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正文前,先向各位說聲對不起)
黑煙如一條黑龍,在戴家后宅竄起。
蕭定曄一掌劈開一個持棒叫花,鼻端聞見焦煙之氣,心下一驚,無端端打了個冷戰。
他轉身便要躍進內宅,已有叫花纏斗上來。
有人大喊一聲:“當官的為富不仁,我們和他們拼啦!”
一語激起千層浪。
叫花們早已力竭的斗志,重新被燃起。
蕭定曄心中著急,立刻抽出腰間軟劍。
在戴大人的的一句“不可”的勸阻中,他一劍劈下。那叫花慘叫一聲,鮮血噴灑,半邊膀子已落了地。
他一步退開,大喊道:“王五幾人,隨本王進內宅!”踩著墻壁一躍而起,翻過屋檐,直奔內宅而去。
黑煙的來處,果然是戴小妹院落的方向。
他心急如焚,一種不祥預感蒙上心頭。
不要,千萬不要。
時間仿佛過了極久,久到他已感覺不到自己飛奔的雙腿。
前方年輕女孩們已有人沖出院落,面向黑煙后怕不已。
提著水桶的戴家下人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饎萜鋵嵥悴坏么,極快被壓制。
他從院外一躍而入。
擁擠院落最中間里擠著一堆人,那堆人中間簇擁著四五個被從房里救出來的傷者。
他眼風瞬間掃視,面上已變了色。
周圍站著的人里,沒有貓兒。
他腳下一個踉蹌,瞬間撲上前,將圍著的姑娘甩開。
最邊上的一簇人里,有人聲音顫栗,嘶聲大喊:“散開,不要影響我行針!”
他順著那聲音僵直望去,醫女背影遮擋的人兒漸漸顯露。
熟悉的繡鞋,沾了血跡的裙擺,緊緊護著腹間的雙臂……前不久還笑顏如花的人,此時緊緊蹙眉躺在那里,沒有一絲兒聲響。
阿貍,是他的阿貍。
……
重曄宮緊張而靜謐。
所有宮女捧著木盆進入寢殿,又捧著血水而出。腳步輕微仿佛沒有了魂,唯恐弄出些許聲音,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寢殿里,孫姑娘的語聲快速而冷靜。
“巾帕!
“銀針。”
“夾板!
她語聲雖冷靜,手上動作不停歇,眉頭卻緊緊蹙起,反復檢查而不得時,終于轉頭向一直守在貓兒身畔的蕭定曄求助:
“殿下,胡主子強忍著痛,一聲不吭。
奴婢除了得知她斷了一根肋骨外,不知哪些小骨也斷裂。
奴婢需要根據主子的反應,才能確認患處。”
自回宮到現在,他便沒有避出去,一眼不錯的守在貓兒身畔,緊緊握住她的手。
他自然知道她極痛。
她痛的時候不呼喊,只極用力的抓著他手,從未松開過。
他立刻湊去她耳畔,一聲又一聲道:“阿貍,你痛就叫出來,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貓兒昏沉沉躺在床上,面如金紙,過了極久,方顫悠悠張嘴,低低喚出了聲。
她語言含糊,他卻聽得明白,一顆心更是沉到了崖底。
她喚的是,狗兒。
他喉間梗的險些喘不上氣,幾息后方道:“我們還年輕,狗兒還能再有……”
她不知可曾聽見,雖還緊緊握著他的手,卻昏沉沉再沒了反應。
孫姑娘無法,只得緊吆牙關,順著根根肋骨,手下用力,檢查著其間的細骨。
若有新的發現,便如此前那般,在傷處涂上藥油,用寬大竹板緊緊箍著她的身子,借此固定斷骨……
正殿前廳,老太后坐在椅上,蹙眉閉眼,一言不發。
康團兒見此情景,并不敢調皮,只坐在一旁,悄聲同阿嬌嬤嬤道:“小侄兒不來我家投胎了嗎?”
阿嬌嬤嬤低聲叮囑道:“六殿下千萬莫在胡姑娘面前提及此事。”
康團兒懂事的點點頭:“我明白的,就像我失了母妃一般,也是極難受的事!
老太后此時睜了眼,將康團兒摟在臂彎,長長嘆了口氣,道:“后宮。
此時隨喜急急從外間進來。太后將他攔停,屏退值守宮人,方問道:“可是查出來了真兇?”
隨喜面上一陣躊躇。
太后道:“你若等著要向小五報信,只怕要再過兩三日。數十位世家女子被你等強關進刑部,小五任性妄為,哀家得顧著朝臣臉面!
