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霜降,小院的綠植蕭瑟冷清,孤零零的枝桿掛上月梢。
告別狐韋后,宮乃澤一路半護著左伊走回海平別墅。
停在別墅門前的最后兩個臺階,左伊頓時玩心大起,齊步并腳跳上去。
宮乃澤一驚,以為她崴到腳,趕忙去抓她的手。但卻被她搶先落地,手心撲了個空。
只見她穩穩地落在平地上,馬尾小幅度甩動,落在肩頸邊。與之相應的,還有素淡的臉上那恣肆張揚的的笑容。
她就這般半清醒半癡醉地看著他。
上揚的嘴角弧度雖淺,卻足以攪亂宮乃澤的春水。他握緊了拳,掌心還殘留著在車里觸摸她耳垂的酥麻感。
觸覺,外加視覺沖擊,使他不禁蹙眉沉眸。
左伊對此毫不知情,得意地站在逆光處,催促他趕緊開門。
宮乃澤止步,站在臺階之下仰視她。
山間清風貫入他單薄的襯衫,筆直的腰桿,瞬息鼓脹成帆。
月光傾城,少女頭頂的呆毛倔強豎立,眼底的迷離浮泛。
她不滿少年的止步,揚起下巴直盯他雙眸,挑釁地命令道:“快點!”
“快給寡人開門。”
宮乃澤:“……”
左伊見他毫無動靜,蹙著眉頭,昔日傲艷的眼神凌厲了幾分。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她耐心全無,一字一頓道,“快,給,寡,人,開,門!”
宮乃澤:“……”
???
他的手仍舊放在門把上,絲毫沒有要開門的動作。他半瞇著眸子,打量左伊,心想:這人一醉酒之后,這么地反差萌嗎?
***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宮乃澤終于見識到女孩醉酒的真實模樣。
不是包廂里的軟萌狀態,也不是車子里的乖巧模樣。
她像是嬌陽烈日下的沙漠風暴,席卷他的城池。又像是末日下的火山巖漿,蠶食著他的理智。
她刁蠻任性狂野,小小的身軀爆發出大大的能量,甚至能將他逼到房子的角落,強迫著他開口:“叫皇上!”
當這話從左伊口中說出來時,宮乃澤的太陽穴的青筋瞬時暴起。
他原先以為,她上次在這里說自己絕對不會在外面喝醉酒,純粹是擔心自己會被揩油。
但眼下看來,性質完全顛倒過來。
這已經不是她被揩油的問題,而是小白兔在月圓之夜變身大灰狼的問題。
她癡癡地笑,月光皎潔如女神。
語氣卻咄咄逼人,不讓他叫出皇上來不罷休。
摻雜著酒意的氣息讓這座常年陰冷的宅子,在短短的時間內有了人氣。
終于像是個家的樣子。
宮乃澤便躲避著左伊的糾纏,但又舍不得真正地推開她。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心想她這酒后失常的惡趣味究竟是跟誰學的。
“快,叫皇上,我就放你了。”左伊還在不依不饒地威逼著他。
軟糯的雙手,掛在他的肩膀借力撐著。
見威逼沒有,她改口,采用懷柔政策:“怎么可以不叫皇上呢。你只要叫一聲我就告訴你,你皇額娘是誰?”
“誰?”宮乃澤抱住她的腰,反身將她壓在陽臺的落地玻璃門。
“大膽刁民,竟然敢以下犯上!”左伊不滿地往后躲。
宮乃澤:“……”
他聲音陰沉逼仄:“快說,這惡趣味是誰教你的。”
他雖然是個正常的男人,但僅存的理智不會讓他趁人之危。
左伊雖然醉酒,但也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
無奈,被迫低下了身為天子的自尊,哼哼唧唧供出縈繞在她腦海的名字:“夏絡。”
宮乃澤眼底一沉。
嘖,果不其然……
***
是日清晨,冬日光線拖著長長的尾巴,逶迤千里。
天空閑云密布,云絲飄逸。
棉白的縫隙透出金光,傾城而下,生輝璀璨。
左伊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頂著宿醉的頭緩緩睜眼。
重生后的日子,她過得閑適如仙外天人。
沒有通告沒有陸敏沒有酒局,更沒有莫川。
防備之心逐漸消弭,少女軟萌初見日光。
嬌軟得理直氣壯。
甚至心比天大。
可以容得下三四個人的床仿佛無邊無際,她滿足地裹著被單在床中心翻滾幾個來回后,才驚覺這不是她自己的房間。
“醒了?”宮乃澤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房門口,雙手抱胸,倚著門框,稍顯疲倦。
“嗯。”她停下了翻滾的動作。
下意識往上拉了拉被子,只露出自己的頭。
現在就知道躲了?
