咐我今天務(wù)必早點回家,我姨父一家今晚要來家里做客,我不在,未免失禮,小怡,我先回去了。”
末了,蘇沁挎上包,徑直邁向門口,孟紫怡見狀,隨即追到玄關(guān)處,眸光掙扎,沖著蘇沁離去的背影,遲疑地問,“小沁,你生氣了嗎?”
聞言,蘇沁伸向門把的手先是抖了下,而后,握上門把,繼而,蘇沁握著門把轉(zhuǎn)身,笑容清淺,“怎么會呢,我是真的有事,今晚謝謝你的寶貴意見,現(xiàn)在我們上班的地方離這么近,改天一起吃午餐吧。”
不知怎的,孟紫怡總覺得,蘇沁看似神色如故,實則言不由衷,孟紫怡櫻唇微張,尚未開口,蘇沁已經(jīng)笑著與孟紫怡揮手告別。
孟紫怡杵在原地,望著大門開了又合,惘然若失,半晌,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忽而響起,孟紫怡似夢初覺,折返客廳,瞅了眼來電顯示,攥起手機附耳,清柔的嗓音略帶怏怏不樂,“喂,媛媛。”
“聲音聽起來怎么郁郁寡歡的?”孫媛媛身穿睡裙,站在琉璃臺前,一手攥著手機附耳,另一手拎著水壺緩緩地往馬克杯里注入溫水,聞見電話另一端孟紫怡低落的聲音,孫媛媛擰眉問道。
余音未散,孫媛媛說笑,清婉的聲音,悅耳明快,“欸,望夫石,是不是你家胡大總裁把你打入冷宮了?”
“什么跟什么吖?沒點正經(jīng),我跟靖揚鸞鳳和鳴,好著呢。”孟紫怡一手攥著手機附耳,另一手抱臂,不盈一握的后腰倚著架幾案邊緣,撅嘴反駁。
孫媛媛聽著那邊孟紫怡嬌意濃厚的回嗆,唇角弧度淺淺,眼看馬克杯中的水過半,孫媛媛擱下水壺,捏著杯柄,趿拉著拖鞋,邁出開放式廚房,踱步至落地窗前,眺望著滿天繁星,拄起馬克杯,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溫水,隨后,她嘆了嘆氣,接話,“說真的,小怡,你們眼下新婚,固然你儂我儂,可是…像胡大總裁這樣事業(yè)有成,而又儀表不凡的男人,他本身就是一塊強力磁鐵,哪怕他不做主動,身邊篤定也不乏貌美佳人前赴后繼。不是我危言聳聽,你美則美矣,奈何,即便再好吃的東西,常吃也會吃膩,縱然你美麗如斯,到底敵不過新鮮感,什么貪新忘舊,色衰而愛馳的例子,在圈子里,比比皆是。如果將來某一天,他一時把持不住,招了別人侍寢,更甚者,像旁人似的在外面堂而皇之地養(yǎng)了個姨太,那…屆時你……”
話落,孟紫怡沉默半晌,爾后,她轉(zhuǎn)身,低垂著眼簾,素手輕撫著木質(zhì)光滑的架幾案面,吁嘆一聲,方才答話,柔婉的聲腔夾雜著絲絲憂慮,“實不相瞞,對這,我確實心存憂戚。”
孟紫怡抬首,單手往后撥了撥長發(fā),目視著跟前雪白的墻壁,接著道,“媛媛,我承認(rèn),經(jīng)年來,我對靖揚一直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淺淡情愫,并且揮之不去,這也是我當(dāng)初義無反顧嫁給他的重要因素。婚姻伊始,靖揚便已開宗明義,他娶我,就是為了…方便時常招我侍寢啦。”
說到這,孟紫怡薄面微腮,嘟了嘟嘴,嬌嗔了句,那邊孫媛媛聽聞,掩嘴忍笑,半會,耳朵里繼續(xù)傳來孟紫怡含嬌嘀咕的酸話,“所以,我從不指望全身而退,一心想著,估摸著個把月后,他吃膩了,我也就下堂了。豈料,那死男人娶了我后,看似急不可耐,實則按兵不動,結(jié)果,居然是由我來踏出這一步的,別提多氣了。盡管不曾相問,可我豈能瞧不出來那個死男人閱歷豐富呀,我又不傻,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么。”
話到這,孫媛媛委實憋不住了,索性笑開來,笑得眼淚都沁出來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曾想我們平素優(yōu)雅淡然的孟女神,居然也會有滿懷醋意的時候。”
“你還笑,我都討厭死這個錙銖必較的自己了。”孟紫怡嬌斥。
孫媛媛清清嗓子,匿笑,“小怡,你這樣不叫錙銖必較,應(yīng)當(dāng)叫十月芥菜,人之常情而已,我不笑,你接著吐槽。”
孟紫怡聞言,當(dāng)即翻了個靚麗的大白眼,沒好氣,繼續(xù)開腔,幽淡的嗓音,蒙上幾許閨怨,“起初,我并不奢望能跟他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但求婚姻存續(xù)期間,彼此相安無事,他若偶爾逢場作戲,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忍就算了。畢竟關(guān)上房門,我倆才是夫妻,一旦踏出房門,就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奈何,感情之事豈能受控,不知不覺間,越陷越深,從而,患得患失。我不懷疑靖揚目前是愛我的,并且真心經(jīng)營我們這段婚姻,但…饒是如此,我也不免憂心他對我的愛能維持多久?”
