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日的雞叫聲早早傳來。
坎坦國的“小王子”關門掩窗,細細致致的描眉畫目過,打開房門踱了出去。
天色發麻,晨曦掩藏在云層里,拖拖拉拉不愿意出來。
空氣清冷,貓兒背著手踱去角門邊上,又往門鎖上一瞧。
門鎖依然被鎖鏈緊緊箍著,其上灰塵遍布,可見已這般被箍了至少個把月。
也說明坎坦人出事已有個把月。
她站在角門邊上看夠了,又轉去近處一株樹邊上。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遺憾和不足。
論起貓兒穿過來的短暫六年,她最大的不足有兩點。
第一不會武功,第二不會爬樹。
學武是個慢功夫,不好速成。可爬樹不是啊,她過往若是將爬樹這一技能放在心上,每日抽空好好練一練,她此時就不會被關在這一方院落里,早已逃之夭夭。
她伸出手扌包著樹,正想臨時扌包佛腳試上一試,“吱呀”一聲開響聲,前堂通往后院的小門里,走出個婆子。
這是昨夜好心好意給貓兒燒了一碗牛肉羹、卻被她一股腦的推去了地上的那個廚娘。
廚娘瞧見了貓兒的身影,立刻拘謹的站在晨風中。
一股牛肉羹的滋味被晨風毫不客氣的吹送到貓兒面前。
她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兩聲。
算起來,她已有近一日未用過飯了。
廚娘向她行個大禮,囁嚅道:“不拉不拉不拉……”
貓兒眉頭一蹙,心想她冒充的這小子,竟是個有身份的人。
她緩緩踱上前,站在婆子面前,倨傲道:“你傳下去的,為了練習大晏話的,今后上下不許說坎坦語的。”
婆子忙忙又行了個禮,道:“不拉不……屬下遵命的,小王子請慢等的。”
小王子?貓兒未想到自己竟然鉆進了個“坎坦小王子”的馬甲……她立刻跟在了婆子身后,急急往前堂而去。
若這回能裝模作樣出了鋪子門,她無論如何得逃脫。
什么馬甲不好,竟然是個小王子。
站得高摔得遠。
她原本想著她無意間冒充了旁人的身份,可能要招致一場暴揍。
現下卻已經不是暴揍的問題,一旦暴露了真相,這真的是要丟了小命啊。
她還年輕啊,還沒和她家漢子睡夠啊!
前堂的鋪子還沒開門。
牛眼漢子已穿戴好,正站在窗前同外間人用坎坦話做交代:“你去向朱力老爺傳話,說我坎坦人已有新的代表前來,今夜要重新召集分地大會。若他們想撇開我們坎坦國,就莫怪我們破罐子破摔,將消息一股腦兒全送去江寧知府。”
窗外那人急急應下,轉身去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廚娘背后跟著坎坦小王子。
廚娘上前傳達了小王子的指使,牛眼漢子點點頭,示意廚娘退下,望著貓兒一笑,用大晏話道:“小王子果然有志氣的,可是老君主日后想讓小王子主持大晏內務的?”
老君主?又出來個老君主!貓兒的腦中如一團爛麻,并不接話,只冷冷往鋪門努努下巴:“開門的,我要出去的,吃飽喝足的。”
牛眼漢子恭敬道:“現在不能的,外面都是殺手的。”
貓兒倏地一驚。怎么還會有殺手?
牛眼漢子看著這位年輕的小王子,在心中唏噓兩聲。外間六國一旦知道坎坦終于派來了話事人,要同他們分地分銀子,保不齊就會派出殺手,先將這位小王子宰了。
屆時,坎坦另一支的皇族還被關押著,沒有新的能做主之人,等坎坦國再派人來,只怕那六國早已商議一致,分走了土地和銀子。
而眼前這位小王子,瞧著竟然是個天真娃兒。
牛眼漢子低聲道:“我們得先去通知朱力老爺的,朱力老爺是中立的。他得知了小王子的存在的,若那時有殺手上門的,其他六國脫不開干系的,分地分銀就會受限制的,對其他六國沒有好處的。”
貓兒的心咚咚直跳,順著他的話音問道:“分地的還是分銀的,你覺著什么好的?”
牛眼漢子眉頭一蹙:“小王子前來時,老君主沒有做交代的?”
貓兒一陣語塞,心如電轉,故意打了個哈欠,方道:“父皇的要鍛煉本王的,讓本王自己拿主意的。”
牛眼漢子點點頭,道:“屬下來看的,自然是拿地好的。可七國都想要地的,大晏人不愿意給那么多的,分不均勻的。”
貓兒心中越加吃驚。只從這些話聽起來,仿佛這些番人所屬的國家,是想要霸占大晏國土的?這其中又牽扯到大晏人,哪個大晏人會將自己的國土雙手奉送?!
