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自嘲，又有點安慰，大衛把頭埋進雙掌里：“至少，天使愿意接你的電話。”

    或許，她唯一不愿意接的，只有他的電話而已。

    妮絲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信息，問兒子，兒子什么也不肯說。不行，她要親口問兒媳。于是，她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可是，傳來的，卻是忙音。

    聽到這個熟悉又厭惡的聲音，大衛抬起頭，淡淡地告訴妮絲：“媽咪，天使將我拉入黑名單，我的手機無法撥打她的號碼。”

    你活該，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妮絲鄙視了兒子一眼，轉身回房：“我用自己的手機找天使，至少，天使沒把我拉黑。”

    半個小時之前，她還與天使通話。這事，她一定要好好地勸勸天使，讓她打消與兒子離婚的念頭。

    她迅速地跑回房間，氣喘吁吁的樣子讓里奧奇怪。然而，看到尾隨妮絲進入房間的大衛，他開始有點不安。莫非，真的發生什么事情？

    只見妮絲翻出自己的手機，手指按了幾下，令她驚訝的是，她聽到的竟然也是忙音。見狀，大衛心里猛然一沉。天使是將家里所有人的號碼都拉黑了嗎？

    自我安慰的妮絲搖著腦袋，天使現在正在通話當中，一定是這樣的。她先放手機，沖著里奧發火：“看你兒子做的好事，他竟然要與天使離婚。”

    只是一個玩笑而已，這是里奧下意識的反應。可是，看著大衛的表情，與及氣憤狂暴的妮絲，里奧覺得，玩笑也要有個度。

    他認真地問大衛：“你媽咪說的，是真的嗎？”

    兒子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妻子給了他答案：“卡納都說了，讓大衛親自到中國一趟，把離婚協議辦了。”

    為什么，里奧想不明白，大衛和天使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在大衛去了一趟西西里之后就變了？他看著兒子：“發生了什么事情？”

    在父母的追問之下，大衛覺得自己得要給家人一個交代，他在床沿邊坐了下來，望著正前方的父母，將自己愛上其他女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離婚這件事非同小可，雖然已經晚上十一點，但是里奧還是將家里人全叫到客廳，當然，小朋友們除外，以及不在家里居住的兩名女兒。

    當全家人都知道大衛的事情之后，一片嘩然。他們的反應都很統一，不明白，為什么。

    妮絲一直沒有放棄撥打穆亦漾的電話，她不肯承認一個事實，穆亦漾會將她的電話拉入黑名單。

    自己的電話打不通，她用丈夫里奧的電話；丈夫的電話打不通，她用婆婆索菲亞的電話；婆婆的電話打不通，她用公公弗朗西斯的電話。

    可是，不管用誰的電話，不管何時，只要撥穆亦漾的電話，都是忙音。

    里奧阻止了妮絲不停撥電話的動作：“明天再打，說不定，天使正在和她的家人在通話。”

    善意的謊言不過是安慰妮絲的，他明白，天使現在不想面對自己一家。或許說，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一家。

    身為一家之主的弗朗西斯說得很簡單：“你愛誰，那是你的自由。我不管你的妻子是誰，我只知道，你的妻子絕對不是內梅雅.哈堡。你和內梅雅結婚的那天，就是和我們家族斷絕關系的那天。”

    此話一出，家里人全部都震驚。大家沒有料到，爺爺會與大衛斷絕關系。大衛更是愕然，他猜到，或許家里人會反對他離婚的決定，會不同意他和內梅雅在一起。千想萬想，想不到爺爺竟然將他從家里趕走。難道，他犯下的，是如此不可饒恕的罪過？

    柯緹悄悄對蒂里亞交頭接耳：“有天使的消息嗎？她不認識路，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每次出去外面，大家都要特別注意看好天使，她很喜歡迷路。單純的天使，怎么會碰到這些事。大衛是她們的小叔子，大家從小都認識；可是，她們同樣喜歡天使，站在女人的立場，她們為天使抱打不平。

