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仿佛感覺到什么異常,楊宗從夢中被嚇醒。他一個激靈從榻上爬起,發生什么事情,為何他感覺囡囡在哭?還有,內室為何如此安靜?
來不及多想,他馬上跑進內室,看到的,是穆亦漾握著老人家的雙手,低聲哭泣著。
這一幕,無須多說,他都能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他跑過去,將穆亦漾緊緊摟在懷里:“小妹,不用擔心。太姥姥和你外公還有舅姥爺,大家已經團聚,她不是孤單一人。”
他撥開穆亦漾握著老人的雙手,將她抱離臥室,離開正房,來到東廂房。穆亦漾兩眼無神,悲痛凄然,在楊宗懷里痛哭出聲。
守在院子里的土沙看到楊宗抱著哭泣的穆亦漾出來,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該不會,穆家人一直擔心的事情終究發生了?
他跟著楊宗來到東廂房,看到楊宗緊緊摟著穆亦漾,無聲地安慰著她。楊宗看到土沙進來,低沉地交待:“通知人,處理后事。”
寶夫人終究還是走了,土沙點頭稱是,迅速離開東廂房。接下來要做的,有太多的事情,他得趕緊向上頭匯報。小祖宗這邊有宗哥在,應該沒事。
兩個星期,從出院到現在,太姥姥已經熬了兩個星期,借用醫生的話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奇跡。按道理滅說,應該沒有遺憾。
然而,生離死別這事,發生在誰的家里,不管是誰,都做不到理性對待,傷心難過、悲痛欲絕是常情。
楊宗不知如何安慰穆亦漾,他能做的,除了抱緊她,給她溫暖之外,再無他法。他想著,再過幾分鐘,蘭姑和阿漪、妹夫也會到這里。若是蘭姑受不了刺激,暈倒怎么辦?以防萬一,他還是先讓救護車準備待命。
太姥姥的葬禮,舉行的很安靜,一切從簡。按照她生前的遺愿,老人家安置在寶貝身邊的墓地。在她的心里,寶貝的份量很重。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尤能讓她懂得背叛的滋味,亦心爸爸安撫她受傷的心靈,寶貝讓她懂得愛情的真諦。
參加葬禮的,除了穆媽媽、阿漪和慕容俊浩、穆亦漾之外,還有胡家人、楊家人、寶家人、金家人、大貓、瘦猴、老虎等,舅姥爺生前的好友舊識,只要待在京城里的,他們全都出席。
這些人,都是不請自來。穆亦漾根本沒有通知他們,是他們知道太姥姥仙去的消息之后,徑直找楊貞去了。面對這些老前輩,楊貞自然老實告知。
令人意外的是,大人物竟然也攜帶妻兒來到墓園。用他的話來說,自己的爺爺與戰神是好兄弟、忘年交,戰神的娘離開,作為晚輩的他,沒有不出席的道理。
穆家母女三人穿著一身白衣,站在碑前,看著太姥姥貼在石碑上的面帶微笑的相片,沉默不語。
老人家在這個歲數離世,用地方通俗的話來說,這件喪事屬于喜喪。可是,穆家母女才剛與太姥姥相認不久,馬上就得面對生死離別,悲傷的情緒涌上心頭。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它真正發生時,穆媽媽仍然沒有辦法去面對。這些年,她陸續送走自己最親的父母、小叔,現在又輪到奶奶。
她彎下腰,將手里捧著的桃花放在墓碑前。奶奶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院里的桃花。早上的時候,穆亦漾特意折了一枝放在花瓶里帶過來。
