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終于明白,在她身前的幾位宮人為何腳步匆匆。
從石室出去,依然是長長甬道,四周沒有窗戶,墻壁上點燃著火把。幾人足足行了一刻鐘,才只轉(zhuǎn)了個彎。
待轉(zhuǎn)過彎去,又是一條往上而行的長長石階。
妙妙同翠玉靜靜前行,豎著耳朵靜聽。四周除了行路的回聲,聽不見任何孩童的聲音。
路途遙遠(yuǎn),再行過一刻鐘,才堪堪瞧見一個石門。
石門邊上站著兩名持戧護(hù)衛(wèi)。
最前頭帶路的嬤嬤低聲念了一段坎坦語,這一串話像一段咒語,妙妙和翠玉皆聽不出是何意,只匆匆在心中跟著默記。
護(hù)衛(wèi)聽過咒語,方開了門。
門外卻又是一段甬道,被火把照的亮堂。
這段甬道并不長,幾人只行了兩息,待再通過一道門時,方見了天日。
清晨的日頭斜斜打下來,混合著晨風(fēng),正是一整日最舒適的時候。
眼前是逼仄狹窄的白墻,最多只能并列行三人,一輛囚車絕不可能通過。
除非孩子們是步行或是被人扌包著出來,否則定然還留在地下。
待走過這條窄道,前方豁然開朗,宮殿林立,草木繁盛,沿途宮人們身影忙碌,卻悄無聲息……多么熟悉的場景。
七年前,妙妙曾在宮里當(dāng)宮女時,也曾置身于類似的環(huán)境中。
坎坦的皇宮雖然與大晏的不同,可不論哪個國家的宮里,對于平民或者奴隸來說,都是要全力謹(jǐn)慎應(yīng)對之處。
只看這些宮人謹(jǐn)小慎微的神色,便知此處絕不是宮廷別苑。
她曾經(jīng)去過大晏的皇家別苑。
無論是溫泉別苑還是皇陵行宮別苑,因著常年遠(yuǎn)離皇帝,宮人們的精神狀態(tài)都要活潑一些,少了些苦大仇深。
她與翠玉腳下不停,跟著前方的嬤嬤和宮女繼續(xù)前行,余光迅速往高處瞟去。
待再拐了個彎,前方?jīng)]有大樹阻擋視線時,翠玉的手臂極輕微的碰觸了妙妙兩回。
妙妙立刻順著翠玉的眼神望去。
不遠(yuǎn)處,數(shù)百丈高的尖頂直通云霄。那尖頂往下,連接著一座五彩斑斕的宮殿。
這宮殿的尖頂,便是遠(yuǎn)在城外的鄉(xiāng)村,也能清晰的為世人所見,彰顯著宮殿主子的身份不凡。
這里果然是皇宮,是坎坦食物鏈頂端上的那個人居住的地方。
為何失蹤的娃兒們出自社會各階層,歹人們幾乎沒有任何顧慮的隨意下手。那是因為他們的主子是國主,是坎坦權(quán)勢最大的人!
那個人想長壽,想永生,想用娃兒們煉丹!
妙妙過往聽過無數(shù)關(guān)于煉丹的傳說,那些邪門歪道里,是要拿人命做獻(xiàn)祭的!
他娘的這些瘋子!
她全身顫抖,只用僅存的理智拘束著自己的行為,可一只手已不由自主的探進(jìn)了袖袋。
在她的袖袋里,除了一柄金簪,還有一把匕首。
無論是金簪還是匕首,拿來要一個人的命,易如反掌。
前方帶路的宮人們腳下越來越快,走在最前面的嬤嬤開始著急的罵人。
待連罵幾句,她方轉(zhuǎn)頭恨恨望向后面的妙妙,咬牙切齒道:“若國主發(fā)怒,牽累到我們,我們讓你生不如死!”
妙妙登時做出一副驚嚇之意,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
幾人順著宮道橫穿整個皇宮,待聽聞一聲鐘響時,一座大殿已到了近前。
一個面頰抹的慘白的內(nèi)侍急急跑來,同嬤嬤說過幾句話,轉(zhuǎn)去隊尾,從翠玉手中接過紅漆盤,捉著翠玉便要走。
妙妙咬牙一把拉住這內(nèi)侍,做出抖抖索索的模樣,用坎坦語請求道:“今日因故誤了些時辰,實在不是有意如此。求公公為奴婢說些好話……”
這坎坦太監(jiān)方才一時失手拉錯了人,誤拿了翠玉。此時見妙妙主動撞上來,干脆一拿拿兩人,既不放過翠玉,也不舍下妙妙。
他向近處的侍衛(wèi)招個手,翠玉與妙妙便被侍衛(wèi)擒拿住,跟在端著盤子的太監(jiān)身后而去。
妙妙追悔莫及。
方才不應(yīng)該沉不住氣。
保住自己,她還能回去報信,帶著大部隊來救翠玉。
現(xiàn)下兩個人就被拿了一雙,齊頭并進(jìn)搶著上死路,還能怪誰。
待侍衛(wèi)們提著二人跟著太監(jiān),到了大殿邊上的一處小門,立刻有另一個面如白墻的小太監(jiān)上前接過紅漆盤,急速進(jìn)了小門。
再一聲鐘聲敲響,前方卻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跪拜聲,接著有個人聲仿佛是睡夢般的囈語,語氣中又帶著些不羈,緩緩道:“愛卿平身!”
妙妙倏地反應(yīng)過來。
坎坦官員在上朝,這里是上朝議事的大殿!