隨喜只得回稟道:
“奴才同刑部諸人,將戴家內院賓客、下人、外宅叫花都盤問過,發現所有有疑點之事,卻仿佛都是巧合。
去戴府上鬧事的叫花們,圍攻戴府的時間,好巧不巧,與內宅起火的時間相間。因此導致護在胡主子身邊的暗衛全去支援殿下,未能在胡主子出事的第一刻就救出她。
叫花們行徑端的可疑,然而小的們問過,叫花們卻不是突然涌到戴府門前,而是從早上開始慢慢聚集,并不像有組織有預謀的鬧事。
戴家的火起的蹊蹺。戴家下人要點燃木炭,那木炭卻仿佛被人動了手腳,極難點燃。從而導致引火的燈油轟爆起火。
當日后院內宅女眷眾多,實在難查是被誰動了手腳。
今兒在戴家上房,有一位女眷因誣蔑胡主子,被戴老夫人趕了出去。
原本她極為可疑,又有人親眼看到她想進廚房?蓳骷蚁氯怂,她才站在門檻上,便同進出廚房得廚子起了口角,一氣之下從戴家角門先行離去,仿似沒有動手腳的機會。
有人瞧見司徒姑娘同楚姑娘都曾糾纏過殿下,受了冷遇后,皆憤憤離去。
楚家小姐當時趁火確然行了兇,卻誤將戴家小妹當成了胡主子。
當時煙濃遮眼,她一簪子下去,只刺中了戴小姐的脊背。
然而戴小姐受了襲擊,下意識和楚姑娘廝打,只怕胡主子便是被兩人撞倒后,遭受了踩踏。
司徒姑娘是否真的有意行兇,不得而知。
據兵部尚書家的李姑娘所言,當時情況混亂,待濃煙已散去,場上有數人被濃煙熏了眼睛,依然繞在胡主子身邊跌跌撞撞,其中確然有司徒姑娘。
又根據戴家小姐所言,此前還有幾位姑娘背后議論胡主子,覬覦正妃之位,曾被戴小姐呵斥過。
這些姑娘皆有可疑,卻又無動手的證據!
老太后聽過這些疑點,只怔怔坐在椅上,半晌方苦笑一聲:“殺人不見血……”
她同隨喜道:
“你去向刑部傳話,楚離雁傷人為真,暫且扣留。叫花們結伙鬧事,該抓便抓。
旁的世家女子,平日人才風流,大氣淡然?捎鲭U時驚慌失措,卻不知冷靜尋出路,全然失了大家風范。
除了戴家人,旁的女子每人打一板子,送回府中。
并令她們每人繡制一卷《地藏經》,一卷《大光明經》,供奉在廟院里,用以超度哀家重孫吧。”
隨喜退出正殿,殿門輕輕掩上。
太后命人將康團兒送回慈壽宮,方同阿嬌嬤嬤道:“此事,你怎么看?”
阿嬌嬤嬤嘆口氣道:
“五殿下正當盛世年華,出類拔萃,超群絕倫,招了多少少艾女子的眼。
可他眼中再看不見旁人,只全力寵著胡姑娘。
胡姑娘處于風口浪尖,無時無刻不是烈火烹油。
今日事,處處著巧合,處處又透露著蹊蹺詭異。
奴婢說句大不敬之言。與其說,今日之事是現場眾女子私心作祟上了胡姑娘,不如說,是殿下的寵愛傷了她!
太后搖頭嘆息:
“他太過年輕,只當所有事盡力去做,便能達到想要的結果。
他以為他將她護的周全,貓兒和腹中孩兒便能遠離威脅。他卻不知,后宮之戰,歷來是隱秘而殘酷。
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無辜。
現場所有人,即便沒有真想殺人,然而她們只要動了一點點私心,嫉妒、憤懣、委屈,每個人只去踩上一回,貓兒便是重傷。
只怕她們卻還覺著無辜,覺得自己的那一腳,根本沒有傷人之力!
待過了三更,蕭定曄方從寢殿出來。
不過才幾個時辰,他仿佛經歷了多少人生。
肅然冷漠的面孔下,藏著鋪天蓋地的哀痛。
“已三更,孫兒守著便可,皇祖母先回去歇息。等阿貍醒了,孫兒派人去向皇祖母同母后報信!
皇太后緊緊握著他手,拉著他去了院子。
白日的冷厲狂風此時已偃旗息鼓,空氣中透著濕潤,預示著最多過上兩日,就又有一場大雪要降臨。
太后帶著他緩緩往前行,同他提起了一些往事:
“你父皇冷情,和歷朝歷代的君主相比,后宮妃嬪并不算多,且多數還是擺設。
你出生之前,你母親早已為后,哀家平日事事撐著她,她的位子無可動搖。
然而,即便這種情況下,皇后孕育了你時,依然有后妃向她隱秘下手。
人人皆知,女子有孕,懷胎十月,實則為九個月零三日。然而,你當年卻足足懷了十一個月,在你父皇帶著近一半的太醫、侍衛出宮一日,她卻突然發作,險些一尸兩命。”
蕭定曄默默聽著,并不插話。
太后又講起另外一件事:“你父皇當年,結識民間一位女子,心中愛到了極點,最后卻放她離開。你可知為何?”
蕭定曄喃喃道:“父皇驕傲,不愿強人所難。”
太后搖搖頭:“不,他是知道后宮傾軋,他擔心他使出所有手段,都不一定能護得住她。與其將她放在宮里,讓她有一日忽然身死,不如放她離去!
院中的燈光映照的他仿佛失了魂,單薄而無助。
太后狠心道:“你平日可著勁的寵著貓兒,你母后曾多次敲打你二人,又想再賜你夫人,你只當是她不喜貓兒?她是想做給外人看,不想讓她被人盯上。
然而,你的心思卻壓抑不住。你向全天下展現你的心意。
祖母知道你心有大志。你知帝王為何該無情?因為一個人要得到很多,便要失去很多。
帝王得到了天下,所失去的,一定更為割心。
他若有情,則必定難以忍受。
只有無情,才能無畏!
她拍拍他的手,道:
“你同貓兒還年輕,后面還會有娃兒。然而你要想一想,后面該如何對待她。
若還像此前一般,即便是她日后成了正妃、當了皇后,你母親當年遭遇的一切,她不但躲不掉,還會遭受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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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狗兒?墒恰@是后宮。所有的女子,都是蕭定曄為帝時后宮的備選妃嬪,都有競爭關系。
今天還有一更,晚上七八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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