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收拾的十分整潔。
貓兒沐浴過,換好干凈衣裳時,房中已送來飯菜。
一碗白飯,一份清蒸魚,還有一碗煮的極濃的魚湯。
送飯的是位姑娘。
姑娘望著貓兒一身寬大男裝,解釋道:“一時尋不到合適夫人的衣裳,好在蕭公子在此處備有衣裳……”
貓兒低低“嗯”了一聲。
她能聞出味兒。
姑娘笑道:“夫人先請用飯,待用過飯,如若司徒師父醒來,再帶你去見師父。”
她沒說蕭定曄去了何處,貓兒自然也不想知道。
她低頭扒拉白飯的時候,姑娘便一瞬不瞬的暗中觀察她。
貓兒察覺出目光,抬頭望過去,姑娘便笑道:“夫人為何只吃白飯?”
貓兒只搖搖頭,并不說話。
半晌卻又奇道:“司徒老先生怎地睡了一整日?”
她聲音嘶啞刺耳,姑娘聽不明白,只笑道:“夫人對病情有何疑問,待見到師父,自去問他不遲。”
貓兒只得又低頭扒拉了兩筷頭白飯,取了茶漱過口,方站起身。
那姑娘也不多言,只帶著她出了客房,一路蜿蜒曲折到了會客廳,方道:“夫人先請等上一等,我這邊進去請師父出來。”
她拐過屏風,向屏風后的一個人瞥過一眼,又繼續前行,一直到了后面的一間房。
房中除了一位發須皆白的老先生,還有肖郎中和蕭定曄。
姑娘上前行過禮,將她所觀察的一一道來:“胡夫人用飯時,只用過兩口白飯,旁的菜一眼未瞧。”
用過飯后,一路前來,沿途所經之處,夫人雖面露好奇,卻始終未發一眼。”
她最后總結道:“夫人機警、多疑,不輕易相信人。”
蕭定曄疑道:“她若不易信人,為何又愿意跟著你前來?”
姑娘搖頭道:“這也是令我納悶之處。”
年已九旬的司徒老先生撫了撫長須,緩緩道:“我們再等等看。”
過了片刻,又有一個漢子進來,稟報道:“徒兒方才躲在屏風后,瞧見夫人從未碰丫頭送上去的茶水。
丫頭見她坐著無聊,欲請她去逛園子,被她連番拒絕。”
司徒先生一笑,抓起一旁蒲扇道:“走,老夫前去會會她。”當先往前而去。
肖郎中悄聲同蕭定曄道:“觀人觀心,師父不止醫術好,觀人也極有一套。
所謂對癥下藥,今日既然來了,便讓師父順道看看夫人到底是何種人,省的殿下瞎忙活。”
方才在涼亭的那一幕,所有暗衛可都盡收眼底。
胡貓兒是如何同蕭定曄先一刻還親親我我,后一刻便投了河,諸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繼而暈暈乎乎。
這是啥人啊,一沒飲酒,二沒被下毒,精神如此分裂,簡直要把殿下逼死。
蕭定曄只得跟著肖郎中前去,待臨近前廳時,卻有些躊躇,腳步一頓,便鉆進了屏風背后,完全忘記了一大早他給自己立下的“高冷人設”。
肖郎中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自去了廳里。
然而他不過落后了幾步,此時廳里已開始了微妙的僵持。
司徒老先生提出要診脈時,貓兒不伸手臂。
肖郎中忙忙上前,同貓兒道:“師父是自己人,夫人此前中毒,制解藥時,師父便出過大力。”
貓兒聞言,方行了個半禮,低聲道:“有勞。”探出了手腕。
老先生還未摸脈,當先眉頭一皺,轉首四顧,問道:“你等誰能聽懂她說話?望聞問切,老朽問出去,怎知她到底說什么?”
貓兒忙忙道:“我能寫字。”
老先生眉頭再一蹙:“去,將蕭家老五喚來。”
肖郎中只得轉身,幾步行到屏風背后,站著再不動。
蕭定曄見再躲不過去,只得先悄聲叮囑肖郎中:“如若她見了我就要跑,你們可得將她攔住,免得又掉進水里。”
話畢,方整一整衣衫,將手負去背后,裝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樣,昂首挺胸出了屏風,上前朝司徒先生深深一躬,朗聲道:“晚生有禮……”
又同其他幾人一一見過,最后方轉頭看向貓兒。
貓兒立刻偏開頭。
他內心長舒一口氣。
好在她沒跑。
沒跑,就還好,有同她打破尷尬的機會。
老先生同蕭定曄道:“你這小媳婦兒的破鑼嗓子,老朽完全聽不懂,得你來中間傳個話。”
蕭定曄忙忙道:“自然自然,小媳婦兒的話,晚生勉強能聽懂,能聽懂。先生請。”
老先生摸過脈,將貓兒眼底、喉嚨、面部檢查過,頻頻搖頭道:“心火重,心火太重,嚇人。”
指著貓兒的雙眸問向眾人:“你們瞧她眼珠子,可是金光燦燦?”