那太監(jiān)將藥丸送進(jìn)了大殿,擺明是給坎坦國主服用。
一國之主要先服用一枚能長壽的藥丸,然后才上朝。可那從石室中放出去的煙卻有致幻效果。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心中倏地一動,一個念頭剛剛起來,還未來得及思量,胳膊猛的一痛,眼前的太監(jiān)向擒拿了她和翠玉的護(hù)衛(wèi)努努下巴,恨恨道:“綁了送過去,待國主下朝后處置!
妙妙大驚之色,同翠玉將將想要反抗,兩人的面巾已被太監(jiān)一把揪下,堵了兩人的嘴。
身后的侍衛(wèi)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繩子,轉(zhuǎn)瞬間將她二人串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提著二人往一處宮殿而去。
殿中寂靜,沒有一個宮人。
妙妙同翠玉互相幫忙,將對方口中的巾子取下。再想要互助解下麻繩卻不能夠。
妙妙急速向翠玉交代:“待一陣來了人,如若要追究藥丸晚送之事,你全力往我身上推……”
翠玉忍著滿心的懼意,頻頻搖頭:“不成,我與阿姐生死與共!”
在這關(guān)鍵之時,妙妙反被她逗的一笑:“我可不能與你生死與共,我還有你姐夫呢!
因為她的笑,翠玉便沒有最開始那般害怕,也試圖用這個新話題引開兩人的懼意:“那什么殿下,真的是姐夫?是大王和小王的阿爹?”
妙妙便垂首不語,覺著談這個話題還不如去談舊話題。
她便續(xù)著前一個話題道:
“你聽阿姐說,你將事情往阿姐身上推,如果那皇帝老兒要殺我,我就說殺生與長壽相悖。
那皇帝一心求長壽,定然不敢輕易造殺孽。屆時將我往牢里一關(guān),于我來說反而是生路。你回去搬了救兵,就能來救我!
翠玉不信,拉著哭腔道:“那些娃兒呢?皇帝偷娃兒,難道不是造殺孽?”
妙妙忙道:“不一樣,你可記得泄洪閘洞里我們跳進(jìn)來的那面洞壁,其上的花紋中刻畫著娃兒?那些娃兒是儀式中的一部分,對那些瘋子來說不算殺孽!
翠玉聽聞,一時將信將疑,可一時半刻又想不出旁的法子,只得全力思忖著屆時如何演戲演的逼真,能不出岔子的按計劃實施。
過了不知多久,外間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到了殿門外。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外間的光線陡的鋪了進(jìn)來。
門口的人卻又停在門檻外,壓低聲音極快的問了句什么話。
但聽有人極為恭敬道:“……只晚了些許,好在趕得上國主上朝……”
再沒有人語聲,殿門卻啪的一聲被掩住。
腳步聲開始回響在殿堂里,空氣中悄無聲息的摻雜了一些熟悉的氣息。
有點點刺鼻,有些令人想要放松。
輕微的如若不去細(xì)細(xì)體會,險些要被忽略。
妙妙的心倏地一驚,揚起腦袋,毫不遲疑的往光可鑒人的金磚上撞了上去。
鮮血一瞬間潑灑開來……
**
地下長長甬道里,兩個道士各提著一個空竹簍,結(jié)伴靜靜而行。
三個侍衛(wèi)手持長戧,自行結(jié)成一隊,仿佛在按例巡視。遇見岔路,毫不遲疑的轉(zhuǎn)了進(jìn)去,與那兩個道士分開而行。
甬道中寂靜的只有這幾人的腳步聲,再沒有其他。
一直到拐了幾個彎,順著石階下了一層,周遭方有了些什么聲音。
窸窸窣窣,聲音極細(xì)微,聽不出端倪。可要忽略,那聲音卻無時無刻不縈繞在耳邊,令人頭皮發(fā)麻。
蕭定曄與哈維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不解和驚懼來。
兩人放輕腳步繼續(xù)前行,前方平整石墻上忽的開了一道石門,也是一個道士裝扮的大晏漢子從石門里出來,面色蒼白,滿臉的冷汗。
轉(zhuǎn)頭瞧見蕭定曄二人,立刻用大晏話道:“你們怎地下來了?”
蕭定曄和哈維登時一愣,不知是該用大晏話還是坎坦話回復(fù)對方。
那人見二人神色怔忪,便擺擺手,自言自語道:“坎坦傻子,老子沒有什么話同你們說。等大事成了,老子再也不過這樣的日子!
蕭定曄和哈維聽在耳中,略略一思量,齊齊上前,笑嘻嘻看著那道士。
道士長吁一口氣,這才轉(zhuǎn)用蹩腳的坎坦話道:“先回去等著,待師兄喂完了他們,就回去同你們一起治藥。離萬神節(jié)沒幾日了,再不加快速度,師父回來可要治我們的罪。要是將我們送去喂……”
他的話剛說到此處,又做出一副惡心不想多言的表情,向二人擺擺手,催促道:“快回去,先去炮制藥材!
蕭定曄便點點頭,趁著轉(zhuǎn)身的當(dāng)口,一只腳忽的踩上了另一只腳,身子被絆的往后一倒,慌忙中想要拉扯住物件穩(wěn)住身子,手臂湊巧的一伸,手指便摳住了那石門。
石門開了道縫隙,一股劇烈的腥臭味鋪天蓋地傾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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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晚了些,今天精神不濟啊。第三更下午五六點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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