“天長地久也罷,曇花一現(xiàn)也罷,小怡,活在當(dāng)下,及時行樂,才是最重要的。話語至此,我也不妨與你直言了,方才我對你和胡靖揚的婚姻尚有疑慮,現(xiàn)下,聽了你一通酸溜溜的抱怨后,我反倒放心了,原因無他,小怡,你確實走進胡靖揚心里了,但憑這個,我敢斷言,此生你若不離,他絕不棄,所以,姐妹莫慌,大可高枕無憂。”孫媛媛溫靜的聲腔噙了笑,攜帶安撫人心的魔力。
孟紫怡心中一甜,笑容妍妍,繼而,靦腆接腔,“剛才你還危辭聳聽呢,怎的轉(zhuǎn)眼就改口啦,兼且言之鑿鑿。”
孟紫怡嬌柔的話腔,難掩美滋滋,孫媛媛乃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焉能聽不出來孟紫怡在求鼓勵,孫媛媛倩笑,把手中的水杯擱于一旁的圓桌上,然后,伸過雪白的柔荑推開落地玻璃門,抬腳邁出露臺,迎風(fēng)憑欄,仰望星空,強風(fēng)吹拂著她削弱如骨的幽姿,長發(fā)飄漾,清音徐徐,“倘若不是對你存有幾分真心,縱然對柿子林勢在必得,他又何至于娶你?大可另擇他法。另有,作為一個見慣風(fēng)月的成熟男人,明明垂涎你的美色,卻遲遲未付諸行動,證明你在他心中分量不輕,莫可等閑視之。”
停頓少許,孫媛媛淡雅的音色,繼續(xù)幽幽傳來,“我個人認(rèn)為,婚前見多識廣的男人,一旦結(jié)婚,照比那些婚前守身如玉的男人,更能抗惑,不會動輒見異思遷。”
這邊的孟紫怡已然心花怒放,卻嘴犟,忸忸怩怩道,“你莫要忘了還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萬一他積習(xí)難改,背著我陽奉陰違呢?”