今天的天氣,一如繼往的差。空中的雪花從天而降,仿佛是在為太姥姥的離去而哭泣。
對著陵墓鞠了三躬,眾人安慰了穆家母女幾句,相繼離開。寶家人作為半個主人家,他們一直陪著穆家人待到葬禮結束。
大家離開墓園,穆媽媽看著一頭白發的寶海,心里過意不去:“大哥,今天辛苦大家了。”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奶奶,可是寶海對寶夫人特別尊重。大家一起生活幾十年,早當彼此是家人。寶海即傷感寶夫人的離世,對于她生前與自己的后代相見,他衷心為她高興。
“大妹子,你別太傷心。奶奶在那邊有丈夫和兒子的陪伴,不孤單。你也上了年紀,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別讓奶奶和孩子們擔心。”
通過兩個星期的接觸,他算是看出來,大妹子是一朵被呵護的溫室花,經受不起風浪和波折。一切大小事務,全部都由孩子們處理。大妹子只需知道結果就行。
同樣是為人兒女當人父母,他怎么就沒大妹子這么好命。
“你們也一樣,大家都得好好生活,保重身體。”
寶家人和穆家人告辭,各自回家。
坐在車上,寶媽又開始碎碎念:“穆家人到底什么來歷,竟然有大人物來到現場。老寶,你奶奶的兒子是何方神圣?這么出名的人,一直沒有出現過,真是怪事。還有,你太奶奶的身后事,怎么全部那幾個丫頭操辦,你奶奶可是寶家的人。早知道有這么多的人物出現,應該大辦。這樣,人家才知道,咱們寶家的關系有多神通廣大......。”
車里坐的人,只有寶力和寶亮,所以她才敢說這些。寶力被她弄得心煩,大聲呵斥:“給我閉嘴,胡說八道。阿漪和囡囡是太奶奶的后代,由她們來操辦后事,合情合理。太奶奶的關系是她的事情,我們寶家用不著蹭太奶奶的喪事來給自己長臉。你這大嘴巴,說話注意點。年紀都一大把的人,說話都不過腦子?”
被丈夫大聲教訓,寶媽不敢再大聲嚷嚷。她這人挺慫的,只要丈夫一出場,她只有閉嘴的份。寶亮這么慫,就是來自她的遺傳。
不甘心的她低囔著:“人家還不是為你好,放著這么過硬的關系不用,讓它在那里發霉?”
“你眼怎么這么饞,關系是你的嗎?作夢。我太奶奶的東西,你別掂記。”
你說別掂記就別掂記,我又不是神。寶媽又拿別的話題說事:“你奶奶的后代們,不披麻載孝,穿白衣是怎么回事?”
老婆子何時這么煩人,寶力很想將老伴扔在半路上不管:“那是太奶奶家里的風俗。不是人家的血脈,連穿白衣的資格都沒有。咋這么煩人呢,我太奶奶的白事,你有哪點滿意的?不滿意也給我爛到肚子里去。少胡說八道。”
除了寶家人之外,所有人都來到院里。大人物是第一次來,走了老長老長的一段路才到正房,走的路遠了,腳心有點微微發熱。
若不是寶夫人的逝世,想把這幾位營里的老前輩聚在一起可不容易。正因為他們在這座宅子里,所以,大人物才特意跟著來到院里。
除了穆家人和楊宗還沒回來之外,大伙都坐在廳里喝茶。老虎瞅了眼大人物,覺得他在這里,大家說話不方便:“您日理萬機,工作繁忙。能夠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喪事,有心了。”
老爺子們著急趕人,我偏不走。大人物隨和的性子與他爺爺火爆脾氣不一樣:“今天周末,不忙。”
言下之意,我有大把的時間陪您幾位。
老兔崽子,想甩都甩不掉。瘦猴覺得今天這塊粘皮膏藥甩不掉,他問黑貓:“祥子、貓兒,午飯可準備妥當?”
