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別有洞天。
是無邊山巒,中間是道路,兩邊為懸崖。
蕭定曄一手持軟劍,一手牽著貓兒,兩人謹慎行走在中間小道上。
貓兒低聲道:“他們究竟是何意?莫非此間有怪物,是要將我二人送下來給怪物充饑?”
蕭定曄緊了緊他的手,安慰道:“莫怕,先莫說未發現怪物的存在,即便是有,我們也要竭力活命。”
她擔心道:“可是你的內傷……”
他搖搖頭:“不怕,走一步看一步,萬一不是怪物……”
隱藏在一邊懸崖中的石廊里,窗扇半開。
一位三旬婦人和一個儒雅漢子站在窗前,借助手上一個手臂粗細的望遠工具,緊緊盯著道路上謹慎前行的二人。
他們的目光從兩人的神情移到緊緊牽著的手,那婦人緊蹙的眉頭從未曾展開一絲,口中喃喃道:“希望這二人莫令人失望。”
站在她身畔的儒雅青年放下望遠管,安慰道:“烏蘭寨主莫擔心,此二人究竟真情假意,只要通過了前方考驗,一試便知。這些關卡,可是集合三十六洞七十二門近一半的技能,必然生效。”
烏蘭寨主苦笑一聲:
“庫狄郎中還年輕,不知世間真情難得。過去兩年,有近三十對男女進了此陣,可結果如何?小女依然昏睡在榻上。
愛情經不起考驗,便是一時情濃,可到了危及自身利益之時,誰還能顧及另一半?”
庫狄郎中正色道:
“寨主莫擔心太多。小可此回前來,就是受師父所托,救醒令嬡。此關卡近兩月已重新調整過,既測試真情,又培養真情,便是無情之人進入,也會生情而出。
自昨夜寨主放出消息,其他洞主與門主皆已在前來的路上。必定在此二人出陣之前趕來,相助寨主成大事。”
此時,遠處山路上的兩人已行至一間竹屋前,那竹屋將整條路都遮擋完,來人必須通過此竹屋,才能繼續前行。
庫狄郎中順著石廊往前而去,道:“且看此二人最初會如何選吧。”
竹屋前垂著一面掛簾,貓兒將將要探手掀開簾子,蕭定曄已將她拉到身前,低聲道:“莫忘了你在廣泉府時險些中毒身亡的那一回。此間諸事詭異,周遭所有物件盡量莫沾身。”
他一甩手中軟劍,簾子應聲割斷,垂落在地,將竹屋里的物件展現在眼前。
沒有桌椅,沒有幾柜。
房中盡頭一面竹墻上,左右掛著兩面簾子。
一面上寫著“銀子”二字。
一面上寫著“寶劍”二字。
兩人走進,望著這摸不著頭腦的布置,貓兒疑道:“這是……讓你我做選擇?不同的簾子之后會通往不同的道路?”
她忖了忖,道:“選銀子如何?如若進去,天降銀錠將你我砸死,也好過天降劍雨,將你我刺死。”
蕭定曄微微一笑:“聽你的。”
手腕一抖,劍花閃過,寫著“銀子”二字的簾子刷的垂落,眼前現出的是一段傾斜向下的竹梯。
他望著竹梯,蹙眉道:“不知踩中階梯可會觸發何種暗器。”
他將貓兒背在背上,施展輕功,避開竹梯一躍而下。
懸崖之外的山巒上,一直在石廊中觀察的庫狄郎中緩緩點頭,同身畔的烏蘭寨主道:“寨主該對此二人有信心,短短一關,已看出二人有情。”
烏蘭寨主并不放心:“且看吧,通過前幾關,敗在最后一關的,大有人在。”
竹屋里,擋在蕭定曄與貓兒的眼前的,又是兩面簾子。
一面上繡著一根雞腿。
一面上繡著一盞美酒。
蕭定曄眉頭一蹙:“這又是何意?這兩處選擇與此前遇到的兩處,沒有任何是非對錯之分。”
貓兒狐疑道:“該不會,是有人想收集你我的喜好?選哪個,就代表中意哪個?”
