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十二月十六日當街日，羅勇和母親還有翠竹的婆婆都出來了，因為今天的當街日除了賣竹筍，羅勇的母親還帶來了四只大線雞來賣。
雖然知道朱琴今天要忙些，但是羅勇還是去稅干所見了朱琴，朱琴說今天下午要回縣城，因為年底了，明天要去局里開會報賬。兩個人約好，二十日羅勇一早出來接朱琴。
翠竹現(xiàn)在還在害喜，胎兒不穩(wěn)定，不敢走這么遠的山路，所以朱琴一個人隨羅勇回去。
翠竹在保胎，但是現(xiàn)在家里幾乎每天都有人來賣雞鴨，人多手雜，翠竹要幫忙算賬記數(shù)，也走不開。
第一次養(yǎng)了這么多雞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收獲期。這些天家里收入也很不錯，每天都至少一百多元以上，當街日更多。
十九日一早，翠竹去幼兒園喂豬喂雞，返回時在街上遇上朱琴和幾個同事視察個體戶，朱琴高興地告訴翠竹，說李丹特意來告訴，要自己轉(zhuǎn)告翠竹，說老公同營業(yè)所的八個同事，聽說翠竹家的雞鴨好，每人都要定兩只雞一只鴨，一共要十只**只鴨子，先預付五百元定金，二十九日一早會有人開車來山嶺鎮(zhèn)裝雞鴨。因為李丹的老公會來，王富春和文益陽也各讓他帶一只雞一只鴨，到時朱琴自己本人一只雞一只鴨。
十點鐘時，鄉(xiāng)里的張干事也來到翠竹家賣東西的地方，告訴翠竹，鄉(xiāng)里的同事一共十二人要雞鴨，要十六只雞十二只鴨子，說到時稱好算好數(shù)目，自己會統(tǒng)一給錢，說完也給了五百元定金。
翠竹將這些定的雞鴨數(shù)目都記好——奶奶和蕭天寶這時感覺翠竹真的沒有白讀書，所有的事都理得清清楚楚，兩個本子隨時在身，時刻記著，晚上一人在房間盤點一天的所有賬目，還一一告訴奶奶和蕭天寶。
阿英的父母雖然沒有回來，但是被接回了外婆家。放假了，雙蓮也常在翠竹家里幫忙，當街的前一天，雙蓮就會出來。
十二月二十日，朱琴一人和周所長在單位。因為約好要去羅勇家里，朱琴于是向周所長請假，說自己二十三日一早回來。
八點時，稅干所的朱琴正在焦急地等待，羅勇來了，說早上的霜有些大，這次是和父親哥哥嫂子還有老營盤好幾個在工地做事的人一起出來的，不到四十分鐘就趕到了。
”羅勇，你們才走了不到四十分鐘，那應(yīng)當也不遠。“
朱琴換好運動鞋，很有信心地笑道。
羅勇笑道：”我們差不多都是運動員的速度，估計你走要一個小時。“
朱琴這次沒有拿手提包，也是收拾了一個背包，因為要住三天，要帶換洗的衣服。
本來二十二日肯定要出來，但是想到自己出來羅勇肯定會送，他一個人再返回老營盤，實在不容易，所以朱琴決定二十三日當街時出來，那時羅勇家里肯定要出來賣東西。
朱琴背著背包隨羅勇出了稅干所，羅勇又去買了兩斤肉，幾斤豆腐，笑道：”朱琴，我今天帶你去我們家，你就當去體驗生活。原來看的電影都是憶苦思甜，到了我們那里，比電影里的更真實。“
一路上羅勇說說笑笑，朱琴一點不覺得辛苦。
上了山崗，見山嶺鎮(zhèn)已經(jīng)遠遠在下在后，羅勇又說，自己那里的孩子們，讀書都是來這山崗下就讀，所以哪怕七八歲的孩子，一天要走上至少兩趟。
朱琴笑道：”所以長跑你們都是高手，怪不得農(nóng)村很多長壽老人，從小就這么鍛煉，身體再不好的也可以變成好體質(zhì)。“
羅勇笑道：”那是當然。朱琴你記得《紅樓夢》中的劉姥姥進大觀園怎么說的了？“
朱琴道：”是那句’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
