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灰布小廝敲門而入,俯身在凌半福耳邊說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凌半福一邊數著金票,一邊上一眼下一眼的掃著司玉衍,直到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才將視線收回來。
“看在懷王如此大方的份上,我便附贈你一條免費的消息……”凌半福將金票放在貼身之處,“你那寶貝王妃,今早穿了一身婢女的衣服,從王府東邊偏門入,一粗使婆子帶進西路園,入寢堂后,再未出現!
司玉衍臉色難看,昨日是接到宮人通知,說:王妃身體不適,先行回府了。
他也不甚在意,只要人是平安的,她在哪兒,與他何干?
可,這不意味著,他可以接受,她給他戴綠色的帽子!
藍纖云可以正大光明的與他提和離,他是不會拒絕的。
與人偷情……她是不想活了嗎?
他下意識的將視線飄向素衣,發現她正卷縮在邢寶的懷里,任他的大手一下下的為她順毛……
司玉衍眉頭皺的更緊,為何素衣如此明目張膽的躺在別人懷里,他心中有氣,卻不似對待藍纖云一般,想要殺了她?
只因為,她還不算完全屬于他?
“王爺,您拿到了想要的信息,是不是?”凌半福視線轉向門口,意思非常明顯……
“這是我的王府!”司玉衍拿起身邊的茶碗,壓著怒氣回道。
“可王爺已將這后罩樓分給素衣了,不是嗎?”后罩樓范圍,里里外外全是她閱江樓的人,連皇上、王府的暗衛,都被她打發到花園附近,想留下了,得問問她,同不同意?
“素衣?”司玉衍一臉期待的看著那邊半瞇著眼眸的她,希望她能有一次站在他這邊……
“王爺,難道不想去看看王妃?”素衣半撐起身子,看著他失望的臉,淡淡的笑了。
她已經給了他最重要的東西,其他的,她想留給她的朋友。
“是!”司玉衍陰著臉起身,“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她呢!”
素衣看著他怒氣沖沖的離開,又重新趴在邢寶身上,情緒低落,見半福得意洋洋的臉,淡淡的笑開,眼眸如水溫柔。
“別!”凌半福急忙擺手,“你可別這么看著我,搞的你好像心悅我一般……”她搓了搓身上,感覺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我當然心悅你。 彼匾聭袘械纳煅,那一眼看過去,成功的讓半福抖了幾抖,笑的她直打滾兒。
邢寶手臂半伸著,攔在一側,避免她滾下去。
半福見了,挑挑眉,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為啥自家教官那么難拿下?
“話說,你回去之后,試了嗎?”素衣托著腮,一臉壞笑的看著她。
“哼哼~~”半福氣的將身后的靠枕丟了過去,被邢寶一把接住,“試!我當然試過了!”
不試,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丟人?
“說說!”素衣兩眼發亮的看著她……這可是推倒教官!
半福從小的志愿,她從小最想看到的畫面……
“說個屁!”半福紅著臉,扭到了一邊,偷偷回身,見素衣依舊執著的看著她,不由的抹了把臉。
心知,若是不告訴她,估計她會直接跑到教官那里去問……那樣更丟人!
“我拿著王老的藥……”半福閉了閉眼睛,現在都不敢想象,她當時是怎么在王老一臉戲謔調笑的面容下,走出來的。
“然后……然后呢?”素衣探出半個身子,被邢寶拉了回來,妥善放好。
“然后,我就將藥物放到了教官的飲食中,一個時辰后,我進到房間……”凌半福雙手捂著臉,耳朵在陽光下紅的透明,“他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
素衣再次興奮抬起身子,邢寶只得將她抱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手摟著她纖細的腰。
“我慢慢靠近,心里緊張的要命,我把他的外套脫掉,緩緩靠近……在我就快要親到他時……”凌半福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臉上難掩挫敗,“他就睜開眼睛了!
“啥玩意兒?”
王老的藥啊!
不說是金剛不壞之身的菩薩,在他的藥下,都得乖乖就范嗎?
教官什么時候比菩薩還厲害了?
