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沒想到,在她大病初醒的這一刻,沒有得來蕭定曄多少關懷,反而被像犯人一般審問。
“王三說,你親口同他說,你中意她,是也不是?”
“王三說,你親口同他說,指上丹寇是為他染就,是也不是?”
“王三說,你說你想嫁給他,是也不是?”
“王三說……”
貓兒聽著蕭定曄的一句句逼問,一顆心拔涼拔涼。
等蕭定曄終于住口,等待著她回答,她急咳幾聲,冷冷道:“既然是王三所說,你去問他便是。”
他望著她蒼白的面色,一時心軟,握著她手,低聲道:“一定是王三捏造的對不對?我就知道這孫子滿肚子憋著壞水。”
她心里冷笑一聲,搖頭道:“他沒有捏造,姑奶奶我就說了,怎地?”
蕭定曄一吆牙,看她神色不對,只得暫時息了怒火,伏低做小道:“一定是你為了誆騙他,或者你病的昏了頭,才說下那些話。”
貓兒又搖搖頭:“非也。我就是真心實意對他說。”
他的一顆心拔涼拔涼,仿佛不認識她一般望著她:“你……你為何要對他說那些?”
她一張臉漲的通紅,冷笑道:“我為何不能對他說那些?我同他說什么,用的著向你解釋?蕭定曄,你有沒有心?”
他腦中立刻抽痛,倏地從床畔跳起,站開幾丈之遠,雙目幾欲噴火:“我為你出生入死,你……你問我有沒有心?胡貓兒,你有沒有心?”
貓兒強坐起身,撈起枕頭砸向他:“我沒有心,我也不需要你有心。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蕭定曄捂著腦袋一陣天旋地轉,吆著后槽牙道:“很好,很好!”
轉身便從窗戶一躍而出。
一更時分,被貓兒喚離的丫頭要進屋為她拭汗,一摸她額頭,立刻慌了神,揚聲喚道:“快去喚郎中,姑娘又發了燒……”
郎中離去后,丫頭們再不敢出去,一邊守著貓兒,一邊窸窸窣窣說八卦:
“我離的遠,只隱隱約約聽到,王姑娘像是同她外甥……不,同王公子爭吵了幾句。”
“我隱隱瞧見,王公子從窗戶跳出來,腳下踉蹌,像是也得了大病的模樣。”
“哎,王公子也真是,明明知道王姑娘生著病,再有委屈事也該忍著,怎能同姑娘起了爭執。”
“如此看來,還是咱家主子好,對王姑娘自來上心。”
丫頭口中將貓兒掛在心上的王三,這一夜卻未出現。
甚至于,他連王家都未回。
他回不來。
廣泉府府衙有只許進、不許出的命令。
被他花錢養著的死士,將他拘在了府衙里。
一直磨到天亮,最后是他姑父府尹大人作保,他才能從府衙里擠出去。
可他在府衙里的一日一夜,并沒有浪費時間。
他收獲甚廣。
白日,他同假圣女周旋,獲悉了很多重要的消息。
這些消息中含著的信息量,他敢保證,對那個“王五寶”一定極有用。有用到,那廝極可能會短暫的離開廣泉府,而把“王姑娘”單獨留下。
等王姑娘只面對他一人時,他敢拿萬貫家產保證,那姓王的武夫再回來時,只怕要紅著眼睛恭祝新人喜結良緣。
夜晚,他將他愚蠢的姑姑從被窩里拽出來,滿懷激動的提及他極少動了的紅鸞星。
她姑姑白日忙著數從假圣女處分得的金銀,被金光銀光閃花了眼,此時睡眼惺忪,滿眼的眼屎。
聽聞她外甥仿佛看上了什么姑娘,想盡快成親,這位姑姑立刻醒了瞌睡,一巴掌拍在她外甥腦袋上,壓低聲音道:
“你瘋了?圣女就在眼皮子底下,你敢當著她面納妾室?”
王三沒有被這一巴掌拍暈。
他靈臺清明的很。
他道:“不是納妾室,是娶親。我阿娘離的遠,現在去接她過來太遲,姑姑和姑父暫且充當我爹娘,等著飲茶”
她姑姑還是沒有拐過彎來:“可圣女怎么辦?你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絕無僅有的圣夫。你敢娶平妻,就是與整個鳳翼族為敵。”
王三略略一躊躇,停下了暫且要娶妻的心思。
王姑娘到底是不是圣女,他得搞的清清楚楚,要有理有據才成。
他同他姑姑道:“大姑可曾見過圣女的鳳翼?”
他姑姑一怔忪:“不就是紋繡在圣女面頰上的那一對?”
