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此時因放跑了“坎坦小王子”后悔的捶胸,房里的貓兒,還在繼續演著“鎮定自若扯謊記”。
有人邁出一步,冷笑道:“你說見過泰王的,就見過的?我還說我見過大晏皇帝的。”
貓兒冷笑一聲:“不,你不可能見過大晏皇帝的。皇帝出巡的,周遭有一千明衛、兩千暗衛的。你這種歪瓜裂棗、有礙觀瞻的,侍衛們不等你走到皇帝身邊的,他們就會將你……”
她以手比刀,放在自己頸子下緩緩劃拉過去。
那人被諷刺的噎了一噎,反駁道:“你怎知大晏皇子出巡的規制的?莫非你說你連皇帝都見過的?你還見過誰?大晏的神仙玉皇大帝你可見過的?”
貓兒冷冷倪他一眼,收回目光,換了個話題:“江寧,北伊犁,我坎坦看上這兩處的,還要白銀五十萬兩的。旁的你們拿去分,坎坦不爭的。”
有人嗤笑一聲,問道:“你坎坦何德何能的,想要拿下江寧的?”
貓兒直直望進人群中,盯著說話的漢子道:“莫非,你國看上江寧的?”
那人呵呵一笑:“在坐哪國看不上江寧的?”
屋頂上的蕭定曄眉頭一蹙,心道:“他們說要分地分地,究竟是怎么個分法?要在大晏的領域上做何事?”
房里的“小王子”仿佛知道他的疑惑一般,一步步踱去那人面前,問道:“你說說的,你國又能在江寧地界上,做出什么名堂的?能讓江寧比現下更富庶的?”
那人昂首挺胸道:“我國得了江寧的,就能造船、養魚、挖礦、運糧食……江寧處處都是寶的,但凡拿到手,對哪國不是好處大大的?”
房頂上的蕭定曄腦中“嗡”的一聲。
他終于明白,那些人所說的“分地”,根本同他曾猜測過的所有可能都不同。
他曾猜測,分地可能是個暗語,實際不是真的分地,而是指其他什么事。
他也曾猜測,分地可能是這些國家,要向大晏派去細作,互相商量哪國的細作去哪處。
甚至他還曾猜測,番人可能想通過賄賂各地官員,掌握大晏礦山。因各國都想去吞一口,商議不定,故而才有“分地”之說。
原來都不是。他還是太嫩,沒看透這些白眼狼。
他們所說的“分地”竟然真的是分地,要瓜分大晏國土!
而大方賣國的,就是他的三哥,那個心心念念著要當皇帝、守著大晏大好河山的泰王,蕭正!
真他娘的瘋子!
他的腦中一突又一突,心中不停歇的抽痛。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冷空氣,逼迫自己鎮定下來,將注意力投進房中的對話中。
此時貓兒望著眼前的漢子,毫不遮掩面上的鄙夷:“你國想要江寧富庶地的,可想過如何拿到手的?你國能為泰王做些什么的?”
那漢子“哈”的一笑,湊近眼前這個不如何強壯的少年郎,道:“我波茲國馬多的,人人好武的,泰王只要發令,就能出兵的。”
貓兒心中一突,瞬間明白,這所謂的“分地”,實則就是泰王和周邊小國達成的交易:一旦發動戰亂,七國派兵增援,泰王便割地籌銀作為酬謝。果然是個敗家子!
房頂上的蕭定曄聽得透心涼。
他的心涼一瞬間又被心焦所代替。
何時?他三哥已做到了這個地步,究竟何時會攪起戰亂?
房里的貓兒仿佛聽聞此生最大的笑話,哈哈哈哈狂笑不停。
那人被笑的綠了臉,出聲呵斥道:“有何好笑之處的?難道各國不都想相助泰王的?”
貓兒忍住笑,問道:“你方才所言的,可是你國君主親授你所說的?你等傳回國的信,各國君主都已收到的?”
那人面上漲得通紅,嘴硬道:“我等雖還未收到回信的,可泰王條件優厚的,我國君主不會拒絕的。”
貓兒又是連笑幾聲,嘆息道:“幼稚的,幼稚的。你們是什么身份的?商戶的,低賤的!本王是王子的,能為本國做主的!”
她重新回到朱力老爺身畔,同他道:“其他六國的,君主未發話的,浪費時間的。坎坦的,確定的,要江寧和北伊犁的,再加五十萬兩銀子的。”
各國番人代表吵吵嚷嚷,毫不讓步。
朱力老爺卻從善如流向管家努努下巴:“坎坦國的要求的,記下的。”
有人上前一把揪住朱力老爺衣襟,嘰里呱啦一陣亂吼。
朱力府管家上前一把扭開那人,惡狠狠道:“敢在朱力府鬧事的,想死的!”