她冷笑一聲,湊在他耳畔低聲說了一串話。
他從善如流,一劍割開左邊一扇簾子,又遇上一條往上的階梯。
蕭定曄如此前一般將貓兒背起,凌空躍上,停在兩扇簾子邊,此回割破的卻是右邊的簾子。
如此經過七八回,按照左右、左右、左右的規律,終于出了竹屋。
遠在石屋里跟隨關注的寨主和郎中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郎中輕咳一聲,轉身同下人道:“去問問,詭道門門主可已到寨子?”
下人恭敬應下,匆匆外出,幾息后,帶著個瘦小的老漢進來。
郎中對著老漢抱拳見禮,揶揄道:“詭道門主,快來看看您老的局,還未測出此二人的喜好,就輕易被人破了。”
詭道門主上前站在廊廡窗邊,透過中間竹屋的窗戶,瞧見各處被割破的簾子,顯見的有些規律,不由干笑兩聲,扌包拳同烏蘭寨主道:
“此事……此關只是為了獲悉那二人的喜好,方便臨時改動后續關卡,并非必要。此后才是重頭戲。”
烏蘭寨主面色鐵青,轉頭望著老漢,言語冷硬道:“如若小女性命有礙,定要詭道門主頃家相賠!”
詭道門主一急,冷哼一聲:
“你家小女發花癡,中了苗人的情蠱,昏迷不醒,此事可是老朽所為?
圣藥門開出了藥方,難尋藥引。老朽體諒你救女心切,依據心竅門的人性大理,連同眾門設置出此套關卡,助你獲得有情人心口血救女,難道有錯?
你若不愿,現下大可殺了那二人,毀了關卡,埋了令嬡!”
烏蘭寨主被刺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方下了矮樁,低聲下氣道:“我一時失言,門主大人有大量,莫放在心上。”
詭道門主便也不去計較,只拿起望遠管湊在眼前,專注的關注起道路上那一對男女的行為來。
兩側懸崖中間的道路上,貓兒和蕭定曄已到了一座小橋邊上,那小橋的橋面只有一步寬,莫說兩人并行,便是一人走,也得兩只腳分開前行。
懸崖石廊里的詭道門主得意洋洋講解道:“世間情深義重之人,哪里那般容易尋到。此系列關卡,若是有情人,自然是情上加情。若是無情男女,經過這一串折騰,耳鬢廝磨,也心生情義。”
一旁的年輕郎中搖搖頭:“晚輩瞧著不然,那男子武功不弱,不見得能被關卡牽著鼻子走。”
鬼門主冷哼一聲:“本門主活了七十二歲,吃過的鹽比你喝過的水都多,會想不到各種情況?!”
正說著,便見道路中的女子已熟門熟路趴在男子背上。男子提氣一躍,根本不需在橋面上走動,只在前躍中偶爾蜻蜓點水借力,便險些要躍過橋面。
待蕭定曄最后輕踩橋面順勢借力,前方忽的迎來密密麻麻的箭簇,他急速往后退的同時,立刻猛甩手中軟劍,將箭簇全部攔在周遭。
等他背著貓兒落地,卻又退回到了橋頭。
貓兒從他背上跳下,先往他胸口撫去,擔憂道:“胸口可痛?”
他急喘幾聲,緩下胸腔憋悶,沉聲道:“暫無大礙,莫擔心。”
他望著窄橋再細細打量,終于發現橋頭前一小塊石板上雕刻的畫。
畫上一對男女齊齊站在窄橋上,手牽手側身前行。前方并無箭簇。
他抬首望望前路,再望望后途,道:“只看此間布置,背后之人是想要你我二人往前行。若退后,定然尋不到出路。我等可要按照圖上所示試上一試?”
貓兒無語:“我現下算是知道,腦子有病是何種癥狀了。就是愛折騰人的癥狀。”
他一笑:“可見,我腦中的病并不算嚴重。”
他輕輕往橋面上一躍,躬身將手探向她:“莫害怕,有我。”
她望向窄橋的兩側。
均是懸崖。
若定睛去看,懸崖下荊棘叢生,若一個不慎摔下去,便是不死,也要癱瘓在床。
她看的一陣目眩,立刻抬頭望向他。
他勾唇一笑:“怎地,不相信為夫?”