眾人皆點頭。
老先生搖頭道:“你們定然覺著她眼神炯炯,在夜里如同餓慌了的耗子一般,目力十足。實則是心火旺,都已燒到眼珠子!”
蕭定曄忙道:“那該如何醫治?”
老先生并不回他,只問向貓兒:“失覺是嗎?已持續了多久?”
貓兒還未回答,蕭定曄已搶先道:“從正月便已開始,到現下已快七個月。”
老先生又問道:“睡不著,將自己個兒醉倒,持續了多久?”
蕭定曄忙道:“從二月底開始,每日雷打不動三四碗烈酒,幾無間斷。”
老先生眼珠子一睨,蕭定曄只得住了嘴。
老先生看著貓兒道:“他方才說的可有誤?”
貓兒緩緩搖頭,心下一時卻有些悵然。
老先生道:“這就對了。你長期醉酒,喉中比常人脆弱,一聲大吼,便將嗓子崩裂。你若不戒酒,嗓子一生都難愈。”
卻又蹙眉道:“按你的脈象,若未飲酒,你今兒白日不可能睡那般久。奇哉怪哉。”
又轉頭問著蕭定曄:“她白日熟睡,與平日有何不同?”
蕭定曄不由有些扭捏,轉頭先望了望貓兒,方低聲道:“白日,她是在……我懷中睡……”
貓兒噌的站起身,嘶吼道:“你胡說,我……我……”
肖郎中忙忙上前,當了人證:“夫人莫著急,坐著說話。夫人白日歇息,我等十幾二十名暗衛皆看的清楚,確實如同主子所言。”
貓兒一張粉面漲的通紅,倏地將手探進袖袋,啪的拍出一張銀票,啞聲道:“小爺賞的!”
這一句話,諸人皆聽的明白。
意思是說,蕭定曄白日摟著貓兒,摟的好,摟的舒服,到了要被巨資打賞的程度。
怎地大名鼎鼎的五皇子,在閨房里是這樣一種狀態呢?
眾人的目光看清銀票后,倏地轉到蕭定曄身上。
蕭定曄一滯,繼而干笑兩聲,正色道:“軍需艱難,怎地隨意浪費銀子呢。”
十分自然的接過銀票,十分自然的往自己袖袋中一塞。
眾人再次確定,原來大名鼎鼎的五皇子,在閨房中果然是這樣一種賺軍需的狀態啊!
老先生的一聲重咳,終于將話題重新引回了正途:
“既然摟摟扌包扌包能讓她熟睡,你是他的漢子,你自然要義不容辭的上啊。再莫讓她飲酒,好好的女兒家家,當個酒鬼成何體統!”
貓兒再一次被羞臊的逃竄出去。
好在此回暗衛們有了經驗,將有水的地方看顧的嚴嚴實實,貓兒沒有投水的機會,最后在暗衛的護衛下,先行回了客房。
司徒老先生飲過幾口濃茶,同蕭定曄道:“你這位小夫人的所有癥狀,皆來自于心火過旺。降了心火,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蕭定曄忙做洗耳恭聽狀。
老先生續道:
“老朽看來,她所有的心火,只怕都是因你而起。
方才你引得她大動肝火那一陣,老朽的手皆未離她腕間。
她同你說話時,脈象奔騰如浪濤。
而同我等說話時,脈象沉熄如枯井。
長此以往,她的心脈必定如同她的喉嚨,脆弱易碎。而人的心脈碎裂,人縱然不死,也成殘疾,幾不可挽回。”
蕭定曄一滯,一顆心不停歇的下沉,艱難道:“可是要她離了我,才能平息心火?”
老先生撫一撫長須,思忖道:“這固然是一個法子,立竿見影……”
一抬眼皮,瞧見蕭定曄神色愴然,卻又道:“老朽也年輕過,自然知道,你們年輕人正值情濃時,要放手只怕有些艱難。還有個法子……”
蕭定曄立刻抬頭,滿懷(?)著所有希翼望過去。
老先生續道:“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有了心火。她定是同你有了心結,才滋生了這般大的心火。若你能解開她的心結,心火自然平息。然而……”
他卻又搖搖頭:
“你的這位小夫人,為人機警,輕易不會信任誰,更不容易同她走的近。
方才你所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動作,她都全身心的防備你,反駁你。
在她這般性子下,你想同她解開心結,怕是有些難。”
他揮毫寫下兩個方子,道:“一個是治她的嗓子,另一個是臨時降心火。記住,她不能再飲酒,必須做到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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