朱力老爺整整衣襟,冷冷望著那人:“若泰王應承了坎坦小王子的,你們再嚷嚷都無用的。若泰王不承認的,我便是白紙黑字寫上去的,也無用的。”
旁的人聽聞,終于漸漸閉了嘴。
貓兒再次恢復滿身倨傲,冷冷道:“若沒有其他要事的,本王先行一步的。”
她向一直站在門邊的二掌柜使個眼色,二管家立刻推開房門,恭敬道:“小王子請的。”
貓兒大步離去。
房頂上的蕭定曄立刻扣上瓦片,準備跟隨而去。
此坎坦小崽子身上所系消息極多,不但有番市的消息,還有他三哥的消息,他必須想法子擄了人。
他趁著院里護衛將注意力轉去坎坦兩人身上、想要循著墻頭翻過去,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屋檐下快速追出個朱力府管家,在廊廡上喚停貓兒,探問道:“不知小王子此前在何處遇上的泰王?”
貓兒眉頭一蹙:“你是何種身份的?能同本王說話的?”
管家噎的說不出話來,隨意向她行個禮,轉頭竄進了房中。
不多時,朱力老爺追出來,站在貓兒身畔恭敬道:“下人不懂禮數的,小王子莫怪罪的。小王子可能透露,此前在何處遇見的泰王?”
屋頂上的蕭定曄立時豎起耳朵,等著“小王子”作答。
貓兒不解的望著朱力老爺:“老爺是泰王與七國的中間人的,竟然不知泰王在何處的?”
朱力老爺訕訕一笑,道:“大部分時候,我等是同泰王的屬下在江寧碰頭商議的,各國皆知的……”
貓兒倏地打斷他的話,問道:“可是在賭坊的?”
朱力老爺嘆了口氣:“可惜那賭坊不得不放棄,只能另選地點……”
貓兒抓緊問道:“另選在何處的?其他六國可知的?為何我坎坦不知的?”
朱力老爺眼中不由浮上淡淡揶揄:“小王子都已同泰王見過面的,又何必稀罕泰王屬下在何處?”
貓兒冷哼一聲,負手望天,淡淡道:“你不說的,本王也不說的。”
朱力老爺見這坎坦小王子竟耍無賴,又不能捉著他暴揍,只得服軟道:“今早收到信的,臨時選了一處民居的。”
屋頂的蕭定曄聽到此處,暗罵這朱力老頭狡猾,說了等于沒說。
院里的貓兒長長的“哦”了一聲,轉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朱力老爺:“朱力老爺干脆,本王也干脆。本王乃一月之前,在大晏見的泰王。”
屋頂上的蕭定曄不由嘴角勾起,覺著這小王子算個人才。
朱力老爺一滯,訕訕道:“泰王是大晏的皇子,自然是在大晏的。”
貓兒不耐道:“朱力老爺再不說的,本王要回去睡瞌睡的。”
她轉頭望著二掌柜道:“哪個青樓女人漂亮的?你昨夜不是說,今夜要帶本王去逛青樓的?現下可是晚了?”
二掌柜一本正經道:“現下快到三更的,小王子若不快些的,青樓姑娘已經被人包走了的。”
貓兒立刻便要邁腿離去。
朱力老爺只得跟上前,湊在貓兒耳畔,低聲道:“江寧西城門附近的,一間三進三出的民居的,屋主姓……”
他耍了個心眼,道:“姓周的。”
貓兒細細記在心里,也湊去他耳畔,低聲道:“泰王的,在廣泉府的,挖洞的。”
他一愣:“挖洞做什么的?于泰王的大計有何關系的?”
貓兒向他努努下巴:“朱力老爺也算泰王心腹的,你猜猜的?”
他被恭維的打起精神,心中細細思忖一番,忽然做恍然大悟狀,悄聲道:“莫非,泰王是想將分給七國的銀兩藏進地下的,只給地不給銀兩的?”
貓兒倏地做吃驚狀:“不會吧?泰王是這種人的?他承諾給七國的!他是好人的,不會反悔的。”
朱力老爺蹙眉思忖半晌,方道:“我隨意猜猜的,小王子莫當真,莫當真……”轉身邊想邊回了房里。
貓兒也做出個深思狀,同二管家出了朱力府。
她踩著馬鐙拉著韁繩上了馬,前行幾息,一陣風打著旋兒從墻頭、屋頂吹了下來,她忽的轉首回望。
四處黑壓壓一片,朱力府門外懸掛的一兩個紅燈籠孤獨的隨風飄蕩。
隱沒在黑暗中的蕭定曄倏地止住身子,一動不動掛在檐下。
貓兒的目光從近處的墻角、屋頂一路掃過去……
二掌柜勒停馬,轉頭問道:“小王子何事的?”
貓兒再遲疑回望片刻,方搖搖頭,轉身一甩韁繩,老黑便噠噠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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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想說,這個地圖我寫的好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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