她長吸一口氣,將手遞給他:“升官發財死老婆,要按順序來,死老婆放在最后!”
他抿嘴一笑,手上微微用力,已將她拉上橋面,手再往前一伸,卻丟開她的手,攬上她的腰,耐心道:“莫往底下看,只看為夫英俊的臉便可。”
她神色僵硬,深吸一口氣,搭上他的手臂,踩去窄橋上,果然只扭頭望著他,在著他沉穩有力的臂膀的牽引下慢慢移動,往另一頭而去。
遠處懸崖石廊里的詭道門門主瞧見,不由哈哈一笑,轉頭向其余兩人道:“可瞧見兩人的親密?老朽設置此環節,就是此意,讓他無情也生情。”
石橋上的兩人漸漸行到橋的另一頭,橋頭再未有箭簇刺來。
兩人下了橋,往前再行了半盞茶的時間,一道屏風后,憑空多了一道長湖。
湖水碧翠清澈,魚蝦歡游其中,往前蜿蜒數尺。
兩人按照在長橋前的經驗低頭尋找,果然瞧見湖邊一塊小石上雕刻著一面圖案。
圖案上是一男一女只著底衣在水中行走,雙雙神情激蕩。
貓兒“呸”的一聲,叱道:“此谷中人動機下流,不是好人!”
她撲通一聲跳下水,身著外裳往前而去,口中強硬道:“我就不信老娘必須脫衣裳!”
蕭定曄唯恐周遭又布了暗器,立刻躍進水中,擋在她身前往前而去。
行上幾步,湖中忽然水花翻騰,金屬木器相撞之聲瞬間在水中響起,無數鏈條陡的在水中出現,光電火石間已套上了貓兒的腳腕。
她一聲驚叫,蕭定曄已迅速扌包起她,略略一躍,靠著水中浮力減緩貓兒下降的速度。
他倏地沉進水中,手腕一抖,軟劍已將系在貓兒腳腕上的鐵鏈砍斷。
他雙指借勢在池底一點,另一只手臂環住貓兒,全力往水面上一躍,腳下再輕踩湖壁,已帶著貓兒躍去岸邊。
匍一落地,他并不敢松懈,旋即往前方一扇屏風后一躲。
見再無其余暗器,他方松了口氣,顧不得自己濕漉漉,先蹲去她腳下,手上用力,便將套在她腳腕上的鐵環扭斷。
對岸懸崖里石廊里的庫狄郎中瞧見,“呃”了一聲,略略有些幸災樂禍的望著身畔的詭道門主:“又被這二人破了一環。”
門主卻哈哈一笑,道:“沒瞧見那男子是如何緊張那女子?”
他抬手向烏蘭寨主提前恭賀道:“此二人情義不淺,救令嬡之事頗有些希望。”
烏蘭寨主面上略略浮現一絲笑意,嘆氣道:“希望如此。下一環是什么?”
鬼門主撫了撫下巴,眉頭一蹙:“后面兩環原本也有趣,可那男子武藝高強,卻有些棘手。”
他微一思忖,立刻揚聲同下人道:“先放進錦雞,等他二人歇息片刻。”
他向烏蘭寨主扌包拳道:“老朽要去改一改后面環節,先將那男子的寶劍下了再說。”匆匆一揖,急急而去。
蕭定曄與貓兒所在的道路上,前方路途一轉,偏向了一側懸崖。
蕭定曄抬頭細瞧,見懸崖上垂下一根藤條,立刻一躍而起,欲拉著藤條試著攀上崖頂。
然那懸崖不知是何種石頭,觸之竟如冰般光滑,待他再要用力,手上藤條“啪”的斷裂。
他躍去地上,只覺胸口憋悶,險些喘不過氣。
貓兒忙扶著他,替他撫著心口,道:“快別折騰,那些人處心積慮將你我騙下來,定然已做了萬全的準備,想要逃開不是容易事。”
他點點頭,喃喃道:“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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