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桂州城最繁華街市上燈火輝煌。
一處兩層高樓護衛林立,大富之人只進不出,憧憧不絕。
貓兒和蕭定曄站在高樓門前幾丈之外,吹著晚風,頗有些……心酸。
身揣千兩銀票,卻被人嫌窮是什么體驗?
體驗就是有了進門暗號,也未能敲開門,還險些被護衛驅趕。
一千余兩,遠遠達不到入場的財富線。
貓兒蹲坐去地上,發出了仇富的嘲笑:“堂堂皇子,被人嫌窮,真是……大快人心啊。”
蕭定曄瞟了她一眼,蹙眉道:“富者太富,窮者太窮……越是吏治不明之地,越是這般荒謬。父皇為了減少此類情況,殫精竭力數十年,頒布了多少例法。然而……”
他說到憤慨之處,一手握拳,“砰”的一聲砸向身畔燈桿,震的其上懸掛燈籠撲簌簌作響。
她望著他的神色,心下一陣波瀾。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她相信,眼前的這位皇子,日后繼位,一定是位明君。
這樣的男子……真是令人移不開眼睛。
她心下嘆了口氣,將話題移到現下的情形上來:
“早知我便該在房里睡大覺,跟著你來,卻原來是吹冷風。這里一千兩銀子都算少,我不見那五千兩一投進去,只怕早已灰飛煙滅。”
等待了這么多天,她已經接受了銀子怕是找不回來的現實。
可還有印章。
那印章所對應的,除了有王三的半生財富,里面還有鳳翼族與泰王勾結的名冊與證據。
若印章被旁人撿到,辨認出其上“文翰寶印”中“文翰”二字代表王三,順著王三這條線尋到了銀庫……后果不堪設想。
她打了個冷戰。
蕭定曄上前坐在她身畔,將她摟在懷中,低聲道:“不若我先送你回客棧,再過來此處想辦法入內。”
她拍開他手,往邊上移開一人寬,譏諷道:“你又不擔心我逃走?”
再不理會他,轉頭瞧著這賭莊近處游移著的嬌媚女子。
三更半夜衣著清涼,專門往爺們身邊湊,九成就是私窠子的姐兒了。
但凡有爺們兒過來,要往錢莊里去,便有姐兒上前搭話。
幾句話的你來我往,姐兒便媚笑著依偎在爺們兒身畔,纖腰盈盈,順利進入。
貓兒往自己身上一瞧,有些遺憾。
漢子短打扮,沒有什么勾人處。
她起身向近處的一位姐兒招一招手,心中提前致歉:“不好意思,耽擱你一晚上的買賣。”
那姐兒今夜已等了許久,還未將自己推銷出去,此時見一個粗布衣衫愣頭小子對自己揮手,想著“時間就是銀兩”,便也無奈上前,懶洋洋道:“少了五百兩,本姑娘懶得搭理你。”
貓兒哈哈一笑,豪爽道:“本大爺身上幾千兩銀子,還不夠疼美人?”拉著她便往偏僻巷道里鉆。
蕭定曄在身后拉住她,低聲道:“你要作甚?打劫姐兒可不是個好主意,她們出來賺銀子,怎會身攜巨款?”
貓兒一把抽出手,冷笑道:“還說你和我配?連我的心思都猜不透。”
她帶著姐兒大步往巷道里去,待到了黑暗處,立刻催促:“脫衣裳。”
姐兒一聲嬌笑:“公子看著瘦小,未成想卻是個猴急的。”
姐兒窸窸窣窣解去外裙,再抬頭時,卻瞧見面前的人原本是公子,現下卻成了姑娘,一身衣裳褪下在一旁,顯露出女兒家的體態來。
她驚疑道:“你……你……”
貓兒立刻捂了她嘴,威脅道:“沒錯,姑奶奶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虛鳳公子,專門喜歡吃女子的豆腐。你若不想遭殃,便乖乖按我說的做。否則,你這人見人愛的小臉……”
她威脅的話才說到一半,姐兒眼淚已咕嚕嚕流下,頻頻點頭。
待她松了手,姐兒戰戰兢兢告饒道:“大俠只要不劃了奴的臉,旁的事,請,請……”
貓兒心下有些愧疚,只催促道:“將我的衣裳穿上身,快些。”
姐兒抖抖索索將自己裝扮成個漢子時,貓兒也穿上姐兒的衣裳,成了一方名妓。
她威脅道:“閉上眼睛轉過身去。”
待姐兒膽戰心驚轉了過去,貓兒方往巷道口的方向低聲招呼:“王公子……進來……”
守在巷口的青年輕手輕腳靠近,瞧著貓兒和那姐兒轉瞬間互換了打扮,心中已猜到她的打算,可下意識還是追問了一句:“你要作甚?”
她并不回答,只冷冷道:“借一百兩。”
清冷月光傾斜而下,只照到她的頸子以上。
她松松挽了個發髻,襯的神情多了幾分溫柔。
他只思忖了一息,便掏出一百兩給她。
她將銀票塞進姐兒手里,低聲道:“私窠子里沒有睡一晚就收五百兩的價碼。我付你一百兩,你不虧。”
她抬腿便走。
蕭定曄認命上前,一掌劈向姐兒后頸。
……
賭莊外的街面上,少了位姐兒,又多了位姐兒。
到了亮燈處,蕭定曄方看清貓兒的衣著,眉頭不由一蹙。
這打扮,比他在女兒節當晚尋到她時,還要讓人想入非非。
貓兒看著他的神情,冷哼一聲,更加挺直了腰板,陰陽怪氣道:
“嫌姑奶奶此前衣裳太緊繃?你當初瞧上我,難道沒有貪戀我的皮相?我今兒讓你知道,你既然中意上一個狐貍精,就該有喝不完的老醋!”