嬸子的后事,全部由穆亦漾一手操辦。他們這些老人看得一個個目瞪口呆,丫頭才幾歲,竟然連這些白事都能處理。其他事情,他們幫不上忙,能夠做的,只在吃食方面。
認真來說,這些吃食可不好弄。按丫頭老家風俗,這三天都得吃素。想到丫頭經常在御坊里吃飯,于是,黑貓專門到那里,找祥叔商量,盡量做營養充足的素食。
祥叔恭敬的回答:“廚房里早已備好,等囡囡回來即可開餐。”
寧爺爺坐在榻上,懷里抱著大大,輕輕地晃著:“大大,別著急。咱們再等等,媽媽很快就回家。”
老人家的腿腳不是很利索,外面又下雪,穆媽媽堅持不讓寧爺爺跟去。因此,他待在院里陪著雙胞胎,讓兒子祥叔帶著孫子跟著大伙到陵園送太姥姥最后一程。
小小被大貓抱在懷里,小小的人兒眼睛溜溜轉,小胖手伸出去,想揪老人家的花白胡子。大貓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小,你的力氣可不小,隨你小姨。”
老鼠也擠到那里,左瞅右看,眼饞地伸手要求:“寧大爺,讓我也抱抱。”
“想抱娃,回家去抱你家的。這是我家的娃,不給你抱。”
寧爺爺自從第一眼看到阿漪的雙胞胎,歡喜的不得了。只要有空,他就過來院里看娃,和穆媽媽聊天敘舊。
明明是我家老大家里的娃,怎么就成了你家的。老鼠抱不到娃,身子轉了個方向,手伸向大貓。可惜,大貓也不理他:“一邊去,我這才剛抱上手。”
寧爺爺不斷地擠眉弄眼,扮鬼臉,逗得大大咯咯笑個不停。歡樂爽朗的聲音,把大家低沉的心情一掃而光。
大人物也喜歡小孩子,看了看時間,他問寧爺爺:“都快響午,孩子是不是該喝奶粉?”
“不不不,阿漪不喂孩子奶粉。”
臉上笑容不減的寧爺爺抱著大大不斷地晃動著:“沒事,寶寶們剛才吃了蘋果糊,等阿漪回來喂奶就行。寶寶們的胃口真好,和我小主子一樣,一人可以吃完一個大蘋果。”
看到寶寶們,他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和小主子小時候的情景。人老了,動不動就想起往事。不過也好,至少說明,他的記憶力沒有退化,沒有那么容易得老年癡呆證。
一句不經意說出來的小主子,除了楊家人之外,讓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他們只知道寧家與穆家的關系好,具體關系并不清楚。
碰巧此時,穆家母女終于回來了。看到正主回來,大家又忙和了一個上午,寧爺爺馬上去廚房,讓他們快點擺飯。
穆媽媽趕緊扶住寧爺爺:“寧叔,您坐。這些小事,讓囡囡去做就好。”
“行了,大小姐。”寧爺爺執意要自己去,“老頭子在這宅子里長大,閉著眼睛走都不會磕著碰著。囡囡又迷路了怎么辦?”
說起來丟人,穆亦漾真的在這座宅子里迷路兩回。不為別的,地方太大,院落和大門又多,四通八達的,像座迷宮一樣。讓本來就找不著北的穆亦漾根本找不到路。最后沒辦法,只能做梁上君子,飛桅走壁,這才找到正房的位置。
寧爺爺的話,再一次讓現場的老人和大人們一愣,這不是寶夫人的宅子嗎,怎么又變是您老人家從小長大的老宅?
穆媽媽和穆亦漾要吃素,阿漪可不行,她還得喂奶。于是,寧爺爺專門讓人準備營養美味的葷食,特意給阿漪開小灶。
客廳夠大,整整擺了三桌,大家坐在一起吃午飯。大人物注意到幾位老前輩對穆媽媽的態度,都特別溫和,一點排斥或者異樣都沒有。
吃完飯之后,老虎主動開口邀請:“大侄女,你們跟我到燕山住幾天。我們年輕的時候,和老大在那里待過一段時間。那里風景如畫,宜居。”
他擔心因為寶夫人的離世,穆媽媽心中郁結,希望借此能夠讓她散散心,調節心情。這半個月時間的相處,細心的他發現,這個世侄女的心思比較敏感。擔心她因為老人家的離世而郁結于心。
穆媽媽謝過老人的好意:“謝謝虎叔。只是,家里有白事,按老家的風俗,我們一個月之內,不宜走訪親友。等過段時間,我們一家,一定到燕山去看您。”
楊宗一愣,他馬上問穆亦漾:“小妹,這就是你剛才讓我明兒將你的文房四寶帶來這里給你的原因?”