他便知道,他姑姑靠不住。
那張老六倒是有些見識,可惜已經被那王五寶殺的片甲不留,灰飛煙滅。
且那張老六此前到底見未見過圣女鳳翼,無從得知。
若第一次見,也極可能被唬住。
他同她姑姑道:“你睡,我方才之言,是同你開玩笑。我要娶,肯定只能娶圣女。你莫泄露消息,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他姑姑揉了揉眼睛,罵了一聲“調皮”,倒頭睡去。
等王三熬到日頭初升,拉了他姑父出來作保,從府衙逃竄出去,他回到王宅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尋蕭定曄,意欲使出調虎離山之計。
他“啪”的出手,往蕭定曄床頭扔下一個疊的四四方的紙團。
蕭定曄扌包著腦袋的手臂松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王三驚喜的一笑:“喲,王兄弟,你病了?”
蕭定曄啞聲道:“滾!”
王三搖搖頭,嘆息道:“你住在我的宅子里,卻反讓我滾,卻是個什么道理。好在我大量不計較,還為你送來了好玩意。”
他向床頭的那張紙努努下巴:“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在下覺著,你一定會對紙上的消息感興趣。”
蕭定曄嫌惡的瞟向王三,目光最后落在枕畔的那張紙上。
王三看著他的神色,開始誘惑道:“滄州府,李廣立,王三才……錦州,張四喜,黃偉忠……這些人,都是要參與叛亂之人。”
蕭定曄一愣,一把抓起那張紙,忍著頭痛爬起身細看。
這是一份泰王人脈的名單。
滄州府,錦州……共六個州府超過一百余人,包括官職、姓名皆羅列其上。
王三見他看的認真,趁熱打鐵道:“這份名單,是我從我姑父和假圣女口中互相印證而得到,只會遺漏,不會有誤。”
蕭定曄一目數行看過,抬頭望向王三:“你向我送來這份名單,卻是何意?”
王三一抬眉:“難道王兄弟不需要?若不需要,還給在下便是。”
他起身意欲奪走紙張,蕭定曄已將紙塞進了衣襟里。
他心下笑意更濃,又給了蕭定曄一個助力:
“聽聞,再過十日,我姑姑婆母壽辰那日,這六府便要舉旗造反。
現下我雖然已派人前去追回送出的部分震天雷,可便是能追回,那六府是否還有后備計劃,不得而知。”
他緩緩一笑:“王兄弟可有何打算?十日啊十日,彈指一揮間。”
蕭定曄一把抽出軟劍,抵在他頸子前,吆牙切齒道:“王三,你想將我支開,留你和她在一起,你其心可誅!”
王三終于斂了面上笑意,正色道:
“我雖行商,可家中親屬皆為官。我知道禮義廉恥,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我不會武,十日時間,我根本不足以去阻止事態蔓延。
王兄弟有大義,若不關心天下事,就不會扮成我去同假圣女周旋。有王兄弟的一身武藝,我還為你準備了五百名死士跟隨,一定能阻止事情發生。”
蕭定曄將軟劍收進腰中,從外客房一躍而出,腳下不停進了內宅,闖進貓兒房中。
一旁丫頭見他氣勢洶洶,只當他又要來氣貓兒,立刻硬著頭皮上前道:“王姑娘昨夜傷風又反復,到現下還未醒。公子切莫再惹姑娘生氣,好歹等她身子康復。”
蕭定曄緩緩坐去貓兒床畔,抬手撫上她面頰,低聲道:
“昨夜一離開,我便后悔。你病著,我不該同你置氣。你那時說的是氣話,可我被醋意沖昏了頭,竟然未發覺。
我……要離開二十余日。你好好養病,要等我。
所謂無商不奸,王三是個奸詐狡猾的,你千萬莫被他騙了去。
我知道你聰明,可善游者溺,善騎者墮,你認識的男子少,不知道他們壞起來會有多壞。”
他說完這一番話,見昏睡在床榻上的貓兒連一點點反應都不給,心下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深深望了她一眼,遽然轉身,大步而出。
王三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等待,手中拎著個包袱皮:
“這里有一千兩銀子,兩身換洗衣裳。五百名死士已在西城門外等候。
王兄弟大義,在下佩服之至。待你歸來,在下定為你接風洗塵。”
蕭定曄接過包袱皮,吆牙切齒道:“莫動她,護好她。再敢帶她去危險之處,我血洗你滿門。”
他邁出幾步,又回轉身,探指點在王三腰腹上的兩處穴位。
王三立刻腹中一陣咕嘟,竟是要腹瀉的模樣。
蕭定曄唇角一提:
“人若連續腹瀉一個月,不死也沒了半條命。若腹瀉兩個月,只有投胎一條路。
你最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同假圣女周旋,以及如確保自己不死上。莫打她主意。”
王三恨的牙癢癢,一把拉住他:“你我二人追求王姑娘,自然是各憑本事。你行此下作手段,太過卑鄙。”
蕭定曄緩緩一笑:“卑鄙,就是我的本事。我還有更多卑鄙手段,有機會讓你一一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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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萬字更新,寫的真的挺累的。
日萬暫時到這里。明天開始恢復日六千,更新時間暫時延后。明天下午五點之前,我將兩更發出去。
實在抱歉,兩個膀子感覺不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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