他看著她挑釁的神情,想同她再商量個進入賭莊的方子,她已靈巧的繞開,向著要進賭莊的爺們兒迎了過去。
略略傾身顯露身段,聲音嬌媚令人酥麻,紅唇半吆嬌媚無限。
貓兒使出幾日前在青樓學到的三板斧,只一攔,便勾住了那漢子。
便腰肢輕扭,挽著漢子手臂要往賭莊而去。
蕭定曄怎能容她任性妄為,立刻上前攔住二人。
富貴漢子雙眸一瞇,遲疑道:“你這是……想搶姐兒?”
蕭定曄不由對上貓兒滿含威脅的目光。
那目光中的含義他清楚。
她是想說:“蕭定曄,你他娘的窮鬼進不去賭莊,還要破壞我進賭莊的計劃?”
他知道她心系銀子,還有印章。
他也知道,此時若是流露出半分要喝醋的模樣,她真的會離開,他再也喚不回她。
他一吆牙,豁了出去。
蘭花手抵住下巴,八尺男兒滿臉的扭捏含羞之色,夾著嗓子道:“奴家雖做男子裝扮……其實是女子,也想跟著大爺進去……”
富漢一臉錯愕。
貓兒瞠目結舌。
繼而雙眸中含了笑意。
那笑漸次擴大,險些要爆笑出聲。
她緊吆后槽牙,忍住笑,決計幫他一把,轉頭嬌媚同富漢吆耳朵:“這位姐姐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實則有絕活,保證侍候的大爺舒爽到骨頭縫里。”
那富漢一聽,面上浮上些色瞇瞇的模樣,上前一指挑在蕭定曄的下巴頦兒上,向他吹去一口氣,挑逗道:
“等大爺贏了銀子帶你二人去歇息,你二人賣力侍候,銀子自然不少你的。”
蕭定曄緊要牙關,強撐著笑臉,從牙縫里擠出奉承話:“奴家最擅長的就是從骨頭縫里疼人,包大爺滿意。”
富漢哈哈一笑,將兩人左擁右扌包,在進門處報出暗語,亮出身上上萬兩銀票,大搖大擺進了賭莊。
這處二層賭莊,高檔至極。一層是主顧飲茶之處,裝飾備顯高雅。
富漢擁著二人徑直上了二層的賭場。
那富漢是賭場熟客,沿途同人招呼聲不斷。
待遇見位老友,多寒暄了幾句時,貓兒立刻從富漢背后伸出手,拉一拉另一頭的蕭定曄。
待富漢同人寒暄罷,想起臂彎里的兩個美人兒時,兩人卻已不知去向。
二層的賭場并不是整個場子拉通,而是隔成若干個小賭場。
每個賭場的賭法、賭注大小皆不同。
此時蕭定曄已搖身一變成了賭徒,貓兒挽著他臂彎,依然冒充進來陪賭的姐兒。
兩人緩緩而行,前后轉過四五個小賭場,皆未尋見那小矮子。
待到了一處偏僻處,蕭定曄瞧見貓兒面上忍笑的模樣依舊未褪,不由嘆息道:“為了你,夫君斷袖也演過了,姐兒也裝過了,你莫再生氣,可好?”
她抿嘴一笑,學著他的模樣蘭花指一翹,含羞帶臊道:“奴家有絕活,包大爺滿意……”
他不由黑了臉,將她抵在墻壁,緩緩靠近她:“胡貓兒,本王有什么絕活,你會不知?”
已要向她傾身而來。
她腦中倏地想起他此前將自己丟棄在路邊的情景。
她一把將他推遠,冷著臉道:“你暴力對待我,你還想占我便宜?”
抬腿便走。
他忙忙跟上,話語中透露著委屈:“我何時暴力對待你?我疼惜你還來不及,哪里敢動你半個手指頭?”
她再不搭話,只拉著臉往下一間小賭場而去。
將將撩開簾子,她倏地拉他轉身,貼著他便推他去了墻角。
與此同時,五六個漢子從門里出來,面帶怒容,殺氣騰騰。
貓兒摟著蕭定曄的頸子,兩人裝出親熱的模樣,直到那幾人從此經過,她方低聲道:“你身后五六人,我曾在青樓遇見他們。他們提到張老六、鑰匙和烏銀礦石。”
他立刻摟著她轉了個向,抬頭望去,低聲道:“可是你讓叫花送給我的信中所提及之事?”
她忙點頭:“我擔心與你三哥有關。烏銀礦石是何物?”
兩人正在悄聲密語,那已經遠去的五六人卻轉頭又往此處來,四處張望,如若沿途有所遇之人,便緊緊盯著那人,一絲蹊蹺不會放過。
蕭定曄的手立刻撫上貓兒后腦,匆匆道:“他們來了,我真不是想輕薄你。”
腦袋一傾,已牢牢吻住了她。
身畔腳步聲漸漸而來,再不往前行,只徘徊在此。
有人“嘿”的一笑,同旁人道:“這到底是青樓還是賭莊,處處皆有姐兒。看的老子心癢癢……”
話畢一伸臂,便要從蕭定曄臂彎中拽過貓兒。
另有人一聲低叱:“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你還想著快活。人尋不到,東西討不回來,你我都得丟小命!”
那人被罵的訕訕,只得收回手,跟著同伙怏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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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到啦,我們又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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