她幾乎不用想,心中立刻跳出來一個人。
泰王蕭正。
大皇子無能,二皇子無用,四皇子只愛賺銀子,五皇子是她漢子她了解,六皇子毛還沒長齊。
只有三皇子,只有他這個敗家子才會做出這等事。也只有一位皇子出口做承諾,這些國家才會相信。
如若是個官員,譬如一品的大官,拿不是自家的東西賣人情,誰會信?
可泰王是個老狐貍,輕易也不干吃虧事,他這般做所為何故?于他有何好處?他到底承諾了什么?
貓兒的心咚咚直跳,望著牛眼漢子一順不順道:“如果泰王不給我們地的,我們就不幫他的。”
牛眼漢子轉頭望了小王子一眼,吃驚道:“小王子也知道是泰王的?”
他壓低聲兒道:“此事在番市流傳初期的,我們只知道對方是個皇子的。想來想去的,不是三皇子就是五皇子的。小王子是如何推測是泰王的?”
貓兒搖搖頭,露出鄙夷之色:“你太無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怪不得我們坎坦國要被六國摒除在外的。”
牛眼漢子面色瞬間漲的通紅,囁嚅道:“屬下人微言輕的,不受重視的,得到消息已經太晚的。”
貓兒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鼓勵道:“不擔心的,此后我重視你的,讓你當心腹的。”
牛眼漢子面上一喜,忙忙道:“小王子放心的,小人日后鞍前馬后的,一心一意的。”
貓兒滿意的點點頭,此時方道:“我來番市的,見過泰王本人的。”
牛眼漢子一雙牛眼瞬間瞪圓:“小王子,竟然有幸見過泰王的?”
此時遠處又是連番雞叫聲傳來,貓兒再不回答,只道:“開門的,我要外出吃飯的。我見過泰王的,有最新消息的,我就不信他們敢殺我的。”
牛眼漢子微微一思忖,立刻抬手打了個呼哨。
只過了幾息,外間便傳來噠噠兩聲什么東西的落地聲。
牛眼漢子開了門,對著門外的三個漢子道:“陪小公子去用飯的。”
又轉頭同貓兒道:“這鋪子四周的,都有自己人的。”
貓兒探頭往外瞧去,牛眼漢子便指著門口的屋檐和樹子,道:“屋檐和樹上的,都藏了自己人的。”
貓兒望著他怔怔道:“后院的……”
“樹上、墻四周,也藏著自己人的。”
貓兒心里咯噔一聲,想象著自己半夜逃跑的下場,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他們的,武功的,可厲害的?”
牛眼漢子便向門口一人招招手。
那人邁進鋪子里,向貓兒行個禮,手腕一轉,掌中便多了兩把雙戟。
貓兒只覺眼前人影一閃,那人便不見了蹤影,而半空中卻是連續不斷的“咚咚”聲,眼前諸物立刻隱沒在灰塵中。
她連咳幾聲躲出鋪子,又過了幾息,虛空中方又現出了人影。
而原本放在貨架上的胸衣,已如菜葉子一般,件件被割成了一條條。
貓兒立刻撫掌叫好:“好武功的,大大的厲害的!”心中卻已淚流滿面。
這樣的武功,莫說她是半分沒有逃跑的機會,便是蕭定曄日后知道她陷在此處前來相救,如何能不受傷的全身而退?
……
朱力府。
管家恭敬站在朱力老爺身畔,低聲道:“坎坦國來了個什么小王子,怕是這兩日就要加入搶地搶銀的行列。”
朱力老爺冷哼一聲:“我們賺的是撮合雙方達成一致的二十萬賞銀,來多少都無干系。”
他忖了忖,道:“那便今夜吧。通知七國今夜二更,前來會談。”
管家點點頭,并不離去,只站在原處探問道:“那江寧來的王公子,老爺今日見是不見?”
朱力老爺反問道:“跟著他的人可報來了什么消息?”
管家搖搖頭:“只說昨夜他住進福來客棧后,暫且未出門。”
“哦?”朱力老爺思忖半晌,道:“無論此人到底是真提親、假提親,可在這個當頭出現……”
管家建議道:“如若老爺對那姓王的小子不放心,我們不若……”他一只手橫去頸子上,做了個拉鋸的動作。
朱力老爺立刻阻止:“不成,他是江寧知府謀士,人人皆知他來了平度府。若他幾日內未回江寧,只怕那姓殷的要起疑心。”
管家又出主意:“謀士對我方也有好處,想法子探問清楚官府的動向……”
他續道:“今兒早上收到的密報,江寧那賭坊起了火,怕是被官府發現了蹊蹺。”
朱力老爺蹭的轉頭看向他,面上神情瞬間由慵懶轉為謹慎,來回踱了半晌,恨恨道:“大晏人不敢進來平度府,只敢躲在江寧賭坊。我早說躲在賭坊、酒樓皆不成,容易被官府發現。”
他停住腳步,道:“前去送信,今日午時,我就見見那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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