    馬柯覺得，當下大家要處理的事情，不應該著急著將大衛趕出家門：“大衛，我們先把天使找回家，再商量別的事情。”

    我也想找到天使，誰能告訴我他在哪里？大衛沉默了。

    反倒是索菲亞，她低沉的聲音帶著失望：“天使不會帶回來，就算大衛回心轉意，她也不會再愛大衛。”

    十五分鐘之后，馬丁回到客廳，臉上帶著驚訝：“大衛，天使的律師是不是伊萬諾？”

    “你怎么知道？”

    真是這樣，馬西將自己查到的信息告訴大家：“我問過保安，他說今天凌晨的時候，一輛車過來接走天使。而且，我查看了監控，發現過來接天使的人，竟然是佛羅倫薩最出色的律師伊萬諾。”

    如果天使請伊萬諾當她的律師，這次大衛的損失大了。

    妮絲不明白：“天使每天都和我們在一起，從來沒有單獨出門。她是如何認識伊萬諾？”

    此時的她這才發現，她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不明白。好不容易，兒子兒媳回家；兒子去了一趟西西里，結果兒媳去沒了；自從來到羅馬之后，天天和自己粘在一起的兒媳，竟然認識一些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誰來告訴她，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馬丁現在才發現妻子馬緹娜臉色不對勁，他伸手撫著她的臉：“甜心，怎么了？”

    離她不遠的索菲亞也發現孫媳的異樣，她關心地問起：“馬緹娜，是不是生病了？”

    大家關注的目光由大衛落在馬緹娜的身上，思考了半晌之后，她怯生生地說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所以導致大衛離婚。”

    關你什么事，馬丁覺得妻子有說法很荒唐：“大衛自己的錯，你為何要攬到自己身上？”

    “一個月之前，我和朋友去看一個攝影展，那里認識了內梅雅。當時，有一副人像畫，與大衛有點相似，我當時就掏出手機給他們看。然后，內梅雅就對大衛特別感興趣。在知道大衛已經結婚之后，她特別可惜。或許，這次她見了大衛，所以就......。”

    她說不下去，心里有點自責，若不是她多事，炫耀自己的小叔子，或許大衛今天就不會離婚。

    弗朗西斯大聲地說：“這不是你的錯，大衛自己犯下的錯誤，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話我已經說了，大衛的妻子不能是內梅雅。否則，大衛就與家族斷絕關系。”

    把話說完之后，他扶起妻子回房，留下一大撥的人在客廳。里奧也拉起妮絲：“走，我們也回房。明天去找天使。”

    其他人都回房去休息，馬柯和馬蒂留下來陪大衛。望著眉頭緊鎖、心慮憔悴的大衛，馬柯不忍心再責罵他。

    “大衛，你對那個女人，是真愛，還是的迷戀？”

    他覺得，天使才是大衛的真愛。內梅雅，那個從骨子里散發著性感氣息的女人，對大衛來說，不過是偶然的迷戀。天使雖然長得漂亮，但是，她屬于清純類型；內梅雅卻是性感妖姬，只需勾勾手指頭，男人就會自動上勾。

    “馬柯，在沒有遇到內梅雅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愛的只有天使。”

    此話一出，馬蒂只能將到溜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和馬柯對望了一眼，覺得，這一回，奧里斯家族真的沒有大衛這個名字的存在。

    12月24日，平安夜。早上六點鐘，穆亦漾醒來，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沒有過節的喜悅，反而像清明時節雨紛紛的陰涼。

    這兩天她幾乎沒有正式的吃一頓飯，肚子餓得厲害。于是，她在客房里點了份早餐。飯才吃到一半，聽到房門響了。

    透過貓眼一看，她呆住了。這個人，怎么會在這里。

    她趕緊打開房門，瞪著大眼睛：“宗哥，你怎么會在來羅馬？”