羅勇笑道：”不是這句，是她和賈母的對話，賈母說劉姥姥比自己大好幾歲呢，身體卻比自己好。劉姥姥說，要是莊稼人都和城里人一樣嬌貴，那莊稼活都沒有人做了。朱琴，這就是城鄉(xiāng)區(qū)別。我們老營盤的人，無論男女，成年后，都可以挑起百來斤重的擔子，不過最辛苦的還是女的，畢竟體質(zhì)不同，但是要和男人一樣干活。“
朱琴道：”這個我知道。農(nóng)村人多數(shù)重男輕女，女的什么事情都要做。在農(nóng)村做女的真不容易。翠竹說，她三個姐姐，都不滿二十歲就出嫁了。“
羅勇道：”不單這個。我們老營盤的女孩子，能夠讀中學就不錯了。很多女孩子還沒有讀完小學，就留在家里干活了。第一家里窮，可以省學費，第二農(nóng)村人家里是不會嫌勞動力多的。女兒早點出嫁，可以賺點聘金錢。可惜了不少本來讀書學習很不錯的女孩子。“
朱琴道：”我聽說了，比如她說雙蓮原來的學習很不錯的，所以一直讀完了小學，到中學時，家里實在挺不住了，她沒有再讀了。“
羅勇嘆道：”是啊，那時我爺爺奶奶去世不久，叔叔又病故，我雙虎哥不在家，年近三十沒有娶親，還欠了債務(wù)，怎么讀得下去。“
朱琴問道：”羅勇，你們這里現(xiàn)在還有童養(yǎng)媳？“
羅勇道：”是，我們這里現(xiàn)在是還有童養(yǎng)媳，只是比原來少了。不過現(xiàn)在的童養(yǎng)媳，和電影里的那些童養(yǎng)媳不同，不一定都結(jié)婚的。“
朱琴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還有不結(jié)婚的童養(yǎng)媳？“
羅勇答道：”當然有。我讀初中時，我們班上有個學習相當好的的女同學，也是童養(yǎng)媳。因為學習太好了，那個‘未來的丈夫’還比她小兩歲，正讀五年級。初二時，她母親生怕她考上師范或衛(wèi)校，以后有了工作嫌棄自己的兒子，所以讀初三時，那個女同學只讀了第一個學期，就輟學了。”
朱琴忙問道：“是不給讀書了？那現(xiàn)在呢？這家長也是，有些太自私了。要是她兒子優(yōu)秀，估記堅持到借錢也會讓自己的兒子讀完。”
羅勇嘆道：“那個女的在家務(wù)農(nóng)，去年出嫁了。“
朱琴有些驚訝地問道：”她嫁到外面去了？家里不讓她留下結(jié)婚？“
羅勇點頭道：”因為那個男的已經(jīng)讀完了高三，可惜也落榜了。喜歡上了一個高中同學，是外鄉(xiāng)農(nóng)村的，畢業(yè)不久他們就結(jié)婚了，現(xiàn)在聽說他們夫妻兩個都在縣城幫人賣東西。”
朱琴道：“我剛才還以為他們一定可以結(jié)婚成功的，反正都在家，這對那個女的太不公平了。”
羅勇道：“那有什么辦法呢。本來以為鐵定要嫁的人已經(jīng)有了對象，一個抱養(yǎng)來的童養(yǎng)媳哪能自己做主。朱琴你看，這里額景色怎么樣？“
朱琴一看，只見一口好大的山塘出現(xiàn)在前面。
”這水好深，里面有不少魚吧？“
來到山塘邊，朱琴問道。
羅勇道：”小蝦小魚肯定有，這里一年四季都是這樣，并沒有人承包，所以應(yīng)當沒有草魚一類。“
朱琴道：”翠竹說，她結(jié)婚時，是走路進來。這里是有些偏，就是有錢買車也進不來，這里到你們家還有多遠？“
羅勇道：”路應(yīng)當走了一半了，但是前面路越來越不好走，估計要半個小時。朱琴，要不要歇一下？“
朱琴道：”先慢慢走吧，我不累。“
羅勇忙道：”我?guī)湍惚嘲桑烨伲銢]有走慣，我們慢慢走。我給你唱首歌，怎么樣？“
