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卿卿這回救下的是個受重傷男人,而且頭部也受了重創。
“頭部重傷,我猜,這人會失憶,就跟姑娘你一樣。”靈丹很認真地作出假設。
倪卿卿不置可否,鋪開帶血的絲帕,嘆氣道:“靈丹你看這張女子的絲帕,是這黑衣高手貼身帶的。若是真應了你的烏鴉嘴,那他的心上人可就慘了。”
“姑娘,你怎么知道他是高手?”靈丹虛心求教。
“失血這么多也還剩半口氣。右手虎口繭子很厚,朱銘昭虎口也是這般。再瞧瞧這身勻稱的肌肉,嘖嘖嘖,別的不說,一定是個用劍高手。”倪卿卿彎腰,把絲帕重新塞進了病患衣襟里,“就是不知道,救下的是行俠仗義的俠客,還是殺人如麻的魔頭。等他醒了,我們就啟程回去。”
靈丹點了頭,苦等了一天一夜,那人終于醒了過來。
“這位好漢,你姓什么,叫什么,從哪里來,打算到哪里去?”倪卿卿喂了他一點清水,輕聲問。很不錯,她又救活了一個,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她救人的本事見長。
“我是誰?這是哪里?”那人神情恍惚,望著倪卿卿,掙扎著想坐起來,道,“你救的我?”
“果然。”倪卿卿無奈與靈丹對視了一眼,連開場白都算準了。按下那人,倪卿卿輕聲安撫道,“這里是上京城外的一個莊子,你受傷失憶,且在這里養著。傷好了,就出莊子,去尋你的記憶。。”
“姑娘,我們走吧,其他人都等好久了。”靈丹已經挎好了包袱,拖著倪卿卿著急離開。不料那男子不顧身上的傷,猛地坐起來,抓住倪卿卿的胳膊,虛弱道:“帶著我。”
蛋殼汪汪汪地叫,不準那人碰倪卿卿。
那人雖虛弱,但手上的力氣卻不小。倪卿卿掙脫不開,見這人可憐,著實可憐,便只能暫且答應帶上。
馬車里擠了三個人和一條狗,因著要照顧傷患,馬車走得格外慢。從下午走到傍晚,又從傍晚走到月上中天。在城門外等了足足兩個時辰,等清晨開了城門,才又緩緩駛進倪府。
倪大仁歡喜地打量倪卿卿,見她只是清減了一些,其余并無不妥,也就放下了心來。孟二這一個坎兒,他還真擔心自家孫女邁不過去,還好還好。
“祖父,這男子是我在莊子里救下的。腦袋被外力震傷,失了憶,你老人家神通廣大,有沒有法子,幫他恢復。”倪卿卿吩咐人,將馬車里的黑衣男子抬到了倪大仁身邊。
“頭部構造復雜,不能隨意動針。再說了,若真那么容易,祖父早把你的失憶治好了。”倪大仁上前檢查一番,捋了捋胡須道,“能活下來就謝天謝地了。至于記憶嘛,也許哪一天突然就記起來了,也許一輩子都記不起來,好壞隨緣吧。”而且,多半是憶不起了。
那男子滿臉失落,倪卿卿再嘆一口氣,又吩咐人將他抬進屋,好生照料著。
即便是現代醫術,對于失憶,也沒有立竿見影的法子。所謂神醫,也只是某一兩方面的專家而已,哪有行行都精通的。
“要把他留下?”倪大仁問。
“他武功高。”倪卿卿握著倪大仁的手,小小撒著嬌,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話一口氣說了出來,“上次差點被打了悶棍,從那時起,我就思量著,要尋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只是苦于沒有門道。即便有了門道,也怕他們不夠忠心。聽說隔壁那些高手,都是打小培養訓練的。如今有個白紙一樣的高手送上門,求之不得呢。再說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還救他一命,總不會恩將仇報。我給過他離開的機會了,是他自己不走,求我把他留下來的。而且名字我都想好了呢,大冷天里血都快流光了,還沒死,就叫他冷不死,諧音過來,就叫冷步司,簡稱步司。怎么樣,這名字還行吧?”
“你小算盤倒打得響。”倪大仁眼中帶笑,被勸說得動了心,但仍狀若不滿地吹了胡須。
“但是!”倪卿卿忽然又加重了語氣。
“但是什么?”倪大仁追問。
“但是他終究來歷不明,又是被仇家打落山崖,是個危險分子。等他傷好了,還是給些銀子,讓他自行離開吧。”雖然舍不得,但再三權衡,倪卿卿更不想惹麻煩。若是只狗或者貓,就毫無顧忌留下了。
倪大仁瞪大了眼:“隨你,隨你,你救的人,都隨你安排。對了,我趕著要去皇宮里當值。外面有些亂,你剛回來,今天先待在屋里好生休息。”
倪卿卿點頭,親自把倪大仁送上馬車。剛往回走,靈丹便捧著一件水藍色的狐毛大氅,巴巴的湊了上來。
“好姑娘,我心里沒底,您陪我一起去吧。”靈丹特意換了一身新裝,描了彎眉,涂了胭脂,俏生生地站在倪卿卿跟前。
倪卿卿將大氅披好,轉著圈,很是驕傲地把靈丹打量一番,不住夸道:“很好很好,我家靈丹,人如其名,越來越有靈氣啦。就是便宜了黃繼呈那小子,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姑娘。”靈丹俏臉一紅,拽著倪卿卿的胳膊,一路低著頭,疾步往狀元府走。
路邊還有薄薄一層積雪,或是因為天冷的緣故,路上行人并不是太多,尤其不見太多的女子。倪卿卿突然就記得了祖父的提醒—-外面有些不太平。
“喲,這低頭趕路的姑娘是誰啊?”
路過忠王府的時候,朱銘昭也剛好從正門出來。盛貴聞出了靈丹的味道,卻是一臉調侃,暗道倪卿卿這主子實在太寵自家婢女,讓小小一個婢女穿得如主子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對姐妹。
靈丹略微抬了頭,朝盛貴淬了一口。
“咦?”盛貴面露驚奇,這女子真是靈丹,今天也太好看了些。這幅惹眼的打扮,難道,難道是要去會情郎?
倪卿卿的小臉匆匆帶笑,被毛氅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只一雙黑亮的眸子露在外面,十分惹眼。“見過世子。”略微屈膝,匆匆向朱銘昭行了禮,倪卿卿又牽了靈丹,匆匆離去。再耽擱下去,怕是遇不上黃繼呈了。
“趕著去投胎嗎?”盛貴抿了抿嘴,對朱銘昭拱手道,“世子爺,這對主仆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與郡王的行蹤有關,小的想跟去看看。”
小廝正牽著兩匹駿馬過來。
“也好,跟上去看看。”朱銘昭示意讓小廝退下,待倪卿卿二人轉過街角,才閑庭信步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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