宮乃澤沒好氣地笑。
昨天晚上,當她把他逼到角落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般柔弱的模樣。
“昨天你醉了。”宮乃澤的聲音清朗,不帶任何情緒。
“嗯?”躲在大床中央的小白兔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進來時眼底還有一絲絲尷尬。
“還記得多少?”他走近,站在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目光流轉,肆無忌憚地將她往眼底的深處帶。
如果左伊看得心細,她就會發現他的眼底深處存放著他的隱忍,以及他一夜未合眼的紅血絲。
但她不敢冒險。
她垂眼后退一步,截斷住他的目光,顫顫巍巍道:“不記得。”
“知道我怎么評價昨夜嗎?”他雙手壓在被子,將左伊禁錮在身前,玩味地將她的慌亂盡收眼底。
不等她回答,便自顧自地一字一音傾吐。
“驚、心、動、魄!余、味、無、窮!”
兩詞八字,于陽光幻化消散在空氣,瞬息彌漫了無盡的曖昧。
可不是嗎?
小白兔化身大灰狼的橋段,難道還不夠驚心動魄,不足以余味無窮嗎?
雖然沒有什么印象,但左伊隱隱約約能猜得到她昨天晚上的瘋狂舉動。
“嗷嗚~~~”
左伊雙腿一瞪,屁股往后挪了半步,輕巧地躲開了宮乃澤的逼問。
隨后,將腦袋埋進枕頭邊,羞憤哀嚎道:“我就說我不能喝酒,不能在外面喝醉。”
宮乃澤挑眉,饒有趣味地看著她的反應。
在他看來,左伊現在的狀態還是殘留了昨天晚上醉酒的影子。
然而這番少女般的嬌羞,他卻有點喜聞樂見。總覺得,這樣子才是一個妙齡少女該有的清純與活力。
只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的鬧騰,他內心的欣喜滲透到話語時便篩弱了幾分:“知道不能喝酒,那你還喝?!”
“還不是昨天聽說你酒精過敏嗎?!”
宮乃澤蹙眉:“所以你才為我擋酒?”
左伊的內心咯噔一聲,心想:糟了,宮乃澤可能不讓別人知道一定是有自己的考慮,眼下她竟然自爆了。
她抬起臉,飽滿的蘋果肌因憋氣缺氧而漲紅,眼神躲閃,支支吾吾道:“我不記得了。可能昨天莫名地,想喝酒。”
見她連說謊都說得那么結巴,宮乃澤真的想揉揉她的小腦袋瓜。
昨天晚上有多放肆,今天早上就有多乖巧。
那么可愛的寶藏女孩呀,要上哪去找呀。
“想喝酒?”宮乃澤笑得沉醉,“想都別想。”
早在左伊睡醒前的一個小時內,宮乃澤已經將別墅里的酒,連同還有酒精的巧克力都藏了起來。
這么折騰人的小妖精,可不能不間斷地放出來。
太折磨人了。
地暖將房間地板上的白色毛毯烘得熱乎乎的。
蘇蘇軟軟的絨毛穿過他的指縫,酥麻感不斷。
而他此刻的注意力卻盡數集中到了剛睡醒的女孩身上。
她是清醒的,但他不是。
“過來。”他本能地拉近同她的距離,單膝跪在床邊。
男生的馨香鋪天蓋地逼過來。
精神未定的左伊第一反應是立馬將被子掀開,往床的另一邊跑。
宮乃澤怎么肯讓眼前的兔子跑掉,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體帶,聲音暗暗不爽:“你算是睡飽了,我還沒睡呢。”
“你昨晚沒睡?”左伊停下動作,見他面容憔悴,眼眶下的烏青濃重。
“嗯,你昨天睡了我的床,我沒地睡。”宮乃澤用被子包裹住她,只將她的頭露出來,人則側躺在被子邊,語氣疲乏而克制:“所以現在很困。你陪我睡會。”
說罷,他的掌心撫了撫她的臉頰,手指慢條斯理地纏繞起她的發絲。
被壓抑下去的睡意觸碰到枕頭后,瞬時騰升起來,掛至他的眼睫處。眼皮越發地沉重,不到一刻鐘他便沉沉地睡去。
擔心她醉酒會吐,噎到喉嚨,他就守在床頭。
奈何她一個晚上都不安分,在床上翻來翻去,本能地尋找他的體香。
思來想去,最折中的辦法只能是,讓她隔著被子被自己抱在懷里而已。
除此之外,別去其他。
夠紳士了吧。
但這該死的紳士風度,真是討厭。