“就是……”凌半?迒蔬@臉,“教官之前帶我們做過抗藥訓練,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成天一碗一碗的往下灌藥,跟個苦黃瓜一樣,被王老天天笑,臉上的褶子比他還重。
“教官,他對王老的藥也有抵抗力,我進去的時候,藥勁兒早過了!绷璋敫蕚臉,看得見,吃不著,不開心!
“教官跟你說什么了?”素衣有些同情的看著她,教官的脾氣,她可是深有體會,比茅坑里的石頭,好不了多少。
“教官,說,他愛你!”凌半福憂郁的看著素衣,對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兒,她是非常信任的!
可,教官的話,一次不信,兩次不信,三次、四次……
這么多年了,他也從未換過說辭,一直都是說,喜歡的是素衣,愛的是素衣,她現在也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除了這個!”素衣頭痛扶額,這話她聽的實在太多了!
教官如果喜歡她,難道不該像邢寶這樣,事事遷就她,處處讓著她?或者,像司玉衍之前那般,時時寵著她,刻刻護著她?
給她印象最深的,是之前出任務,教官和她一起,結果,他老先生就在房梁上看著她被人砍,身上都有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他跟門口的石獅子一樣,紋絲不動。
最后,還是她自己爬回的客棧,齜牙咧嘴的給自己上藥。
教官要是喜歡她……呵呵……
她得和九命的貓一樣,不然,早就不知死哪里去了?
“他說……”凌半福有些不甘的咬唇,“他想見你一面!”
自她們接任樓主,教官便被她軟禁起來,多年不曾出過房間,每次見他,那冰冷的眸子,總是讓她異常難過。
這次,她聽了素衣的損招,第一次在那眸子里看見了別樣的情緒……
失望!
對她沒有半點怒火,有的只有失望!
她只要有空,便去找他聊天。多是她說,他聽,樓中庶務、江湖趣事、門派之爭、朝堂風云……
他就那么面無表情的聽著,覺得不耐,便閉上了眼睛。
她此刻只要講起素衣,無論是小時候的糗事,還是她現在的境況,他總是眼含亮光的聽著,聽到有趣處,還會笑彎了嘴角。
她與他說起,素衣給懷王做藥女的事情,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眉頭皺成了疙瘩……此后,無論她再說什么,他臉上再不見笑顏。
那一刻,她真的信了,教官是愛素衣的!
“見我?”素衣有些不解的看著她,“教官有說什么事情嗎?”
她已經出師多年,教官被半福軟禁也有多年,他們從不曾見過……
教官此刻見她,是為了何事?
“他沒說!”凌半福有些緊張的看著素衣,“你想去見他嗎?”
“你想我去見他嗎?”素衣看著她難得的小女兒姿態,覺得有些好笑……
叱咤江湖的凌閣主,也會在兒女情愛上折了腰,說出去,怕也不會有人信!
“我怕,你見他!”凌半福有些凄慘的笑了,對于素衣做的事,她很是不能接受!
為了一個男人,搞的多病多災,何苦來哉呢?
可是,素衣身邊有那么多好朋友,那么多真心關愛她的人……
反觀自己,除了素衣,再無別人!
她又有什么資格,去嘲笑素衣?
“那便不見了吧!”
教官無論怎樣,半福都會好好的照顧他。以她現在的狀態,見了教官,也不能改變什么?
“不!”凌半福起身,一把抓住素衣的手,“你要見……你跟我去見他!”
這么多年,也是時候該有個結果了。
她不想從年少等到暮年,她想要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她的?
邢寶一手抓住凌半福的手,不讓她碰到素衣,同時將素衣往后帶了帶……
“你好好說話!”他抓住,便松開,同時退了幾步,拉開了一個適合攻擊防守的空間。
“素衣,你跟我去見他!”半福倔強的咬著嘴唇,“我倒想看看,他要說什么?”
“我也要去!”邢寶跟著起身,他總覺得,這個女人精神好似不太正常,他怕她會傷害素衣!
“進我閱江樓的,只有兩種人:買消息的人、閱江樓的人……你打算做哪種?”