羅勇說完，已經(jīng)停下伸出手。
朱琴只好解下背包，將包遞過，很快接過羅勇手里的肉和豆腐。
羅勇背好包，還是接回朱琴手上的菜，大聲唱道：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
它能給勇敢者以智慧，也能給善良者以歡樂
只要你懂得它的珍貴呀啊，山高那個路遠也能獲得
嗨~~~~~~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精美的石頭會唱歌，它能給懦弱者以堅強
也能給勤奮者以收獲，只要你把它埋在心中啊
天長那個地久不會失落，嗨~~~~~~
嗨~~~~~~“
朱琴沒有想到，羅勇唱歌真的好聽，那首歌朱琴很熟悉，也很喜歡聽。
”羅勇，你太棒了！“
朱琴情不自禁地贊道。
羅勇微笑著伸出另外一手，牽著朱琴前行，笑道：”朱琴你信不，我這首歌可是我最拿手的歌，我們學校‘一二九’唱歌比賽時，我得了個二等獎。我們的人，都還會常山歌。“
朱琴道：”你這個也是從小耳濡目染學的？“
羅勇道：”差不多是吧。“
朱琴見路下的山坳處有二三戶人家，不由問道：”羅勇，是不是快到了？這些是不是你們的本家？“
羅勇道：”這是阿華嬸家，幫忙給我雙虎哥和翠竹做媒的就住在這里。他們也是我們老營盤的本家，也是離山嶺最近的人家。“
山路彎彎，冬日的陽光普照，朱琴開始走得有些喘氣，幸好羅勇牽著。
又走了十多分鐘，朱琴走得一身出汗，可是路上并沒有可以坐下的大石頭，只好繼續(xù)走。
”朱琴，你看，我們家在上面山腰，看到那一大片竹子沒有？“
又走了好一會，羅勇停下對身后的朱琴道。
朱琴抬頭一樣，前面的半山腰上，隱隱可見一上一下兩戶人家，竹林掩映，忙道：”上面的就是翠竹家吧？“
羅勇道：”是。“
可能已經(jīng)看到羅勇的家，朱琴覺得很快沒有了疲憊，接下去也不用羅勇牽著，兩人依舊一前一后前行。
十多分鐘后，兩個穿過一片竹林，很快見到羅勇家寬闊的屋前場地，兩個孩子——一個八九歲的女孩，一個六七歲的男孩，正在屋檐下寫作業(yè)，見了羅勇和朱琴，女孩子很快跑進屋子喊道：”奶奶，叔叔帶客人回來了！“
朱琴臉上微紅，忙悄聲道：”羅勇，剛才忘了買些吃的給孩子。“
羅勇笑道：”現(xiàn)在不是當街日，不用。請進吧，我們農(nóng)村的家，有些不成樣子，你別見怪。“
很快身著圍裙的羅勇母親笑著迎了出來：”你們回來好快，羅勇，快請朱琴進來吧！“
雖然認識羅勇的母親，到那時此時朱琴還是有不好意思地招呼道：”伯母好，不用客氣。“
羅母親自給朱琴倒了一杯茶，很快從柜子里端出一個茶盤，裝有六樣茶點。
朱琴說要洗手，羅勇放下東西，很快帶了朱琴去廚下，舀了一盆熱水讓朱琴洗臉洗手。
朱琴此時才返現(xiàn)，羅母不單在廚下準備了好幾盤油炸果子，還正在收拾給一只已經(jīng)殺好的鴨子。
農(nóng)村的客情好，朱琴真的有些感動。
幾分鐘后，羅母和羅勇陪著朱琴坐下，笑道：“雙蓮和她母親去挖竹筍了，我讓她們中午下來吃飯。朱琴，你和羅勇翠竹都是同學，第一次，千萬別拘束。我們這里偏僻，也沒有像樣的東西招待你，你千萬別見怪。”
羅母說得這么懇切，倒讓朱琴很不好意思，因為自己什么也沒有禮物也沒有買。
兩個孩子依舊很規(guī)矩地屋檐下寫字，朱琴見那兩個孩子不是偷偷看自己，忙讓羅勇把孩子一起叫過來吃東西，兩個孩子很禮貌地稱呼稱呼朱琴為阿姨，有些拘束來到桌前，卻沒有坐下。
羅勇笑道：“冬兒，清兒，坐下吃吧。”
兩個孩子聽了羅勇的話，這才一起坐在一邊。
朱琴問他們幾歲讀幾年級，女孩子說自己九歲，叫羅冬文，讀二年級。男孩子說自己七歲，叫羅清文，讀一年級。