    楊宗特別大爺地走進來：“你能來的地方，哥哥不能來？”

    將自己的行李箱隨便一放，把背包往床上隨意一扔，他轉過身來，張開猿臂，將穆亦漾摟進懷里，心疼地說：“被人欺負也不告訴哥哥一聲。別怕，咱娘家有人，哥哥我跑來給你撐腰，砸他場子。”

    精神方面的欺負，別人想幫也幫不了。只是，對于楊宗親處跑到羅馬，穆亦漾很感動。她還以為，二大爺會將判決書加急快遞給她。

    穆亦漾忽然想到一件緊急事情，她催促著：“宗哥，趕緊把判決書給我。我想趁著律師沒回佛羅倫薩之前，讓他將判決書交給大衛。”

    馬上打開自己的背包，楊宗找出判決書遞給穆亦漾：“小妹，為什么不讓我當面交給他，我還想揍那臭小子一頓。”

    他打不過小妹，可是，將大衛揍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這個能力他還是有的。

    “我不希望你的手受累。”

    穆亦漾看著刺眼醒目的判決書，心情很凝重，同時又覺得有種解脫感：“改天你再打群架的時候，我再幫你揍得那些人連他們的爹媽都認不出來。”

    在京城，有一回約群架，楊宗撂下狠話，讓要帶一個世交家里的弟弟過來幫忙，然后特意幫穆亦漾喬裝打扮成一個假小子，帶她過去干架。結果那群人被一個個被揍趴在地上起不來，只有豎起白旗投降。

    小心地打量著穆亦漾的表情，發現她跟沒事人一樣。楊宗非常擔心：“小妹，想哭就哭，離婚不丟人。再說，這又不是咱的錯，錯在大衛。”

    淚水已經流過，不能再浪費。穆亦漾坦白著：“我昨天已經哭過。再說，淚水換不回愛我的大衛。我才不要為不相干的人傷神。”

    她越是堅強，楊宗越是心疼她。仔細想想，小妹說的也沒錯。從法律上來說，大衛和小妹已經離婚，從今往后，他就是一個路人。

    穆亦漾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的金牌大狀：“伊萬諾，很抱歉打擾您。您現在還在羅馬嗎？”

    伊萬諾也是一個早起之人，此時，他正在健身房里健身：“天使，我在健身房。”

    他中午12點才回佛羅倫薩，因此，穆亦漾想請他將判決書給大衛送過去：“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情。”

    天使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伊萬諾馬上結束健身，快速整理一下，來到穆亦漾的房間。

    看到房間有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時，他愣了一下。穆亦漾簡單地介紹：“他是我家世交的哥哥，送判決書過來給我。我想請您交給大衛。”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伊萬諾接過來，可是，看不懂。因為上面寫的是中文，沒有英文。他腦海里再次響起昨天凌晨時分，穆亦漾那句冰冷而又霸氣的話——很好，我三天就可以結束這樁婚姻。

    現在，不到兩天的時間，法院判決書竟然已經下來。上帝啊，他面前站的那個天使，究竟是什么來歷？

    然而，聰明的他才不會露出傻子般的表情，那樣會讓人懷疑他的專業能力。他面帶微笑，衷心向這位東方天使祝賀：“恭喜，我的天使。我會在8點鐘將判決書親手交到奧里斯先生的手上。”

    看來，他得抓緊時間通知卡納，讓他8點之前一定要到奧里斯那里。伊萬諾迫不及待地想看，當大衛看到判決書時，臉上是何表情。

    知道伊萬諾趕時間，穆亦漾將楊宗帶過來的魯班鎖拿過來：“這是給天使的圣誕禮物，我還以為可能要等圣誕節之后才能送給他，幸好我哥哥提前帶過來。”

    昨天凌晨她與楊貞通話結束后，她讓楊貞幫忙寄一個魯班鎖過來，說要送給在羅馬認識的一個小天使。楊宗過來的時候，一起帶了過來。

    接過禮物，伊萬諾非常感謝：“這應該是我的外孫收到的最棒的圣誕禮物，他一定會喜歡的。”