莫非,一個月之內,小丫頭一直住在這里,不回鴻苑?
穆亦漾點頭,坐實楊宗心里的猜想。他先是怔了半秒,然后很快反應過來:“那好,待會我把你平時用慣的東西拿過來。”
不回鴻苑沒關系,反正有他在這里陪著蘭姑一家。宅子太大,又有一些好事者盯著。他不在這里陪她們,放心不下。
楊老爺子知道,寶夫人這一走,過了頭七之后,蘭蘭就會帶著孩子們離開京城。他心里舍不得,卻又找不到挽留人家的理由。
大人物一家離開之前,旦旦特意跑到囡囡那邊問她:“囡囡,你會留在京城,對吧?”
耳尖的他剛才聽到寧老爺子對穆媽媽說,要將家里收藏的一些畫像拿過來。他心里想,蘭姨她們不會在京城里久留,唯一有可能的,只有囡囡會留下來。
大人物夫人眉頭一皺,這熊孩子,都這個時候,你還問人家這種問題。她有心想說兒子兩句,又擔心會引起幾位老爺子們的誤會,以為她有意隔開兩個孩子。
穆亦漾輕聲說:“短期之內都在。”
太姥姥勸過穆媽媽,讓她和穆爸爸兩人別再挺手穆亦漾的生活,放孩子自由,讓她想去哪就去哪。穆媽媽和穆爸爸本來就有此意,加上最近時間發生在穆亦漾身上的一切變故,他們更不會反對。
而且,太姥姥將她的生意交給穆亦漾打理。等過了這段時間,穆亦漾得認認真真地恢復她的職場生涯,不再像當初婚變之后,每天過著游玩散心的日子。
回到鴻苑的家里,大人物伸了個懶腰:“你說,要我怎么做,幾位老爺子才肯用對囡囡那樣的態度來對我?”
老伴的心還沒死?大人物夫人一盤冷水潑過來:“真要那樣,到時,恐怕你睡覺都不安穩。”
旦旦一屁股坐在父母的床上:“爸,即使您是人民幣,也不會人人都喜歡你。看看曹伯伯,再比較您自個。老爺子們沒給你臉色看,知足吧。”
“臭小子,我和他能一樣嗎?”大人物瞪了兒子一眼,小子是專門來給他添堵的,“人與人不一樣,就像你和囡囡一樣,同樣為人兒女,差別不是一滴兩點。”
當初因為擔心家里老人過于溺愛孩子,因此,他和夫人將旦旦帶在身邊。可沒想到,他們一手帶大的孩子,除了沒歪之外,也沒見成材。
宅子里,寧爺爺與穆媽媽聊天:“大小姐,你們就放心地回家。這里有我呢,我會看好囡囡的。囡囡是個好孩子,身邊還有這么多人照顧她,您不用替她擔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正事。”
他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重新回到這座宅子里。他更沒有想到,買下這座宅子的人,竟然是大小姐的親奶奶。
只能說,一切都是注定的,暝暝之中自有安排。
穆媽媽看著胡須眉頭全部花白的寧爺爺:“寧叔,您也要體重身體。有空的時候,我再帶外孫們過來看您。”
她知道老爺子不喜歡外出,就算邀請他去海門玩,他也不想出門。再說,老人年紀大,膝蓋又不是很好,長途拔涉,只會讓老人家身體更累。
“一言為定,今年夏天,我一定要去海門看看。囡囡說了,帶我到海上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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