凌半福抱著肩膀,看著一臉兇相的邢寶,她最近表現的是不是太和藹可親了,讓這傻大個忘了,她在江湖上的兇名赫赫?
“邢寶,我會和戴凡一起去,不要擔心!”素衣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在酉時之前回來的,到時,我們一起吃晚飯。”
“好……”邢寶將素衣鬢角放碎發順到耳后,“我等你回來!”
兩人出了后門,上了馬車。戴凡與車夫坐在一處,車簾放下的同時,凌半福突然出手,寒光閃過,素衣巍然不動,任由她將匕首放在脖頸處……兩人對視,隨即笑了。
“你那個邢寶,是不是有些過度緊張了?”凌半福收了匕首,坐在素衣對面,倒了杯熱茶給她。
她與素衣之間,向來素衣勝多敗少,怎么不見有人為她擔心一下?
“我現在沒什么力氣,若論真格的,確實打不過你!”
她剛才并不是躲不開,而是如果要躲開,必然會傷到半福。
“那敢情好!”凌半福喝了口水,紓解了一下剛才緊張的情緒,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真的想要殺了素衣!
她怕是,瘋了!
“半福……”素衣撂下茶杯,“你剛才是真的想要殺我?”
話,雖然是問句,但語氣是極為肯定的。
她常年混跡在刀光劍影中,如何辨別不出來,半福眼中那絲銳利的殺氣?
“是!”凌半?戳怂季,才緩緩的吐出這個字。
她知,素衣并不愛教官!
可她,終是放不下,教官口中的愛戀,期待素衣死去,她便可以得到教官。
“你觀邢寶此人如何?”素衣并沒有生氣,她也愛過、失去過,也曾想過殺了藍纖云,只是因為太愛了,便失了分寸。
“你若愛他,他必會寵你一生!”凌半福眼神復雜的看著她,若教官有邢寶一半……
不!
只需三分之一的關愛,她便是為了他粉身碎骨又如何?
“看!”素衣自嘲的笑了,“邢寶愛我,我愛司玉衍……你愛教官,教官說愛我……你覺得,我死了,你便可以得到教官了!
她托著腮,看著半福,突然覺得有些哀傷……
“你在看什么?”凌半福被她看的頗為不自在,她并不為想要殺她而感到愧疚,她們從小便是按照對手來進行培養的。
捉對廝殺,本就是家常便飯!
“看看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很久沒有這樣認真的看過你了!
小時候的一幕幕如同皮影戲一般,在眼前劃過,有競爭的殘酷,有戲耍的開心,有離別的難過……
原來,她也曾走過那么多歲月!
“你剛才是不是被我嚇傻了?”凌半福舔了舔嘴唇,“我剛才就是起了個心思,并沒有真的打算動手。”
她確實不覺愧疚,但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半!彼匾吕^她的手,放在手心拍了兩下,“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共同經歷了那么多,很開心,你一直在……
教官的事,我不知真假!
若是托詞,你便與他再耗上一耗,實在不行,便殺了吧!
若是真的……
我雖沒有資格勸你,但能放手,還是放手吧!”
她是教官一手帶出來的!
太明白,教官的執拗!
一旦認定了,豈是那么好回頭的?
“既然你知道沒有資格,就不要勸我了。”凌半福皺著眉頭,頗為不悅的看著素衣。
她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
“好,我不勸你!”素衣看著她倔強的臉頰,恍恍惚惚的脫口而出,“放心,我會死的!”
“你什么意思?”凌半福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忘了?”素衣歪頭看著她,“我可是服過藥的!
“呃!”凌半福一愣,才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瘋老頭的死終結了歷代閣主短命鬼的詛咒,素衣……
“所以,你可以再等等!”
“剛剛……對不住!”凌半福低下了頭,她確實忘了素衣服藥的事情,她滿腹心思,都在教官一個人身上……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素衣淡淡的笑容,映在凌半福的眼中,逐漸變的有些模糊,與她記憶中的素衣重合……
素衣,一直都沒有變!
而她,已然不是原來的凌半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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