***
“哎呀我去,我今天凌晨四五點被瘋狂奪命call,call得太冤了。”夏絡從海底潛水游上來,抱著個手機沖左伊吐槽。
槽點滿到,簡直可以自爆。
“唔,我也不知道我昨天說了啥。”左伊將自己的頭發從發尾繞啊繞,繞到發根后又一把將手指抽出。
頭發傾泄而落,散放在肩膀兩側。
“所以你就來問我?要是我現在在國內,昨天肯定被他掘地三尺揪過去。”夏絡接過單風拿給她的毛巾擦頭發。
緊接著,她語重心長道:“你就不該喝酒,你那個酒品心里就沒點AC中間點數?屋頂都能被你造作掀開。”
“哎喲~”左伊現在也很懊惱,“估計昨天放假太興奮,一不小心玩過頭了。。”
她對昨天酒后發生了什么一點印象都沒有,醒來后又被宮乃澤半強迫抱著睡。
雖然中途他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動作,但看他睡得那么死,她在心里保守估計,昨天晚上折騰得他,不止一下下。
直到看到夏絡發來接連不斷的感嘆號,以及滔滔江水般的佩服,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作了什么妖。不過,他昨天call過來時”夏絡坐在船邊,碧波蕩漾映著她的側臉,“你在旁邊一直嚷著強迫他——”
“叫,皇,上!”
“快,快告訴我,你當時腦袋瓜裝了什么狗血劇。我說你可以啊皇上都喊出來了。”
遠處海天一線,潛水服的水漬滴落在甲板,留下深色的痕記。
左伊皺眉,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不可能吧。我有那么惡趣味嗎?”
“你別忘了,”夏絡將毛巾撘在脖子,胡亂地擦拭頭發,“你曾經還逼著我叫你皇后嗎。”
左伊:“……”
“還拼命想去超市買奶粉奶瓶等一系列嬰幼兒用品呢。我當時就尋思著,估計這是個穿越劇的劇情。不然古代也沒有奶粉奶瓶這玩意兒吧。你要拿去做紀念嗎?現在那玩意兒還在我的房間里呢。”
左伊:“……”
她竟然,真的就有這么地惡趣味!
半晌,她欲言又止,想問又怕聽到答案。最后還是吞吞吐吐地問道:“所以,你、你把這些都告訴他了?”
“啊對呀!”夏絡坦率回答,“讓他限制你的手,以免你又跑出去超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伊:“……”
啊丟臉丟到家了。
不,她不相信!
堅決不信自己醉酒后的失態樣子!
至少要假裝忘記,不然往后還要怎么相處?
太崩潰了!
像是感應到她打從心里的拒絕,夏絡好心提醒:“衷心建議,趕緊在頭上打個蝴蝶結,打包自己上門賠罪吧。”
“我覺得,”左伊舔舔嘴唇,看了眼此刻趴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宮乃澤,“我還有挽留的余地。”
“是的呢!反過來吧,你叫他爸爸。”夏絡的聲音夾雜著海風,松懶而咸膩。
單風在一旁,光是聽夏絡單方面的陳述就覺得非常有畫面感。
左伊腦海里立馬跳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把自己羞臊得面紅耳赤。
她咬牙切齒道:“再見,絕交。江湖見!”
“啊啊啊,別掛!”夏絡趕緊叫住她,好奇地問,“早上他竟然沒找你麻煩?不對哇,這不是他的性格。他估計照顧你了整整一個晚上。”
她揉了揉緊皺的眉頭,做賊心虛道:“嗯,所以他在補覺。”
夏絡聞言,止不住囂張的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伊眼疾手快地將電話掐斷,以免吵到宮乃澤的睡眠。
她心虛地往房間內看一眼,在心里發誓她再也不要喝醉酒了。
哭唧唧太丟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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