    送走伊萬諾，楊宗看到餐車上只吃到一半的早餐，才想到，自己也沒吃早餐。他將穆亦漾推進浴室：“小妹，洗涮一下，陪哥哥吃早餐。你哥肚子正在唱空城計。”

    就算不為楊宗著想，為了慶祝自己恢復單身，穆亦漾覺得自己也要好好地吃一頓，犒賞自己。

    五分鐘之后，整理完畢之后的穆亦漾，挽著楊宗的手臂出門：“宗哥，我請你吃大餐。”

    “早餐不能算大餐。小妹，午餐和晚餐，你得請哥哥吃正宗的意大利大餐。”

    “包在我身上。除了吃意大利大餐，還可以欣賞意大利美女，不會讓你失望。”

    能夠在享受大餐的同時還可以欣賞美女，這是多么舒心的事情。楊宗兩眼發光：“哥哥總算沒白疼你。你不知道，部隊里除了男人還是男人，呆的時間長了，看到母豬都覺得漂亮。”

    他的心酸話逗得穆亦漾哈哈大笑：“放心。各位今天跑遍羅馬城，讓你看美女看個夠。”

    她現在才知道，楊宗訂了明天中午的兩張機票回京城。所以，今天她有時間陪楊宗好好地逛一下羅馬城。

    卡納接到電話之后，很是不解。既然見面，為何一定要在大衛家的大門口？出為職業律師，伊萬諾不至于這么情緒化，厭惡大衛到了連大門都不想進的地步。若是那樣，為何不約在其它地方？

    想不明白，那就別想。他還是趕緊通知大衛，讓他別亂跑，乖乖待在家里，哪也別去。

    奧里斯城堡，大衛來到餐廳吃早餐。今天是平安夜，家里人都在。小朋友們四處玩耍，大人們坐在長長的餐桌上聊天。

    兩天沒刮胡子的他，臉上的胡渣看得較為明顯，令他看上去有點憔悴。妮絲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既心痛又生氣。

    室內的氣氛有點沉重，一家人都坐餐桌上，沒有一個人離開。等到大衛吃完早餐之后，弗朗西斯馬上吩咐：“大衛，吃完飯之后，馬上出去將天使找回來。”

    別說他不知道天使在哪里，就算他知道，天使能跟他回來：“爺爺，再過十分鐘，天使的律師約好在我們家大門見面。”

    不在律師樓，不在辦公室，在家門口見面，這是哪個獨行特立的律師作風？

    不安的情緒涌上心頭，妮絲緊張地問起：“你們要商量離婚的事情？”

    遲早都知道的事情，早說晚說都一樣。兩個深呼吸之后，大衛鼓起勇氣：“協議我們早就商量好。”

    聽他把協議的內容說完之后，整個餐廳又陷入一片寂靜當中。大家還以為，大衛只是想離婚，沒想到，他和天使兩人竟然連協議都已經簽好。更另人沒想到的是，大衛竟然沒有因為離婚而在財產方面遭受巨大損失。

    弗朗西斯越看孫子越覺得陌生，這人是大衛嗎？他低沉在聲音在餐廳里開始咆哮：“我只問你一句，是你耍手段逼天使離婚，還是天使心甘情愿地離婚？”

    在爺爺的眼里，為了離婚，他會變成不擇手段之人？大衛低吼著：“我不是卑鄙之人，不會為了離婚而使用下作手段。我愛天使......。”

    “住口，別再說你愛天使，你不配。”

    弗朗西斯淡淡地打斷孫子的話，他再補上一刀：“你不愛天使，有的是男人愛天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多時，大衛接到卡納的電話：“我在你家大門口，伊萬諾也在。”

    看到他站起身，弗朗西斯跟著他往外走。索菲亞心一揪：“律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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