好勒,得了便宜還賣乖,是吧?孫媛媛黛眉揚了揚,決意捉弄一下這個得寸進尺的怨婦,遂而,裝作恍悟,附和,“言之有理耶,但凡男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家里的女人漂亮與否,絲毫礙不著他們出去尋花問柳,尤其是那些眾星捧月的男人,閑來無事最愛尋歡作樂,你可得看緊你老公。”
話音剛落,孫媛媛速即伸長胳膊,挪開附耳的手機,遠離自己的耳朵。
果不其然,孟紫怡杏腮一燙,繼而,惱羞成怒,她單手叉腰,水眸圓睜,沖著電話大吼,“孫媛媛,你說話怎么反復(fù)無常,顛來倒去的?好歹你也念過幾年書,認(rèn)識幾個字,勞煩你說話顧及一下邏輯,一以貫之,否則,會讓人無所適從的。”
手機果然不負(fù)所望,爆發(fā)噪音,孫媛媛拍著胸口,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待那邊的噪音消停,孫媛媛把手機挪回耳畔,溫雅淺笑,“胡太太,反復(fù)無常的人是您才對,一方面,想要全心全意愛他,一方面,又怕他喜新厭舊,依違兩可,從而,進退維谷。”
孫媛媛一語中的,孟紫怡頓感心虛,唇瓣囁喏半天,不知如何接腔,遂而,急速轉(zhuǎn)移話題,“咱們先不聊這個了……”頓了頓,孟紫怡稍顯落寞,擰眉道,“方才,我好像言語不慎,惹惱了小沁。”
“怎么回事?”孫媛媛追問,孟紫怡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剛才的事,孫媛媛聽后,不以為然,“我覺得你做得對,大可問心無愧,這樣的事,不拒絕她,難不成還答應(yīng)嗎?莫說你結(jié)婚了,哪怕單身,也絕不能妥協(xié),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豈能當(dāng)作日行一善。”
接下來的話語,稍顯冒昧,躊躇少許,孫媛媛摒棄顧慮,一針見血指出,“小怡,你和小沁認(rèn)識的時間比我長,貿(mào)然這么說,興許唐突,但我絕無離間之意,純粹就事論事。你可曾想過,經(jīng)歷白湖酒店一事,你和小沁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隔閡一旦出現(xiàn),只會越擴越大,相信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你自己想必也有所體會。就拿方才的事來說吧,若是從前的蘇沁,你拒絕了她,她照樣跟你嘻嘻哈哈,不曾上心,豈會弄得不歡而散。”
“我不否認(rèn),經(jīng)過白湖酒店一事后,我和小沁是不比從前親厚了,可我們雙方都在盡力修補呀,并未輕言放棄。譬如,方才小沁縱然生氣,也在極力隱忍著,不曾發(fā)作,我們尚未鬧到不歡而散的地步。”話語其時,孟紫怡踱著細(xì)步,行至沙發(fā)落座。
孫媛媛勾了勾亂飛的秀發(fā),搖頭表示不贊同,“小怡,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一旦用到這個“忍”字,就代表雙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變質(zhì)了。”
垂下手后,孫媛媛直言不諱,“我無法預(yù)知你和小沁最終會如何,但是,小怡你日后面對小沁,你要多留一個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最好的朋友,一旦變成你的敵人,絕對會讓你毛骨悚然。或許我說話比較直接,可我屬實真心誠意為你著想,皆因?qū)Ρ刃∏撸宜貋砼c你更親厚一些,自然更偏向你一些。”
孫媛媛話里的暖意,沖淡了孟紫怡心中的憂愁,從而,眸光動容,“媛媛,你的心意,我懂,其實靖揚也曾與我說過類似的話。”說到這,孟紫怡強作歡笑的臉,噗呲了一下,“我當(dāng)時很生氣地罵了他一頓,然而,坦白說,這些話語,在我自己心中未必沒有深慮過,姐妹情這東西素來微妙,譬如,我和我的堂姐孟紫麗,她對我看似藹然可親,實則笑里藏刀,源于祖父母在世時,更偏愛我,因而,堂姐對我的不滿,由來已久,不外乎顧忌長輩的顏面,勉強與我貌合神離。”
隨而,孟紫怡言歸正傳,“小沁…相識經(jīng)年,斷不能輕易舍棄這段珍而重之的情誼,白湖酒店一事,終究是我虧欠于她,將來若有機會,我必定彌補她,屆時,我們兩清了,之前的恩怨想必也就一筆勾銷了,興許那時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彌補歸彌補,倘若她讓你與胡靖揚離婚,嫁予他哥,給她當(dāng)嫂子,你可絕不能答應(yīng)啊,并非我說話不饒人,就蘇珩那條件,配你,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孫媛媛鄭重其事,接了一句。
聞言,孟紫怡茅塞頓開,隨即一愣,半晌未語,孫媛媛見孟紫怡似在沉思,當(dāng)即急了,忙不迭咋呼,“小怡,莫要告訴我,你真的在考慮?這是原則問題,你可別犯傻了,做人就得愛憎分明,況且,盡管是兄妹,可蘇沁是蘇沁,蘇珩是蘇珩,你千萬不能混淆了,從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再者,你家胡大總裁想必也不會同意的,一旦得悉,殺了你也未可知,小怡,你切莫鋌而走險......”
孟紫怡如夢乍醒,旋而插話,“媛媛,你說什么呀,腦子短路啦,這哪能啊,我豈會為了蘇珩,跟靖揚離婚,方才我不過是在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沁該不會也是這么想的吧,所以,她才生氣了?”
孫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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