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辛見左伊遲遲不動手，還以為她害羞跟自己客氣。

    他大方地上前幫她插吸管：“沒事的，不用太拘謹，別跟我們客氣。”

    “沒跟你們客氣。”左伊說是這么說，但也只是淺嘗輒止。

    而且是那種，暗地里掐住吸管，將東西吸到唇邊，又吹回杯里去的“嘗”法。

    桐辛平時大大咧咧缺根筋慣了，沒發現她的小動作。

    但宮乃澤的眼神卻暗沉如幕。

    她在懷疑他。

    女生在外有警惕心很正常。

    但很明顯，她應對得太游刃有余，以至于……

    ……感覺不只經歷過一次。

    他將她的行為和表情變化收進眼底。

    雖然不知道她內心在想什么，但感覺不會是好事。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越發感覺她像是黑夜里的貓。

    潛伏在暗處，獨自瀟灑。

    有時恍惚如畫。

    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明。

    霎時，時間流連，身后是雪山下的潺潺冰焰。

    山間鳥鳴澗，月下馬倥傯。

    有時候又一個機靈跳到你身邊蹭蹭。

    等反應過來想要撫摸她，她會一爪子撓過來。

    毫不留情。

    又柔情似水地舔著你的傷口。

    再踮起腳尖，消失在樓下的萬花叢。

    對他而言，她的風云莫測，正是峽谷間的繁茂罌粟。

    ……會上癮。

    ＊＊＊

    視聽室內，廣告贊助商的硬廣還在繼續，：

    “……本產品是首個全國百位特級教師駐站的學習軟件，一對一家教輔導，全方位研磨高考，是你高考直通車的不二選擇。本APP還邀請了各大城市著名中學的學霸，可以線上組建團隊，在學霸的帶領下共同奮斗，決戰高考！……”

    為了轉移飲料的注意力，左伊主動拿起手機。

    掃小禮品上的二維碼，下載學方APP。

    主持人的聲音仍在繼續：

    “最后，為回饋大家的支持，北京時間五點整，學方APP會有個線上活動，是專門給在場同學們開通的福利。價值6666元的一對一線上課程輔導，全年免費，手把手將您送上直通車。更有資格沖刺十萬元大獎，高考分數線揭榜之時，就是大獎揭曉之日。

    ……”

    網速信號滿格，很快跳轉到學方APP的啟動界面。

    她注冊完畢，剛好進入福利活動的倒計時。

    “現在有請同學們點擊右上角的活動首頁，跟著口令，一起按下老虎機按鈕，讓它跟著大屏幕的滾動起來。APP滾出來的圖案，如果跟大屏幕的吻合，便是我們的錦鯉幸運兒！現在，讓我們一起倒數，看看會有幾位同學是我們的幸運兒呢？”

    臺下神色怏怏的學生，這時候一秒精神貫注。

    他們紛紛翹首以盼，盯著大屏幕。希望定格的是自己的圖案。

    “現在開始倒計時——”

    “3——”

    “2——”

    “1——”

    聲落，視聽室內的大屏幕滾動起來。

    三條滾軸逐步變慢。

    老虎機里依次出現了三個科目的教材封面。

    主持人神采飛揚，照著屏幕念出：“物理、生物、語文。在場有沒有同學依次搖到這三個科目的？舉個手讓我看看。”

    臺下紛紛竊竊私語。

    各個學生低頭交耳，跟身邊伙伴一起交換答案。

    “左凌，你的是什么？”向香好奇地，湊近她。

    她聞言聳聳肩，一臉“非酋+分子”的表情。

    “物理、語文、生物。”

    “呀！好可惜，就差個順序。”向香晃著她的手機，“我一個都沒中。”

    左凌收起手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這個獎也就那樣子吧。說不定有黑幕。”

    “也是。不過你看，真的有人中獎了耶。”向香指著陸陸續續上臺的人。

    偌大視聽室的小概率事件，人數只是與會者的零頭。

    但全部站上臺后，數目還是比較可觀的。

    大概二十個人。

    等一伙人在主持人的安排下站定，左伊姍姍來遲。

    因為VIP室跟現場有點距離，左伊一路小跑過去。

    等站在臺邊時，她面色緋紅，微微喘氣。

    毫不意外地吸走臺下觀眾的注意。

    場上一片嘩然。

    此刻她身上仍穿著宮乃澤的衣服。

    而衣服的主人則在臺下，笑意瀲滟，柔情綽態。

    但按桐辛的話就是，深藏功與名。

    臺下一中的學生一眼就認出她是左伊。

    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率先站出來挑事。

    “有黑幕的吧？？？”

    “什么嘛。還錦鯉幸運兒呢，最后還不是資本家說了算。”

    “公司倒不如說我就是來贊助左伊的，這樣子還來得直接點。”

    “不對，應該是想傍左伊背后的宮家大款。嘖嘖……真是用心良苦。”

    其他學校的人，一開始都在狀態之外，不明白一中學生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但很快，從她們的三言兩語中，他們逐漸掌握到有關左伊的八卦。

    只是，比起女生羨慕嫉妒恨與怨，男生們對她態度則曖昧不明。

    主持人見出現擾亂，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主持功底，硬是穩住了場面。

    左伊重生以來，第一次站在聚光燈之下。

    她又恍惚了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實，但又切切實實。

    外套的馨香勾出宮乃澤的氣息。

    她微微左側，想湊近衣領。

    下一秒，眼角捕捉到他在臺下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里。

    目光暖熙，豐神俊朗，宛如巷陌旁的斜陽草樹。

    自始至終，守在一角。

    她很想問他，為什么有的人——

    既魅惑如邪，又溫潤如玉——

    ＊＊＊

    “哇嗚，感覺很爽的樣子。二十人瓜分十萬耶，怎么算都不虧。”桐辛回到VIP室，艷羨地端詳著左伊領回來的認證書。

    宮乃澤彎眸，心情甚佳。忍不住調侃起桐辛：“你還缺這點錢？”

    說到桐辛痛處，他立馬戲精上線。

    “你不知道……”桐辛痛心疾首狀，捂住小心窩：“我缺錢，超級缺錢的那種缺錢。”

    左伊：“？？？”他竟然還有這一手？

    舌頭抵住上顎，聲音摩擦成聲：“桐老爺子揚言，為避免富不過三代的悲劇，前段時間嚴格控制孫輩們的零花錢……”

    “兄弟我怕是熬不出頭了。”說完匍匐在沙發上哽咽裝死。

    左伊：“……”這人這么戲精的嘛？

    宮乃澤指骨抵上眉間，無奈搖頭。

    桐辛還沉浸在他戲劇之聲的世界里。

    他像毛毛蟲一樣，挪挪挪，挪到了宮乃澤的旁邊。

    動情（？）地伸出兩根手指比劃，深情（？）地命令道：“你看著我。”

    宮乃澤：“？？？”

    “你在我臉上看到了什么？”他一手叉腰，另一手蘭花翹指著自己的臉。

    宮乃澤一臉懵逼，顯然跟不上他的戲劇節奏。

    桐辛吃驚狀，模仿記憶中《雷雨》繁漪抓狂的片段。聲音壓抑而狂野：“大寫的窮！窮到褲穿洞！窮到難以入睡！”

    宮乃澤：“……”

    丑人多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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