羅母笑著說，羅勇的哥哥羅濤希望兩個孩子好好讀書，所以給他們都取了一個”文“字。
羅母坐了一會，說要先去準備中飯，讓羅勇好好陪朱琴說話。朱琴說想看看翠竹的家，于是羅勇帶著朱琴出來。
朱琴來到庭院，見四周都是竹林圍繞，兩邊都有小路通向外面往上下延伸。東邊山腰上是梯田，也是剛才自己來的路。西邊往下三四十米轉(zhuǎn)彎往西，羅勇說從西邊轉(zhuǎn)彎下走，就是通向?qū)γ嫔窖膸讉�本家。
朱琴有些奇怪，說下面地勢低，有好些稻田，怎么住的人家都愿意在山腰而不是下面。羅勇說下面有一條小河，大雨下面的田地容易塌陷，尤其怕山洪，所以大家都住在地勢高的地方，這是祖輩這么傳下來的。
來到翠竹的家，朱琴見外面竹篙上掛了衣服，庭院前和羅勇家一樣，養(yǎng)了好些雞，屋子后面的空曠地不大，用竹籬笆攔著。
兩戶人家，若不是走到東邊的路上，根本看不到外面山下的情形。
羅勇手指上面的山上道：“朱琴你看，我們這里最多的就是竹子，現(xiàn)在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除了孩子行動不便的老人，沒有去外面做零工的，閑事全部上山挖竹筍。我們這邊主要是我和翠竹家，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有出去打工的，還有一些也在山嶺做事，所以今年山上的冬筍都沒有什么人有空挖，我前幾天一天可以收獲一百多元呢。”
朱琴有些不相信地說道：“這么多？那現(xiàn)在做什么事情都不如來這里挖筍。”
羅勇笑道：“自古人說住山吃山，住水吃水。寒冬我們這里，唯一的收獲就是竹筍，但是也就這一個多月有，而且若不是有經(jīng)驗的人，一天也挖不了多少。挖筍是體力活，不信我?guī)闳ァＤ隳軌蛲谑镆惶熘慌乱搽y。”
朱琴笑道：“我不信，這么多竹林，翠竹說來挖過，雙蓮也會。我看有人賣的竹筍，一個筍有的一二斤，你可以挖幾十斤一天，我挖五六個也難？有這么夸張？”
羅勇笑道：“你今天走累了，好好休息，不用你動手，等你親臨現(xiàn)場就知道了。走吧，我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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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殺你，再殺他！”她手握鋒利的匕首道。
“別動氣，我來幫你！”他執(zhí)住她握住匕首的手，用力刺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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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幫你找一個爹！”
“入贅爹”頭蓋著喜帕坐著轎子來了。
“你是我招來給孩子做爹的，蓋頭自己取下吧！”洞房里，她不看他一眼冷冷道。
“夫人說的是！”
她覺得聲音有點熟悉，猛一轉(zhuǎn)身，驚得目瞪口呆：“怎么是你？”
他笑道：“怎么不是我？難道還有更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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